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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我為王

作者:七月新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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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竊國大盜 第416章 欲將輕騎逐(上)

第二卷 竊國大盜

第416章 欲將輕騎逐(上)

他已經虛歲十七,除了那顆兩世為人的心外,連生理上也邁入成人階段,戰爭將他臉上少年柔和的線條通通融掉,讓他變得精瘦而堅強,下巴上蓄起的細微鬍鬚讓他更加成熟可靠。
虞喜聽得眼前一亮:「對,我見齊人拉車的牛馬較多,所以要在溪邊駐紮方便飲水,溪水在那兒剛好形成了一個拐彎,將齊營的北側包圍在內,如此一來便只需要防守南邊。齊人自以為得計,卻沒想到溪水不夠深,馬匹能渡,何況司寇若是從南方突擊,彼輩也不好逃。」
他緩緩說道:「褚師圃說的不錯,齊侯拔除夷儀后太過驕橫,不顧已經徵兵三月再度揮師南下,如今已經是十一月中旬,雖然今年比較暖和,可這個時間冬雪隨時可能降下。一旦雪落,齊人身處西魯腹地,四萬大軍將面臨巨大的補給威脅,若不退兵,數萬人畜都只有凍餓致死一條路,時間站在吾等這邊,此謂之天時。」
然而就在這齊軍里將陣未陣,營地將拆未拆,到處一片混亂時,有耳尖的齊卒卻偏著頭,似乎聽到了什麼。
為了防止可能的敵人前來突襲,幾個稜角突出部位設立高聳的哨塔,帳篷與圍欄也相隔約數十步,留出集結的空間。其內才是林立的帳篷,十人一帳,兩百人一營,此外還有密密麻麻的輜車,上面滿載糧食和保暖衣褐。
「更不必擔憂廩丘,齊侯貪婪暴虐,國內重斂高稅,動輒處以刖刑,在臨淄市上,踴貴,履踐。故廩丘齊人不甘其苦,早已成為我治下順民。故齊人行經的各邑無論先前所屬哪國之下,都視齊軍為仇寇,緊閉城門抵禦之,視我為父母,挾壺漿以資趙師!」
「齊人收攏了一路上跟不上的兵卒,數量比昨日又多了些,總共三千持兵器的徒卒,民夫千余,戰車五十乘,輜車數百,依溪水紮營。」虞喜如此回答,他也早已一身甲胄。和-圖-書
無恤用剛好能被眾人聽到的聲音說道:「勿要擔憂甄邑和濮南,衛人去歲才在熒澤歃血簽訂盟約,永不背叛,血口味干就投靠了齊人。衛侯此等背信棄義之舉連本國人都看不下去,甄邑氏族自有許多子弟在趙軍中為佐吏嚮導,濮南紛紛向我獻邑請降。」
「齊人的兵力是我軍三倍多。」屬吏闞止跟進一步,有些憂慮。
他轉頭向打探敵情回來彙報的虞喜問道:「齊人的部隊規模如何?」
何況即便是騎兵成軍最早的武卒里,輕騎也一直作為輔助兵種存在,或前敵探哨,或追擊潰兵。可第一次集中作為主力部隊來使用,這還是中國大地上破天荒頭一次。
「各自歸隊,騎吏收攏手下的騎從,秣馬厲兵,待日出時分隨我出擊!」
隨著月亮徹底落下,天空漸漸由黑暗轉為朦朧的微亮,新的一天降臨了……
「我得給他們勇氣。」趙無恤暗暗想道。
這些齊卒是剛剛結束了守夜警戒,準備去車上睡一會的,所以對瞬息便至的襲擊倉促無備,根本不是對手,眨眼間就被趙無恤等人衝破。而攻擊者馬不停蹄,或挺矛呼吒,或開弓激射,連破兩座營地,繼續向深處衝去。
就在此時,齊兵中軍大營處響起了一個年輕卻甚有威儀的聲音,隨後甚至響起了隆隆戰鼓。數量佔優的齊人彷彿打了雞血似的,如同一道巨浪拍岸,前浪方到,後浪又起,鋪天蓋地,幾乎在片刻間就把無恤等人淹沒其中。
其餘戰馬懸著枚只能發出微弱的嘶鳴,它們和主人一樣,不安地伸蹄扒開覆滿秋日落葉的濕軟地面——雪落之後它們將會被凍得硬邦邦的,野地里再也無法找到食物。
有北風吹拂而過,在稀疏樹林的枝椏間輕響,絮繞耳際。
「天命玄鳥!」無恤發聲高喊,贏得了數百趙氏輕騎兵高聲同呼,這是趙氏獨有的m.hetubook.com.com衝殺呼喝聲。馬兒前腳踢揚,他們在趙無恤的帶領下就像一支離弦的銳矢筆直地鑽入了齊營南口附近的數百齊卒中。
五百騎兵緊隨其後,自密林黑影后現身,排成五個攻擊菱形縱隊,開始衝鋒。當他們自樹林中激迸而出時,在那麼細微的心跳瞬間,齊國人看到初升的日光灑落矛尖,仿如千隻包裹銀焰的螢火蟲,朝山下撲來。
「缺什麼?」闞止問。
至此,趙兵已經攻破五座營寨了……
於是他扶鞍上馬,小舅子邢敖則為他拉住韁繩。邢敖只比趙無恤年少兩歲,此時卻幼稚得活像小他十歲,雖然也經歷過戰事,但此刻興奮之餘也顯得有些焦躁不安。他替無恤手臂上綁好可以擋住攻擊的小藤盾,遞上打磨得光滑鋥亮,上面還插著野雉尾的青銅頭盔。
無恤這會沒有戴上銅胄,趙鞅和郵無正教導過他,開戰之前,要讓部下看得到首領與他們同在!
