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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幕如此熟悉。不禁讓厲行想起在特種大隊出任前的情景。

抬腕看表，嘀噠聲中，厲行沉聲道：「全體注意，原定計劃不變，看綠色信號彈行事。」話音消彌，時針指向整點。

厲行滿意地點頭，彷彿慢鏡頭回放般緩慢但異常堅定地伸出右手。

厲行朗聲笑，笑完他坦言：「說實在的，上戰場都沒打過怵，可想到要去見老丈人我這心就七上八下的。」

就這樣，對於軍演的事，賀泓勛就沒再過問了，一面瀟洒地做了回甩手掌柜，一面在電話里和赫義城吹噓到：「告訴你啊赫義城，我賀泓勛也是有王牌的人！」得意的口氣惹得赫參謀長恨不能抽他一頓。

用賀泓勛的話說就是：「不是和你交換意見，而是給你下命令。」

分秒不差，天將破曉之時，象徵開戰的綠色信號彈衝天而起，轟然炸開。一時間，方圓百里的寂靜與安寧被徹底打破，火光衝天，槍聲大作。

想到邢克壘還在樓下等著，賀熹退出他的懷抱。

厲行的擔心賀熹懂了。沒有計較語氣的強硬，為免他帶著顧慮上戰場，她聽話地同意了。

作為曾在世界最神秘的特種兵部隊服役了六年的特種戰士，走進訓練場的時候，厲行就會忘記身處的環境，忘記自己，反而與戰場，與槍，融為一體。彷彿他們是身體的一部隊，是個生命體。

此次戰鬥集結的地點距離A城較遠。據厲行所知，是亞洲最大的軍事訓練基地。而且本次演習的規定相較以往有很大的不同，尤顯苛刻。

當靜默的無線電終於有了動靜，在計劃時間內得到與預想偏差不大的戰場訊息，厲行眼眸里升騰起犀利與警惕。那是一名職業軍人在開戰前昔，嗅到火藥味時特有的表現。

之後，隨著一面面紅旗插入沙盤，以及一聲聲響亮的回應，五三二團的戰鬥任務一一布置完成。與賀泓勛對視一眼，見他點頭表示沒有異議和補充，厲行面色嚴峻和圖書地問：「兄弟們有沒有信心？」

然後是第三面旗：「韓亦初的人隱蔽在距離426高地一公裡外的地方。」

賀泓勛的認可與鼓勵于厲行而言有著舉足輕重的意義，他鄭重點頭。

「嗯。」輕輕蹭著他頸間的肌膚，賀熹心疼地提醒：「你手臂也傷著，別做劇烈運動啊。」即便是演習不是真的打仗，難保出現突髮狀況厲行不會親赴戰場，賀熹擔心他一拿槍就忘了一切。

說苛刻或許並不恰當，因為實際上根本沒有明令規定什麼。除了取消電子屏幕，讓紅藍兩軍的指揮官無法看到局部戰場，也沒有規定具體對抗時間，甚至不以戰損比論輸贏，只是通知說誰能控制白城，誰就勝。

記得賀泓勛曾經還糾結過怎麼同齡的赫義城軍銜比他高。此時面對年僅二十九歲就因功勛卓著晉陞為中校的厲行，他腦子裡浮里那句：「長江後浪推前浪，後浪後來居上」的話。賀泓勛意識到，以厲行的能力五三二團根本留不住他。不免遺憾不能和厲行搭檔得更長久一些，同時又慶幸，作為妹夫，他們將是永遠的親人。

隱蔽指揮所里，厲行與偵察連副連長陳衛東、排長袁帥、戰毅、上慰參謀韓亦初等十人分散地站在巨大的沙盤周圍。他的中校肩章在清一色的尉官里顯得相當耀眼。但是今天的主角卻不是他。幾名尉官是厲行領受軍演任務時親自挑選出來的，擔當此次對抗的前鋒。

第四面旗插入沙盤：「戰毅，你就給我呆在這兒負責無線電暢通無阻。」

所謂白城，在軍用地圖上的坐標就是一處狹小的山坳。兩邊各有一座山，分別為355高地和426高地。355高地地形開闊，容易發揚火力優勢。426高地則有死角，容易被敵人接近包抄。想要控制白城，必先搶佔355高地，奪得制高權。所以簡單來說，誰能佔領355山頭，誰就贏了。至於打法，兩軍可和*圖*書自由發揮！有點哪吒鬧海，各顯神通的架勢。

