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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你情深意長

作者:沐清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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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第八十章

「到底是幾成?」溫行遠眉心籠罩在一種痛苦的情緒里,聲音冰冷。
他笑,苦澀哀痛的那種,找到她的手,握住,「傻瓜,不過生個病而已,恢復健康是早晚的事。再說了,我有說過不要你了嗎?現在你是我未婚妻,過了今天,你就是我溫行遠的太太,惟一的。」
「當然會。」他幫她擦著眼淚,語氣異常堅定,由不得郗顏不信。
如果說美好的東西,總是極易凋零、破碎,他也不相信,會是她的生命。
「讓遠藤幫你把衣服換上,總不能穿著病號服去註冊吧?」郗賀看著僵在床邊的溫行遠,忍不住出聲勸她。
她懷孕了?他盼了許久的寶寶,他們愛情的結晶,不早不晚的,竟然在這個時候來了。
醫生瞭然,著手安排術前的一系列檢查。
「小顏,我這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娶你,等了十年,十年呢。」將她擁緊,他懇求,「別再拒絕我,別那麼狠心。」
「行遠,愛是最神奇的力量,可能比任何先進的醫療手段都有效,醫生不是說過,癌症都不一定全是絕望,更何況只是瘤。你要相信,奇迹會發生在小顏身上,你是她的支柱,你必須有信心。」頓了頓,他感慨地說道:「人活在世,這些或許都是必經的,各人有各人該享的福,各人也有各人該受的難。我們究竟有多堅強,現在才到了考驗的時候,不到最後一秒,誰都沒資格放棄。」將溫行遠的痛苦看在眼裡,郗賀心酸不已,除了鼓勵與安慰,他什麼都做不了。
似是聽到了他的告白,睡夢中的人兒微微偏過頭,淺淺地囈語了聲他的名字,輕淺的聲音,那麼溫柔,那麼纏綿,霎時撫慰了他深心處的疼痛,輕柔地攤開她的掌心,鄭重了印下一吻,誓言要陪她到永遠,到永遠……
她笑,慘白的臉上泛起微紅,嗔怪地說:「我是奇怪你幹嘛穿這麼正式,是不是和嫂子有約會?」見他也笑,她又說:「要是有就快去,別在這打擾我休息。」說著故意閉上了眼晴。
聽到她的聲音,郗賀起身踱到床邊,愛憐地拂開她額際的碎發,寵溺地輕責,「可醒了,嚇壞哥了。」看著她蒼白的容顏失了以前的朝氣與神采,郗賀頓覺心疼,嗓音愈漸轉柔,「渴不渴?想不想喝水?」
嗔他一眼,她垂下濃密的長睫,低低喚他:「行遠~」
她以為可以微笑著面對,她以為自己足夠勇敢,可當面和-圖-書對他的柔情,所有的堅持,都被輕而易舉地瓦解,她不知道,到底怎麼做才是對的。她好愛他,她不想離開他,可是,她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與他一輩子彼肩而立,她怕啊。
「等她醒了,我們就去註冊,什麼都不會變。」熄了手中的煙,溫行遠堅定地打斷,揪心的酸楚油然而生,心頭浮起揮之不去的惆悵,五臟六腑都絞在了一起,疼得他呼吸都困難,直到此刻,他終於明白為什麼他說將婚期提前,她哭了卻沒有反對,她愛他,她捨不得他,所以她順從。在那種情況下,如果她有絲毫的猶豫,他很容易誤會她與韓諾之間的那個擁抱,她怕他誤解了她的遲疑,她沒有辦法開口,所以她壓抑,她別無選擇。
「她現在高燒不退,以目前的身體狀況還不宜手術,你們最好商量一下。」醫生嘆了口氣,「她懷孕了,接受開顱手術之前,還需要先做引產手術,否則等她身體適宜手術時胎兒又大了,很難辦。」
