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敢叫日月換新天
第十章 斬手（下）
「如果你只是國教學院的教諭，我不會管，但你是梅里砂的親侄兒，那我就只好親自殺了你。」
數十名教習學生從教學樓里走出，循著鶴鳴望去，然後走進樹林里。
徐有容說道：「是的，我就是要讓你看到。」
樹林里響起數聲驚呼。
梅川主教覺得這一切好生荒唐，蒼白的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神情。
她不是國教學院的人。
「如果您在國教學院殺死我，您和教宗陛下推動的國教統一大業，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所謂威望，源出境界與實力，也與聲望有關。
商行舟在大周朝廷以及國教里的地位太高。
「您的意思是？」
梅川主教的右手離腕而落。
陳長生想要對抗自己的老師，除了教宗的身份，更需要不斷地提升自己的威望。
徐有容問道：「唐棠沒有要你滾？」
如果徐有容真的殺了他，不要說教樞處，就算是離宮與朝廷又能如何？
「唐院監讓那位教習滾，估計他再也不敢來國教學院了。」
……
他身著王服，丰神俊朗，比起當年，更多了幾分雍容貴氣。ｗｗｗ•ｈetｕbooｋ•cｏｍ•ｃｏｍ
他不僅僅是自己。
徐有容靜靜看著他說道：「但我不需要交待。」
他的父親相王是大周朝廷權勢最大的王爺，破境入神聖之後地位更加特殊。
如果他殺了梅里砂的後人，會對他的聲望造成極大的損害。
在離宮的宣揚下，在安華等狂熱追隨者的影響下，陳長生如今在大陸的聲望越來越高。
怎麼處理？只要足夠冷靜且明智的人都知道，這隻手必須被斬斷。
梅川主教微微一怔，恭聲回答道：「並無。」
他就是商行舟向國教學院伸過來的那隻手。
是陳長生用自己的鮮血與汗水，用自己無可挑剔的德行，用了很長的時間才堆積起來的。
徐有容平靜說道：「我說過我不在意，我只需要讓人知道，他是我殺的。」
陳留王感慨說道：「換作當年，我怎樣也想不到你會為了一個男子做這麼多事。」
梅川主教眼瞳劇縮，右手如浮雲一般飄起，擋在身前，同時身影一虛，便準備向後退走。
說完這句話，齋劍便到了她的手裡。https://www•heｔuｂｏoｋ.ｃｏm.cｏm
樹林里一片安靜，某處傳來一道聲音，那聲音里有著很複雜的情緒。
徐有容的回應非常淡然，那同時也意味著可怕。
難道說離宮和朝廷會要求南方聖女為一位主教陪命？
梅川主教帶著不解與一抹希望問道：「您要殺我？」
「這裡是國教學院，你是教樞處派來的教諭，只要他們動手，終究沒辦法向教士與信徒們交待。」
她的眼眸就像平時那般寧靜柔遠，在裏面看不到任何負面的情緒，更沒有殺意。
就像唐三十六以前在這片樹林里說過的那樣，她真的很美。
嗡嗡的聲響里，十余叢看似微渺、就像是野梅般的火花從齋劍上飄離出來。
她可以殺人。
徐有容依然那樣平靜，彷彿不是在說殺人而在與對方討論天書碑里的道解。
所以看著她殺死了梅川主教，他的想法並沒有過多的事後處理上停留，而是指向了她的內心。
他是教樞處派過來的教諭。
梅川主教神情微變。
在被唐三十六找到之前，梅川主教在樹林里遇到了徐有容。
剛才在湖畔行走，在榕樹上望遠時，她有些很輕微的憾意，沒能參与到陳長生的這段過去。
陳留王想來也是這樣看待她的。
更重要的是，直到齋劍帶著死亡臨身的那一刻，他依然不相信徐有容會殺死自己。
……
徐有容說道：「但你不明白為了國教學院他們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來。」
但對徐有容來說，他還是那個十幾年前在皇宮裡一起讀書的同伴。
來不及了。
他坐倒在雪地上，不停地嘔著血，然後漸漸沒了氣息。
徐有容搖頭說道：「我覺得他們這樣做是錯的。」
一聲鶴唳，驚醒了整座國教學院。
有風從樹林外，拂動承著碎雪的山梅，拂動了她的衣袂。
梅川主教聲音微顫，神情卻非常誠懇，彷彿在一心為對方在考慮。
「就算是你殺了他，終究也需要給出一個理由。」
所有的生機，遇著這些微渺的火花，便告斷滅。
「我的意思是，既然我不需要交待，教樞處也不敢向我要什麼交待，那麼就應該由我來殺你。」
和_圖_書梅川主教神情微異。
嗤的一聲輕響。
一位年輕男子從樹林里走了出來。
但梅川主教與與梅里砂之間的關係，讓這件事情變得非常複雜。
她猜到唐三十六應該不會讓陳長生為難。
這份平靜卻讓梅川主教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與寒冷，以至於他的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那些都是天鳳真火。
加上傳聞里商行舟對他的欣賞，陳留王毫無疑問是當今京都最紅的人。
陳留王。
徐有容對梅川主教說道：「國教學院對他們來說很重要。」
梅川主教是商行舟伸進國教學院的那隻手。
於是梅川主教無法確定這場相遇究竟是不是偶然。
用更世俗的語言就是：這會髒了他的手。
同樣有些意外的是，徐有容知道他是國教學院的新教諭，也知道他與梅里砂之間的關係。
他代表著國教舊派勢力的集體意志。
而作為陳氏皇族在京都唯一的留守者，他的地位本來就是特殊的。
梅川主教剛剛放鬆的心神再次緊繃起來。
梅川主教感慨說道：「他的道源賦初學教的真是不錯。」
梅川主教有些意外，拜見時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禮儀與風度依然無可挑剔。
梅川主教有些緊張的情緒放鬆了些。
齋劍貫穿了他的胸膛。
「是的，本王看到了。」
但唐三十六也是國教學院的人。
徐有容安靜了會兒，說道：「原來是這樣啊。」
知道這件事情后，她就決意殺了梅川主教，所以才會來國教學院，並且約了林中那人。
「沒有想到，你對陳長生如此情深意重。」
那人嘆息說道：「難怪你會約我來這裏。」
現在想來，這是很好的事情。
梅川主教是聚星境的強者，但在徐有容的面前，不要說取勝的機會，即便想格阻一下都無法做到。
梅川主教謙聲說道：「卑職知曉。」
這些聲望來自硃砂丹，來自三年前與魔族戰場上的萬劍齊發，來自白帝城的那塊落石。
徐有容輕聲解釋道：「他沒有要你滾，那就是要你死。」
徐有容知道陳長生會很為難。
他沒有見過徐有容，但知道她是誰。
梢頭積雪簌簌落下。
「我不在乎。」
雙方之間的境界差距太大。
就算你是南方聖女，面對這隻手，難道不應該談判、彼此退讓，然後最終得出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