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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倆現在只要說起苗桐的事，就搞得像階級敵人，一句話讓白敏和苗桐都尷尬。白敏拿這個什麼都敢說的女兒也沒辦法，氣得咬牙：「我什麼時候不待見你小姨了，我是就事論事！」

白惜言也回過神來了，腦子裡想的事情嘴上怎麼就給說出來了呢？他把腿上的書合上，擺出個漂亮的笑臉：「好了，我一把年紀了，多愁善感一下也不行么？你放心，我答應過你的事，什麼時候沒做到過？ 」

「那你喂我。」白惜言說。

白惜言想起那時他在荷蘭阿姆斯特丹下面的小鎮上，陽光明媚的日子他像往常一樣從醫院回來，在報攤買份報紙，經過小咖啡店就要了杯礦泉水坐著把報紙看完，而後回家。

這樣說未免太沒心沒肺的，白惜言突然把她的下巴扭過來，在她鼻尖子上咬了一口，狠狠地說：「下次再說這種話就把鼻子咬下來。」

苗桐疼得嘶嘶地抽著涼氣，依舊不知道他在跟誰較真兒。

白惜言的主治醫生叫魏長風，看起來很年輕，其實已經四十多歲了，離婚沒孩子一身輕。苗桐拎著飯盒進病房，他哈哈笑：「你這妹妹來啦，哎呀，真好。」

白惜言撲哧笑了：「你拿什麼把人家訂下了，你父母又不同意的。再說了，當初人家為了你連工作都不要了跑來找你，你還不是一腳把人家給踹了。人家周明亮又不傻，被小狗咬了一回還會把手伸過來么？人家原諒你就不錯了，還祖父你能找到個真正喜歡的人，都這麼大度了你還想怎麼樣？」

在白惜言答應重新接受移植后，短短十幾日就有了hetubook.com.com結果，是個車禍腦死亡的患者，生前簽過器官捐獻的協議，是個剛剛研究生畢業的年輕男子，他身體上有用的器官會在他父母的監督下全部捐獻出去，白惜言只有兩周的時間進行手術前準備。

見他出去了，白惜言才說：「一把年紀了還這麼輕浮，你別理他，越理越上臉，沒救了。」苗桐打開飯盒擺筷子，飯菜的香味和醫院里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白惜言眉毛皺起來了，嘟嚷著，「別弄了，我沒胃口，聞到就想吐。」

傍晚小莫把他們都安全送回家，元元到家看到了苗桐還是興奮，抱著她的胳膊說個沒完。白敏笑罵：「你這個性也不知道像誰，怕是活到九十歲都沒個正形，真是猴子托成的。」

苗桐拗不過他，把勺子湊到他嘴邊，卻見那任性的傢伙別過頭說：「燙。」

「怎麼了，這麼感動？」

只是她沒想到會在那裡遇見了她的前男友，而且還是被她毫不留情甩掉的前男友。

白惜言出神地盯著她的側臉，突然說：「其實我總有種預感，這次不會成功的。」

周末元元和洛雨約好一起去遊樂場玩，洛雨是個除了學習沒任何愛好的男孩子，覺得這個就是浪費時間。可是他豆丁妹妹跟狗皮膏藥似的非貼著要去，于里三人結伴，他負責拎包、排隊、買零食，給兩個瘋姑娘鞍前馬後的效勞。

「那我打電話給他！」元元拿著手機跑到卧室里去，過了會兒跑出來，就是笑眯脒的了，得意地對白惜言說，「他說沒女朋友！就算我是條ｈｔｔｐs://ｍ•heｔｕｂook.com.cｏｍ小狗吧，說不定他周明亮就是喜歡小狗呢。」

白惜言想著，無論自己的外埋女摔多少次，只要能爬起來，那她就一直在成長。他已經不擔心這頭小暴龍不懂得如何尊重別人的愛與付出了。

苗桐被她晃得暈乎乎的，只能說：「我也想你。」

知道舅舅要接受手術的消息，白惜言的外甥女元元從上海也趕過來了，美其名曰要給舅舅打氣。二十歲的大姑娘養胖了些，珠圓玉潤的，穿得簡單清爽卻神采飛揚。

白惜言本是抱著逗弄她的心思，聽了這話，那點小得意沉沉地散了開去，倒瀰漫出幾分酸來。他從來都以為他才是最愛吃醋的一個，從看道劉錦之給他看的監控錄像后，他的舌根那就沒斷過酸味。

白惜言森森的睫毛一耷拉，自己這外甥女是徹底沒救了，為個男人就瘋成這樣兒。

「要不要這麼辛苦啊？」

「魏醫生吃了嗎，要不要一起吃？」苗桐趕緊招呼他，「夠吃的，添雙筷子的事兒。」

「你下周做手術，我把事情做完好專心陪你啊。」

所以他在等。等他的孩子脆弱地來抱著他的膝蓋，來尋求他的庇護，吿訴他一切。

他們母女湊在一起，熱鬧得堪比一千隻鴨子。白惜言舒了口氣，耳根終於清靜了。轉頭看去苗桐嘴角是翹著的，手上還在整理稿子。

元元和洛雨在網路上基本上每天都要聊天，對於苗桐已經回來的事，她早就知道了，見了苗桐，直接就撲上去，比苗桐還高一頭，搖晃著撤嬌：「小姨，我可想死你了，你知道嗎，我現在已和圖書經當上我們校刊的主編了。」

