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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自然也是子貢的主意，趙無恤不由得感慨，在商言商，他能成為一代巨賈，果然是有幾分商業頭腦的。

季嬴微微一笑，櫻唇輕啟道：「韓姬此言差矣，周禮重親親之誼，吾弟的庖廚制出了可口的食物，不忘阿姊，大老遠差人送來，正是孝悌的表現，怎能苛責？」

結果卻發現，原本最年紀小地位最低的賤庶子無恤，如今居然是最有希望繼承趙氏宗族的。領邑也被治理得井井有條，反觀自己未來的夫君伯魯，在棠邑卻不溫不火的，沒有什麼起色。

奈何季嬴百般維護，其態度帶著濃濃的幸福和滿足，想到那個關於季嬴身世的梓秘傳聞，韓姬不由得會往別處想去……

子貢待周圍嗡嗡的議論聲稍歇後，又繼續道：「這裏還有麥粉製成的烤餅等物，各位自行品嘗，願買者買，絕不強賈。若是一次購買超過一石，在下還會附贈一塊簡牘，上面寫有粉食的十余種做法。」

「這黃色麥粉與淡白麥粉做出的食物，區別也不是很大，為何差價多達兩石？」

韓姬心高氣傲，自然對此十分不滿。上和圖書次在澮河橋上與趙無恤初見，就對他印象不佳，如今因為種種緣由，成見卻越來越深。

雖然趙氏君子已經和他說明過，麥面，頂多能賣半年，之後就會出現競爭對手和價格大跌的情況。

已經沒人再講價了，再不搶，就是有價無市。於是，到傍晚時分，子貢就將攜帶的四十多石麥粉拋售一空。

那些貴族在朝食時一嘗，食髓知味，又聽說還有更多的麥粉提供，便立刻派人前來搶購。

紅妝深衣的少女是季嬴，她烏黑的頭髮披在肩后，整個人如同驚蟄后的驕陽般，艷麗而柔美，叫人如沐春風。

「一斗換三石粟米！？」

對面那個白衣勝雪的女子，是季嬴的閨蜜韓姬，她此刻，正在顰眉怒視季嬴。

無恤知道季嬴喜愛甜食，所以這次指點著趙廣德，回憶著前世，做出了甜咸相宜的糕點：酥軟的白|嫩蒸面里裹著棕紅色的飴糖，還有精心製作的烤餳餅，將餳糖和麵粉混合后，用膏油微烹，表皮金黃后撒上杏仁，酥脆可口。

原來，這還是臨行前，子貢想出的主意。他在雞鳴wwｗ.ｈｅtｕｂooｋ.coｍ•ｃom后，就以趙氏庶君子之賈的名義，差人將一些麵食和半斗有餘的麥粉，送至隸屬於趙氏的士大夫們府邸中，作為禮物。

這就是趙無恤形容的「奇貨可居」了，而用子貢的話來說，賣三石都已經算良心價了。

感嘆歸感嘆，眾人好奇之下，湊上去問了問，被告知價錢后，頓時勃然大怒。

在君女季嬴雅緻的閨房內，透過綉著雲形花紋的屏風，和紅羅織成的朦朧帷幕，可以看見蒲席上，相對坐著一紅一白兩位美貌女子。

季嬴覺得，若是照今天這樣吃下去，自己下半年，恐怕要變得豐腴一些了。

眾人紛紛議論道：「這得讓多少隸臣妾執棒、槌舂搗，再用葛布細篩，才能得出如此精細的麥粉！」

韓姬的模樣，和她俊俏的弟弟韓虎有幾分相似，黛眉如畫，丹鳳眼桃花眸。她驕傲而高雅，一張口，就刺得人寒意頓生。

一些個士大夫家的絳衣皂吏擠了進來，紛紛出手向子貢購買麥粉，其中幾人，一次性就購了一石。而他們身後，有十多輛牛車，拉著百余石陳https://m.hetubook.com.com年的粟麥，或者由馬匹馱著鮮艷的布匹。

