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擇天記

作者:貓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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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東方欲曉 第四十六章 斷碑之前續前事

第四卷 東方欲曉

第四十六章 斷碑之前續前事

他如果不想自己的家人和槐院被國教憤怒的火焰燒成灰燼,便什麼都不能做。
徐有容的神情很平靜,看著紀晉的眼睛卻漸漸變得明亮起來。
陳長生聞言,對那位開創國教南派的聖女不由生出無限敬畏。
陳長生的眼睛很清澈,像小溪,很容易看到那些像魚兒般遊動的悅色。
徐有容走到他身邊,看著他搖了搖頭,輕聲卻堅定地說道:「不要。」
從周園到現在,他和她已經表明過很多次心意,只是那些方法都有些特殊,比如撣雪,比如沾一沾肩,比如給別人寫信。
但他在天書陵里,家人與槐院還在天書陵外。
雖說身為碑侍,終生不得離開天書陵,但畢竟不是與世隔絕,天書陵外的消息,陸續傳到了他的耳中。
陳長生有些沒反應過來,問道:「你來天書陵觀過碑?」
陳長生有些不確定,說道:「拓本的筆墨濃淡本就不一,會不會因形失意?」
紀晉看著陳長和*圖*書生,眼神里隱有敵意與怨恨。
紀晉露在袖外的雙手微微顫抖,尤其是當陳長生和徐有容擦著他的身邊走過時,更是青筋畢露。
你憑什麼就能如此隨意地來去!
陳長生一日觀盡前陵碑;他成了最年輕的國教學院院長;他去了周園;他可能死了卻又活了過來;他與蘇離一道南下;他劍道修為一日千里,破境勝聚星,在奈何橋上勝了一代天驕徐有容;他終於被確定為國教的繼承者……
……
此時提到這兩封信,自然也是另一種表明心意的方法。
徐有容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我五歲的時候,被娘娘抱進來過。」
他這些年過得很苦悶,他很想要發泄,陳長生自然是最好的目標。
二人在山陵里隨意行走,交流著當初觀碑時的經驗與感悟,彼此對照,又有所獲益。
當他們來到那座斷碑前時,冬日已至中天。
他把自己觀碑悟道時的體會經https://m.hetubook.com.com驗以及數種方法,毫無保留地說了一遍。
他可以不向陳長生行禮,但他不可以向陳長生動手。
被他寄予厚望的槐院弟子鍾會,在去年大朝試里拿到了首榜第三名,在陳長生和苟寒食之下,在隨後的短短一年多時間里,獲得了極大的進步,震驚了整個天南,可是又如何能夠與陳長生相提並論?
陳長生走到碑廬前,回想著去年在這裏觀碑的時光,略有感慨。
徐有容輕聲說道:「讓你來天書陵,不是為了……是有正事的。」
看完了照晴碑,便去了第二座天書碑,偶爾能看到一些觀碑者,但人數不多,而且那些人長年留在天書陵里,一顆道心早已沉寂,注意力只在石碑之上,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到來。
紀晉,來自南方槐院,立下血誓成為碑侍,終其一生都不能離開天書陵。
陳長生搖了搖頭,帶著她從山道另一邊走過。
最終他什hetubook•com•com麼都沒有做,因為他不敢。
更關鍵的是,這裡是天書陵,是自己願意獻出生命與自由才能留下的天書陵!
……
這種天書碑的拓本,自然與李子園客棧門前小攤販們賣的拓本完全不同。
徐有容說道:「南溪齋保留的天書碑拓本,乃是初代聖女用天心印于神魂之中,再反諸石碑,真意能存二三。」
斷碑廬前空無一人,陳長生走到廬里,看著那座斷碑沉思不語。
「而且我剛才說的不是拓本。」徐有容說道:「我說的濃淡,就是天書碑的筆痕濃淡。」
陳長生默然,心想果然是讓人無話可說的人啊。
徐有容輕聲說道:「當初在離山的時候,我最開始以為你死了,把周園裡的事情說給了師兄聽,師兄有些擔心我,前些天吃過牛骨頭后,我寫了封信給他。」
……
然而,紀晉卻依然沒有向他行禮的意思,只是死死地盯著他。
此人去年曾經試圖幫助槐院弟子鍾會在https://m.hetubook.com.com觀碑悟道途中勝過陳長生和苟寒食,對陳長生和苟寒食的解碑法發表過很多辛辣的嘲諷與訓斥,最後卻被陳長生和苟寒食用事實無言地羞辱了一番。
太陽漸起,雪雲已散,冬天的京都有著一種別樣的、帶著疏曠意味的美感。
當陳長生說完后,她開始講述自己最初觀照晴碑時的經驗與所得:「……所以本質而言,所謂濃淡,亦是光線變幻。」
真意能存二三,這聽上去是個有些寒酸的比例,但要知道這裏的真意乃是天書碑的真義,那位初代聖女居然能夠將那些真義直接複印在自己的神魂之中,還能再重新釋為線條形狀,真可謂是大神通。
那天在奈何橋見過,然後吃了牛骨頭鍋,確認了一些事情,於是便應該把別的一些事情確認清楚——這是一種很負責任的態度,雖然他和她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也沒有想過太具體的事情,但都這樣做了。
言有不盡之意——這句話里的不是為了四和圖書字,其實應該是不僅僅為了。
按道理來說,應該是紀晉向他行禮,但他想著對方畢竟年齡和輩份都在這裏,所以先行了禮。
天書陵里相見,能有什麼正事?自然是天書碑的事。
在他們的身後便是照晴碑廬,黑色的石碑上,那些詩句是如此的清晰,那些線條卻還是那般難懂。
站在陵間的樹林旁,看著遠處的京都街巷,陳長生想起當初在國教學院和落落站在榕樹上看街巷,說道:「我曾經請落落幫著查你的消息,既然……現在找到你了,我覺得這件事情應該和她說一聲,所以在給她的信里提了兩句。」
……
徐有容靜靜聆聽,背在身後的雙手在清風裡輕輕地顫抖,如在推動命星盤,按照他的話不停地進行著推演。
徐有容不認識紀晉,但能感覺得到,這位境界高深的碑侍對陳長生明顯有敵意。
「我當時在草屋裡煮飯,看見光線落在籬笆上……」
陳長生大概明白紀晉的憤怒來自於何處,微微欠身,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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