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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等上過戰場么？」

但趙無恤也考慮到了自己所處時代軍事的局限性，尤其是中原地區，戰車仍然是野戰的主力，徒卒披甲率極低，重步兵方陣尚未完全崛起。

其愛之如父母，則歸之入流水，這種舉措使得樂氏國人們對樂祁十分敬仰和忠誠。

趙廣德雖然比以前幹練了不少，但面對貌美如玉，勝過世間九成女子的韓虎，依然有些羞澀，便望向了斜對面的端木賜。

他通過以往的實驗，也發現了弩的不足之處，首先是張弩比張弓慢，不夠靈活，特別是不利於快速行進間射擊敵人。其次是弩的力量越強，張弩等準備發射的過程也相應加長，所以發射緩慢。

「我家君子這是為了韓氏的名聲考慮，無論如何，樂伯都是在韓氏領地內遇刺的，若是韓子不派人護送他的靈柩，恐怕說不過去。」

趙無恤微微點頭，讓他們棄矛持弩，從今天開始訓練上弦、瞄準、聞聲后一齊發射。

無恤拿過韓氏侍女手裡的裘服，披在了愣愣地跪在榻上的樂靈子肩上。

而無恤自己，也徑自拿起了一架剛從府庫里運出的弩機，在翻覆觀察后，發現和半月前韓虎送給他作為行冠禮物的那把幾乎一模一樣。但很多地方依然很原始，比起趙無恤用來射瞎刺客古冶子的新手弩大為不如。

趙無恤踱步走過，發現這些溫縣縣兵面容稚嫩，而且站得歪歪斜斜，紀律和裝備比成鄉眾人，乃至於樂氏甲士差了不是一點半點。

……

韓弩由木製的弩臂，竹制的弓身，牛、鹿筋做成的弓弦，還有青銅弩機等部分組成。但沒有瞄m.hetubook.com.com準用的望山，無恤在校場上朝木靶試射了一矢，發現拉力僅有一石，有效射程不超過五十步。

樂靈子卻搖了搖頭，牽著無恤的手道：「我已經沒了父親，不能再沒有君子，靈子現在只想回家，帶父親回家。」

韓虎微微一笑，無奈地攤手道：「但我韓氏素有規矩，調兵百人以上，必會虎符……此事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還請子貢為我轉達，請子泰見諒。」

現在已經是寒冬臘月，棺槨里還放了冰，所以暫時不必擔心樂祁的屍身腐壞，但這裏面，卻冷得骨頭都在酥麻。

在名為蘇壽余、溫犁的兩名卒長帶領下，兩百身著葛布衣的溫縣縣卒站在校場上，也在好奇地打量著方才親手搬到這裏的武器。

這都是趙氏對韓氏恩惠的歷史，兩家關係太過密切，一條條說起來，韓虎也知道這都是事實，一時間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而在校場的另一邊，樂氏的司士陳定國，也在巡視百餘人的樂氏族兵。

這會，范氏、趙氏，乃至於韓氏通報消息的傳車才到達太行，韓虎自然不知道這其中的複雜變故。而且他心裏，也不樂意幫助趙無恤。

卻聽子貢繼續朗聲說道：「詩曰，嚶其鳴矣，求其友聲，相彼鳥矣，猶求友聲。趙韓兩家各有家訓，若是彼方有難，定要出手相助，兩家相互扶持百余年，方才有了今日的地位和疆域。誰料到了今日，韓子竟不願為我家君子發一旅之兵，遣一卒之眾，不知道韓獻子、韓宣子在九幽之下若是知曉，會作何感想？」

樂氏族兵們茫然搖和-圖-書頭，但眼中卻有一種希冀，他們想知道誰是兇手，好為樂祁復讎。樂祁秉承了家族「以不貪為寶」的族訓，對樂氏各領邑里的國人、野人十分和善。若是遇上災年，還會將府庫里的糧食借民眾，但卻不寫借據，也就是不要求百姓歸還。

楚國匠人琴氏在吳國入寇的浪潮中，靈機一動，他「橫弓著臂，施機設樞」，因而發明了弩。在安裝了青銅機括后，進一步提高弩的性能，使它可以用於軍事，楚人憑藉此物趕走了吳國人。

少女沒了往日的靈動，只有凄苦和悲傷。

於是，聽聞此言，他們都恨得咬牙切齒，在陳定國又說，在回國路上，可能還會被范氏阻攔后，他們更是義憤填膺。於是人人發誓要跟隨相當於半個樂氏主人的趙無恤，將前來送死的范氏宵小統統幹掉，讓他們為樂祁陪葬。

雖然趙韓親善，但兩人只是泛泛之交，韓虎對錶兄伯魯被冷落，世子之位幾近被趙無恤奪走一事，依然耿耿於懷。

子貢呵呵一笑：「莫不如將韓子府庫里的那兩百余架弩機，借給我家君子一用，此物可勝過百名兵卒……」

所以，韓氏打造好了武器，還來不及裝備卒伍，卻便宜了趙無恤。

無論如何，趙無恤對此行多了幾分信心，朝歌的范氏族兵若是敢來阻攔，憑藉這兩百弩兵，外加兩百甲士徒卒，十輛溫縣提供的戰車，他有信心虐殺兩倍於己的敵人！

從發射原理看，弩和弓是相同的，都是利用張弓儲存能量，然後通過急速收弦把它轉化為動能，將箭彈向前方。

這自然是趙無恤囑咐陳定國和_圖_書做的事情，而他在教授隊列和射法后，就安排善於組織的伍井帶著弩兵進行訓練，他自己則再次進入了為樂祁所設的臨時靈堂。

弩就不同了，因為它是把橫裝在臂上的弓拉開后，先將弦管在牙上，如不扳動懸刀而使機牙下松，就不會收弦發箭。因此可以延時發射，既有充分的時間進行瞄準，又可持滿傅矢，等待有利時機。由於矢道相同，還能全體平直齊射，充分發揮兵器的威力。

