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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我為王

作者:七月新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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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列為諸侯 第843章 雖遠必誅!

第四卷 列為諸侯

第843章 雖遠必誅!

卧榻之側,豈容情敵酣睡!?
他毅然執胥渠之手,走到城牆上,對眾人說道:「句注塞不肯屈從戎狄,堅守兩年,我父武子在天之靈也會為汝等感到自豪,更何況是小子?我在此宣布,胥旅帥因功增爵為中大夫,擔任霍人縣尉,同時也是師帥!凡句注塞守卒,野人升為國人,國人升為士,下士升為中士,中士升為上士!戰死者另有補償,其名可以位列雲台名冊之上,百世受趙氏陪祀!」
「而且為了牢記汝等守衛恆山的事迹,我將給我新得的嫡長子取名為恆,趙恆!」
「塞內沒有,但霍人縣中卻有一人,他數年前來此經商,以塞內絲麻與塞外的樓煩各部貿易牛羊五畜,還會說樓煩狄語,甚至娶了一個樓煩女子做妾。」
趙無恤略一思索:「董子估計,農閑時能徵召兩萬五千人,足足兩軍之眾!加上能調過來的武卒,以三萬大軍攻代不成問題!」
「關隘旁邊有溪流,還有井,水倒是不缺,眾人靠著存糧和射雁雀,採食蒼耳苔蘚度日。到了後來,代子親帥千餘人來圍攻,連出去打獵都不行了,吾等便用水煮甲衣弓弦弓弩,吃上面的獸筋皮革……」
胥渠則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絡腮胡,道:「雖然兵疲卒若,但還是一直撐到元帥的援軍抵達,就是這樣,如今還剩下三百一十五人,只可惜他們在霍人的家人,有不少被戎狄擄走,回到家中,眼見殘垣斷壁,妻子不知所蹤,只剩下老父老母的屍骸,無人不痛哭流涕……」
「主要是糧食和兵員的問題。」作為鎮守句注塞十五年的老將,四十余歲的胥渠對這裏的情況了如指掌。
「北地的樹叢草場放火一燒,就是一片膏腴之地,再用代田法精耕細作,產量不低,每畝至少有兩石。所以我對屯田官的要求是:第一年讓移民能養活自己就行,第二年開始就要就地供應軍糧。所以至遲到明歲秋收后,霍人和句注hetubook•com.com塞大概能停駐一萬大軍了,人吃馬嚼本地負責三分之一,晉陽補給三分之二,至於出了塞,在代國的土地上,便只能因糧于敵了……」
這一任代子是前些年才上任的,他曾作為使者出使國晉陽,為季嬴的美貌而傾倒,多次派人送禮物追求,但都被拒絕,惱羞成怒之下才發兵與知氏一起圍攻晉陽。在得知趙無恤自娶季嬴之後,那位痴情的代君極為傷心,所以戰後也沒有積極與趙氏修好,反而滿腹怨恨……
胥渠介紹道:「霍人縣有徒卒一千,其中句注塞就有滿編的一個旅五百人,多是本地野人,其家眷大多居住在縣邑周圍。前兩年戰火紛飛,吾等死守此地,讓代戎不能越塞南下一步!只可惜數百裡邊界,句注塞僅能防備幾個山口,代人還是繞道樓煩,去打下了霍人縣,斷絕了吾等的糧道。」
五十年前中行穆子帶著晉國人征服太原,戎狄部落北退,就是通過這個隘口離開的,他們在這留下了一個小小的城邑,名為句注。十五年前,趙鞅從狄人手中奪取了此地,把小邑增修成一道關隘,稱之為「句注塞」,作為趙氏,也是晉國的極北邊境,戎狄與華夏的交界。
他小心地觀察趙無恤的表情,這間居室很簡陋骯髒,但過慣了錦衣玉食的趙上卿卻安之若飴,回想今日他與眾守卒一起吃粗糧,飲菽羹,喝井水,儼然如一個老卒,胥渠等人無不佩服欣慰。
一牆相隔,外面則是保衛用的深壕溝,一道斜坡的土質堤壩,和延伸出去的木頭柵欄。因為連日雨雪,厚厚的苔蘚向上爬滿木柵欄和半個城牆。
