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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問東流水

作者:簫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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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他年可憶事悠悠

八二、他年可憶事悠悠

青太妃心一緊,忙道:「多謝太后關心,只是秀兒性情太過頑劣,我得再好好的訓育她一兩年,才放心將她嫁出去。再說了,現在朝中是非常時期,還是不宜談婚論嫁的。」
及至平帝駕崩,青貴妃成為青太妃,因她與林太后素來交好,又育有秀雅公主,便未象其餘先帝妃子那樣避于皇宮的庵堂之內,仍舊居於這思月宮。
「姐姐說笑了,秀兒聰慧明敏,英爽瀟洒,又是我天朝唯一的公主,身份尊貴無比,豈可如那些小家女子一般。我就很喜歡她的率直天真呢!只不過,她今年也滿了十六了,應該要替她擇一世家子弟,完其婚事,姐姐才好放下心頭大事啊。」
青太妃聽她提起當今皇上,忙束手而立,不敢接話。
兩人在屋內坐定,林太后輕抿青太妃親手遞上的雨前茶,含笑道:「姐姐,妹子很久不曾來探望姐姐,真是有些對姐姐不住,實是朝中遭逢大變,政事紛擾,還望姐姐體諒妹子。」
長恨宮內寂靜無聲,林太后長久立於廊下,仰望院牆之上黯淡的天空,雙手竟在微微地顫抖,袖中似湧出無窮恨意與殺氣。片刻后她捂住嘴唇低聲嘔泣,眼見十指間緩緩滲出鮮血,眸中傷恨難言,衣袖勁拂,廊下白玉花瓶『嗆』聲不絕,化為一地碎片。
林太后輕哂道:「既是如此,皇上便多去練練騎射吧,對陣燕軍,人家可不會象宮內內侍這般處處讓著皇上的,戰場之上還是以騎射為本,皇上若想親征,從今日起,便多作準備吧。」
兩人重新含笑坐下,林太后環顧四周,問道:「秀兒呢?怎麼不見她啊?」
青太妃忙離座施禮道:「太後娘娘太過多禮了,臣妾實是當不起啊。」
「是何難處?請主子明述。」
青太妃保持面上鎮定,借飲茶掩去眼中得意之色,也是閑閑說道:「既是如此,我就不怕了。太後娘娘,您所問『寒星石』是否能解一切巫咒,確有此事。我當年對巫術和蠱術頗感好奇,曾在月詔山巫神處學過一段時間,可惜天資不夠,加上我這人又素沒韌性,不到半年就下山了。」
青太妃道:「太後娘娘,您是知道的,宮中素來對巫蠱之術十分忌諱,本來娘娘您相詢,我應該詳細回答,但我實怕———」
林歸遠自是不知,兩路人馬為了找他費盡了心機。他沒有勇氣走出院子去面對外面的紛紛擾擾,加上這幾日清洛慢慢有了蘇醒的徵兆,他更是時刻守在她身邊,寸步不離,同時也藉以和*圖*書平定自己紛亂的心緒。
林太后輕笑點頭:「姐姐說得也有道理。不過妹妹我是一定會留心為她找一個好駙馬的,以報姐姐當年照顧之恩。」
院外宮女們聽得動靜,忙奔了進來,見太后一臉悲憤,倚柱喘氣,嚇得跪了一地:「太後娘娘!」
「應該假不了,她對我毫無防範,更萬萬想不到我是慶氏中人,不過現在有個難處。」
林太後面上略顯激動,身子微微前傾,語調也有些顫抖:「姐姐,你真的識得如何解那『月光咒』啊『天印咒』什麼的?」
頓了頓她望向窗外,低聲道:「這麼多年,你和士武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記在心裏,你的一片情意,我慶若華只有來世再報答於你了!」