邢克壘的車速很快，半個小時后，五三二團就到了。

「是。」

封存的猛獸似要出閘，他們唇舌交纏、吻吮啃噬、摩挲探索……如果不是軍演在即，很容易讓人擦槍走火，深入到一發不可收拾。

賀熹一僵，隨即更緊地貼近厲行的身體，大胆地伸出嬌舌探入他的領地，輾轉著承接他迸發的熱情。

「是！」

「別說大話！」以銳利的目光盯了他一眼，厲行適時打預防針：「赫參謀長用兵厲害，邢克壘擅守擅攻。沒有意外的話，他肯定也是第一梯隊。這一仗，我們會打得很艱難。」

沒有再多做停留，厲行連半濕的作訓服都沒來得及換，急匆匆下樓趕往訓練場。

聽到她說和厲行在一起蕭熠似是鬆了口氣，再開口時沒好氣：「沒事就不能問候你了？行了，掛吧，打錯了。」話音未落，電話那端的人已經徑自把電話掛了。

將小臉貼在他鎖骨上，賀熹低柔卻堅定地應：「好！」

厲行逗她，「好了，稍微撒下嬌就可以了。再耽誤下去，團長不催，赫參謀長也要找我要人了。聽話。」

幾名軍官忍笑。

賀泓勛是有顧慮的，他多少有些擔心袁帥等一批少壯派軍官無法擔當重任，哪怕他們也是他欣賞和培養的後備幹部人選。賀泓勛卻不得不為厲行考慮，畢竟他的對手是演習經驗豐富的赫義城，而且這是厲行調回五三二團后第一場真正意義的戰鬥。

身為指揮官，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厲行不會親赴沙場浴血廝殺，而是得以一個軍人的立場學會考慮全局。哪怕不以戰損比衡量戰果，他依然堅持在最短的時間內，在傷亡被降至最低的情況下取得決定性的勝利。

「安基。」將目光投射到此次對抗惟一一名營級軍官黝黑的臉上，厲行交代：「綠色信號彈亮起，不必聽我口令，直接帶領第一梯隊進攻，爭取在ｗｗｗ•hｅtｕbｏoｋ•ｃoｍ.ｃom三十分鐘之內突破敵之防禦。如果計劃有變，我會在開戰前二十分鐘調整作戰方案。」

軍官們瞬間領會，一個一個將他們孔武有力的右手覆在團參謀長、團長和即將並肩而戰的戰友手背上，他們大喊：「殺！」

洞悉了賀泓勛的心思，厲行當時笑得無所謂，他說：「幹嘛老大，怕我輸啊？別說輸贏尚無定論，即便真的不幸被師參謀長包餃子了，也是兵家常事。放心，這點承受力我有。」 、

厲行是立了軍令狀的，如同賀泓勛任營長時與特種大隊較量時一樣，是帶著必勝的決心走上戰場的。

又給了她一分鐘時間，厲行才說：「聽話。」

然後，厲行低沉渾厚的嗓音擴散在空氣里，他朗聲道：「凱—旋！」

去五三二團的路上，蕭熠打來電話。

站在旁邊的政委插話道：「磕掉牙的話可就寒磣了。」

賀泓勛挑了下一側的濃眉，抬手拍拍他的肩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然後親手為他整了下本就平整的肩章。

接著插下第二面旗：「凌晨五點前袁帥你帶人到達這裏。作為第二梯隊，叫打就打，叫停就停，一切行動聽指揮。」

十名尉官霸氣十足地吼出兩個字：「必勝！」

情場給力，戰場也必然要得意。

儘管陳彪落網，可老鬼尚未露頭。為安全起見，厲行自然不放心把賀熹這個病號獨自留在公寓里。陪賀熹回家簡單收拾了下，厲行將人直接送去了五三二團。

厲行如是想，低下頭無聲地笑了，自信傲氣的那種。

賀熹才喂了一聲，就聽他語速極快地問：「在哪呢？公寓嗎？和誰在一起還是自己？」急切地像是擔心她出事一樣。

厲行覺得，他何其幸。無論是從事的事業，還是將要攜手一生的伴侶，都是至愛惟一。

一場由軍區組織的年度對抗正式開始。此時，紅藍兩軍均已完成兵力調集。「紅軍」是有著王牌兵團之稱，由hｅｔuｂｏoｋ.com•ｃｏｍ特種兵出身的厲行任指揮官的五三二團，對手則是由赫義城親率的正規的「藍軍」模擬部隊。