伴著他有力沉穩的心跳,她合上眼緩緩睡去,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綿綿細雨停了,七色的彩虹高架天際,睜眼看了看四周,溫行遠不在,只有郗賀坐在一旁的沙發上,身上穿著深色的西服套裝。
緊繃的心弦無法鬆懈下來,剜心的痛席捲而來,溫行遠一支接一支地抽煙。郗顏說吸引有害健康,從戀受那天起,她就不許他多抽,尤其在他們決定要寶寶開始,他已經極是克制地不碰煙了,可是這一刻,他需要它。
她沉默,猜出他已然知道了自己的病情。
雨,依然在下,天與地之間被細密的雨點連接成混沌的一片;夜,如此漫長,讓沉睡的人睡得更沉,讓心疼的人愈發疼痛。
「她怎麼能瞞著我,她不該瞞我。」像是沒有聽見郗賀的話,他自言自語般說道。
郗賀輕聲笑,心卻如刀割,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來,此時此刻,安慰的話變得很蒼白。
許久許久,郗顏輕聲說:「你別怪我好嗎?我不是存心瞞著你,我……」
雙手撐住輪椅的扶手,咬了咬牙,聲音因過度壓抑而有些沙啞,他艱難地說:「手術不能耽誤。」
溫行遠只覺得深心處轟然塌掉一角,曾經點點滴滴的甜蜜彷彿在剎那間被碎成了粉沫,眼看著就已隨風散去。
誰都沒資格放棄,也不能放棄。
他溫行遠,決不允許!他說過,決不給和圖書她機會逃離,哪怕是生老病死,也不能將他們分開。
翻身更緊地偎進他懷裡,伸出剛剛掛完點滴的手臂回抱著他腰身,她不再言語。
寵愛地輕點她俏鼻,軟聲細語,「我得陪著你,免得你又不聽話,一點都不讓我省心。」見她嘟著嘴抗議,他俯在她耳邊,說著悄悄話:「沒有你在身邊我哪裡睡得著?」
「行遠……」她哽咽,無法說出完整的句子。
她嗔怪地笑了,一滴眼淚輕輕劃出眼角沁入枕間,「你說,對著流星許願,願望真的會實現嗎?」
一切的一切都脫離了控制,眼前出現前所未有的混亂,他可以放手一博整挎韓天裕,然,在病痛面前,他卻凄惶而無助,可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放棄。
藉著病房裡微弱的燈光,將他俊顏上的倦意收盡眼底,郗顏望著他心疼地說:「回去休息,你的傷還沒好呢。」
她不言語,倔強地不肯睜眼,一切來得太快,快得令她措手不及,她的生理期遲了,她知道自己懷孕了,還沒來得及開口告訴他這個好消息,一切就被打回了原點。
心口持續不斷地輕顫,她握緊他的手,「我也想是那惟一陪在你身邊的人,一輩子讓你疼著寵著,等到哪天我們都老了,還可以在你懷裡撒嬌,還會和你手牽著手同觀日出日落,可是,你也說我病了,等我病好了再結婚……也不晚啊……」她的聲音低下去,像是失去了相扶相伴下半生的信心,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軟弱,她其實並不如想像中堅強。
溫行遠合了合眼,極緩極緩地呼出一口氣,手與他的重重握在一起。
郗賀在他許久的沉默中感覺到了百轉的凄酸,他深深呼吸,替他們拿了決定,「手術前應該還要進行全面的檢查,等結果出來再說。」
最高五成。最高?他簡直不敢相信的自己的耳朵。
溫行遠被她細微的動作驚醒,怔了小片刻才猛地回過神來,「你醒了,小顏?」沙啞的聲音溢滿欣喜,伸手到她額頭摸了摸,確定高燒退了,沖她笑了笑,「我的寶貝兒是徹頭徹尾的小豬,真能睡。」
「時間過得真快,我們都老了,老得需要面對生老病死了。」仰頭望向西面天空凄艷的晚霞,他苦笑著說道。
見她始終不語,他苦澀的笑,抱著她棄而不舍地哄著,「來,告訴我你愛我,很愛很愛。聽話,別害羞,說你愛我,只愛我。」
抬手撫和*圖*書上額頭,溫行遠垂下眼:「都怪我,是我忽略了她。」聲音低沉,語氣里滿是自責,語落之時,拳頭狠狠揮向牆壁。
溫行遠將衣服放下,示意郗賀與謝遠藤先出去等他,直到門被關上,他才在床邊坐下,靜靜凝視她的面容,聲音放得很柔,「不是早就說好今天要去註冊,怎麼反悔了?我都換上你幫準備的衣服了,你看帥不帥?」
永遠!永遠有多遠?他們,可還能到得了?
