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溫行遠拿起筷子，沉默著吃了兩口又放下，看著她問道：「小顏，上次檢查身體的報告還沒拿吧？」
都說為愛付出會真心快樂，然而被傷害時，也將體無完膚。
與此同時，信息報的一篇報道也大大吸引了人們的眼球，報道中附帶了一張略顯模糊，看上去極為曖昧的照片，私人會所的卡座里，天裕總經理韓諾與一名貌似是他秘書的女子甚是親密地用餐，期間男方還情不自禁地親吻了女子。
「如果四年前他就留在地產界發展，天裕決對會是另一番景象，韓天啟生了個好兒子。」提到韓諾，溫行遠是誠心佩服，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如果可以，他倒希望和韓諾成為朋友，「韓天裕動手了，召開了幾次股東會，要罷免他總經理的職務。」
「胡說什麼？」他皺眉，見她的樣子輕鬆又自然，莞爾笑了，順手理了理她耳邊的碎發，柔聲說：「沒事就好，最近你累壞了，一會早點休息，我看你好像瘦了。」
「什麼叫你不在了？你是我太太，我們要一輩子在一起，怎麼會不在？」溫行遠擰著眉，面色沉鬱。
周末的時候，溫行遠打電話約郗賀出來吃飯，謝遠藤也來了。
「我想走後門，所以約大舅子吃飯。」郗賀見他說得漫不經心，端起啤酒喝了一口，「真打算收購天裕？」
回到家不過才六點多，溫行遠還在熟睡，郗顏輕手輕腳地坐在床邊，在不驚醒他的情況下揉了揉他蓬鬆的頭髮，抿嘴笑了。
愛情，到底還是過於沉重。
終於發現，自己終究是這麼軟弱，這麼軟弱。
「若凝，你要幸福，哪怕唐毅凡不是那個可以令你幸福的人，也不可以放棄。」郗顏抱著她，呵出的氣瞬間成了白色的霧。
吃飯的時候郗顏給他夾菜，嘴裏不忘念叨，「還總說我死倔，比起差得遠了，傷得那麼重，偏偏要出院，死活勸不住。」嗔他一眼，她輕聲責備：「要是腿傷嚴重了怎麼辦？現在有我照顧你，萬一以後我要是不在了……」她還欲再說什麼，卻聽那人啪地一聲放下了筷子。
郗顏微笑著和她打過招呼，與郗賀合力扶著溫行遠坐下，未了她抱怨，「我說在家裡吃，他偏要出來，最能折騰了。」
坐在自己專屬辦公室里看著那些報道，溫行遠笑得自信而驕氣，韓諾笑得苦澀而無奈。
「很快和_圖_書我們就會知道答案了。」揚起一抹神秘莫測地笑，溫行遠望向窗外，「等你見過他就會發現，他眉眼間的神情和一個人有幾分相像。」
溫行遠劈手接過文件，無奈地搖了搖頭，深知父親對於那篇報道著實不滿，而對於他的護短更是很不高興，挑眉說道：「自家公司好好的，我會要那麼個拖油瓶？閑的我啊。」
「怎麼想起去查那個人？有過節？」溫行遙所問非所答，「一個茶業商罷了，有什麼聯繫？」
溫行遙不解，「誰？」
溫行遠的目光久久落在窗外，沒再說話。
「哪四個字？」郗顏幫他弄好餐巾，偏頭看著他，像是在說，「溫行遠，你可小心說話。」
行遠，如果你知道我隱瞞了病情，請你原諒我，我只是不想走到最後，我們之間，什麼都沒能留下。思及此，一抹驚惶由心而起，慘淡而柔弱的笑掛在她臉上，她靜靜笑了，這一笑，卻有眼淚沁出眼角。
郗顏與若凝一夜沒睡，兩人在凌晨時分打車去了西山，到達山頂的時候，天邊已經露出晨曦，春天的清晨還很寒冷，兩人裹緊外套，跺腳跳著，一起迎接黎明的到來。
