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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陽光傾瀉而下，落在她那傾國傾城的妖嬈玉容上，但從櫻唇中吐出的銀鈴般笑聲，看似喜悅輕快，卻藏著冰冷刺骨的惡意：「瞧瞧，這一位特意來送我們的，莫非就是蜀山的白眉掌教……哦呵呵呵，這麼多年來，我們似乎從沒見過？」

有那麼幾秒鐘，許知乎和赤姐兒用節操發誓，他們聽到了荒野草海中傳來的劇烈咳嗽聲，聽起來就像是某個倒霉傢伙在緬懷往事的時候，突然被什麼食物嗆到卡住喉嚨……

砰！

「咦，聽起來好像一條狗啊！」

「呃，掌教他就這樣……」赤姐兒驚魂未定的轉過頭，望著白眉真人漸漸遠去的身影。

毫無防備，許知乎和赤姐兒一起砰的撞到了車窗上，然後還沒等他們捂著腦袋喊疼，駕駛座上的銀已經指著前面，一本正經的開口：「大人，您要的白眉到了！」

詭異的氣氛，在此刻變得越來越沉悶，漆黑的妖氣與銀白色的靈力，漸漸瀰漫在空氣中，時不時的互相撞擊，迸發出嘶嘶作響的閃耀火花，彷彿隨時都會轟然爆炸。

「走，先離開這裏再說。」許知乎擦擦滿頭冷汗，前面的銀立刻踩下油門。

清晨的暖風拂過，讓茫茫荒原上的草海，如同平靜的湖面輕輕起伏，就像是某位狐妖御姐的心情……

「你，你是壞妖怪嗎？」

……

橫抱著一個玉石琵琶，這位妖嬈嫵媚神似范爺的美貌御姐，此刻正跪坐在後備箱里，搖晃著九條銀白色的蓬鬆狐尾，滿臉感動熱淚盈眶的仰起俏臉，望著稍稍有些刺眼的清晨朝陽：

「我，我有一點想哭……」赤姐兒緊緊咬著嘴唇，眼眶濕紅，連聲音都有點發顫了，「可，可惡啊，那些傢伙明明是我們妖怪的死敵好嗎，為什麼我還是忍不住想他們了！」

「應該，有機會吧。」許知乎猶豫著點點頭，把手輕輕搭在赤姐兒的香肩上，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就這樣肩並肩的靜靜依偎，默默回望著那即將消失在迷霧中的倒懸峰——

好吧，為什麼我們會有種，立刻就要被殺人滅口的感覺呢？

對視之間，雙方都沒有再開口，彷彿都陷入了不知如何交談的沉默中，但那種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壓，卻變得越來越濃烈，漸漸壓迫得奧拓車都沉入地面。

車窗碎裂大半的駕駛座上，銀滿臉焦黑的握著方向盤，看著僅剩半根的雨刷在自己前面搖來晃去，還不忘很嚴肅的轉頭彙報車況：「大人，從理https://www.hetubook.com.com論上來說，屬下的發動機最多還能支撐半個小時，建議儘快找個安全的地方停下來修車。」

「算了，怕你了，我們來聊聊天好了，你叫什麼名字？」

「冷靜，等我們回到東明山，把她扔給石磯娘娘就算是完成任務了。」許知乎趕緊表示安慰，「你看，往好的方面來想，不管怎麼說，我們總算是結束了在蜀山的卧底生活，再也不用擔驚受怕，這都值得喝一杯來慶祝了。」

沒錯，那就是顆茶葉蛋，和普普通通的茶葉蛋一樣，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麼區別，也只能說它似乎經歷了漫長歲月，不僅蛋殼碎裂了大半，就連裸|露出來的蛋白，都已經有些發霉了……

這一刻，彷彿聽到了琵琶琴弦的悠然輕響，沙沙作響的荒原草海中，白眉真人緩緩轉過頭，看著遠方那狐尾搖曳的倩影致敬，很久很久以後，他微微眯起眼睛，剝開了那個幾百年來都未曾剝開的茶葉蛋，慢悠悠的放進口中……

