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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我為王

作者:七月新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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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竊國大盜 第586章 威服九國(上)

第二卷 竊國大盜

第586章 威服九國(上)

他稽首如搗蒜,泣不成聲,趙無恤見嚇唬得差不多了,才道:「沒有最好,若是有,我少不得要答應滕國的請求,滿足他們對薛國土地的欲求了……」
「既作泮宮,淮夷攸服。矯矯虎臣,在泮獻馘。淑問如皋陶,在泮獻囚!」
恰在此時,泗上諸侯的行人們帶著貴重的禮物,集結于曲阜的趙氏幕府門外,擦著額頭冒出的汗相互間聊開了。
於是一行人又上了東西兩觀。
眾行人連忙還禮。
時間進入五月,天氣一日熱過一日,魯宋淮泗一帶的夏熟作物陸續收穫。這幾年雖然鏖戰連連,但好在昊天保佑,沒有降下災異,即將見底的府庫多了新糧,讓主政者和普通民眾都鬆了口氣。
眾人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去了,他們的館舍位置各有不同,除了滕薛二使剛好能相互看到外,都分佈得東一個西一個,尤其是邾國使者,特地安排在一個單獨的宅院里,而且門外有人監視,想與別國使者商量下也辦不到。
……
薛使連忙下拜稽首道:「大將軍明察,我薛國數百年來一向安分守己,明明是滕國侵佔我國的土地、人口!」
「邾國是打算以虛名加於我,卻不付出任何東西,但既然自己送上門來,不脫層皮就休想歸去!」
薛國行人眉頭一皺,冷笑道:「滕與魯有舊,難道薛就沒有么?薛的皇祖奚仲乃夏后氏車正,世代尊崇夏正、夏禮,與魯國大將軍的習慣反倒更相近,焉能將我視為與顓臾等同的夷邦?當年魯隱公時以滕為先,現如今趙氏主政,說不定就是以薛為先了!」
……
滕國使節頗有些自得地炫耀道:「我滕國乃武王所封,滕叔綉之後,與魯國是姬姓宗親,數百和-圖-書年來一直關係親密,自然不能落後于風姓的東夷小邦之後!」
那年輕士人笑著說道:「諸位,我乃大將軍的家老張孟談,代替大將軍來向諸位傳話。大將軍言,行人朝覲,應當先公后私,先見國君,再見執政。魯侯的宮殿在城西南,東西兩觀大開等待諸位使節,汝等不去那裡,卻跑到大將軍幕府外,意欲何為?」
見趙無恤沒有一定要替滕國出頭的意思,薛使鬆了口氣,接過來一看,卻倒吸了一口涼氣。
「故邾國來聘是假,觀魯虛實,想讓我得意忘形,成為眾矢之的是真!」
滕薛兩國一向不對付,兩百年前朝魯時還鬧過「滕薛爭長」,搶進門朝拜魯君的先後順序,差點頭破血流。兩百年過去了,這兩個鄰邦還是為了那幾畝水田、樹林爭得不可開交,這不,他們到了這裏也不忘掐架。
但邾國行人卻不擔憂,他小心翼翼地打量這大將軍府的外觀,感慨這棟府邸的樸素卻不失威嚴,以及門口守衛的甲兵齊全。
「完了……」薛使一直擔心的事情發生了,滕國一定會利用自己是魯國姬姓宗親的關係,在魯國主政者面前狠狠編排薛國一通。
張孟談笑道:「然,按照主君的吩咐,彼輩先去宮中朝見國君,在那兒自有子華接待,魯國在主君治理下強大到了什麼程度,子華一定會一一展現給他們看的!」