兩篇報道聯繫起來，時尚周刊中所言初戀情人愛火重燃的說詞似是不攻自破，不知是不是無意的巧合，兩個男人默契地選擇了無聲而又高調地化解了這場外人眼中的「誤會」。
接下來的幾天，郗顏上午陪他回醫院做例行檢查，下午他回華誠處理公事，她有時在休息里看雜誌打發時間，有時回公寓補眠，這天見溫行遠很忙，和他招過招呼后讓司機送她她去若凝那裡，卻在樓下意外地碰上唐毅凡。
赤腳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將球球抱在懷裡，怔怔望著遠處高樓上閃爍的霓虹，一聲輕輕的嘆息植入心底。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處事方式，溫行遠與韓諾也是一樣，然而，為了保護心愛的女人，他們似乎首次達成了默契，只是，這樣的交鋒，並不是他們所樂見的。
郗顏手一僵，原以為他受傷，又加上金碧這次事故都忙得忘了，沒想到他如此敏感，定了定心神，抬眸迎上他的目光，她鎮定地說：「早就拿了，前幾天你住院，我順便去拿的，報告就在茶几下的抽屜里呢，你沒看到嗎？」
隨後的幾天，溫行遠異常忙碌，有兩天甚至沒時wwｗ•ｈetｕｂｏｏｋ•ｃoｍ.com間到醫院作檢查，郗顏不太清楚他在忙什麼，隱隱猜測是為收購別家地產公司的事。對於記者會上的事，他們極是默契的沒有提過一句，他的事業，她向來不干涉，哪怕現在他和韓諾是事業上的競爭對手，她也只界定為那是男人之間的事，不該她插手。
這一天，都市時報的銷量突破全年銷售記錄，更是創下業界銷量奇迹。
傍晚，溫行遠疲憊地睡著黃昏覺，手機卻不配合地響了，郗顏心疼他，想讓他多睡一會兒就給他按了，隨後來了一條簡訊。
等他睡熟，郗顏悄然起身，翻出放在手袋裡的葯，就著溫水服下。如果不是病症加劇，她本欲拒絕服藥，深怕萬一懷孕傷及未成形的胎兒，可是今天下午，面對記者的閃光燈，她猛然發現自己的視力已經開始下降。
「韓諾手裡有不少股份，他想倚老賣老怕是很難拿下他。」雖然不曾涉及商界，郗賀還是了解幾分，「不過這麼整對韓諾很不利，如果再拿不下這塊地，他很難在天裕利足。」
郗顏驚覺說錯了話，趕緊把筷子遞迴他手上，笑了笑說：「知道了溫先生，溫太太說錯話了，都是被你氣糊塗了。好了，別生氣啊，生氣吃飯不好。」
她笑，傾身親了親他的嘴角，嗔怪地說：「幹嘛，是不是怕我得了什麼不治之症要休妻啊？」
緊咬下唇，郗顏的眼晴也紅了，四肢發軟地挪坐到她身邊，伸手摟著她的肩膀。
郗顏神思略為恍惚，似乎對這個結果有些始料未及，不等她接話，若凝徑自說起來，「張研當時是作為學校的交換生才有了出國的機會，後來學期結束就回國了，他們之間就那麼不了了之了，他說他們後來一直沒有聯繫，他是回國后無意中知道她在華都工作，不過在溫行遠面前從沒提過，直到這次工程動工她被調來才見面。」
「他手裡確實還有百分之三的股份，也就是說，他原本有百分之五天裕的股份。」溫行遙蹙眉，「他為什麼要隱瞞那百分之三的股權？要是不願意大可以不給韓諾，他想玩什麼？」
郗賀見溫行遠略顯遲疑，默契地介面，「提心弔膽。」
