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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我為王

作者:七月新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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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竊國大盜 第489章 夾谷之會(終)

第二卷 竊國大盜

第489章 夾谷之會(終)

但一次,無論螳螂如何可敬,他都不會再讓步了!
「素聞趙小司寇勇銳,有一佩劍名為少虡,今日可願意與小人對舞否?」
淳于鬢不斷試探著朝趙無恤那邊走,一般在齊國,這個時候受辱的賓客便明白自己不受主人待見,會一扭頭拂袖而走。
他一邊說著,一邊跳上案幾,拾起一把戳肉的大叉子,開始用尖端的那頭朝趙無恤胸膛不住地比劃,模樣滑稽非常。
……
正是趙無恤,他因為飲了不少酒而面色微紅,不怒自威。
和平的宴會上亮出了刀兵,起了血光,筵席上頓時響起一陣倡優尖叫,他們跑得到處都是。
……
他的敵人們還在看著,他的下屬也在默默觀望,而那條名為陳恆的毒蛇,更是在揣量他的一切。
「止!」他再度走到中間,寬袖裡的雙手平舉,讓眾人停止嘈雜的相互指摘。
「這些倡優侏儒,便是齊宮之舞樂?」
齊國的舞樂們從台下往上登,因為兩國衛士遮擋,看不清模樣,直到他們踏上走道,走向會盟台中央,歡鬧的波浪這才迅速在賓客中間擴散開來。
趙無恤扶著劍,一動不動。
「哈哈哈哈!」
「哎呀!」
「我乃小司寇,專門懲戒不法無禮之事,膽敢當堂蠱惑諸侯,羞辱君子的小人,罪該誅殺!大宗伯身為相禮,還望允之!若齊國還有和解之心,還望允之!否則今日和談,便到此為止罷!」
趙無恤只一個眼神,身邊的勇士田賁邊立刻上去將侏儒手刃了,那顆和平常人一般大小的頭顱提于手中,而那短小的身軀,則倒在血泊里抽搐不已!
所以他和-圖-書緩緩說道:「正如詩言,營營青蠅,止於樊,豈弟君子,無信讒言。青蠅不叮無縫的雞子,是齊人先做的不對,怪不得我。」
侏儒里的領頭者名為淳于鬢,長得五短三粗,是臨淄有名的倡優,他平日巧舌如簧,擅長在席間諷刺主人厭惡的賓客,憑藉這點多次得到賞賜。隨後被陳氏和梁丘據高價買來培養,成為齊宮裡最討齊侯歡心的滑稽寵臣,甚至可以出入宮禁,也很討小公子荼的喜歡。
齊人的笑聲簡直要傳遍整個夾谷了,齊侯更是連剛吃進嘴的肉都噴了出來,嗆得邊咳嗽邊喘氣。但魯國人那邊三桓的笑聲里,則隱隱帶著些焦慮不安的氣氛。
「因為士可殺,不可辱!」
趙無恤親看看著二十餘人變為肉泥,卻表現得無動於衷,他知道,今天自己必須表現得狠辣,必須表現得絕情一些。
趙無恤頷首,在心裏暗暗說道:「然,就和你我的關係一樣。」
陳恆則在齊人那邊煽風點火:「荒謬!齊國好心讓喜慶的倡優侏儒上前惹人歡笑,孰料魯人不解風情,擅動刀兵。君上,魯人此來不懷好意,明明就是不想和談,今日之事,不談也罷!」
高達二十丈的會盟台上,一個又一個哭哭啼啼的倡優和侏儒被強壯的武卒夾在胳肢窩下,直接朝下方的堅硬地面扔去,悲呼聲不絕於耳,但在垂直落下二十丈后,卻無一例外地戛然而止!
他死死盯住那口不擇言的侏儒,黑眼睛裡帶著些許怒意,心裏卻感謝陳恆的助攻。
最後是冉求上來了,帶著一眾憋足了勁要為主和_圖_書君出氣的武卒。
但,對峙最終卻沒再度演化為衝突,因為還有孔子這個壓軸的秤砣在。
他同時也瞥見了台上眾人的表情:齊侯已樂得臉色紅彤彤、喘不過氣來;季孫斯陪坐在旁吃吃發笑,小眼睛里不知在想些什麼;其餘齊國大夫也顯得頗感興趣,交頭接耳不已。高台上就坐眾人中,唯有孔子臉色越發難看。
趙無恤的話擲地有聲。
方才還勾肩搭背,好得如同異姓兄弟的趙無恤和陳恆,竟就這麼在會盟壇上公然相互指責起來。場面越來越劇烈,齊魯兩國的衛士們紛紛上前來護住自家主君卿大夫,齊魯之間的其樂融融沒了,雙方一左一右涇渭分明,局勢再度變成了兩相對峙。
「今日之事,首先是齊國無禮,倡優侏儒不上堂,這是周公規定的禮節,只會昏庸的亡國之君才會如此。和談會盟是莊重的場面,如果用了不合禮儀的舞樂,那就像高貴的筵席上端來卑賤的秕子稗子一樣顯得不夠鄭重,是羞辱賓客的行為,也是兩國君主的恥辱!梁大夫,你可知錯!?」
在慘叫聲中,陳恆若無其事地走到他面前,淡淡地說道:「子泰果然非常人,這些在齊國本屬尋常的舞樂也能被你創造出契機來。」
齊魯兩國的信任本就像絲線般脆弱,哪裡經得起這三番五次的折騰,事情到了如此地步,雙方那點和解的心思都已經淡去了。
