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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國夜雪·花與月

作者:水阡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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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飛鳳樓 第三節

第七卷 飛鳳樓

第三節

白清明陰謀得逞后才坐正了身子,悠悠地斂目來吹茶水上的浮沫,擺出認真做客的嘴臉。
「你閉嘴。」白寒露說,「你要是被掐死了,我和長溪是不會給你報仇的。」
柳非銀有些得意,用扇柄一下下地敲著手心,桃花眼刷刷放電:「是呀,因為這座城可是住著個世間少有的好城靈呢。」
白清明也笑回去:「小姐謬讚了,我這師兄雖然不太會說話,長得也冷冰冰,但人心極善,本事也比我強些。今日帶他來,不過是想為你解憂。」
門「吱呀」打開了,十二三歲的甜美小丫頭伸出腦袋,笑嘻嘻的不怕生:「是白老闆呀。」
只聽到門內碎碎的腳步聲,一個小丫頭清脆的聲音傳來:「誰呀?!」
白寒露看人時坦蕩,並不避諱,衣昭和大約沒被這樣大剌剌地看過,卻面色溫柔又平靜:「奴家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寒露公子直說便是,不必拘禮。」
一壺茶剛煎好,只聽到門外佩環叮咚作響,白寒露往門外看去,小侍們推開門,一個臻首娥眉的嫻雅女主人姍姍而來,身著茜紅緞衣,蟬翼般綉著雲紋的裙擺長長地m•hetubook.com•com拖在身後,姿態華美又莊重。
幽曇綻放出絕美的笑容,慶幸道:「幸虧當初沒燒死你。」
四人進了樓頂的暖閣中,繞過荷塘月色的屏風,金獸中熏著蘇合,捲起竹簾的小窗外山水好似一幅在牆上的天然畫卷。
「長溪好久沒說話了。」
「寒露公子真是菩薩心腸。」衣昭和一臉仰慕之情溢於言表,「如果真的能夠幫到奴家,那可是我飛鳳樓全體姐妹的恩人了。」
怪不得這麼殷勤地一大早就把他們帶出來「找樂子」,原來是給他找活兒干呢。早知道白清明從小就摳門兒、愛財如命、心眼兒小、記仇,根本就不該對他抱有什麼美好的幻想。白寒露有點後悔自己跑來陪他過年,還不如冷戰痛快些。
白清明一拱手:「你們家主人起了嗎?」
白寒露有個錯覺,好似一時間,風臨城多數美麗的女子全都齊聚在這個大門深閉的樓閣。
其他三個人看茶道看得津津有味,白寒露卻有些心不在焉,即使在暖閣中熏香正盛,以他獸類的敏感嗅覺也無法忽視那種類似藻類的腥味,而和_圖_書其他人顯然是被茶博士高超的技藝折服了,來時一臉不高興的柳非銀和幽曇腦袋湊到一處,不時發出「噢噢」的驚嘆聲。
白寒露好脾氣地看著他,微微一笑:「不能。」
他不自覺地停住了步子打量這座飛鳳樓,大門很是普通,可門內別有洞天。不知從哪裡引來的山泉水繞著假山池景,儼然是形成了天然的活潑的小溪流,水中成群的錦鯉歡快地游弋著,仰頭一望,圍成四面而建的樓閣在空中由幾架紅色木橋優美交錯連接著,穿著水藍輕衫的小侍們正拖著精緻的食物魚貫走過木橋。
「天冷,他冬眠。」
「奴家失禮,讓白老闆和諸位久等了。」女主人款款落座,在眾人的面孔上巡視一周,微笑,「白老闆帶來的客人,都不是普通人呢。」
「我們家主人起了,正梳妝呢。」小丫頭打開門,「快請進。」
