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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八是佛誕日，都城內的竟陵塔頂低沉的鐘聲響了徹夜。

——

「不愛就不愛吧，也不少他一個了。」

杜蘅搖了搖頭。

「帝姐，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這是杜蘅與我說的最後的一句話。

即使連醒來的力氣都要靠昏睡來積攢，帝姐的手卻在昏睡中始終死死地摳著我的腕子，指甲陷入皮肉里，鮮血淋漓。我m•ｈeｔuｂｏoｋ•com•cｏm不能去睡，只能打著呵欠坐她床前等著她咽氣。昔日如花般嬌艷的女帝，此時只剩下一把皮包著白骨，好似八十老嫗，已是大限了。

「他……不會愛你。」

太醫和女官們是窩囊貨，而外面誦經的僧人們不愧是心存慈悲四大皆空的，裡頭有人尿了褲子還是虔誠念佛。可侍衛是好侍衛，和_圖_書好在小時候練武磕壞了腦殼，心眼兒有點愣，叫他砍他就砍，毫不含糊地手起刀落。

只聽見帳內一聲嗓子眼兒里擠出來的慘呼，是帝姐醒了。

女帝青萱駕崩，哀樂在城內奏了三日三夜，全城一片痛哭之聲。

「不放。」

我想了想，把守在殿外的侍衛叫了進來，指了指帝姐的腕子，「來，從這裏砍下去。」

和-圖-書人啊，真是健忘又善變的動物。

一個月後，我的登基大典，喜樂也奏了三天三夜，全城一片歡歌笑語。

帝姐私下裡無朝事時喜歡做綉活，綉線是柔軟的白蠶絲又細又滑，我取了針線慢慢地把手縫在她斷掉的腕子上。她全身都在哆嗦，呼呼倒抽著氣，沒用多久就睜著雙暴怒的眼，徹底安靜下來了。

我對杜蘅說：「我們和_圖_書的大婚之日選在六月初八可好？」

我興高采烈地吩咐大總管鄭鯤：「鯤爺爺，快去擬旨，下個月初八我與杜蘅大婚，叫禮部把禮服快些做起來。」

佛音籠罩著整座磐石城，我守在帝姐青萱的床前，帳外跪了一地的僧人祈福誦經。

天快亮時，黃太醫進宮請脈，看見我青紫色的腕子，露出苦惱之色，「公主，陛下若再不鬆手，您的手呈現https://m.hetubook.com.com紫黑色時，這右手就要廢掉了啊。」

杜蘅慢慢露出失望之色，「將離，夠了。」

「將離你……不要傷害……杜蘅……放，放他……」

帝姐的手還在我的腕子上，我已經無手可抓了，只能抓著她的胳膊驚喜地喊：「帝姐，你醒啦？」

她轉過頭，怨毒又恐懼地瞪著我，臉色慘白卻一聲不吭了。

我這右手，雖沒大用處了，可畢竟擺著也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