「都走了。」張孟談褪下鞋履走進來,將方才的所見所聞告知趙無恤:「這次各國行人爭相前來朝聘,果然是邾國牽頭的,他們走之前還詢問,主君何時能召開一次泗上諸侯的盟會,列國願尊主君為執牛耳者。」
一個上午的觀禮儀式后,除了姬姓的www•hetubook.com.com滕國彷彿與有榮焉,傲然自得外,泗上諸侯的使者們都臉色發青,心裏發虛。
「豈敢讓薛伯辱于鄙邑?他就不必親來了,我這裡有一份草擬的條約,煩勞尊使先看一看,若無異議,帶回去讓薛伯署名即可。」
「如此甚好,魯國作為海岱大國,會承擔起保護泗上諸侯免受齊國侵擾,免受夷人反抗的責任,諸國只需要與魯國簽訂盟約即可。」
趙無恤望著輿圖上夾于魯、宋之間的邾國,眼中閃過一絲寒意。
在山東半島的邦國里,齊最大,魯其次,邾國、莒國又次之。邾國人口十余萬,如今仍號稱600乘戰車的兵力,是今泗上眾多小國中的佼佼者。它在歷史上與魯時戰時和,雖然落於下風,卻一直依靠大國如齊、晉扶持,保持著獨立狀態。
薛國使節回到自己的居室,回想今日所見所聞,不由憂心忡忡。薛國太小了,還被魯、宋所夾,只要這兩國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天隨時可能會塌下來,更別說還有死敵滕國作祟。他心裡不安,便讓人透過窗戶,緊緊盯著對面的滕使居所。
總之,公西赤給他們造成了一種印象:晉楚失霸,齊吳也不會將手伸到泗上來,如今魯國便是這一地域的老大!
入殿堂后,兩側豎人和侍婢跪坐相迎,前頭有兩排持戟虎賁侍衛,趙無恤就坐在正中央的案幾后,默默地看著薛使行禮。
「你!無禮!」
趙無恤的囑咐他記得清清楚楚:「記住,我不想要太多虛名,我只要實利!」
無恤冷笑道:「那些邾婁沒安好心,這是效仿齊侯請晉景公稱王一事,想把我放到火上烤啊!」
「走了?」府中,趙無恤一邊觀看塑和*圖*書泥的陶工在那座沙盤輿圖上補全泗上小國的道路山川,一面回頭朝剛從外面進來的張孟談問道。
就在這時,清晨緊閉的幕府大門終於開了,一位身穿月牙白深衣,戴遠遊冠的年輕士人站在門內,朝門外的眾行人行了一禮。
泗上諸侯的使者們進了魯宮,得到了符合身份的高規格待遇,與形如傀儡的魯侯匆匆一見后,接待他們的是公西赤。
這該如何是好?自己還有沒有辯白的機會?難不成要聽邾國行人的話,泗上小國要聯合起來,一起投靠吳國,讓魯國不敢輕動他們?
薛使慌了,這才是最要命的事情,他連連否認道:「絕無此事!我薛國對魯國忠誠,也仰慕大將軍之德,絕不敢背叛!邾國或許有別樣的心思,但薛國並不清楚,更不會參与,還望大將軍明察。」
薛使以手指心道:「寡君可以親自來曲阜朝見魯侯,覲見大將軍,以表明薛的忠心!」
公西赤見這場威懾起到了作用,便笑道:「魯國的大將軍有言在先,夏用夷禮則夷,夷用夏禮則夏,夏夷並非按照血統和族姓,而是看能否奉行華夏禮儀,諸位大可放心,魯國的斧鉞只斬不服周的蠻夷,不會攻擊友邦。」說著他還將目光瞥向邾國使者,意有所指。
……
「你!狂妄!」
待差不多水到渠成后,他又對眾人說道:「諸位行人應當知曉了,寡君打算重拾伯禽之業,尊王攘夷。須知中國不振旅,則蠻夷入寇,泗上周圍尚有許多逃竄入山林、水澤的夷人,他們無時無刻不想顛覆周禮,將諸位的冠帶扔到地上,不可不防。魯國大將軍奉命征夷,伐顓臾后繳獲了不少財物和人口,今日歸來獻俘,諸位可與我一同登樓https://m•hetubook.com•com闕觀之!」
然而他剛在榻上坐下,門外卻傳來了輕輕的三聲叩門聲,嚇了他一大跳。
邾人早就算計好了,若趙無恤以卿的身份堂而皇之地接見他們朝拜,甚至在他們慫恿下召開盟會,一定會惹怒將泗上視為自家後院的齊、吳,甚至是晉國。到時候魯邦遭到強國嫉恨,四面受敵,則邾國無虞矣!