趙兵們的士氣得到了莫大的鼓舞,他們發出了低沉的應和聲。
雖說齊人主力拋下了輜重,但隨行護送的兵卒其實並不少,足足一師之眾,還有五十輛戎車扈從。而他們的營壘也扎得極其穩固,整個線條不規則的營盤外以車輿為牆,這正是軍隊在山林曠野地區紮營時,應用木材結成名叫虎落柴營的柵寨。
但趙氏輕騎們顯然更加有備而勇敢,無恤躍馬前沖,大喝一聲,握緊矛柄,用力前刺,將口瞪目呆,連架矛都忘記的齊人刺倒,然後馬不停步,從這人的身上踩踏奔過。
齊軍正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
反應過來的齊人們慌不擇路地四散防禦,手忙腳亂起來。
鮮紅的血四處濺射,灑在地表上,濺在鄰近的馬上、衣甲上。見此慘狀,加上被騎兵一衝膽氣消失,前來阻攔的第一波齊卒里不少人丟下武器,轉頭逃跑。
齊人紮營溪谷的南口並不狹https://m•hetubook•com•com窄,有如彎曲的手肘轉了方向,南面正對一處低矮山脊和稀疏叢林。聲音正是從那裡傳來,轟隆隆,像是上百匹馬兒在齊足奔騰馳騁……
「天時,地利,人和!」
他縱馬從眾人面前跑過,指著那處營火旺盛的齊國軍營說道:「我今日實話實說,齊軍人數是吾等的三倍有餘。但齊軍雖多,卻恃勝而驕,其軍中政令鬆弛而待遇不均,一陣之中人心不齊,兵力布署前重后輕。所以陣勢龐大但不堅固,一旦遇到小的挫敗便會驚慌失措。」
連人帶馬幾百斤重,許多齊人躲閃不及,紛紛被撞翻在地,然後眼睜睜看著馬蹄踩上他的大腿、身軀,伴隨著「咔嚓」的脆響,骨肉碎裂和慘叫聲響徹一片。
隨著趙無恤的訴說,圍過來聽講的軍吏越來越多,而騎兵們也停下了輕聲交談,紛紛看了過來。
郵無正手下那三百輕騎還好說,無恤作為在攻略濮南時也與他們協同作戰過。但趙鞅新帶來那三百,是訓練才半年多的新卒,在疾馳的馬上開弓根本做不到,難免有幾分忐忑。
「必勝!」
谷底清冷的溪水奔流,蜿蜒穿過鵝卵石鋪就的河床,已經升得老高的月光在水面粼粼波動。樹下,趙氏八百輕騎停駐在此,還有兩百武卒步兵,是由穆夏帶領的盾劍護衛,只有他手下這些韌性極強的士兵才能跟上騎兵的腳步。
無恤此行是為了摧毀齊人的輜重部隊,當然不能就此停止,於是催馬馳行,接著向前衝鋒,但騎兵們最初的氣勢和速度已經不在,這是最危險的時刻。
若是趙無恤想在夜間突襲,恐怕面對數百齊國弓手,討不到什麼好處。
無論是得到趙兵主力在濮南的消息后從西魯南下,亦或是在趙兵佯敗的誘惑下緊追趙鞅不放,看上去都沒有什麼大問題。但齊人仗著人多在趙無恤的地盤裡不斷深入,將補給線拉到了足足兩百https://m.hetubook•com•com里遠,即便沿途佔據空無一人的村寨為糧站也無法彌補這致命傷!
