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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璐的心開始怦怦跳，她意識到自己的存在促成了父母的姻緣，既然來了，就得發揮點作用，她嫣然一笑，說道：「小關同志，明天你來我家找我玩吧，記得給我帶禮物。」

出了門，劉彥直才給她科普，外匯券是用外幣在中國銀行兌換的一種和人民幣等額的特殊貨幣，可以買到普通老百姓買不到的所有好東西。

「沒想到祖國大陸的治安這麼不好。」何長榮很不滿。

在副食品櫃檯，劉彥直買了一堆點心、肉脯，因為沒有糧票，只能高價購買，然後和關璐會合，三人來到二樓服裝櫃檯，各自挑選了一套衣服，拎著大包小包出來，又在就近找了家大光明理髮廳，給小鬼把油膩的長發給剃成了清爽的小平頭。

友誼商店裡果然商品琳琅滿目，不乏進口貨，各種市面上需要憑票供應的緊俏商品，諸如電視機、雙卡收錄機等都可以買到，售貨員態度也比較熱情，明顯比其他國營商店裡的從業人員素質要高。

劉彥直揚了揚手裡的證件：「當然算，咱們是香港同胞，一等公民。」

關工不好意思地訕笑：「沒別的意思，就是一般同事關係。」

小鬼說：「不如你們住我家吧。」

……

「外匯券是什麼東西？」關璐愣了。

劉彥直沉思的時候，兩個香港人炸了窩，身份證件和密碼箱在眼皮底下被人偷走了，閱江樓是涉外國營飯店，擔不起這個責任，經理迅速打電話報警，因為案子涉及到港澳同胞，所以不到五分鐘，一輛長江75和_圖_書0挎斗摩托車就開到了門口，車上下來三個穿白上衣藍褲子的民警。

關璐駐足觀看，神情困惑。

小鬼說：「咱們近江最大的商場當然是百貨大樓了，不過賣的都是些國產貨色，不適合關博士和我師父，我帶你們去另外一個地方，一般人根本進不去的高檔商店。」

「怎麼，想買電視機啊？」劉彥直問道。

可憐的關工久久不能自拔，望著夢中情人的背影發獃，還是工友們把他拉了回去，一幫人跟著起鬨。

家電櫃檯前的工友們順著關工的目光看過來，也發現了關璐，大家嘻嘻哈哈，硬是把關工推了過來，劉彥直也很識趣，帶著小鬼到一旁的副食品櫃檯買零食去了。

關工走到關璐面前，很靦腆地撓撓頭，搭訕道：「逛商店啊。」

他說的高檔商店是近江市友誼商店，店面不大，兩層小樓，還帶個院子，大鐵門外掛著白色木牌，上寫兩行紅字：「本店接待外賓，無關人員勿入。」

關璐心道你個花心大蘿蔔，見了漂亮妹子就搭訕，我媽怎麼辦，不過轉瞬之間一個念頭閃過心間，老爸不會把自己當成老媽了吧！

有過一次穿越經歷的劉彥直也說：「外資公司的員工發工資都是用外匯券，絕對的高人一等。」

「有什麼事你們心裏清楚！」詹樹森威風凜凜，高大偉岸，兩個宵小之輩在他面前原形畢露，醜態百出。

天色漸晚，八十年代的近江沒有豐富的夜生活，晚上怎麼住宿成了問題，持港澳同胞通ｍ.ｈetｕｂooｋ•cｏｍ•coｍ行證住友誼賓館顯然是不現實的，那倆香港人絕對已經報案了，去投宿就是自投羅網，而普通旅社也都是國營的，入住需要介紹信和工作證。

劉彥直問：「你不是父母雙亡的流浪兒么？」

「你買電視么，我幫你挑。」關工憋了半天才說出來下一句。

關璐撲哧一笑：「好了，選電視機去吧，你朋友都等急了。」

「兩位，跟我們走一趟吧。」刑警隊長詹樹森說道。

「關工請客吧。」

與21世紀不同的是，現在的商場真的是什麼都賣，大到電視機洗衣機自行車，小到針頭線腦，電器櫃檯前人頭攢動，一幫人正在選購電視機，嘰嘰喳喳熱鬧得很，櫃檯上擺著三台同樣款式的玉兔牌十二寸國產黑白電視機，都通了電，天線拉的老長，球面屏幕上正在播放中央台的節目，年輕的趙忠祥老師用充滿磁性的聲音播送著新聞。

關璐心說你個不解風情的呆爸爸，可別弄巧成拙，趕緊交代了一句：「不要亂買東西，給我帶一束花就行。」

「好好好，一束花。」關工點頭如搗蒜。

面對公安人員黑洞洞的五四槍口，兩位香港同胞束手就擒。

他們搞不到兌換券，只好去百貨大樓採購生活必需品，近江市百貨大樓原名紅星商場，坐落於近江市中心，大商場里擺滿木質玻璃櫃檯，天花板上弔扇忽忽轉動，營業員們帶著淡淡的倨傲神情，坐在櫃檯後面聊天，對顧客愛答不理。