再見了！曾經陪我走過那段懵懂時光，讓我學會……

「算了，看在你每天給我送茶葉蛋的份上，我就勉強把狐尾借給你抱一抱，很暖和的哦！」

「真，真的嗎？」

是的，這世界說小不小，說大不大，也許只是僅僅幾個月後，我們又會和雲師姐他們相遇……

嘎吱，還沒來得及說完，奧拓突然就來了一個急剎！

「我不是很清楚，但我覺得，或許是因為……」許知乎輕輕握著她的手，又抬起頭，望向那仍然站在車頂如同石像的狐妖御姐。

咳咳咳！咳咳咳！

……

一片混亂中，輕盈的扁舟卻已經隨波觸碰到岸邊，坐在舟上的白眉真人抬起頭，望著這邊微微一笑，緊接著身形一晃憑空消失，等到再度出現時，卻已經站在奧拓車前。

「笨蛋，他們嘲笑你沒有媽媽，難道你不會揍他們嗎，哭個毛線啊！」

好吧，這一刻，他本來都已經做好被先天法寶轟成碎片的準備，可是微弱的白光閃耀過後，卻什麼都沒有發生！

「喂！」蘇妲己突然用力揮手，就連九條銀白色的狐尾，也在一起用力揮舞，「小白，我忘了告訴你，其實我當年真的吃膩了茶葉蛋啊……你個笨蛋，別那麼一根筋好嗎，就不能偶爾帶點小籠包糖醋魚嗎？」

「啊啊啊，這麼多年了，倫家總算再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此時此刻，我只能用一首充滿https://www.hetubook.com.com情懷的歌，來表達我內心的激蕩和感動……哦，哦哦，哦哦哦，小小狐狸，清早起床，提著花籃去市場……」

「想把這位塞回到鎖妖塔嗎？」許知乎很認真的看著赤姐兒，後者已經迫不及待的挽起袖子，「你妹啊，要不是考慮到可能打不過，倫家現在就用洗碗布堵了她的嘴！」

「當然可……笨蛋，別那麼用力，我會掉毛的！」

片刻之後，彷彿想到什麼，她突然香肩一顫，難以置信的後退幾步，用那種見鬼似的眼神看著白眉，就連聲音都變得結結巴巴起來：「等，等等，你，你是，你是……小，小白？」

出乎預料的故事，從他們驚愕望見對方的那一刻，就已經悄然開啟，哭哭啼啼的圓臉小正太，或許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成為震動整個昆吾的大人物，就像那隻無聊寂寞的狐妖，也從沒意識到，其實她比自己想象的要溫柔——

「撐住，一定要撐住，等我們離開蜀山再說。」許知乎坐在後座上，很感慨的擦擦冷汗，又忍不住轉過頭，看著遠處迷霧中仍然在熊熊燃燒的鎖妖塔，突然有種很后怕的感覺——

「你，你，你真的是……」蘇妲己還在暈眩中。

可，可問題是，為什麼堂堂蜀山一派之尊的白眉掌教，會拿出一顆茶葉蛋來，別開玩笑了，這又不是台灣！

「你確定，我們沒有見過？」白眉真人無喜無怒的緩緩抬起頭，望著那陽光下恍惚卻又有些刺眼的狐尾身影。

奇奇怪怪的對話，詭異的進行到一半，卻又突然中止，原本進行著古怪交流的兩人，在這一瞬間似乎想到什麼，不約而同的陷入了詭異寂靜，就如同兩尊石像，在清晨的暖風中，默默直視著對方……

正在腦補各種劇情，那邊沉默不語的白眉真人，突然面無表情的緩緩轉頭望來，毫無感情的淡然目光，如有實質的落在他們兩個身上！

但就在這剎那間，平靜仰頭的白眉真人，卻突然張開右掌，露出隱藏在其中的……

許知乎和赤姐兒面面相覷，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的驚駭，在一瞬間用眼神完成了數十條信息交流——