先是無人理睬,但漸漸地,許多齊國兵卒們都聽到了。他們或舉首,或扭臉,或翹足,下意識地往響起聲響的地方看去。
「也不必擔憂西魯,魯人深受齊國入寇之苦,秦邑、鄆城等地無歲不戰,萬民苦之,仰仗趙氏抵禦齊人,猶如萬物仰仗太陽,見了齊人恨不能生食其肉。」
年輕的兵卒們壓低聲音,緊張地開著玩笑,趙無恤不時聽見調試弓弦的聲響和硬皮甲滑動所發出的微弱聲響。
眼看月亮升上樹梢又漸漸落下,時間已經到四更天,無恤將長劍又擦拭一遍后入鞘,戴起用來保暖和防止馬轡將手勒出血的貂皮手套。
「這是什麼聲音?」
「敵襲!」
「不錯,無論是在整個戰局上,還是眼下的一隅。」趙無恤回答道,「但齊國人缺乏三樣東西。」
……
但再謹慎的烏龜也有探出殼來曬太陽的那一刻,當夜幕宣告結束,黎明到來時,齊軍要再次啟程,前去追趕在前跑路的三萬多主力。這日清晨,齊卒們睡眼惺忪地爬出營帳,開始拆除柵欄,將能帶走的都裝到輜車上,連對外呈防守狀的車輿也調轉了頭,準備上路了。
可沖了沒多遠,較遠處的齊人士卒奔跑著圍了上來,短劍矛戈、弓矢,各色各樣的兵器橫七豎八打來。
「敢退者死!」
「而吾等晉人雖少,但父子同心,上下齊力。正如《書》言,受(紂王名受)有臣億萬,唯億萬心。予(周武王)有臣三千,惟一心!此謂之為人和,天時地利人和俱在趙,故此戰趙氏必勝,齊人必敗!此番參戰者,凡庶民者統統升為趙氏國人,國人立功升為士,田畝、糧食、隸臣戰後都有賞賜,還望二三子儘力,牧野之事,便在今朝!」
兵卒們應聲而散,十人一什,百人一卒集合起來,共有八個攻擊隊列,無恤自帥五和_圖_書百,虞喜三百。普通騎兵們將每日只捨得吃一點的粗豆餅和炒熟的粟米袋子餵給馬兒,好讓它們有充足的氣力馱人奔跑。無恤君子說了,在作戰時,戰馬就是輕騎士的雙腿,馬死腿斷,騎兵也就失去了速度和存活的根本。
齊人在夜間的警惕性還是很高的,卻沒有想到會有人在黎明時分突然進攻,短暫的慌亂后,較遠處、遠處的士卒紛紛自發向被突破的南口這裏湧來。
「然,此謂之為地利!」
只見一個夾著長矛的年輕將領迎著晨陽,驅馬馳出了林中,一面迎風獵獵飛舞的炎日玄鳥旗招展在他身後,正毫不猶豫地直奔已經卸下防禦的齊營!
從山林里突然衝出,連續刺死數人沖入齊營后,因為甲胄齊全,又是騎馬,趙無恤起初覺得很輕鬆,沒感到什麼壓力。不費吹灰之力就衝破了數百名齊國守卒的防線,連破三座營地。
「有人過來了?」
無恤一邊思索,一邊撫摸著那匹高頭戰馬來平復自己的情緒,它齒歲已經五六年,灰毛黑蹄,正是當年在成鄉夜襲時立下大功而幸免於難的「烏蹄」。扁鵲的弟子子豹不僅擅長治人,也擅長治獸,無恤重金之下,他讓它康復,這兩年帶到大原悉心餵養下健壯如初,又被趙鞅帶來給無恤,因為經歷過生死廝殺,所以烏蹄在馬群里顯得格外鎮靜。
「如今減灶計已經起了作用,齊侯也意識到戰爭拖到雪落後對齊人不利,所以迫切需要速戰速決。但他又不敢分兵,所以這份急切恰恰讓他帥主力瘋狂追趕父親,甚至不顧行進緩慢的輜重,將其遠遠拉在了三四十里開外,這才給了吾等襲擊輜車和糧道的機會。」
其實無恤自己又何嘗不緊張,他在這場雙方總人數五六萬的大戰中充當發出致命反擊的偏師統帥,主動請纓承擔襲擊齊人輜重部隊並向北切斷糧道的任務。一旦失敗,輸的可不只是自己的性命,還有趙氏的未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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