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擇天記

作者:貓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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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戰地黃花 第三十九章 鐵刀的渴望(二)

第五卷 戰地黃花

第三十九章 鐵刀的渴望(二)

當時的王破,看著他的臉,生出一種極為強烈的衝動或者說渴望。
對對那些在世間同樣享有盛名的對手,王破的境界或者要高些,但絕對無法碾壓。
這個選擇很簡單,卻代表著數百年的經驗。
唐家秘傳的萬金葉身法,確實難以捕捉痕迹,玄妙至極,但在王破的眼裡,什麼都不是。
因為他本來就是殺死王破,而不是接王破的刀。
就像那天在潭柘廟裡一樣。
「我唐家是要保你的命……既然你不在乎,想要送死,那就去死吧。」
王破舉起鐵刀,指向鐵樹,動作平穩而簡單。
無論是星空之誓,還是以大欺小,以老欺幼,還是說人族會殞落一位將來的巨人,都值得他說聲抱歉。
整個世界,都在等待著看到那個唯一的真相,不知道下一刻,是誰會承受不住這個真相。
因為在他的話里,寫滿了無敵兩個字。
在汶水,他們都還年輕的時候,他沒能把唐家二爺臉上譏誚的笑容打碎,那是因為他不想打,他在忍。
到那時候,人間真的會出現第二個周獨夫嗎?
梁王孫避難回了潯陽城,而荀梅則已經不會再出現了。
無論這一刀的真m.hetubook.com.com相是什麼,他都不想再看。
他決定根本不給王破出刀的機會。
既然王破不準備聽從汶水唐家的建議,那麼他當然會殺死王破,甚至,他有些急著要殺死王破。
因為現在,他或者別樣紅或者無窮碧,都還有能力殺死王破。
除非他的對手也是位神聖領域的強者,或者是神聖化的徐有容或南客。
即便是覆蓋著人間的星空,也會顫慄不安。
煙消雲散,街上空無一人,王破與鐵樹消失無蹤。
他知道小德在那裡,肖張可能也會出現。
「修道與戰鬥是同一件事,沒到最後的時刻,便不能斷定勝負。最終,荀梅在天書陵里追上了我,肖張,也依然保有著可能。」
當時的唐家二爺,看著衣衫襤褸的王破,眼眸微轉,無聲微笑,就像看著街邊的野狗,來籬下避雨的窮親戚。
但當他舉起刀,他們之間便彷彿隔著了一條大河,很是遙遠,鐵刀根本無法觸到鐵樹的衣衫。
是的,整個大陸都不會認為他會贏,哪怕他是王破。
王破站起身來,重新握住了鐵刀,還打了他一記,自然表明,他拒絕了汶m.hetubook•com•com水唐家的要求。
王破卻憑著一把刀,把這一代強者或者天才,壓制的艱于呼吸,難以出頭。
王破不是。
當他決定先出手,誰都沒有辦法比他更快。
這就是強者。
一道雷聲響徹長街。
他與鐵樹之間只隔著一張桌子,按道理來說,舉刀便會觸著鐵樹的衣衫。
恩重確實如山,但他的鐵刀也著實饑渴了太久。
多年前,他初至汶水,在唐家的宗祠里第一次看到對方時,便不喜歡。
街道兩側的建築盡數變成齏粉。
在這個時刻,鐵樹做了一個選擇。
他不需要出刀,鐵刀還在鞘里,他便能打得唐家二爺說不出話來。
但他自己不這樣想。
他要與陳長生一道殺周通,那麼便要與鐵樹正面一戰。
朱洛不惜一死,也要王破去死,便是這個道理。
於是,他揮出了鐵刀。
王破、荀梅、肖張、梁王孫、小德……
如果再不快些,如果再過些天,如果再落兩場雪,怎麼辦?
那不是畏懼,而是戰鬥的渴望、挑望的勇氣。
他想揮動手裡的鐵刀,把唐家二爺的臉與笑容盡數砸至稀爛。