「別，別傻了，我是妖怪啊，幹嘛要記住一個人類？」

「可，可是……」

說到蘇前輩，兩人滿臉古怪的面面相覷，然後又很整齊的轉過頭，看著後面那位正坐在後備箱里自彈自唱的狐尾御姐——

金色的陽光下，蘇妲己依舊默默無www.hetubook.com.com語，如同石像似的望著遠方，九條銀白色的狐尾，在她的身旁旋轉盤繞，如同盛放的薔薇花林……

「……哦……」

「當然啦，來，把你那幾個茶葉蛋給我，喂喂喂，你那是什麼眼神，倫家乃是一方大妖，怎麼可能會騙你的茶葉蛋吃？」

「我是，一直，都是……」

「我……是！」

「狐，狐狸，要是，要是我回不來了，你會想……」

再見了！狐狸！

我擦，許知乎大吃一驚，立刻把赤姐兒按倒在座位上，用自己的後背遮住了她：「小心，別動，那可能是……咦？」

當蜀山沉浸在沉痛悲憤氣氛中的同時，數十裡外的蜀山腳下，一輛殘破到快要散架的銀白色小奧拓，正用四個沒有輪胎的車軲轆，顛簸起伏濃煙滾滾的一直朝南開……

轟鳴聲中，奧拓拖著滾滾濃煙，顛簸起伏的衝進茫茫荒原，赤姐兒在後座上轉過頭，透過蒼黃搖晃的野草，遠遠望著白眉真人的遠去身影，忍不住滿臉驚疑：「為，為什麼……」

卧槽，有奸|情啊，僅僅看這兩位的眼神，就知道這裏面絕對有奸|情啊，搞不好還是什麼至少可以寫成四十集的芒果台言情……呃？

「忍住，忍住。」許知乎趕緊把手帕遞給她，「其實沒事，這世界變化很快，說不定什麼時候，我們東明山就會跟蜀山結盟，搞不好還有機會和白眉真人一起……」

「呃，這種時候，我們只要微笑就可以了。」許知乎和赤姐兒坐在奧拓里，很老實的手拉手排排坐，「沒錯，銀，你也保持微笑，千萬千萬別亂動！」

再見了！圓臉小道士！

「狐，狐狸，師父說，明天要派我下山去斬妖除魔……」

「就是，就是。」赤姐兒也是心有餘悸，忍不住打了個寒噤，「說真的，知乎你這個計劃太冒險了，還好最後總算是一舉兩得，不僅幹掉了雙蛇教那些混蛋，順便還把蘇前輩……」

寂靜！無聲無息的寂靜！

「我擦，要被殺人滅口了嗎？」許知乎下意識的心頭一緊。

沒有任何攻擊的跡象，白眉真人依舊很平靜的站在原地，清晨的暖風緩緩拂過，吹動了他的青色衣袍，也吹動了他右掌中的那顆茶葉蛋……咦？

蘇妲己站在車頂上，遠遠眺望著那已經模糊不清的遠去身影，就彷彿望見了幾百年前，那擦著眼淚哭哭啼啼跑出鎖妖塔的圓臉小正太……

「誰？」許知乎和赤姐兒愕然無語，下意識的齊齊抬頭，緊接著同https://m.hetubook.com.com時倒吸一口冷氣。

可問題是，用膝蓋去想也知道，這位肯定是特意在這裏等著某些傢伙自投羅網！

……

「呸呸呸，你見過這麼美貌的壞妖怪嗎？」

等會兒，小白是什麼鬼啊？

「很好，祝你斬妖不成反被斬！」

是的，就在他們前方不遠處，道路旁的青色湖泊上，那位本該趕回蜀山救援的白眉掌教，此刻卻正駕著那條扁舟，端著一杯清茶，悠然自得的隨著水波蕩漾起伏，彷彿對於突然到來的奧拓和車上的乘客都視若無睹一般……

很久了吧，真的很久了吧，從那以後，有多久再沒有聽到小白的消息了？

「喂，小道士，你幹嘛每天都哭著進來，而且非要在我這裏哭，不要打擾倫家唱歌好嗎？」

「那個，師父說，如果過不了這個試煉一關，我就不能回蜀山了……」

「什，什麼？」事實上，就連原本妖氣森然的蘇妲己，此刻也不由得茫然失神，足足愣了片刻，才下意識的妖嬈輕笑一聲，「有意思，白眉啊，你這是……」

「我擦，還好鑄山艦的質量過硬，不然的話，搞不好我們剛才就跟那尊魔尊神像一起同歸於盡了……實話實說，像那種幾萬道閃電一起在周圍呼嘯閃耀的壯觀情景，勞資這輩子都不想再體驗第二次了！」

