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西風烈
第五十四章 風景舊曾諳
接著是漢秋城，汶水城，奉陽城。
風景舊曾諳。
他隨意地回想從松山軍府開始的所有事情，以近而推遠，首先想到的是在山門處遇到的那兩個南溪齋的小姑娘。
他無法眼睜睜看著這件事情發生，他必須弄清楚她可能會遇到的問題來自何處。
崖畔到處都是凌厲的破空聲。
陳長生在崖邊坐下，望向這片美麗的風景。
風景很美，不會看厭，但陳長生沒有看太長時間，便收回了視線。
最開始的時候是因為想念以及別的一些極為複雜的情感，後來則是因為他生出些不好的感覺。
斜陽照著桐江，也照著聖女峰頂，越來越紅暖。
他左手握著書卷，右手食指與中指併攏，擬為劍形，不停地比劃著。
難道這與他擔心的事情有關？
陳長生知道它是在告訴自己那裡發生了事情。
說到推演計算，除了魔族軍師黑袍，已經死去的天機老人，他的師父商行舟，接下便應該是徐有容。
那個問題不在石壁的那頭，而和*圖*書應該是在石壁的這頭。
戶三十二離竹林有段距離，反而避開了。
劍氣縱橫間，細長的竹葉嘩嘩而落，就像是下了一大暴雨，全部落在了唐三十六的身上。
似乎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但肖張確實沒能進入聖女峰。
打草就是為了驚蛇，他們直闖山門，本來就是要替陳長生吸引注意力，如果也悄無聲息自然不行。
唐三十六渾身都是竹葉，看著有些狼狽，但他不覺如何，反而得意說道：「雅事也。」
要知道無論是化作青藤的桐弓，還是石壁上那道無比強大的陣法，都可以保證她不會受到外界的傷害。
在唐三十六想來，徐有容是聖女，南溪齋就是她的，雙方如果有什麼誤會，就像兩口子吵架，床頭床尾，何須在意。
他只需要找到那個問題，然後解決掉，徐有容便不會受到任何威脅。
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隨著自己的動作，一道無形的劍意從指尖探出，把紅暖的光線與微寒的山和_圖_書風切成了無數碎片。
……
按時間算來，應該是唐三十六等人已經進了南溪齋，難道還真的又有什麼誤會發生？
那兩名南溪齋少女被放了后，他和戶三十二慢慢走著，等著南溪齋的重要人物現身。
幾隻翠鳥蹦跳著離開，去樹下尋找最小最可愛的晚餐蘑菇。
竹葉落盡時，劍氣盡斂，十余名少女出現在山道上，攔住他與戶三十二的去路。
他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如果她在石壁里繼續閉關，可能會遇到一些問題。
先前山門處的那兩名小姑娘也在其間。
徐有容在石壁那邊的修行可能到了關鍵的時刻，任何外界的干擾都非常危險。
崖間的流雲驟然散開。
他往回望去，一直望到在松山軍府收到那封信。
這樣的形容，曾經在兩年多前徐有容給他的書信里出現過。
……
大概它們在想，這個人究竟是誰？為何他的動作和以前那個小仙女的動作一模一樣？
鶴唳響起時，陳長生便已經醒和_圖_書來，他伸手摸了摸白鶴的細頸。
……
桐江正在北方的原野間流淌，從極高遠的地方望過去，極其蜿蜒。
合劍術的基礎是齋劍。
他當時覺得兩個小姑娘用的合劍術，與他知道的合劍術有些極細微的改變，這讓他產生了些疑惑。
陳長生已經看到第三本與齋劍、合劍術相關的書籍。
被斜陽一照，就像是午後繡花乏了的小姐隨意扔在桌上的金線。
流雲散開，林間的靈獸畏懼地奔到遠處，只有那幾隻翠鳥站在不遠的地方，歪著頭好奇地看著他。
究竟是什麼問題居然會影響到石壁那頭的徐有容？
南溪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聖女峰明明還是這般寧靜，就像她以前在信里說過的那樣。
便在這時，不知何處傳來一聲清亮的鶴鳴。
他對劍道方面的知識與掌握越來越爐火純青，相對應的，他對劍道也越來越痴迷，雖然還及不上當年的蘇離以及離山劍宗的那些人，但接觸到如此合劍術這樣新鮮的劍法，自然漸漸和圖書沉醉其間，漸漸忘了時間流逝。
當陳長生在翻山越嶺的時候，唐三十六還在山道上看風景。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位青曜十三司的前輩與徐有容的人生歷程很相似。
他拿出了一本有些古舊的書籍開始翻看。
林間的靈獸們又退到了更遠的地方。
所以陳長生什麼都不能做，但他也沒有離開，在那道石壁前靜靜地站了很長時間。
他站起身來，望向被夕陽照耀的那片石壁，說道：「我過段時間再來。」
那兩個小姑娘用的是南溪齋的合劍術，最開始的時候，甚至讓唐三十六都有些措手不及。
青竹不停搖擺，海上彷彿生出狂潮。
崖邊那塊青石，她也在信里提過，她喜歡坐在那裡看風景。
一隻白鶴破雲而出，盤旋著落下，然後走到陳長生的身邊。
他這時候在看的那本舊書，叫做齋劍相合考，出自一位曾經在南溪齋學習了三十年時間的青曜十三司女教習。
現在的陳長生是舉世公認的劍道天才，如果忽視他的年齡，甚至ｍ•hｅtubｏok•coｍ•ｃｏｍ可以被稱為劍道大師。
陳長生離開了那道石壁，走到崖畔。
平靜片刻后，他依然沒有找到那個問題，連線索都沒用，於是便不再去找，不是放棄，而是知道越刻意有時候越容易錯過。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慧劍也是一種推演計算的方法。
白鶴輕輕啄了一下他的手，然後望著山下被雲遮住的那片崖坪，輕輕叫了兩聲。
……
陳長生沒有命星盤，沒有學過推演計算，但他跟隨蘇離學過慧劍。
忽然間，無數破空聲密集響起。
走到一片如海般的竹林時，唐三十六贊道：「好景緻。」
之所以還有閒情逸緻看風景，是因為他和陳長生想的一樣，就算和南溪齋之間生出些誤會，也不會有什麼大事。
這是陳長生第一次正式研究合劍術，他越看越覺得佩服，明明是很簡單的劍法，對施劍者的要求卻是如此之高。難怪整個大陸也只有相對與世隔絕、道心靜明的南溪齋弟子才能把這套劍法發揮到極致，以致最後出現了威震天下的南溪齋劍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