「名叫猗頓,前不久來句注塞賣糧時還與我吹噓說,他與陶丘的陶朱相識呢!」
胥渠笑道:「而且說起來也巧,此人還自稱是魯國人,在曲阜時見過將軍的儀仗……」
他說道:「聽起來,代國依舊是許多部落的聯合,而且還有非m.hetubook.com.com代人者,代子能直接控制的,不過是代城附近的數萬人,這不就更利於各個擊破么?為何你之前說滅代有些困難?」
……
一個魯國人,不遠千里跑到太原以北的戎狄蠻荒之地做生意?趙無恤頓時來了興趣:「此人叫什麼,我回霍人縣時,便將他尋來詢問。」
他繼續追問道:「樓煩的詳細情況,你可知曉?」
是夜,在句注塞守卒努力打掃數遍,卻仍舊夾雜馬糞、發霉氣味的簡陋屋子裡,胥渠開始事無巨細地向趙無恤彙報關於代國的情報。
「主君設置太原郡后,能集結多少軍隊?」
趙無恤可以想見當時的艱難困苦,但在胥渠口中,卻只若等閑。
胥渠無奈地搖頭道:「但霍人、句注卻只能供應數千人的軍糧,必須從晉陽等地數百里饋糧,飛騶挽粟,到這裏時糧食已經被民夫吃掉小半了,所以根本無法集結大軍。但另一方面,若攻代的兵卒少了,又難以破城略地。代國風俗尚武,各部中絕大多數男子都能控弦持矛而戰,所以前兩年才能集結萬餘人來侵擾,一旦開戰,抵抗可能會很劇烈……」
「其實這夏屋、句注南北數百里之地,曾被無終國佔據,直到五十年前無終國被中行穆子擊敗衰落後,晉人才慢慢遷入南部。至於北部,無終落敗後部眾分散,原本是個小部落的代戎才乘勢取而代之,建立了新的邦國,其君自號『代王』,以黑犬為旗幟。」
在眾人激動的目光下,趙無恤拔出幹將劍,直指塞外:「我要帶著汝等,縱馬踐踏代人的草場,佔領他們的農田城邑,宰殺他們的牛羊大快朵頤,奪取他們的妻女作為汝等床榻上的奴婢!」
這是一座重要的城塞,但它並不堅固。塌了半邊的敵樓被積雪覆蓋,仍未能修好,可以想見當時交戰的劇烈。
「唯,代國之外,便是胡貉北狄之地了。其西為樓煩,其北為東胡,都是逐水草https://m.hetubook.com.com遷徙,無城郭和耕田之業的部落,多者千餘人,少者數百人,互不統屬,尚未形成邦國,亦無統一的君長。」
「壯哉!」趙無恤為之動容,不由拊掌而贊。也許是環境所致,太原的趙氏之民,較河內、邯鄲的更為堅韌,從太原招募的兵卒,往往能以一敵二,他同時也對胥渠刮目相看,這樣堅韌勇敢的將領,扔在這裏的確是屈才了。
整個關隘只有一道兩人高的石牆和緊閉的大門,由一對方形石塔保護,窄窄的城牆上一天到晚都有巡邏哨兵。
見趙無恤聽得很認真,他繼續說道:「如今代國已經建立數十年,代子居代城,此外還有幾座夯土城邑,也有田地。但更多的是分為部落散居於溪谷中,以畜牧和狩獵為生。其人口十余萬,除了代子本部三萬人外,還有狋氏、桑乾、高柳、且如、虖池等部,各有數千人不等,皆立黑犬旗,自認為是代子親族……其他的部落則是被征服雜戎雜狄,比較大的是北部的屠何部,還有窮魚之丘的無終部,各有萬餘人,都向代子稱臣貢賦……」
這是無上的榮耀,句注塞的守卒歡呼陣陣,過去一年時間里,他們已經得到了糧食和肉類的許多賞賜,如今再得封賞,無不欣喜,邊塞老卒的奢求,也就這麼多了。
「我要讓所有戎狄蠻夷都牢牢記住,敢明犯強趙者,雖遠必誅!」
「旅帥假裝答應,引誘代子使者登城,親手將他殺死,在城頭用火炙烤使者屍體,與吾等分而食之,直呼痛快,肉香甚至飄到了城下,還對代子說,若有女子快快送來。代子大為憤怒,又增派千余兵卒圍困,但仍不能攻破塞,反倒被吾等殺傷百余,狼狽退去,從此再也不敢來攻擊句注塞。」
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徵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如今秦漢兩朝大概是不可能有了,飛將軍的祖宗老子還在雲遊四方,華夏與戎狄的和圖書邊緣也不是陰山,而是句注塞。不過趙無恤也立誓,要讓戎狄不敢南下牧馬,士不敢彎弓而抱怨的歷史提前上演!
