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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到的人是一名書生。

幾乎同時，夜色遮住了星光，年輕的魔君不知道通過什麼方式出現在千里之外的雪原上。他沒有對黑袍說話，也沒有看南客和陳長生墜落的地方，而是望向了原先那座雪嶺，顯得很感興趣，甚至有些興奮。

兩個黑點般的身影，向著遙遠的地面墜落，不知是生是死。

她眼眸里的漠然，盡數變成了某種具有自毀傾向的狂熱。

按照推算出來的結果，分佈在寒山一線的大周軍隊收到了軍令前去調查，本應最快做出反應的高陽鎮卻因為接二連三的劇變陷入混亂之中，根本沒有人想到翻越雪嶺去探個究竟。

陳長生沒有信心。

忽然間，鐵盤上東南角的某處變得極其明亮，那些光線甚至照亮了黑袍里他的臉。

雪風掀起黑布一角，露出他的半張臉來，可以看出他的神思有些複雜。

無數劍隨之而去，在途中漸漸歸於劍鞘。

……

更因為在遙遠的北方，黑袍落在鐵盤的手指開始敲擊了起來，就如同是在敲鼓。

這個人看的書實hｔtｐs://www•hetｕboｏｋ.cｏm.ｃom在是太多了。

然後，開始燃燒。

別樣紅在西陵名勝萬壽閣里讀書多年，腹有詩書氣自華，但他不敢在這個人面前自稱書生。

果然，當他出現在滿是寒風，近乎與雪嶺等高的夜空里時，南客已經出現了在那裡。

隱藏在夜色里的數百個元氣鎖，隨著孔雀真身的出現，被逼著現出了痕迹。

他彷彿在看故鄉。

當年魔君入寒山殺陳長生之時，天機老人示警天下，別樣紅從江南而至寒山也沒用多長時間，長距離兼程，便是白帝城的金玉律也遠遠不如他，然而今夜他卻不是最早到的那個人。

可是現在局勢太過危險，眾所周知，黑袍最擅長的便是精神攻擊，如果南客現在完成神魂第二次蘇醒，非常可能被她的老師隔著千里之遠重創，結果非常糟糕。

……

如果給他足夠的時間，他有信心能夠治好南客的病，尤其是他可以得到徐有容的幫助。

……

那些應該與天魔角無關，而是年輕的魔君用別的手和*圖*書段散布，然後由遠方的黑袍負責圍殺。

陳長生喊的是星宿，是方位，更準確地說，那是耶識步的位置指向。

孔雀向那邊飛了過去，一路不知撞碎了多少元氣鎖，綠羽折斷，氣息狂流！

當年魔族用來圍殺蘇離時用的手段，今夜被黑袍用來對付他們兩個人。

那道綠光的最前端，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隻孔雀消失了。

沒有聽到他的回答，南客的氣息卻依然在繼續提升。

南客的聲音在寒冷的夜風裡顯得格外肅殺。

即便是他，一夜時間縱馳數千里路，尾指上系著的那朵小紅花也不免顯得有些委頓。

也許她問這個問題，只是想安慰一下自己。

這畫面看著極其美妙，但意義不大，待稍後真元不濟之時，他便會從高空里墜落，面臨極大的危險，更不要說，天魔角帶著的那片濃郁夜色，一直在後方緊緊地綴著他。

鐵盤上發出錚的一聲脆響。

陳長生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決然，他明白她想要做什麼，卻無法做出回答。

遠處夜空里的元氣鎖，https://m.hetubook.com.com悄然無聲地散開，不知殺死了多少驚起的飛鳥。

別樣紅出現在雪嶺那邊。

如何能夠破掉這些元氣鎖？人族的教宗真的要為魔君陪葬嗎？

黑袍也靜靜望著那座雪嶺。

黑袍抬頭望向南方的夜空，發現了些什麼，唇角微微向下——唇角向下往往意味著不喜，或者說情緒不高，但在他的臉上，卻多了些別的意味，就像是很濃的嘲諷。

最靠近人族領域的那片夜空里，元氣鎖的數量相對最少，有些稀疏。

看著鐵盤上時明時暗的那些光點，黑袍再次發出一聲幽幽的嘆息。

呼嘯的寒風吹拂著陳長生的臉，他感受到了些什麼，握著劍的手緊了起來。

他就是千年來最出名的那個書生，王之策。

很明顯，這一次他的嘆息源自他唯一的女徒。

魔君行走世間常以書生的打扮示人，但哪怕是他在這個人面前也不好意思自稱書生。

或者，是因為那裡有故人的緣故。

陳長生雖然身受重傷，與南客聯手也不見得能夠擊敗年輕的魔君，但按道理來說，和-圖-書逃脫不再是件難事。

兩年時間過去了，在天書陵之變里身受重傷、眼看著便要死去的他，依然還活著，並且傷勢盡復，境界實力更是再進一步，在如今的八方風雨里隱隱要佔據首位。

「你真的能治？」

喊出這些方位后，陳長生右袖一震，群劍破空而去，攔住了借夜色而潛至的天魔角，腳踏星位，身形驟虛，便離開了地面，于夜空里連踏數步，向著極遙遠的高空而去。

然而誰能想到，這片夜色里，有數百個元氣鎖。

……

後來他還開始教書，在摘星學院教了數十年，教出無數名將，直教魔君白頭。

陳長生所以這樣做，是因為他知道南客一定會明白自己的意思。

那邊是東南。

他在故鄉看書，在洛陽城裡看書，在京都看書，在離宮看書，在皇宮看書，在天書陵里看書，在雪原看書，夢回吹角看書，醉里挑燈看書，在苟寒食和陳長生、餘人之前，只有他看遍了三千道藏。

當年輕的魔君把那根石杵刺進父親的小腹里時，當那道神秘的光柱穿越星河落在雪嶺上時，大陸ｈttps://wｗw•ｈｅｔｕｂooｋ•ｃｏｍ.ｃoｍ很多地方都生出了感應，離宮與甘露台，聖女峰與白帝城，甚至更遙遠的大西洲乃至南海龍島，都知道有大事發生，而當北方星域的那顆天君星驟然黯淡之後，所有的觀星台都觀察到了這個異象。

夜空里，出現了一隻明亮的孔雀，向著四面八方散播著綠色的光芒。

耶識步是魔族耶識族人的天賦絕學，魔族皇族可以學，但數十年裡也只有南客做到了完美掌握。陳長生則是憑藉著對道藏的了解以及難以形容的枯燥計算，以及對天書碑上的星圖感知，才學會了這套步法。

它的雙翼寬約百丈，揮動之間，雲散星亂，下方的雪峰不停崩塌！

那是一張可以說是完美的臉，只是常年不見陽光，有些蒼白，又有些隱隱淡青，泛著死亡的氣息。

南客的睫毛微顫，眼神依然漠然，看著越來越深沉的夜色，感受著裏面的氣息波動，明白了些什麼。

……

……

在她身後的夜空里殘留著兩道綠色的光屑痕迹，很是美麗。

只是這樣依然不足以離開，因為天魔角帶起的那片夜色，漸要把整座雪嶺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