在《魯頌》的伴奏下,公西赤向他們展示了魯國右軍的赫赫威容,風姓顓臾子帶著傳了十多代人的寶器、禮器,肉袒牽羊而入。他身後那些倒霉的顓臾人一個跟著一個,被拴在草繩上趕進東門,他們將成為賞賜有功者的種田氓隸,但所有權仍在幕府手中,不得任意傷害。
果然,不多時,便有個黑衣黑冠的幕府僚吏來找滕使,帶著他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趙無恤用手撐著戴冠的頭,有些不耐煩地聽著薛使的口水話,其實滕薛的舊賬根本算不清,這兩個小邦連兩座山丘間的小村子也能爭上一百年。在趙無恤看著這都是蝸角之爭,卻不妨礙他充分利用這些小國間的矛盾,將他們一一收服。
「夠了。」等到薛使連說半刻鐘后,趙無恤才打斷了他的話:「陳年穀子一樣的事情就不必說了,你且解釋下滕使告發汝薛國與邾國勾結,試圖反對魯國的事情罷。」
公西赤笑著搖了搖頭,也不回答,只是讓豎人帶著眾行人各自回館舍休息。
一位使者眯著眼朝對面黑冠博帶的同行見禮道:「薛國行人也來了?」
那薛人回頭一瞧,面無表情地回應道:「滕國也不慢。」
「何人?」
卻見滕使不斷朝殿內拱手作鞠,極盡諂媚,出來遇到薛使后則擺出了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下巴都要抬到天上了!hetubook.com.com他越是這樣,薛使就越是不安。
眾行人紛紛附和,滕、薛等小邦甚至願意讓國君親自前來,一時間,溢美之詞不絕於耳,但公西赤心裏卻跟明鏡似的。這半年來,他和子貢一人主接待,一人主出使,師兄弟兩人撐起了魯國的外交部門,他早已不是幾年前那個稚嫩的少年了。
他接下來開始絮絮叨叨地說起薛國對薛地統治的悠久歷史,久到夏禹時代前,薛的祖先就開始建立城邑,每一座山丘,每一條河流都是屬於薛人的,直到滕人受封后陸續侵佔了去。
當薛國行人跟著幕府僚吏一起進入大將軍府邸時,剛好遇上了從殿堂里出來的滕國使節。
在軟硬兼施后,公西赤終於露出了毒牙。邾國使者連忙插話道:「既如此,不如請大將軍召開盟會,寡君願派遣太子來朝。」
想靠一點虛禮就滿足魯國的胃口?真是白日做夢!
公西赤接人待物彬彬有禮,而且見廣識多,學問淵博,他在一陣寒暄后1暢談國際形勢,將齊國的軟弱,楚國的衰落,吳國的無力北顧,晉國的保守誇大地說了一通,將小國行人們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眾人頓時就是一陣唯唯諾諾,表示願意與魯國成為友邦,為大將軍的征夷行動提供幫助。
「薛使,魯國大將軍有請!」
兩國行人爭論不休,其餘邾國、小邾國、郯國、邳國的使節則在旁默默等待著,比起滕、薛,他們與魯國的交情要淺得多。尤其是邾國,過去時不時和魯國開戰,若趙大將軍有意征伐泗上,他們首當其衝!
在薛使乾巴巴地說了幾句寒暄話后,趙無恤才面無表情地說道:「方才滕國行人在我面前告發薛國侵吞滕國邊邑,霸佔山林和水田等事,請我主持公道,可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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