他自幼便對自己這位母后懷有畏懼之心,總覺她雍容高貴,冷淡嚴竣,對自己更是說不出的嚴苛,但偏是自己的生母,而且她手腕高超,處理政事明見決斷,自己能以幼年天子之身坐穩這個皇位,實是母后一手之功。所以以他之飛跳性情,歷來見了林太后也只能裝出一副老實乖巧的模樣。
她猛然睜開眼來:「對了,君兒呢?幾天都不見他了,去了哪裡?」
「哦。」林太后輕應了一聲,沉默片刻緩緩道:「那不知姐姐可曾學得用那『寒星石』解去巫咒的方法?」
林維岳眼中一暗,低下頭去,道:「是,臣記下了。」
林太后明眸之中閃過一抹笑意,輕嘆一聲:「姐姐,我知道你所求何事,但孟相此番獲罪,實是證據確鑿,又是私通他國,我知姐姐一片眷顧故國之心,但現在孟相罪行昭顯,妹妹我也是很難做啊!」
皇帝大喜,抬頭急道:「母后,真的可以讓朕親征嗎?」
林歸遠逐漸泣不成聲,正在傷心之際,猛然感覺到右手執住的清洛的手指輕輕地勾了一下自己的手心,頓時心兒劇跳,疑入夢中,左手《葉間集》緩緩鬆開,『啪』的一聲掉落於地。
他望向窗外深沉的夜色,眼中慢慢迷濛:「洛兒,以前每次看到你,我都覺有許多話想對你說,可只要看到你的眼睛,又覺說不出來。你心裏喜歡大哥,我是知道的,也只有大哥那般活在陽光下的人才配得上你,我這,這見不得天日的人,你的爹娘又,又是死在我的親人手裡,叫我如何有顏面來面對你。我只求,你能開開心心地活下去,你和大哥能遠離這個骯髒的地方,我便知足了。」
「青太妃真的識得如何解那『天印咒』?」https://www•hetubook•com•com林維岳驚喜道。
她上前將青太妃扶起,柔聲道:「不過姐姐放心,現在我已將這案子壓了下來,孟相暫時沒有性命之憂,若是我軍在對燕國之戰中大勝,我會讓皇上下旨大赦,那時自可免孟相的死罪了。」
「那是自然,母后,朕也學得一身武藝,也懂得兵法,自是要到戰場之上一展所長才行,再說了,朕是解氏後人,自當以一身熱血維護我解氏江山,方顯我聖天子之威武啊!」皇帝越說越是興奮,仿似此刻已統率如虎精兵,將燕軍趕回塞北,正接受將士們震天的歡呼喝彩之聲,面上也露出激昂之色來。
自青國思月郡主被平帝封為青貴妃之後,便賜了這皇城東邊的宮殿給她居住,遂以郡主之名命為『思月宮』。
林太后聽得『天印咒』三字,面上儘是恨恨之色:「可恨那龍氏賤人,我這麼多年來百般討好於她,優待於她,就是想從她嘴中套出如何解這『天印咒』,待得她替我解得咒語,我們大計成后,我定要好好地折磨於她,方能泄心頭之恨。」
「淶水近西煙波秋,新雨山頭紅楓游。
「就怕戰場形勢控制不住,燕軍一路南下———」
「姐姐說得也是,妹妹我只是一時好奇,閑聊罷了。」林太后眼光閃爍,低頭飲茶,手卻控制不住的輕輕顫抖,頭上金簪鳳嘴中的金絲也是不住搖晃。
「唉,用寒星石解『天印咒』需得君兒親自出面不可,我本不想把他過早的推出來,一旦讓那龍氏賤人知道君兒真實身份,原來的計劃可得稍稍改變了。」林太后嘆道。
皇帝低著頭,輕輕地吐了下舌頭,不敢出聲。
林太后喘息聲漸平,閉目片刻,輕聲道:「宣國舅進宮!」
林維岳囁嚅道:「臣不知,前幾日還有手下看到他在大華寺出現過,他那般輕功,手下人跟不上,後來便再也找不到他的人了。」
這日斷斷續續下著小雨,到了黃昏時分,天色便已是十分的昏暗,林歸遠點燃屋內燭火,坐于清洛身邊,右手執住清洛小手,左手拿著一本《葉間集》輕聲吟頌。
「是啊,青太妃一旦應主子所請解咒,必知遠兒乃慶氏遺民,她既姓龍,又嫁給了姓解的,難保她不———」林維岳皺眉道。
林維岳漸漸有些明白,道:「主子,莫非———」