她止了淚,有些好奇地看著他:「那你許過什麼願望?」
滾燙的淚透過襯衫落在他胸前的肌膚上,燙得他的心生疼,良久之後才聽她啞聲說:「我愛你!我愛你!行遠,我只愛你!」
靜默了小片刻,溫行遠費力地站起來,掀開被子一角,輕輕躺在她身邊,側身摟過她,「每個人都有愛他的人守護,所以無論是父母,還是兄長,都不必我操心,我只希望和愛人相守到老。」低頭貼著她的小臉,他說:「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溫行遠回公寓換上正統的深色西裝,還給她帶來了相配的小套裝,今天是她們原計劃註冊的日子,他說,不會因為她生病了而延誤。
「手術本身就具風險性,尤其是開顱手術的風險性更高。」翻看著郗顏的病例,醫生斟酌著回道。
「傻瓜,我當然愛你。」
「愛我嗎?」他誘哄著問她,指腹輕柔地去拭她臉上的淚。
聽到他的柔聲細語,郗顏淚如雨下,小手緊抓著他西裝下擺,將臉埋進他懷裡。
時光以驚人的速度流逝,當人醒過神兒來,一切似乎已成了過去。他恍然驚醒,原來,人生是一場沒有規則的遊戲,生與死,都在剎那之間。
「最高五成。」
灰濛濛的天空淅淅瀝瀝飄下細雨,明明是萬物復甦的季節,卻暗沉得令人看不到絲毫希望,給溫行遙打了電話,讓他聯繫美國那邊最好的醫院,他要儘快帶她去國外接受治療。
「明天該是你們註冊的日子,是不是……」
更緊地握住的冰涼的手,他不放棄地勸說:「可我等不急了,我想你今天成為我名正言順的太太。」輕柔地扶她坐起來,將她整人人圈進懷裡,胸膛貼著她的小臉,俯首在她耳邊說:「小顏,嫁給我,就今天。」
「病人的燒還沒退,暫時不會醒。」這樣的情況見多了,醫生似是已經習以為常,很專業地提醒。
睜開眼就能看見他,真好。
「愛我嗎和_圖_書?」他咄咄追問,故意忽略她的倔強。
腦科專家室里,溫行遠、郗賀與醫生面對面而坐。
輕吻上她的發頂,他一遍遍重複,「愛不愛我,嗯?」
郗顏這一覺睡了很久,直到第二天天際露出微光,眼瞼終於微睜一線,待適應了房間的光線,眼珠轉了轉,才知道這是醫院,轉過頭,映入眼帘的是他烏黑柔軟的頭髮,溫行遠趴在她床邊睡著了。
溫行遠仰頭,沉沉呼出一口氣,郗顏剛好被推出急診室,握著她的手撫上他的臉,也不管她根本還昏睡著,他輕聲責備,「又不聽話,這麼大的事也不告訴我。」
郗賀深呼吸:「小顏不會是存心要瞞你,你傷得那麼重,她是不想你擔心。」
想伸手摸摸他的頭髮,勾纏之下才發現小手被他緊緊握著,眸光溫柔地落在他身上,她輕輕笑了。
郗顏瞬間軟弱,死死摟住他的脖子,淚如雨下。
下意識往他懷裡蹭了蹭,她輕聲說:「我想你愛我。」
心口迸出一絲裂痕,眉心霎時擰緊,雙手緊握成拳,他好半天說不出話。
「手術成功的機率有多大?」看出溫行遠的遲疑,郗賀率先開口。
「那你會愛我多久?」她撒嬌般問他,心中其實有答案。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會有人陪著她走到最後,她堅信,就是他。哪怕有一天終究要面對分離,她也會記得,有個叫溫行遠的男人,愛了她很久很久,久到她無法用分分秒秒的時間來計算。
溫行遠痛苦地合上雙眸,辦公室里一片死寂。
病房裡寂靜無聲,惟有她輕淺均勻的呼吸聲,輕撫過她臉頰細嫩的肌膚,柔軟的唇吻在她眉悄,又緩緩吻在她唇上,輕柔地猶如羽毛一般,隨後,溫行遠將她微有些熱的手握在掌心裏,抵在額際,喃喃自語:「小顏,我愛你!」
她搖頭,目光飄向門口,郗賀瞭然,掐了掐她的小臉,「行遠去公寓換衣服了,一天一夜沒睡,怕你醒了嫌他,應該馬上就回來了。」
她緊咬下唇,不願回應。
「只要你以後乖乖聽話,今天的帳就一筆勾銷,嗯?」他刻意板著臉,半是訓斥,半是憐惜的心疼。
他說愛她到地老天荒,可他們都不知道,所謂的地老天荒究竟是多久,如果生命停止,愛,要如何繼續?