從未有過的……纏綿入骨的一吻！

於是這輩子，他為能擁有一段在特種大隊服役的軍旅生涯而驕傲、無憾！

賀熹應了聲「好」，卻沒有鬆手的意思。

蕭熠的音量不低，厲行已經聽到了。但聽賀熹如是說，他的眼神變得高深莫測，卻也只是點了下頭表示贊同，什麼都沒說。

有了絕對的指揮權，等同有了絕對的發揮空間，加上百分百絕對的信心，這一仗似乎已經不戰而勝。然而，實戰經驗豐富的厲行沒有輕敵的習慣。

「知道。」厲行痛快地答完，忽爾輕笑，俯在她耳邊低語：「放心，不會影響某項劇烈運動。」不等賀熹反應過來，他斂笑：「好了，得走了。」

簡易但偽裝良好的臨時指揮所里，厲行站在沙盤前凝神看了會兒，將第一面紅旗插下去，「十二點整陳衛東從這裏出發。一個小時之內必須趕到355高地直徑三公里內。記住，你的任務是，要在零傷亡的情況下完成戰前偵察。一旦暴露，不惜一切代價確保有人突圍成功。」

前一秒還問她在哪兒和誰在一起，下一秒居然說打錯了？撒謊都不會。賀熹暗自腹誹，抬頭迎上厲行若有所思的目光，摸摸被淋得髒兮兮依然精神抖擻的黑猴子，她坦白地說：「蕭熠。大概睡糊塗了。」

萬籟俱寂，又恰逢上弦月西墜，伸手不見五指的訓練基地安靜得彷彿沒有一個人存在。然而，那些蓄勢待發的狼群們卻已在暗夜中悄無聲息地分頭行動了。

也只有那個時候，他才能暫時放下賀熹，心無旁騖地上陣殺敵。

六年，又漫長得似是一個輪迴。彷彿再多一天，厲行都承受不了對賀熹想念的煎熬

所以這輩子，他為能擁有一個讓自己愛到刻骨的女人而幸福、滿足！

「嗯。」賀熹再應一聲，依然沒有動作。

六年，短得猶如一個和-圖-書瞬間般悄然逝去。厲行想念那些同生共死的兄弟。

先前團部會議上，厲行否決了賀泓勛任用營級軍官為前鋒的想法，提出啟用年輕一級的軍官打這一仗。

其實本來厲行可以很溫柔地發出邀請：「趁著休假，去我那住幾天吧。」這樣比較符合他對賀熹一慣的態度，可結果他卻以陳述句表達道：「反正休假，去我那住幾天。」

「是。」

安基信心十足地說：「用不了三十分鐘肯定結束戰鬥……」

「和厲行在去部隊的路上。」賀熹如實回答，然後大大方方的問：「你怎麼了，大清早的不睡覺騷擾我幹嘛，有事啊？」

此一仗誰勝誰負，戰過自有分曉！

厲行的額抵著她的，以唇輕輕碰觸她的鼻尖，他啞聲要求：「好好在家等我！」

或許厲行沒有注意到自從和賀熹重歸於好后，臉上的笑容就越來越多了。細心如賀泓勛發現了。倪了厲行一眼，他也笑了，調侃道：「那就打起十二分精神，把給未來岳父的見面禮備好。」厲行不止一次問起打結婚報告的流程，賀泓勛猜測他和賀熹的婚期近了，那麼見賀珩的事肯定也是要提上日程的。

賀泓勛笑了，看著厲行濃黑如墨的眉毛飛揚著自信與傲氣，聽到他鏗鏘頓挫地說：「當問題上升到需要在戰場上解決的時候，我不會和誰講道理。」言外之意，上了戰場，除了戰友全是敵人，他必會傾盡全力。

隨著那聲「凱旋」，他迅速地摘下肩章與遺書放在一起。後來等他不再寫遺書的時候，就只有那枚孤零零的肩章靜靜地留在他專屬的柜子里。之後，沒有名字，惟有代號「判官」的特種兵便端起槍走向戰場了。

出門前，厲行忽然伸手摟住賀熹的腰大力攬她入懷，俯身吻住她柔軟的唇。

厲行又囑咐：「肩膀上有傷不能沾水，別洗澡了。」

似是不滿厲行長「敵軍」士氣，安基脖子一梗：「怕他啊，大不了死磕到底。」

許久，他們百般不舍地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