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戰地黃花
第三十三章 聞道有先後
這是實話，所以更傷人。
肖張氣息一滯。
肖張沉聲喝道，臉上的白紙隨風雪而起，嘩嘩作響，很是驚心動魄。
世間最了解你的人，往往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敵人。
肖張暴怒，右手彷彿要把握著的鐵槍生生扼斷一般。
肖張盯著他的眼睛說道：「數十年來無數場對戰，你從來沒有對我說過這麼多話。」
「你們有你們的道理，我們有我們的道理，兩相抵觸怎麼辦？我以前沒想明白，最近才想清楚。」
王破卻依然平靜，甚至有些木訥，完全沒有如臨大敵的感覺。
原來你也在這裏。
無論是充滿死亡陰影的深淵，還是星海之上的神國，是戒備森嚴的皇宮，還是無人知曉的魏府，其實都無所謂。
王破在旁聽著很欣慰，說道：「不錯，忘恩負義是錯，賣主求榮也是錯，既然做了錯事，就要付出代價。」
看著門外的青衣人，陳長生才明白，為何會在這裏遇到肖張。
「賣主？天和圖書海娘娘可不是什麼好人，怎麼沒見你們來殺。」肖張冷笑道。
陳長生說道：「就是這個道理。」
數十日前，整個大陸都知道他離開了槐院，來了京都。
「我想做什麼？當然是和你打一架！」
……
肖張怒極反笑，啞聲說道：「難道過往二十年間你留過手？」
然而王破看都沒有看他一眼，陳長生回頭看了他一眼，揖手為禮，然後轉身繼續前行。
他看著王破喝道：「你居然願意與人聯手？」
「好啊。」陳長生毫不猶豫，接受了這個邀請，抬步向府外走去，右手輕震，血滴自劍上落入雪中，彷彿梅花。
「我要去殺周通。」
他手握鐵槍，站在風雪之間，自有一股悍然暴烈的氣勢衝天而起。
王破向陳長生髮出邀請：「一道？」
這時候陳長生已經走到魏府外，與王破站在了一起。
王破說道：「現在我們是兩個人，你會死的。」
……
這種不約而同的
和圖書感覺很好。王破說道：「我和他在潯陽城裡便聯過手。而且今天我要做的事情比較重要，不能被你阻攔。」
如果肖張此時出槍，必然不是這一刀的對手。
肖張厲聲喝道：「哪來這麼多道理，為了活著，有什麼事情不可以做？」
從王破現身後，陳長生便一直沒有說話。
肖張問道：「你到底要去做什麼？你應該很清楚，只要你走到大街上，所有人都會來殺你。」
王破的無視以及陳長生的淡然，讓肖張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叫了起來：「啊呀呀呀！真是氣死我了！」
肖張沉默了會兒，說道：「聽著好像有些道理。」
只不過，這並不符合王破的行事，就像他入京都便銷聲匿跡一樣。
王破說道：「因為這樣就可以不用對你出刀。」
王破說道：「因為我想說服你。」
風雪裡，王破與陳長生在街上走著，一前一後。
王破說道：「因為殺天海我沒有把握，所以也hｔｔps://ｗww.hetubｏｏｋ•coｍ•coｍ就沒有勇氣。」
不等他出手，王破接著說道：「而且我今天有別的事情要做，如果你非要出手，我可能不會留手。」
王破說道：「是的，因為我的刀更快了。」
陳長生和王破，果然是同道中人，走的道路往往相同，去的地方往往也是同一個地方。
這句話很老套，也很老套地經常正確。
他現在的身份地位雖然不比王破和肖張稍弱，但基於對前輩的尊敬，他願意保持沉默。
從很年輕的時候，他與肖張、梁王孫、荀梅還有小德這些天才，便經常對戰切磋，有時候是在大朝試，有時候是在煮石大會，有時候在周園，有時候在天書陵，有時在擁藍關，有時在潯陽城，彼此之間雖是對手敵人，但要說熟悉程度，甚至要超過家人。
如果是陳長生，他有絕對的自信，可以把其挑于槍下。
肖張是真沒有想到，陳長生會出現在魏府。
肖張說道：「為什麼要說服我？」
他的m.hetubook.com.com叫聲很難聽，沙啞又有些尖銳，就像是沙漠上已經很多天沒能喝到水的烏鴉。
王破說道：「以往即便不留手，也很難當場殺死你，但今天不同。」
但他沒有自信，還能在京都的大街上往前走多遠。
但如果他的對手是王破加陳長生，那麼他真沒有絲毫勝機，而且真有可能會死。
陳長生的回答很認真：「就像殺魏侍郎一樣，這樣才能告訴世人，這樣做是錯的，讓世間這樣的人與事出現的少些。」
王破看著他的眼睛認真說道：「把你們殺死，那自然就是我們的道理贏了。」
他不知道在想什麼，總之很認真地想了一段時間，然後對肖張說道：「你打不過我。」
肖張沒有落下他，問道：「你又為什麼一定要殺周通？」
肖張說道：「現在你有殺周通的把握？」
隨著這一笑，耷拉著的眉向上挑起，彷彿陽光穿透層雲，令人心折。
聽著肖張的怪叫聲，王破的眉再次耷拉了下來，帶著些無奈問道：https://m.hetubook.com.com「你究竟想做什麼？」
只不過那時候，他們是在突圍，今天是去殺人。
他的刀意，已經被積蘊到難以想象的程度。
肖張喝道：「哪裡不同？」
肖張很是惱怒，看著二人喝道：「喂！」
沒有並肩，是因為陳長生堅持，他覺得自己還配不上。
從那時至今，他一刀未發。
整座京都，沒有一人會想到，王破會來魏府，只有肖張想到了，所以他潛入魏府等著，只是沒想到，先等來的卻是陳長生。
王破看著微雪裡的陳長生，有些意外，然後展顏笑了起來。
彷彿回到了潯陽城，他們也是一前一後，面對著神聖領域的強者，渾身浴血，至死不休。
天涼王破，終於在京都現出了身影。
如果是王破，他哪怕不敵，也不會害怕。
王破的回答很平靜，很坦然：「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
這依然是實話，所以還是很傷人，不好回答。
王破平靜說道：「如果你認同這個道理，那麼就不要試圖留下我們，不然我們真的會殺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