青太妃眉梢輕跳,心道:「終於來了!」她面上裝出躊躇神情,似是有話想說卻又有些恐懼。
「不怕,我已經想好m.hetubook.com.com應對之策了。」林太后恨聲道:「我要將她也拉到我們慶氏一族來,只要把她那寶貝女兒握在我們手心裏,不愁她不就範,哼,那小賤人,身上同時流著龍氏和解氏的污血,我也不會讓她好過的。何況這樣一來,還可讓我們效法那姓燕的,要奪回這江山可是更容易了。」
青太妃低下頭去,恭聲道:「多謝太後娘娘。」
青太妃素喜雅靜,思月宮內拾綴得清靜淡雅,滿院的芷蘿飄香,蕎蔓纏繞,此時雖是深秋,也讓人步入宮中便心頭一靜,通體舒適。
林太后冷笑一聲:「怕什麼,劍谷之人在我手上,他燕行濤能奈我何!我倒要看看,他有何顏面來見我?!君兒武功大成,我再也不怕他的了。」
說著再也不看皇帝一眼,裙風輕拂,如流雲輕卷,回到了長恨宮。
當今皇帝解宗珏卻並未察覺異樣,兀自和兩個小太監玩著摔跤,他輕呔一聲,伸手抓住一名小太監腰間絲帶,力運右臂,將他舉了起來,狠狠地摔到了地上,自己也壓了上去,正好避開另一名小太監的熊撲。正是十分得意之時,猛地看到眼前出現一雙金絲綉鳳鞋,怔了片刻,心呼不妙,悻悻地站了起來,低頭囁嚅道:「母后。」
她重新入座,一時也無話可說,假裝低頭飲茶,心中卻在不停盤算,室內陷入一片寂靜。
宮女話音剛落,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傳來,香風輕拂,一名身著淺綠勁裝、眉彎目秀、英氣逼人的少女邁進屋來,爽朗笑道:「我見到碧芰碧荷兩位姐姐,就知是太後娘娘到了,秀兒給娘娘請安了!」她嘴中說著請安,卻未下跪,而是依到林太後身邊,攬住她的身子輕輕搖晃。
林太后依在軟榻之上,不知不覺中竟睡了過去,迷迷糊糊中好似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靖南山流光塔,依稀看到秋陽下他一襲白衣,一柄雪劍,輕輕架在自己的頸間,依稀聽到他調侃輕嘲的聲音:「小姑娘,不如讓在下來教上你幾招,可好?」夢中的自己不知說了些什麼,眼前儘是他眉間嘴角那雋永的笑容,如同一把利錐直刺自己的心間,不由驚出一身大汗來。
今日聽君歌一曲,他年可憶事悠悠?」
過得片刻,只聽林太後用她那清雅的聲音閑閑道:「姐姐,妹子上次聽你言道,你們苗疆的『寒星石』能解一切巫咒,可是確有其事?」
林太后輕嘆一聲:「皇上,你已經十七歲了,現在正值國家危難之際,將士們在前線拚死搏殺,保的就https://m.hetubook•com•com是你的這一片江山,你怎可還如小孩子一般嬉鬧!」
「唉,太後娘娘,我這個女兒您是知道的,她自出生以來,何嘗有一天讓我省心的,若不是太后和皇上護著她,只怕早就被宗法處置了。」
「那就是用『寒星石』解咒時,需得那中咒一族的女子所生男性後裔極力配合才行。不過娘娘您想,中了那『月光咒』或是『天印咒』的族人早就整族整族的滅絕了,哪還能尋到族中女子的男性後裔。既是整族滅絕,自然也沒有人替他們出面解咒,所以這也是我們姐妹倆在此閑談罷了。」青太妃並不看向林太后,侃侃說道。
她緩緩坐起,避過林維岳焦灼的眼神,接過他手中絲巾,輕拭額頭汗珠,輕聲道:「你進來也不叫宮女稟報一聲,可是逾矩了,下次切記莫要這樣。」
「學是學得了一些,解一般的巫咒沒有問題,但是如果要解高深的咒語,象『月光咒』、『天印咒』之類的,可得費些心思了。」
青太妃忙輕喝道:「秀兒不得無禮!快給太後娘娘請安!」
