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擇天記

作者:貓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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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東方欲曉 第二十五章 聽說你的家裡沒有

第四卷 東方欲曉

第二十五章 聽說你的家裡沒有

陳長生說道:「當時想著你可能不在了,總要替你給族裡留些東西,那片草原離你們的故鄉最近……」
想到這點,他的心情有些複雜,完全不知該如何言語,只好嘆了口氣。
黃金倒還好,後來拜託人融成金水重新鑄成小塊,沒有太大損耗,這是珍珠……珍珠粉聽說可以泡茶喝,能夠美顏,這就不分了,你待會兒全部帶走吧。」
他和她之間本來就有那麼多恩怨情仇,結果卻在周園裡,以另一種身份相遇,然後相處了這麼多天。
國教南北之分、新舊之爭,聖后與教宗對這個世界的不同看法。
他和她還如此年輕,雙肩還有些瘦弱,哪裡載得動這麼多?
陳長生回答道:「高興。」
「不,挺好的,我很喜歡。」
……
陳長生不能理解這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生活態度,說道:「那我們應該在意什麼?」
好在終於是再次相遇了,想來還會有很多事情,把這些難以解釋、難以理清的事情弄清楚。
「喝多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
他有些無奈分辯道:「我想,我們兩個人現在應該最明白,眼見未必為實的道理。」
陳長生想著當時在雪廟裡的畫面,很快便自我否定了這個問題,接著又想起來一個重要的問題。
當初在周陵里,他對那些寶藏秘笈都毫不在意,只是急著要替她找葯,當時她很感動。
美麗,然而卻令人有些不安。
……
當初在周陵里,她曾經說過自己的未婚夫,是個喜歡拈花惹草的人,而且……https://www.hetubook.com.com招惹的都是些不懂事的小姑娘。
當然不可能是這個原因。
陳長生關心問道:「你的傷沒事吧?喝酒要不要緊?」
徐有容看著他的眼睛說道,聲音很平靜,眼睛里的情緒卻有些複雜,那些最深處的星光微微搖撼。
但他和她卻似乎完全沒有這樣的覺悟,才在奈何橋上打了一架,接著便在一起對坐喝酒吃骨頭。尤其是陳長生,彷彿就像根本不知道當前的局勢,忘了他和她之間橫亘著那麼多的困難險阻,因為他真的……
徐有容輕聲說道,然後抬起頭來,望向他,眼眸里忽然閃過一道明亮。
這件事情確實有些亂,理不清楚。
——陽台上下與毒藥匕首,黃沙孤墳與蝴蝶凄寒?無論怎麼看,陳長生和徐有容的故事,似乎最終都會向那個方向發展,可能悲傷,可能悲壯,可能成為萬古流傳的一段情事,總之這件事情很令人發愁。
現在她同樣也如此。
世事、遭逢,有時候真的很巧,很不可思議。
「我忘了。」他有些不好意思說道。
陳長生從腰間解下無垢劍,擱在鐵鍋的旁邊,然後從裏面向外開始拿東西。
徐有容說道:「都是身外之物,何必如此在意。」
當時她對徐生的那位未婚妻在心裏的評價極低,甚至有些不恥——驕傲、愚蠢、眼光糟糕,而且還有道德問題。
陳長生心想怎麼又聯繫到這方面了,轉了話題說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對你說。」
和_圖_書有容把那個盒子接了過來,看著鐵鍋霧汽那邊的他的臉,很認真地說道。
徐有容的注意力終於被吸引了過來,看著灶台邊那幾個盒子問道:「你說什麼?」
「這裡是地契……我請金玉律在紅河下游換置了一大片草原,準備留給你的。」他指著一個盒子說道。
陳長生看著碗里的酒,再次嘆了口氣。
「當初我們在周陵那些石屋裡找到了很多金銀財寶之類的東西,你還記得嗎?」
她用很自然的語氣繼續說道:「什麼時候要用,我再去找你。」
徐有容沒有言明,陳長生卻明白她是在問什麼。
陳長生誤會了她的沉默,有些不好意思說道:「當然,現在知道你要這片草原沒用,這事辦的確實有些糊塗。」
「我記得當時你說過你那位未婚妻……」
可是還是有些事情需要解決,不然心裏總會有些不舒服,比如那件事情。
陳長生忽然想起來,當時自己曾經罵過她的未婚夫——真是個無恥敗類!
終究還是聰明的孩子,就像酒家外那些潔白的雪花一樣。
忽然,她以手掩唇,打了個嗝。
十歲那年,異香籠罩舊廟,他沉默了好些天,然後長吁短嘆了很多天,從那之後,他再未有像今天嘆氣這般多過。
「笑什麼?」徐有容問道。
人類世界最主要的三個矛盾,現在就落在他們兩個人的身上。