若凝抬起頭，目光茫然地與郗顏對視，許久之後她微仰著頭，淚就落了下來，「他說他沒做對不起我的事，要不是因為張研的妹妹要ｍ•hｅｔｕｂoｏｋ.ｃom•cｏｍ出國想請他幫忙，根本沒有工作以外的接觸，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麼有那麼多次的巧合，他的車壞了，張研剛好趕上，他要來S城參加你和溫行遠的訂婚宴，張研就把車鑰匙反鎖在了辦公室里，還有……他們在聖地喝下午茶竟被設計院的同事碰上……顏顏你說，我還能相信他嗎？」若凝的心裏太痛太難愛，詫異為什麼自己會忽略了那些蛛絲馬跡。
「醫生有沒有說過什麼？頭疼是怎麼回事？」溫行遠盯著她的眼晴，深怕錯過她每個細微的表情，要不是高閣出國學習，他就直接問他了。
唐毅凡看見她，張了張嘴，一句話沒有說轉身走了。
從未有過的滿足，從未有過的溫暖！
謝遠藤的臉莫名紅了，低頭吃飯以掩飾尷尬，郗顏看著兩人，微微笑了。
萬籟寂靜的夜裡，耳鬢廝磨過後，溫行遠摟著她溫軟的身子，將臉埋在她頸間，心滿意足地睡去。
席間，郗顏與謝遠藤去洗手間，郗賀望著兩人的背影，轉頭對溫行遠說：「什麼事不能在電話里說，偏偏要出來，這個時候你不是最注意避嫌？」市裡正在審核幾大地產公司的標書，以前這個階段，溫行遠是決對不會約他見面的。
「那你還搞得人盡皆知，到時候怎麼下台？」溫行遙不解，記者會上他們默契無間，但私底下他並不知道什麼內幕，至於調回的資金，溫行遠只是說需要，他這個當哥的，自然全力相助。
「韓天裕沉不住氣了，這個時候動韓諾對他而言很不利，不過他有他的考量，再等下去，估計韓諾手裡的股份就夠掌權了。」溫行遙翻看著手中的資料，抬頭時又說：「你真的打算收購天裕？老爺子可是不太支持。」
服務員上菜，郗顏睨他一眼沒再說話，安靜地幫他布菜，溫少爺的右手還沒好利索，郗小姐捨不得他動，服侍得十分妥帖，惹得身為哥哥的郗賀羡慕不已，「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會享受到這種待遇啊？」話是對郗顏說，目光卻是望向謝遠藤。
郗顏以為自己會哭，可是，她只是緊了緊手臂，鼓勵地說：「想去就去吧，如果他的愛夠堅定，漂洋過海也無法把你們分開，我等你回來。」
若凝屈在心口前的雙手緊緊握成了拳，力道之大使指甲都嵌入了掌心，嗓音輕顫：「張研是他在國外留學時的女友，他https://m.hetubook.com.com們相戀一年，還……同居過……」
謝遠藤見郗顏瞪著他，笑笑介面，「哪個女人不愛念叨的，愛你才管你。」
面對媒體，郗顏沒做任何回應，似是與溫行遠商量之後而作出的決定，她斂神，眸光逐一掃過眾人，溫婉而從容。
「他怎麼說？」見若凝眼晴是紅的，顯然剛哭過，郗顏坐在她對面的單座沙發里問道。
與溫行遠對視一眼，郗賀笑，「行遠，我可以想像你婚後的日子不會太清靜。」
行遠，如果有一天你站在我面前，我卻看不清你的面容，我將情何以堪！
「如你所料，文濤從雲南回來了，下了飛機直奔韓天裕的別墅。如果韓諾失了那百分之三的股份，這次必敗無疑。」
溫行遠贊同地點點頭，看見郗顏的目光很溫柔，「現在這樣多好，高興了就笑，生氣了就哭，我也不用陪小心，以前那日子過得，只能用四個字形容。」
人這一生，總有些什麼，值得為之勇敢，為之付出，甚至為之冒險，對於郗顏而言，溫行遠就是那個值得的人。
溫行遠沉默了片刻，眼裡漸漸浸上笑意，「要不是咱倆是雙胞胎，我真的會懷疑不是爸媽親生的，你說為什麼你想干點什麼老爺子從來不反對，我有點動作，他老人家就死盯著不放？」