過得片刻他輕嘆道:「洛兒,你快些醒過來吧,我在這裏躲不了太久的,我逃避不了自己的命運。等你醒過來了,我才好偷偷把你送到大哥那裡。只有跟著他,你們倆遠遠地離開這裏,你才能真正幸福。二哥這滿身的罪孽,實是配不上你的。」
林太后『騰』地一聲站了起來,急道:「他去大華寺做什麼?難道又想發病嗎?你是怎麼看著他的,到了現在這個關鍵時候,快去把他給我找出來!」
林太后似有些疲倦,身子後仰倚住軟榻,閉上雙目,輕聲道:「希望陸卓影和喬慶德辦事得力,章王這一支得以順利剷除,我們才好進行下一步的行動。」
林太后觀他神色,輕嘆一聲:「我知你的一片心意,但我是將死之人,全靠這一口氣撐著,縱是大計得成,我也活不了多久了。以後君兒還得靠你和士武二人多多扶助,他性格文弱,我怕他不能應對紛亂的局勢,一切都要拜託你了。」
林太后朗笑起身,道:「姐姐,朝中事忙,我今日便先告辭,姐姐放心,我一定會替秀兒擇一門好親事的。」
「姐姐切莫有如此顧忌,我們姐妹倆就當是閑聊,再說了,當年先帝也知姐姐乃苗疆出身,也未對此有忌諱啊,還經常和姐姐您討論相關話題呢。」
林太後上前將她輕輕挽起,道:「姐姐,你我之間就莫要這些虛禮了,我現在雖是太后,但仍記著當年剛入宮時姐姐對m•hetubook.com•com我的好處,也一直把姐姐當作在這深宮中最親近的人,我們兩姐妹在一起時,就不必依宮中俗禮了。」
這日未時,青太妃素服淡妝,嘴角含笑,將身著紫羅鳳裙、頭插碧玉九鳳金簪的林太后迎入宮內,見她拉住自己雙手親熱寒喧,心中竟有些緊張。
林太后默默盯著他看了半晌,緩緩道:「皇上真的很想親征嗎?」
林太后裙袂飄飄,往長恨宮而去。卻見御花園裡隨從如雲,不時飄來小宮女們的嬌笑聲,沉著臉走了過去,有那眼尖的內侍正待開口卻被她用手阻止,嚇得跪低了一路的內侍宮女。
皇城,思月宮。
「是啊。」青太妃淡淡一笑,似是沒有把林太后的激動之色放在心上,捻起裙裾上一根絲線,輕拂錦裙,低頭道:「不過這『月光咒』啊『天印咒』什麼的可是很難解的,縱有寒星石,也得費一番大心思,而且還有一個為難之處。」
林維岳低頭默然不語,片刻后道:「主子切莫如此悲觀,也許『天印咒』一解,主子的身體就會好起來了。」
「哦?什麼為難之處?姐姐說來聽聽,妹子對這巫蠱之術也是很感興趣的,反正今日無事,就向姐姐請教一番了。」林太后坐直身軀,恢復鎮定,含笑說道。
正在極度難過之時,林太后感覺到一隻手握著一方絲巾輕輕貼上了自己的額頭,她猛然睜開眼來,見林維岳正憂慮地望著自己,眼中似隱隱有些傷感。
林太後續道:「現在前線危急,章王縱是以王爺之尊上了戰場,哀家也十分憂慮,一來擔心他擁兵謀反,二來擔心他不是燕軍的對手。如果真的有什麼意外情況發生,皇上,你需得做好天子親征的準備啊!」
林太后見狀問道:「姐姐,怎麼了?」
林太后輕拍少女縴手,笑道:「不用了,我就喜歡秀兒這般真性情。」她將秀雅公主拉到身前,細細端詳於她,又轉向青太妃道:「姐姐,我還真是羡慕你,生出這麼靈慧的女兒來,我那宗珏,實是讓我頭疼得很啊。」
青太妃猶豫一下,終道:「太後娘娘,思月還是想求您一事。」說著站起身來,跪于林太後身前。
正在此時,屋外宮女稟道:「秀雅公主來了!」
林歸遠低低道:「洛兒,這是你的陸先生當年寫下的詩呢。倒似是寫我們兩人,初遇于淶水河畔,又聽你吟唱一曲,二哥我至今記在心頭。洛兒,你知道嗎?二哥這顆心時時煎熬,只有在遇到你后,看到你的笑容,這顆心才能得以平靜,才能感覺到自己還有生存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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