很少有人還記得,在最開始的www.hetubook.com.com時候,這個名單里還有個名字姓唐。
他出刀,便意味著無限可能性坍縮成一個真相。
王破不喜歡他那種笑法,因為那讓他覺得很隱晦,似乎隱藏著很多看不透的情緒。
唐家二爺有一張英俊的臉。
最後落在洛水處。
唐家二爺坐在雪地里,臉上到處都是血,眼裡帶著難以形容的怨毒情緒。
除了周獨夫,再也沒有人做到過類似的事情。
直至今日,看到唐家二爺從街邊的茶樓里推門而出,那張英俊的臉上露出無恥且無聲的笑容時,王破再也無法壓抑自己的衝動。
「他們和你一樣,無論天賦還是機緣都不如我,一直沒有辦法追上我,但他們沒有放棄,始終在追趕。」
靜止在空中的無數萬片雪,也變成了粉末。
再過些天,再落兩場雪,也許,他們就殺不死王破了。
所以,鐵樹的手先落在了王破的刀上。
王破看著唐家二爺說道:「這就是你不如我、不如荀梅,也不如肖張他們的地方。」
王破的視線落在雪街盡頭。
但誰都能夠從這番話里聽出一種感覺,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不,哪怕只是設想,這都是不被允許的事情。
和-圖-書他選擇出手。
這種認知,很是令人不安。
於是這份渴望便一直留在了他的心底深處,歷經多年,亦未曾減弱絲毫。
更不要說,這數十年是野花盛開的年代,無數天才橫溢的修道者,如雨後春筍一般湧現。
唐家二爺怔住,神情微茫。
欣賞與感慨,最終導致的便是整個世界的警惕不安。
在汶水的第二個月,唐老太爺便去了帳房,親自教會了他這套身法。
因為潯陽城裡的夜雨很疾,潭柘廟裡的落葉很美,洛水畔的寒柳重重,如霧一般,卻已經遮不住他的眼。
從潭柘廟到雪街,已經多日,他沒有出過一刀。
不讓王破出刀。
這個野花盛開的年代開端,寫著一些了不起的名字。
王破收回視線,望向唐家二爺說道:「而你那年在汶水與我戰過一場,覺得自己永遠不可能是我的對手,轉而去猜忖人心,學習謀略……那便是認輸。從那一刻開始,你就成為了一個廢物,再也沒有可能戰勝我,這輩子都不如我。」
鐵刀卻微微顫抖起來。
王破沒有回應他的歉意,因為在他看來,今天這場戰鬥自己不見得會輸。
從天空里飄落的雪,忽然靜止。
這時候,王破的和*圖*書刀依然還沒有出鞘。
看著王破,鐵樹面露欣賞,生出很多感慨。
鐵樹看著王破說道:「抱歉。」
現在他不想忍了,想打了,那麼自然便能打中。
但在真實的戰鬥里,他卻從來沒有敗過,而且經常會以碾壓的勢態獲得勝利。
這段遙遠的距離,便是神聖領域與人間的距離?
但當他習慣性地無聲而笑時,總會顯得誇張且滑稽。
「還沒有開始,如何能說是送死?」
他的鐵刀能不能無視這段距離,落在星空之上?
比如肖張和梁王孫。
就是因為在氣勢上、在意志上、在心態上,在對這個世界以及自我內心的認知上,他要高出太多。
但看在唐老太爺的面子上,看在賬房先生這份工作的面子上,他沒有付諸行動。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十年,但誰能在那些年裡,對同代強者擁有如此大的領先優勢,擁有如此的氣魄?
沒有人知道。
誰都知道,接下來的這一刀,必將是他此生最強的一刀。
當王破沒有出刀的時候,便有著無限的可能。
那道雷聲卻並未消失,而裊裊不絕,連綿而作。
王破的聲音很平靜,沒有任何刻意嘲弄的情緒,只是在做冷靜客觀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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