孔子指責的目光又投向了趙無恤:「但趙小司寇也不該當堂誅殺侏儒,讓會盟沾上鮮血,也該認錯!」
……
雖然名為今日的相禮,但齊國那邊的事務是梁丘據和hetubook.com.com陳恆主持的,從未知會過他半句,但此時此刻,只有孔子才能穩得住場面,也只有他說出的話還算得上公正。
「少虡寶劍,只飲王侯卿大夫之血,你這倡優侏儒還不夠格……」
梁丘據瞧了齊侯一眼,見他點了點頭,便硬著頭皮認下了自己的錯誤。
陳恆笑道:「今日會談一波三折,看來無論如何,齊魯兩國都只能做到貌合神離了。」
「小司寇,為何還不亮出劍來,莫非是怕打不過小人?」淳于鬢越來越入戲了——因為兩國尚未正式和解,所以登上會盟台的眾人並未解除佩劍,且有各自的侍衛分別立於兩旁,因為太過專註,他甚至沒有注意到武卒們的怒目而視。
「趙無恤,你這是要作甚!」齊國的大夫梁丘據距離這場鬧劇最近,他顫抖著手指,不敢去看那血泊。
倡優侏儒們一時間噤若寒蟬,但卻未立刻撤下,因為齊侯,還有將他們帶到此地的梁丘據和陳恆尚未發言。
與魯國人的詫異不同,齊國的士大夫們卻並未覺得有何不妥,畢竟從齊桓公開始,齊國的風俗便是「倡優侏儒在前,而賢大夫在後」了。到了現任的齊侯杵臼在位,在梁丘據、陳恆等奸佞之臣包圍慫恿下,更是「所好者音樂狗馬田宅,所愛者倡優巧匠之屬」,齊國宮廷從晏嬰死後,便是烏煙瘴氣一片。
他不知哪樣更甜美:是剎那間會盟台上人人驚駭的靜默,是隨後猛然爆發的愕然,是孔子臉上的無奈,是齊侯臉上無法壓抑的暴跳如雷……
可這些在齊國君臣眼中尋常而有趣的舞樂,卻讓主持相禮的孔丘面和圖書沉如水,但他還來不及站出來斥責,卻早已有人投箸下堂。
接著是一陣杯盤摔地的響動,伴隨著衛士甲衣跑動的嘩啦嘩啦。
淳于鬢嘗試著挑釁趙無恤,見主人們並未出面阻止,這意味著他可以繼續,於是個頭雖然連半個人都不到,膽量卻比豹子還大的他越發口無遮攔。
那侏儒哪裡知道這些內情,他只看得見齊侯見趙無恤受辱,高興得捧腹大笑,而陳恆也對他露出了滿意的笑意,手籠在袖子里,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此言一出,席間的眾人一時沉默,隨即爆發了一陣笑聲,這當然不可能是真的,但他們很好奇趙無恤的反應。
所以當倡優侏儒們演戲調笑著走上前來時,一陣笑鬧的風暴便席捲齊國大夫聚集的筵席,侏儒們等大家笑聲漸息,才又彼此繞圈,辱罵各種情|色髒話,準備進行下一步的表演。
這是要各打五十大板的節奏么?夫子啊夫子,為了讓和談繼續下去,你也是煞費苦心,也真夠公正的。
趙無恤則傲然看著齊國眾人道:「今日之事,顯然是齊人設計出來讓外臣難堪的!」
所有人的目光又投向了趙無恤。
說完這句話后,趙無恤再度孰視四周。
誰料然而下一刻,血光飛濺,淳于鬢還沒反應過來,便首身分離!
但那些受氣筒自然不可能是罪魁禍首,只會是些代罪羔羊。
這玩笑似乎開的有些過分了……
「兩國之君在此相禮,本是莊重嚴肅的場合,緣何會有倡優侏儒來調笑?分明明明是在諷刺兩國君子,有司何在,還不速速將他們驅散!」
孔子等人定睛一看,卻見有倡優侏儒二十餘人https://m•hetubook.com.com,異服塗面,裝女扮男,分為二隊,擁至齊侯魯侯面前,他們不由愕然。
還是首次合作完成後,陳恆那小狐狸般的笑意。
於是侏儒淳于鬢突然腆著肚子誇張地大笑起來:「諸位貴人勿驚,今日兩國和解,魯國的趙小司寇高興異常,此番是上場來與吾等演滑稽戲,博兩國之君歡笑的,不必當真!」
他隨即轉頭對被魯國衛士們護在中間的魯侯和孔子疾呼道:「齊人毫無誠意,和談之前發伏兵欲劫盟,宴席之上又讓倡優侏儒調笑,視兩國盟誓為兒戲!甚至當堂羞辱魯國之臣,今日和談,不談也罷!」
齊人終究理虧,齊侯最終還是允了。其實,也就是一群倡優而已,世上多得是,但今日若不能有個交代,別說和談和盟約,說不定明日歸去后,魯國便會繼續同齊國開戰。
齊侯和季孫斯氣得直翻白眼,事到如今,和談算是完了。
作為憑藉口舌和機靈討生活的他,哪能不知道,自家君上最痛恨的,莫過於下堂來驅逐他們的趙無恤!
「將他們扔下去!」
放在魯國,誰敢這麼當眾嘲笑趙無恤!?這一定會引發嚴重的後果,上一個惹怒小司寇的人是須句大夫和他的巫師,現如今一個被火焰活活吞噬,另一個則丟掉了封地,在魯宮裡的陋巷寄居。
所以在趙無恤下堂驅散他們時,其他倡優侏儒怯怯地就要退下,只有覺得自己頭上有人淳于鬢大著膽子一抬頭,望向了梁丘據和陳恆兩位主人。梁丘據有些不知所措,而陳氏的世子,則在對他微微點頭,這是一種暗示,一種鼓勵,鼓勵他可以像以往那樣,讓齊侯厭惡的人丟盡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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