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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晴非常沉痛地望著他，「晚了，付老師，何明若小朋友已經把他定下了，我連聘禮都收了。」

紀爸爸從來沒跟她說過這些，或許他們很少有這種單獨坐在一起看風景的機會。而他也需要漸漸地看清楚，當年那個全身是傷、一言不發卻從不怯懦的孩子，是多麼好的一個孩子——雖然過了太久，但是幸好還不晚。

還沒走兩步，已經被抓住衣領往後扯。他們今天出來是買禮物的，這個時間正是櫻花的花季，他們打算去日本度假。那邊有個朋友痴迷中國的國粹，拜託他們買一套京劇臉譜。買完以後，他們趕去紀家，還買了紀爸爸剛迷戀上不久的……榴槤。

付雲傾抱起兒子，在紀多晴嫉妒的眼神中走進屋。要說爭寵，紀多晴從來都爭不過他。今天是周末，祝平安拖家帶口習慣性來蹭飯。祝平安端著菜從廚房裡出來：「多晴，我聽阿姨說，你們要去度假，什麼時候走？」

祝平安露出無語的眼神，「上一個她也這麼說的，結果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那男的竟有老婆，還沒離成呢，在分家產。她的那些經歷，都夠寫一本二萬五千里長征之女人出嫁篇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狗血啊狗血。」

兩個人坐在一起吃榴槤，被一起趕出來，確實有點落難父女的味道。多晴也跟著嘿嘿笑，嘴裏的榴槤真是甜啊，她最喜歡吃甜食。

付雲傾一點都不同情她，反而露出個不明所以的笑容。

「聘禮是什麼？」

多晴覺得緊緊團結在自己周圍的，都不是正常的人。在紀家吃飯每次都像在解放初期的農民公社大食堂，又吵又鬧。吃過飯阿姨跟祝平安收拾。她跟紀爸爸吃榴槤，被大夥同仇敵愾地趕到陽台上。

「周三走。周二是李烏鴉的訂婚宴，我要是不去她會殺了我。」

他是屬於紀多瀾和紀素素的父親，她只是個外人，在他們的生命里扮演過不怎麼光明的角色。可是這樣跟他坐在落地玻璃前，沐浴著暖洋洋的太陽，也覺得很滿足。

多晴眼睛一熱，這陽光真是暖得刺眼啊。

「狗鼻子！」紀爸爸迎出來，「你爸就好這口生化武器。」

「紀多晴你去哪裡？」

「多晴，有件事你不需要一直有愧疚感。我跟你媽媽分開，其實不是你的原因。你媽媽是個好女人，正直又善良，www.hetubook.com.com可是我對她沒有感情。那時也只是找一個理由名正言順地離開她而已，而你就是那個理由，」紀爸爸苦笑，「現在輪到我愧疚了，人在犯錯的時候總是不知道自己在犯錯，錯了以後才後悔，人為什麼總是要這樣呢？我常常想，要是能重新過一遍就好了，那樣是不是——呵呵，其實即使重來一遍，不犯同樣的錯誤，還是會犯其他的錯誤的。無法彌補的錯誤，就讓它錯下去吧，人哪有不犯錯的。對對錯錯磕磕絆絆的才是人生吧。」

只是媽媽已經不在了。多晴嘆口氣，子欲養而親不待，輕飄飄的一句，也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懂得沉重。

「……一塊巧克力，」多晴表示異常的悔恨加沉痛，「我吃完以後，何明若小朋友的爹才跟我說，那是他兒子今天特意去挑的聘禮！何狐狸太奸詐了！」

「是啊，你媽媽當時像著魔一樣，現在我懂了。」

人還沒進門，榴槤的味道已經飄進屋。

「……」

在多晴的下意識里，她有點懼怕一切被稱之為父親的男人，那種威嚴讓她覺得緊張。而現在紀爸爸老了，她更不知道說什麼，只是陌生。先前的欺和-圖-書騙什麼的，他都寬容，用一個作為父親的心扉。多晴覺得他才是真正的父親，慈愛的、嚴肅的、偉岸的，可以依靠的。但是他一直不是她的父親。