韓虎在被子貢說服后，出手倒也闊綽大方，一次性就把韓氏打造的秘密武器統統借了出來。畢竟他已經表了態，既然連活的親衛都願意借，何況死的器械？

這算得上是一場遠射武器的革命。

趙氏的弩兵，無恤也在草創之中，但還未來得及組建，就遇上了這趟出使。反倒是更早得到弩機式樣的韓氏，已經打造出了數百架，存在各地府庫中。

所以子貢朝韓虎再度拜了一禮道：「怎能勞煩韓子親兵，君子說過，若是如此，就不用勉強派兵，也省得韓子為難，莫不如……」

縣卒們面面相覷，有些怯怯的不敢回答。

它們不同的地方主要表現在下述兩方面，一是拉弓僅靠人的臂力，人的氣力再大，兩膀的拉力終究是有限的，所以不可能長時間張弓，需要迅速瞄準，儘快放箭。二是弓的強度不能超過人的臂力，否則就拉不開了，因此限制了射程，更不能張一次弓發多支箭。

弩對使用者的要求也比較低，不像弓那樣要經過長期訓練，一個弱女子或者老卒，也能在近處開輕弩殺人。所以，這臨時選出來的兩百徒卒，m.hetubook.com.com雖然要練就高超的發弩之術，也需要很長時間的熟悉，但簡單的上弦平舉，扣動懸刀射弩，是可以做到的。

於是他趨行出席，恭敬地朝韓虎行禮道：「韓子所言正是，吾等的確有意借兵。離開州縣后，還需經過懷邑、修武，東行一百余里，方能到達棘津渡口，期間很長一段路程，是在范氏的朝歌轄區之內。如今君子麾下僅有革車十乘，兵卒四百，若是范氏發兵阻攔，恐怕不敵，還望韓子能遣兵相助。」

無恤暗暗想道：「難怪韓氏能夠位列三晉，戰國時更是以勁弩聞名，想必從這時代開始，他們就已經重視培養弩兵了。」

聞言后，子貢暗道君子所料不差，韓氏就算願意相助，也不會付出太多。

子貢邏輯清晰，口齒犀利，韓虎臉皮薄，聞言愧然，連忙避席朝子貢施禮道：「善，子貢無愧辨士之名，是我思慮不周，這便派人發兵為子泰引路。但韓氏家規不可犯，以韓虎之能，也僅能提供一卒親兵。」

無恤撫著她的秀髮，發誓道：「樂伯也好比我的父親，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做下這事的人，我會一一查探清楚，每日都會念著他們的名字入睡，只要一有機會，我便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何況，他還有一個來自後世的妙招，可以彌補這一缺陷。

宋人性格堅韌固執，善於防守，總喜歡扛一塊木盾，他們又擅長用劍，所以多數是劍盾兵，這些人算是樂氏的精銳，比起成鄉兵卒不差。

子貢見韓虎敷衍，便故意長嘆了一口氣道：「昔日韓獻子幼年失怙，彷徨無助之時，趙成子養之於趙城，視若親子和*圖*書；到了趙宣子時，又以韓獻子為軍司馬，委以重任和信賴，位列六卿之下；韓宣子時，與趙文子為友，一同為卿，一同受勛、出征；韓貞子與趙景子也是好友，趙氏還願意以富庶的平陽，交換貧瘠的馬首縣。」

身披素稿的趙無恤聞訊后，立刻前去謝過韓虎，並和趙廣德帶著溫縣徒卒，接收那兩百架弩機。

韓虎面帶猶豫道：「晉國六卿方睦，范氏緣何會做出公然攔截使團的事情來？既然一直在晉國封疆之內，又何必重兵而行？」

「父親一向對人和善，不驕不奢，謹遵樂氏以不貪為寶的家訓，為公為私都盡心竭力，為何會遭到如何罪過？」想到那貫穿樂祁胸口的短矛，樂靈子就一陣心痛。

卒長蘇壽余說道：「好叫大夫知道，這些都是精選出的國人良家子弟，只是在秋獵冬搜時射過獵，從未在陣上廝殺過。」

趙無恤跪在了她的身旁，對樂祁的靈柩再拜道：「善，我會帶著你和樂伯，我們一起回家！」

韓虎桃花眸微眯：「莫不如什麼？」

原始的木弩製作不難，或許在殷商時就有出現，但沒有普及開來，最多用於射殺野雞、兔子等小型獵物。

子貢瞭然，來之前，他已經得到了趙無恤的囑咐，今日的遊說，由他全權負責，這也是子貢作為還人的首戰了！

他們倒也沒有保密的意識，所以無恤才能知曉。畢竟多數人，包括韓不信、韓虎爺孫，只是把弩當做罕見的機巧之物來玩玩，還未意識到這種兵器的妙用和威力。

陳定國大聲說道：「主君死難，是樂氏之恥，亦是吾等之恥，二三子可知曉，是誰刺殺了主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