趙無恤為之動容,看著聚攏過來,以好奇、崇敬目光看向他的樸實守卒們,又是感動又是慚愧,老兵不死,只是在凋零,他欠他們的,實在太多了!
趙無恤想了想,覺得還有一處遺漏,便道:「代國的內部情況如此,那代國周邊又是怎樣的情形呢?」
胥渠有些謹慎地下拜道:「臣的精力主要在代國上,對樓煩只知其名,卻從未親自去看過,所以說出來的東西肯定會有錯漏,主君不妨問問其他人。」
「樓煩、東胡……」這是兩個他似曾相識的名字,樓煩大概要到兩百年後,才被趙武靈王征服,並一直作為趙國的附庸和兵源地存在。至於東胡,後來一度成為大部落,威脅燕國安全,並曾凌駕于匈奴之上……
也許是在邊塞呆久了的緣故,胥渠性格十分爽朗,提及老主君趙鞅就傷心得淚流滿面,他對於趙無恤會來到這極北偏僻之地有些受寵若驚,很熱情地帶著趙無恤在塞內轉悠。
所以在後世,句注塞還有個更出名的名字:雁門關!是天下九塞之首。
胥渠雖然勇銳忠誠,卻也很謹慎,他沒有太過樂觀,只是保留地說道:「但願明年是個豐收年。」
「哦,句注塞內,還有人去樓煩地域上走動過?」
董安於完成趙鞅遺願后就提前回晉陽了,趙無恤一行人在胥渠的引導下進入句注塞。
趙無恤不由問道:「那汝等是如何撐過來的?」
趙無恤來到這裏時,只見一片白茫茫山巒原野上,橫亘著一座土石混合的關隘,正好卡在句注、夏屋兩座山脈之間,將狹窄的通道鎖得死死的,遮住了北面草原吹來的風沙,也擋住了南方的春風。這形勢很像兩根石柱中間的大門,自古以來,人來車往必須通過此門,唯獨翱翔的大雁不需要,它們直接從隘口上方飛過,就像是越過一道矮和_圖_書矮的門檻般,一路南歸。
話說本該在樓煩以北的匈奴部,不知道出現與否呢?
胥渠也激動地說道:「臣等依舊願意為趙氏守邊!」
想到這裏趙無恤就極為不爽,光憑這一點,他就不會放過代君!
「汝等真是趙氏的忠臣。」
一旁有個老卒笑道:「在吾等撐不下去時,旅帥對士卒們說,先君是如何待他的,他就會如何待兵卒。既然旅帥與吾等同生共死,所以眾人全無二心。但死者日漸增多,只剩下四百人,代子知道吾等已身陷絕境,定要讓旅帥投降,便派使者來招降說,胥渠你若投降,代君就封你做部族之主,賜女子給你為妻!」
「不!」趙無恤卻搖頭否定了這點。
山西北部的地勢偏高,整塊地表都被一些大大小小的山脈擠佔了去,其中夏屋山、句注山這兩座大山之間形成了一個極其狹小的葫蘆口,聯通大同盆地和霍人縣所在的忻定盆地。
「主君以恆山臨代,關隘盡在吾等手中,所以出句注塞攻擊代國邊境頗易。但想要僅憑這一路一師之眾深入代地,滅代而有之卻有些困難。」
趙無恤敲了敲額頭:「這的確是個大問題,不過今年夏秋的時候,我已讓董子將晉陽通往霍人的路翻修過,又讓五百戶新絳移民搬到霍人屯田,明年還會有一千戶過來。」
趙無恤有些鄙夷地說道:「撮爾小國,卻敢稱王,並有附庸……國小而不處卑,力少而不畏強,交惡于大邦,貪愎而拙交者,可亡也!」
他對眾人大聲宣佈道:「不僅僅是守邊,不僅僅是被動地防戎狄入寇。這一次,吾等要主動打出去,將士卒們被擄走的家人迎回來,更要將代戎對霍人縣,對太原造成的痛楚十倍百倍償還他們!」
無恤注意到塞內頗似一個小邑,營壘、馬廄、鑄造工坊、水井和羊圈等一應俱全。甚至還有千余畝土地,那裡曾經種著粟米和麥,可惜時至秋日,嚴霜凍死了剩餘的作物,只留下泥灰和枯萎腐敗的莖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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