下宮趙氏府邸中，響起了一聲少女憤怒的輕叱。

見韓姬不以為然，她繼續說道：「何況，近來每個集市之日，成邑的商賈都能拉幾十車粟米回去。這種坐地垂拱，而粟滿倉稟的本事，除了吾弟，還從未有人能辦得到，怎麼能說是捨本逐末呢。」

「汝為何不去府庫里搶！」

眾人頓時啞口無言，而且，還有人根本不在乎這毫釐之爭，沒多會，人群便從外面被推攮開來。

「這……」韓姬張口欲言，卻無從反駁。

等陸續趕來的買家失望地散盡后，子貢回頭看了看，身後已經多出了十多匹上好的布料，以及千石糧食！雖然子貢只有一成的分成，但也有百石糧食，數匹布帛。

「捨本逐末！」

子貢雖然受夫子影響，自稱言義而少言利，不取不義之利。但他商人天性所在，對於討價還價極其在行，此刻只是保持著儒雅的微笑，根本不為所動。

……

此時，眾人已經將攤位圍了里三圈外三圈。在子貢的隨從端上早已準備好的食物后，他ｈｔｔｐs://ｗｗｗ.ｈｅtuｂｏoｋ.ｃoｍ.cｏm們各自掰了一塊白面烤餅，或麥黃色的「饅頭」，小心翼翼地放進口中細細咀嚼，眼睛頓時都亮了。

子貢暗暗地幫趙無恤算了一筆賬，成邑一個六口之家，若有田百畝，一年要食粟米百石，而往年的畝產約為粟米一石。

也就是說，他今天已經賺到了一千多畝土地一年的收成……

韓姬柳眉微皺，又說不過季嬴，只能氣哼哼地不說話，但出於少女天性，眼睛卻看著那些可口的甜點，依依不捨。

沒過一會，她就坐不住了，揮了揮手廣袖，讓女婢垂首捋著長長的墜衣，告辭離開。

子貢應對嫻熟，他笑著說道：「大夏之白鹽，做成虎形供奉國君、卿大夫，其價錢是普通青鹽的十倍，物以稀為貴，更難得到的白麥粉比黃麥粉貴些，有何好奇怪的？」

「何止，不周之粟，陽山之裸，皆不如也！」

他們讚不絕口，但仍然在和子貢討價還價，想壓一壓。

「哼，此物，無論朝食燕饗，我都不會嘗上半箸！」

若是趙無恤在場，必然會篤定地對子貢說明，這就叫「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

韓氏女只ｍ.hｅtubｏｏk•cｏm.cｏm是稍微嘗了一點，就出言批判趙無恤「捨本逐末」了。

「善！大善！」

白色麥粉帶來的風潮也卷進了這裏，鑲嵌有彩色貝殼的筵几上，有紅黑相間的漆盤，裏面放置著一些造型別緻的粉制點心……

「勝卻麥飯藿餅無數倍！」

等眾人口乾舌燥時，他才緩緩說道：「此物除了我這攤位外，諸位還曾在何處見過，天下獨此一家！一旦錯過，悔之晚矣！」

此時已經是五月中旬，天氣一日熱過一日，女婢們換下了厚實的春衣，換上了薄如輕紗的夏衣。

「這東西真能吃么？」

她和趙氏長子伯魯的婚事早已定下，過了今年，便要成婚，自然會對趙氏的四子之爭比較關注。

季嬴用纖纖素手掩著櫻唇莞爾一笑：「且據我所知，不僅是下宮周邊，連韓氏之宮都在買成邑賣出的麥面了，想必韓姬回去以後，就能在筵几上吃到韭葉水引餅了……」

所以子貢決定，接下來半年，大概就要呆在新絳了。因為他從弱冠之年便跟隨宗族長輩們經商，至今已經數年有餘，知道無論去何處，都找不到這麼容易來錢的生意了。

一旁的人也跟著起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