「景信，你花兩千買一塊石頭？」

在外人看來孩子根本就是付雲傾的縮小版，每個人見了都覺得這孩子跟紀多晴沒有半毛錢的關係。連社裡那群嘰嘰喳喳的女人也這麼認為，於是從此紀多晴破罐子破摔地見了人就說：其實我兒子是他爸爸生的！

他只是有一天心血來潮，把無聊時畫的四格放到網路上。都是兩個人相處時點滴的趣事，在網友看來很可愛很溫馨。不少商家找到他，要把那個長著狼耳朵狼尾巴的黑眼睛短髮女孩印到杯子上，T恤上，床單上。他都全部拒絕了。直到著名的水晶品牌要把那個形象做成幾款水晶掛鏈，他才鬆口。

「等哪天我缺錢了，我可以賣掉啊。」

陽台上都是榴槤的氣味，還有午後特別慵懶的陽光，小區里綠化帶的樹都開花了，潔白的、火紅的、淡粉的。

遠遠就聽見紀多瀾無可奈何地吼：「紀多晴，你滾出去，又買這生化武器回來！」

「……她說這個是命中注定的丈夫。」

紀和*圖*書爸爸突然笑了，「跟多瀾比起來，你才更像我的孩子，連口味都相同。」

「我覺得媽媽也是這麼認為吧，我就應該是她的女兒，所以她一定要把我養大。」

多晴在商場的櫃檯里看見那幾串吊墜時，忍不住搖頭，「唉，就那麼一塊石頭，竟然賣兩千多，怎麼不去搶啊。」

又是一年的春天。

付雲傾嘴角抽了抽，「原來婚戒還有這個用途？」

「我記得我給你買了塊一百多萬的石頭，也沒見你抱怨啊。」

多晴也跟著感嘆：「世事弄人啊弄人。」

「既然出去度假，就多玩些日子，小言很乖，你不用擔心他，他現在很黏他舅舅，你阿姨也把他養得壯壯的。過些日子素素也回來了，那丫頭跟你這麼不對盤，可是卻那麼喜歡小言，你說這不是緣分嗎？記得當時你媽媽要你跟多瀾一起姓紀，我還不高興來著。現在看你天生就該是紀家的人，可能當時也是投錯了胎呢！」

感嘆完回去找兒子，結果付今言小朋友伸出白|嫩嫩的小巴掌，眨著水汪汪的眼睛縮在舅舅懷裡，「臭媽媽……」她憤憤然，「臭兒子！」罵完才看見手裡拿著的榴槤，大有毒害祖國未來花朵的嫌疑。同道中人的紀和*圖*書爸爸和景信在下象棋，戰場上充斥著一股莫名的榴槤臭。多晴一眼就看見景信襯衫里掉出一塊水晶吊墜，有耳朵有尾巴分外眼熟。

付雲傾美麗的臉扭曲了一下，「如果我記得沒錯，付今言小朋友是我的兒子，他要嫁給誰？」

付雲傾的小狼四格搞笑漫畫在互聯網上大火，這並不在他的意料之內。

付今言已經一歲多了，幾乎一半時間都長在紀家。上了年紀的人就喜歡熱鬧，孩子又討人喜歡。紀家二老就當多了個女兒，多了個外孫。他們老了，只想享受天倫之樂，已經管不了那麼多。而且孩子從小就乖巧可愛，嘴巴也甜，姥姥姥爺地叫，叫得嚴肅慣了的紀爸爸眼角眉梢都是疼愛。

「沒關係吧，她去年訂了兩回，這回又是匆匆忙忙，真懸。」

「我去當何狐狸的二姨太！」

付今言甩著肉乎乎的小腳跑出來，張開胳膊，甜甜地喊：「爸爸抱。」

「你不知道嗎？最近宅男最愛的就是這款小狼萌娘水晶，多晴，你很紅，」景信懶洋洋地抬頭，他以前可是職業宅男，「……將軍！」

「這個簡單，誰吃了誰嫁啊。」

多晴哈哈大笑，「開玩笑啦，其實我是準備留著給付今言小朋友當嫁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