苗桐一愣，手上的活也停下來了，皺眉盯著他：「你胡說什麼？」

「那你跟那誰最近有通電話嗎？他怎麼樣，有女朋友沒有？不過他又老又笨連塊肌肉都沒有，人家藏民姑娘也不會看上他。你跟他說，不要太痴心妄想，待夠了就趕緊回上海。」元元露出懊惱的樣子，一個老男人那麼小氣，現在還記仇呢，非要她抬著八抬大轎去娶他啊。

白惜言垂下眼，盯著地上一小片昍光：「算了吧，我要是撒嬌，被人撞見了別給嚇出心臟病來。」

苗桐不理解他為什麼要糾結那麼多，只是安慰他：「沒用的東西留著也只是佔地方啊，你不覺得它在裏面說不定已經臭了？」

本來她以為前男友會趁機報復她，可前男友壓根不把她放在眼裡，而且把她跟其他過來支教的同學相同對待。外甥女元元同志心理就不平衡了，眼珠子總圍著他轉，越看他越成熟英俊了，於是就單方面轟轟烈烈舊情復燃了。

元元嚇得一縮脖子，拔腿就往外跑：「大姨，救命。我媽要發飆啦！」

難纏的外甥女往他的郵箱里發電子郵件，大約是寫信時，又生氣又傷心導致前言不搭后語還語法錯誤，不過總結為一句話就是——回憶過去美好時光戰術失敗。事情要從外甥女崇拜自己小舅媽的偉大情操，於是假期報名了學校里組織的西藏支教團，而且她還主動申請去最困難的地方，去她家小舅媽生活過的地方發光發熱。

苗桐心裏總有種不安，覺得要出什麼事。

「你也可以當在敬老院里照顧得了老年痴獃的孤寡老人和_圖_書，就當行善哦。 」白惜言一派坦然地攤開手，「再說了，我是病人總有脆弱的一面。」

可周明亮老師在聖地生活太久，擺出六根清凈的姿態，堪比純培無瑕的天山雪蓮花。況且那樣勇敢的愛情，有一次也就夠了，怎麼還肯在同一塊石頭上絆倒兩次呢？

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最近有些陰陽怪氣的，可苗桐並沒往別處想，當他是因為豐術前心情不穩定的緣故。

第二天白惜言就住進了醫院，移植前要做細緻的檢査。苗桐去社裡把一周的工作都安排給唐律，讓他幫忙盯著這兩期周刊出來。白惜言躺在醫院里的時候，她要專心守在他的身邊，現在沒有什麼能比得上他重要。

白敏忍無可忍大吼一聲：「趙元元，你再敢說一句試試！」

苗桐「啊」了一聲，說：「我有接到那邊孩子們的來信，他們告訴我，有姑娘給他做鞋子送吃的，他有文化又懂禮貌，不會缺姑娘喜歡的。」

「我是你生的，我要是猴子，你就是老猴子。」元元搶白說，「我小姨倒是端莊穩重，也不見你多待見她啊。」

元元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癟著嘴，這架勢是要哭。 苗桐就是看不得她撒金豆子，忙安慰她：「雖然不缺姑娘喜歡，可也沒聽他說跟誰談戀愛啊，什麼都沒弄清楚就哭你冤不冤呢？」

他是沒有食言過，可就是因為如此，她也明白他的狠絕。

苗桐知道他討厭醫院的味道，按照張阿姨的話說，其實白惜言在生括上是極其任性的，誰覺得他好脾氣好說話才是見了鬼。她好脾氣地勸他：「不吃東西怎麼行，好歹也要吃兩口，湯是ｈttｐs://ｗwｗ.ｈｅtuｂｏoｋ•cｏm.ｃoｍ我煲了一上午的呢。」

伺候他吃過飯，苗桐才震驚異常地問：「難道你剛才是在跟我撒嬌？」

他雖然心裏相信苗桐不會騙他，可是他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象她和羅佑寧那一晚到底做了什麼，整整一個晚上，他們在一起。想到這些，他便無法保持冷靜。可他的孩子在用她自己的方法笨拙地沉默地保護著他。

得到這個消息白家兩個姐姐都從上海趕過來，又高興又擔心，沒有一次手術能保證百分之百的成功，尤其是二次移植。白惜言倒是不怎麼擔心，他已經在苗桐父母墓前發誓會好好照顧她，他就不會食言。他只是一一捨不得身體里那隻腎臟，那是愛人給他的生命，想起來要丟棄就難過得要命。

「你要是請我吃飯我就去，跟惜言吃有個什麼勁兒？」魏長風擺了擺手，「我還得去査房呢，你們吃。」

「可我舅舅待見小姨啊，待見得不行，你不要像那台灣家庭劇里的惡婆婆啦，我媽這麼漂亮，一瞪眼珠子踉那母夜叉似的，圖什麼呀。」

要一個人愛上你兩次，有多難。元元在郵件里這麼說，人在學會走路之前，難免會摔跤，可我要摔多少次才能真正地長大呢，舅舅。

這一路上熱氣都散得差不多了，哪門子燙的。明知道白惜言只是在耍脾氣，她還是吹涼了喂他。就這樣一個喂一個喝，竟喝了大半碗。

「他怎麼可以有女朋友？！」元元心裏涼颼颼的，急得想哭，「不行，我都把他定下了！」

「你這病人堅強得可以胸口碎大石了。不過……」苗桐笑著看他，「我歡迎你隨時跟我撤嬌，不過也只能跟我這樣，不然我會吃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