跟著白清明跨過一座硃紅色的木橋后,就到了城南柳巷這個青樓藝館扎堆的地方,樓閣比其他街道上愈加華麗,連垂下的紗帳都繪著各色的花枝和吉鳥。若是到了夜裡掌燈時分,那才是衣香鬢影沸反盈天的時和_圖_書候,而白日里就冷清多了。
「如果能幫得上的話……」白寒露艱難地說,「那我自當竭盡所能。」
「哦,小姐的家鄉在流蒼國霜天都城,與我一樣,也是因為某種不得已的原因流落到了這座小城。風臨城在九國之中名號並不響亮,可來到這裏才知道這裏的美妙之處,就再不想走了。」
「師兄,這邊走啊。」白清明帶著明艷的笑容招呼著,「這家主人衣昭和小姐可是個好客的奇女子呢。」
「這位衣老闆什麼來頭?」
開門的小丫頭引著四人走上木橋,其中一座橋直接通向最高處的閨閣。
白寒露的臉立刻拉得老長,可關鍵時候幽曇蠢得還不知道自家老闆被算計了,一臉驕傲地點頭附和:「是啊,小白說得沒錯,我們家大白可能幹了,人心也好,當初吾輩無家可歸就是大白把吾輩帶回家的哦。」
白清明微微一笑,叩響了門環。
不過師兄弟之間的洶湧,一點都沒有波及其他人,衣昭和一雙乾乾淨淨的素手擺在膝上,望著門外暗沉沉的天空,慢慢地陷入回憶中:「說起來都是陳年往事了,我的家鄉曾流傳著一個傳奇和*圖*書般的故事……」
隨著他們落座,小侍們已經端進來精美的點心,茶博士穿著莊重的深青襦裙,頭髮攏個一絲不苟的高髻,跪坐在中央熟練優美地煎茶,春蔥似的潔白手指襯著淡綠的香茗,無比賞心悅目。
白清明和幽曇挽臂,徑自走到一扇緊閉的朱紅大門前,門環不像其他家是鎮邪的獅虎,而是張著嘴好似吐泡泡的鯉魚頭。
「這位是我的師兄白寒露和他家的夥計幽曇,從瑤仙島來,旁邊這個就是我提過的我們家的非銀了。」白清明介紹道,「這位美麗的女主人叫衣昭和,是我新認識的朋友。」
白寒露微微點頭:「我不過是在想,這座飛鳳樓的老闆竟是位美麗端莊的小姐,頗意外而已。」
白寒露真心覺得,目前坐在他身邊的這些人,他必須每刻都要原諒他們八百回才能夠淡然地坐在一起跟他們喝茶。
一踏進飛鳳樓的大門,白寒露就聽到「滴答」一聲,好似葉尖的露水跌落在清泉上,接著撲面而來的是潮濕的不熟悉的水汽,連皮膚都沁著說不出的涼意,好似整個人浸在初秋的寒泉中似的。
聽見柳非銀在小聲地詢問「你什麼時https://www.hetubook•com.com候背著我認識了女人」這樣話,那位女主人也不在意,轉頭吩咐身邊的小侍叫去叫來琴師。
「那下次吾輩能跟你們一起泡熱水澡嗎?」
「錦棺坊白清明。」
「哎,不就是看戲嘛,說什麼找樂子?!」柳非銀鬆了口氣,「不過飛鳳樓近兩個月沒做生意了啊,聽說老儺舞戲班子去宮裡給皇帝陛下一家子慶祝新年去啦。」
過了幾座拱橋,極開闊的遠處是白雲繚繞的遠山,山頂終年積雪,傳說山巔洞穴中沉睡著邪惡的赤龍。而近處石拱橋一座連著一座,橋下一艘兩頭尖利的破冰木船緩緩地劃過,兩岸黑灰色的枝丫上掛滿了長長的冰凌,北國的風光真是別有一番滋味。
「美麗端莊不過是皮相,女子想在亂世中安身立命,與其以美色依附男人而生,不如聚在一處相互取暖,省得色衰而愛弛,倒落個凄慘的下場。」衣昭和邊說著邊去看白清明,復而暖暖一笑,「世人愚昧,這裏的女子即使個個才貌雙全守身如玉,在世人眼中也不過是一隻腳陷入了爛泥里的風塵女子,可這又何妨,沒有風塵地,哪見白月光?坐在此處的更是世間少有的淑人君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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