睏倦一波波襲來,澀重的眼晴怎麼也睜不來,模糊中感覺有人握住了她的手,一股柔和又溫暖的力道,鼻端灼熱又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和*圖*書殘存的意識漸漸被淹沒,郗顏終於疲憊又安心地沉沉睡去。她太累了,長時間的失眠已折磨得她疲憊不堪。
閉上眼晴,將湧起的淚意鎖在眸底,良久之後,他沙啞成語:「很久很久,直到地老天荒!」
溫行遠用身體和手臂鎖住她,低沉暗啞的聲音從她耳邊飄起,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卻體會到他的哀痛,比她更深更沉的痛。
低柔的聲音,似是隱隱透著彷徨與無助,令他心頭一軟,執起她的柔荑放到唇邊吻了又吻,他柔聲回應:「我在呢,寶貝兒。無論什麼時候,我都在你身邊,永遠。」
「郗顏,我來幫你,你看溫行遠的傷還沒好,也不能太累。」謝遠藤也企圖說服她,「等註冊完了,好讓郗賀送你們回去休息,反正你的燒也退了,不用住院。」
他不開口還好,他一說話,內心壓抑的痛苦沖胸而出,眼淚幾乎要奪眶湧出來,她努力睜大眼忍住淚意,望著他哽咽道:「我沒反悔,我只是希望在健康的情況下嫁給你。」
左胸口一陣揪緊地疼,郗賀用力拍拍他的肩膀,「不怪你,誰都想不到。」
溫行遠掙脫他的手,雙肘支在膝上,臉埋在掌心,瞬間啞聲,「難怪她睡眠那麼差,我早該發現的,她天天陪在我身邊,我竟然大意地沒有發現一點兒異樣……我還和她發脾氣,趕她走……我簡真就是渾蛋……我還口口聲聲說愛她……」
在經歷十一年的風雨之後,他與他之間,終於突破那天涯般的距離,幸福看似已然近在咫尺,眨眼間,又如遠在天邊。她才說過愛他,她才答應為他披上那聖潔的婚紗,而他,承諾與她相愛相守到地老天荒,他怎麼能允許她中途退場,一切才剛剛開始,怎麼可能結束,怎麼能夠?!
郗顏偏過頭,不肯說話。
牽起一抹欣慰地笑,溫行遠撫摸著她的長發,溫柔而堅定地說:「我就知道你愛我,只愛我!沒有比愛更堅定的理由,我們必須結婚。」
守在急診室外,溫行遠臉上慣有的鎮定消失得一乾二淨,而郗賀,面色焦灼地不停在走廓內踱步。
「哥~」她輕喚,聲音因一天一夜的高燒加昏睡已經啞了,恍惚間覺得與溫行遠的那場對話像是一場夢。
他也不再說話,默然地凝望著她。
「行遠!」郗賀拉住他的手,厲聲喝道:「這個時候你要是再出什麼差錯,讓小顏怎麼辦?她需要你,需要你你懂嗎?」
郗顏沉默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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