這兩個香港人男的叫何長榮，女hetubook.com.com的叫崔曼莉，據他們自己說是來大陸旅遊探親的，丟了身份證件和一個密碼箱，箱子里有給親戚的禮物。

整整一密碼箱的大團結，粗略計算了一下，大概有十萬塊之巨，因為都是十元票面，所以看起來怪怪的，有種錢不是錢的感覺。

小鬼家位於城市東南角的一片棚戶區，土路，臭水溝，野狗，木頭電線杆和牆上的文化大革命標語依稀可見，拐了幾個彎，來到一處小院落外，小鬼正要推門進去，忽然從旁邊的巷子里竄出四輛二八永久自行車來，車上坐了八條大漢，歪戴軍帽，軍裝領口敞著，軍挎包里沉甸甸的似乎裝了磚頭，人造革武裝帶上別著三八軍刺。

小鬼插嘴道：「外匯券可硬了，黑市上比人民幣高三成。」

關工很失落，又沒了下文。

關工臉紅了，「那我先過去了，明天見。」

「就是他！」頭上纏著繃帶的死魚眼漢子指著劉彥直喊道，正是被他踹飛的那個蟊賊。

關工似乎感覺到了，抬起頭來，四目相對，他瞬間臉紅起來，繼而手忙腳亂，語無倫次，方寸大亂。

「拿走。」劉彥直說，密碼箱太招眼，而且已經砸壞，小鬼不知道從哪兒找了個麻袋，把錢裝起來，三人大搖大擺向繁華地區走去，準備奢侈一把。

「早說不來了，你非要來。」崔曼莉也很不爽。

「何先生，我們馬上進行偵破。」民警嚴肅地說，「一定在最短時間內破案，追回失物。」

關璐到底是學霸，一點就透：「明白了，這是一種特權和_圖_書貨幣，因為當前的中國物資供應緊張，和市民的迫切需求形成了極大矛盾，為了滿足和方便外國友人，所以在同一個國家，發行兩種貨幣。」

江灘，劉彥直拿著一張港澳通行證比對著關璐的臉：「嗯，你要是燙個頭，再稍微畫丑點，和崔曼莉小姐差不多。」

「我家裡有了。」關璐說。

關璐咋舌道：「果然高大上，咱們算外賓么？」

據說當年爸媽是自由戀愛結婚，但是一波三折，主要是因為門不當戶不對，爸爸又膽小自卑，鼓不起勇氣追求心上人，一樁婚事差點黃了。

小鬼說：「你們對這箱子錢沒什麼說法么？」

「是啊，隨便逛逛，你幫朋友買電視呢。」關璐忍著笑答道，她看過家裡相冊，爸爸二十多歲的時候就是這幅樣子，文質彬彬的，聽媽媽說，當初爸爸木訥的很，毫無情趣可言，沒想到還會在外面搭訕女孩子。

小鬼說：「我是父母都不在了，可我也有家啊，我奶奶還活著呢。」

關璐說：「你和這位何長榮先生也……實在不像，不然咱們就能冒名頂替了。」

報案完成，兩位香港同胞也沒心情繼續吃飯了，正要離開飯店，一輛懸挂警用牌照的上海牌轎車駛來，車上下來三位器宇軒昂的民警，亮出證件，原來是刑警大隊的。

身為香港同胞不知道外匯券是什麼東西，這是不正常的事情，在售貨員發現端倪之前，趕緊溜吧，劉彥直以眼神示意關璐別多嘴，走人。

「有什麼事，阿SIR？」何長榮問道，「我們是香港公民，大和*圖*書英帝國屬土……」

關工驚呆了，被突如其來的幸福打得暈頭轉向，結結巴巴道：「好好好，我下班去找你。」

人群的核心是一個戴眼鏡的年輕男子，瘦瘦高高的，灰色滌綸襯衣的口袋上插著兩支筆，人們都稱呼他為「關工」看他熟悉擺弄電視機的樣子，應該是個電子方面的專家。

「不，那個是我爸爸，好像是，我不能確定。」關璐低聲道，繼續盯著家電櫃檯前的關工看。

民警詳細記錄了案情，向經理了解了另一桌客人的體貌特徵，基本斷定是他們進行的盜竊。

「如果有朋友要買電視的話，我會找你幫忙的。」關璐一句話給他解了圍，小夥子立刻興奮起來：「好啊，不光電視機，收錄機也行，我還會修，你家的電視要是壞了，儘管找我。」

關璐看中一件絲綢衣服，打算買下來，可是結賬的時候出了問題，友誼商店不接受人民幣，也不接受外幣，只接受外匯券。

「明天見。」關璐沖他拋了個自以為含情脈脈的媚眼，嘻嘻笑著跑開了。

劉彥直揶揄道：「你把你爸迷住了。」

「我要買點紀念品帶回去。」關璐興高采烈，「還得買些衣服，小鬼，帶我們去最大最好的商場。」

劉彥直徵求了關璐的意見，一致同意暫時住在小鬼家。

很有這個可能，當年兩個人同在輕工系統工作，爸爸是電子廠的技術員，媽媽是輕工局的團委幹部，應該有所接觸，而且自己和媽媽年輕時候酷肖，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倒出來的。

……

「快樂的單身漢日子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