「要不怎麼說是兄弟呢，太了解我了。」拍拍他的肩膀，溫行遠哈哈笑。
「天裕的標書我看了，韓諾做得漂亮。」郗賀若有所思，手指輕扣桌面，「他的預算與華都不謀而合。」
「你覺得呢？」溫行遠反問，端起手中的杯子晃了晃，裏面是清水，郗小姐不允許他碰酒，「我是商人，賠本的買賣不幹。」
另外關於華都計劃收購本市一家地產公司的消息也傳入了韓天裕的耳里，他幾乎可以肯定，溫行遠的目標就是他的天裕，吩咐曾洪通知公司經理級以上人員召開緊急會議，誓言拿下市裡的那塊地，力爭反敗為勝，搶佔先機。
「直接的聯繫或許沒有，就是感覺奇怪。」溫行遠微眯雙目，想了想才說：「他明明可以以更高的價格讓出那百分之二的股份，可是輕而易舉就給了韓諾，我不相信他真的是被韓諾的誠意打動。」
「顏顏，設計院要派人去國外學習，我決定去。」若凝回抱她，望著天際爬升的太陽，心中終於有了決定。
溫行遠凝望著她，嘴角迅速和*圖*書聚起一抹迷人的笑意，攬著她的細肩，用記者手中的相機記錄下這幸福的一刻。
獨自沉浸在悲傷中無法自拔，一幕幕往事依稱湧上心頭，他的霸道，他的溫柔，還有他甜蜜的愛語，忽然之間，感覺心尖有苦澀的淚在流，整顆心霎時變得空空蕩蕩，往日甜蜜的場景一一在腦海浮現，所有的所有，是無法言語的不舍……
若凝把腿縮到沙發上，臉埋在膝蓋里，隨後傳出斷斷續續的哽咽，「我問他如果在我們結婚前和她重逢，他會不會選擇她，他說他不知道，他這麼說，我們還怎麼繼續，他為什麼就不能騙騙我啊。」
第二天，關於華都地產溫行遠與未婚妻提前婚期的消息鋪天蓋地而來，幾乎佔據了所有報紙的頭版頭條，大幅的照片格外醒目，兩人十指相握，深情凝視，銀白色的素金戒指異常搶眼，都市時報更是把記者招待會後對溫行遠的獨家專訪同時刊登了出來，將溫行遠以結婚禮物之名送予郗顏的價值千萬的房產予以曝光。
溫行遙哈哈大笑，抄起手中的文件作勢就往他腿上砸過來，「你不說我還沒想到，聽你這麼一分析，我還真有點懷疑，不會是你整過容吧？」
「頂多摔一跤，反正錢是你的，我不心疼。」見溫行遙瞪他，溫行遠笑，自信地那種，忽然想到前幾天交代老哥的事，嚴肅問道：「我讓你辦的事查得怎麼樣了？他手裡到底還有沒有天裕的股份。」
溫行遠在黃昏時分打來電話，郗顏說要留下來陪若凝，今晚不回去了，溫行遠體貼地囑咐她早點休息，這才掛了電話。
她不知道堅持到最後結果會怎樣，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可以人勝天，她只知道，她愛他，而他更愛她，為了他，她願意為之努力，如果老天眷顧，她能順利有了孩子，她將不惜一切代價為他生下健康的寶寶，至於自己的病，在骨肉面前變得那麼緲小，那麼微不足道，可只要一想到或許她的愛將因此無法繼續下去，她又遏止不住的傷心。
飯後，溫行遠與郗顏，郗賀與謝遠藤各自離去，仿若這頓飯僅僅只是家人間再平常不過的聚會。
溫行遠堅持要出院，郗顏冷著臉給他辦了手續，晚上到了家裡也不肯和他說話，家政阿姨準備好了晚餐，見小倆口還在鬧彆扭，笑著拍拍郗顏的肩膀勸慰道：「他還不是怕你家裡醫院兩邊跑太辛苦，別不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