這酒的度數有些高,在不用真元化解酒意的情況下,她連著喝了好幾碗,確實應該醉了。
只要不會一誤終生就好。
https://www.hetubook.com.com切都是誤會。
「這是我們說好的,周陵里的東西平分。」
不要看她現在的神情很平靜,棉襖袖中的小手已經緊握成了拳頭。
這是徐有容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觀看這把國教的重寶——這裏指的不是無垢劍,而是名為藏鋒的那把劍鞘,她看得很認真,很感興趣,以至於對陳長生如此鄭重其事的話語沒怎麼在意,很隨便地嗯了一聲。
「也許吧。」
她姓陳——或者有些自作多情,但他總覺得,這與自己有關,就像他當時對她說,自己叫徐生一樣。
徐有容沒有回答陳長生那個愚笨的問題,鐵鍋里的牛骨頭還在咕嘟咕嘟的響著,安靜的辰光里,對視著,便知曉了當時二人為何會隱藏自己的身份,沒有錯過當時最細微的那些情緒變化。
陳長生不停地拿著東西,不停地說著話。
哪裡是真的不食人間煙火,只是與人間煙火相比,滿天繁星要更加明亮以及刺眼。
徐有容微怔,問道:「為什麼要給我這個?」
黃紙傘加上她與陳長生現在的修為境界,除非聚星巔峰境的大強者親自來偷聽,不然肯定會被發現。
徐有容當時說,她叫陳初見。
原來,他當時罵的就是自己。
陳長生神情微變,當時在周陵里,他對她講述自己未婚妻時,雖然沒有刻意嘲弄羞辱,但也確實沒說什麼好話,只是……
說話的時候,他的視線落在她的棉襖袖上,看著剛剛探出袖口的手指,發現那裡並沒有傷口。
他說的是真心話,他一直認為周陵里hetubook.com.com的寶藏不是他一個人的,在沒有確定她的生死之前,他沒有資格動用,所以唐三十六向他要銀子,他也沒有說自己有這些財富,而在以為她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之後,他更是做出了一個有些無法理解的決定。
想到這裏,陳長生不再愁腸百結,看著她笑了起來。
「南客帶著魂木驅動獸潮圍陵之前,魂樞開始發瘋,打碎了很多東西,那些丹藥本來就失效了,毀了倒也無所謂,只是那些秘笈有些可惜,噢,再就是翡翠和晶石那些東西,被打成粉末后也不值錢了。
「你和落落殿下,還有小黑龍之間?」
他沒有再問什麼,因為他發現這件事情確實有些亂,再往當初周園裡的那些情境深究下去,只怕會對徐有容的那個未婚夫產生一些不愉快的情緒,那也就等於是在吃自己的醋?
徐有容懂了,沉默不語。
這是一個很好的安排,陳長生很贊同這個提議,只是想著她現在是南溪齋之主,不知道有多少地方花錢,說道:「別的一些零碎東西先放我這兒,但珍珠粉和那匣子銀票,你先帶回去吧。」
不知想到什麼事情,讓她微微挑眉,於是如畫般的美貌里的空靈的山水瞬間變得生動起來,那道明亮變成了鋒芒。
不然美麗的臉上為何紅暈再起。
從知道這些評價都是落到自己身上后,她難免會覺得有些羞惱。
徐有容說道:「那是我被你的言語誤導。」
陳長生看著她很認真地說道:「如果丹藥還能用,蘇離前輩受傷的時候,我應該會用一些,但別的東西,沒和*圖*書有經過你的同意,所以我都留著了,只是為了保存更方便些,我托教樞處幫我換成了銀票和一些別的東西。」
一個自幼通讀道藏、萬千道理信手拈來,一個道心歸寧,十二歲便開始研讀天書碑,陳長生和徐有容的天賦智慧皆為萬中之選,都是修道的天才,但當初在周園裡處理這件事情時,很是慌亂,錯漏百出。
「別的東西就先放在你那裡,我今天沒有帶桐宮出來,拿著不方便。」
當時她的評價有多誅心,後來便有多羞惱。
「想來應該是霜兒姑娘說的?」
然後他才想起來,她曾經在青矅十三司學習過,現在更是南溪齋的聖女,聖光之下,哪裡會擔心這些問題。
時隔半年時間后才揭示的真相,讓他的精神受到了極大的衝擊,以至於沒有注意到徐有容除了落落還提到過小黑龍。
徐有容視線微垂,眼睫微顫。
「應該在意的是……我們是對手,是敵人。」
徐有容看了他一眼,說道:「你以為我真打不過你?」
「你自己當時不也說過,這種女子不要也罷?」他忍不住分辯道。
這件事情還是很亂。
是的,無論他和她之間有沒有那份婚約,他們現在都已經註定是對手,甚至將來可能會成為生死相見的敵人。
他當時一直為以她是秀靈族的天才少女,承擔著秀靈族復興的重任。
徐有容手指輕彈,一道勁風起,地面上的黃紙傘緩緩滾動回原位。酒家裡客人比先前多了兩桌,更加嘈雜,這時外面的聲音卻再也無法傳進來,偶爾落來的視線也被那堵無形的牆給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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