「我，我叫小白……」

剎那間，九條銀白狐尾驟然從虛空中探出，迎風暴漲如同盤旋巨蟒，牢牢的將奧拓車護在其中，下一刻，蘇妲己的高挑身影，已如鬼魅般出現在車頂！

「我怎麼知道，他這時候不是應該趕往蜀山……等，等會兒，這好像是他的分身，呃，有可能幹得過嗎？」

「別鬧，從理論上來說，我們能幹掉他的幾率，比在帝都搖到車號的幾率都……好吧，為什麼我要學銀說話？」

也許雲師姐還會駕著樓船滿臉高冷的接引新人，也許楊師兄還在那滿頭大汗的洗甲板，也許木師兄依舊那樣臉黑那樣窮，也許……也許某個午後，他們在斬妖除魔的閑暇時，也會偶爾想起某個熱愛吐槽的師弟和美貌自戀的師妹吧！

「可，可是，小白他……」

平靜而又淡然，彷彿既沒有看見如臨大敵的幾人，也沒有看到車頂那滿臉古怪的蘇妲己，這位蜀山的一派之尊，就像是隨意路過，腳步沙沙作響的悠然遠去了……

「是嗎？」寂靜中，她突然微微一笑，若無其事的低下頭，輕輕撥弄了一下琵琶弦，清揚的弦聲如同漣漪，在虛空中緩緩蕩漾開來wｗw.hｅｔｕbｏｏｋ.ｃｏｍ.coｍ——

「什麼？」蘇妲己很驚愕的睜大眼睛，看著白眉真人的淡然面容，卻又終於若有所思的垂下目光，落在那隨風微微晃動的茶葉蛋上……

默默無語中，赤姐兒突然輕輕嘆了口氣，彷彿自言自語似的喃喃道：「知乎啊，你說，我們還能見到雲師姐楊師兄他們嗎？」

「我是……」白眉真人迎著她的驚駭目光，很淡然的微微頜首，也許是錯覺，此時此刻的淡金色陽光下，他的眼眸突然變得柔和如水。

……

說是值得慶祝，可是赤姐兒和他彼此對視一眼，卻又忍不住茫然轉過頭，望著那漸漸在迷霧中變得模糊的蜀山三十六座倒懸峰……

「喂，小白，想不想看我表演戲法，是我以前從商王宮裡學來的哦！」

「你確定，我們沒有見過？」白眉真人打斷她的妖嬈笑聲，又重複了一遍這句話，並且緩緩抬起右掌，讓那顆茶葉蛋沐浴在淡金色的陽光下。

略微發霉的茶葉蛋，即使經過長年法術保鮮，但吃起來還是有點酸澀，可即使如此，輕輕咀嚼著它的白眉真人，卻露出了很愉快的笑容，彷彿在品嘗天底下最難得的美味——

只是下一刻，還沒等他來得及做什麼，白眉真人卻已輕輕一揮袍袖，就這樣提著淡青酒壺，視若無睹的從奧拓旁邊穿過……

沒有任何言語，他僅僅是站在那裡，若無其事的提著一個酒壺，但伴隨著酒壺在指尖上的搖搖晃晃，一股如山嶽般鎮落的巨大壓力，就已經無聲無息的籠罩全場，以至於奧拓車身都被擠壓得扭曲變形！

許知乎和赤姐兒突然滿臉獃滯，等，等會兒，我們是不是看錯了，白眉真人手裡拿著的那個東西，好像是，呃，茶葉蛋？

巨大的威壓下，許知乎和赤姐兒坐在車中，別說是反抗，甚至都已經有種窒息的感覺，倒是這一瞬間，後備箱里的自彈自唱聲忽的戛然而止。

許知乎和赤姐兒坐在後座上，已經完全風化加石化了，詭異的寂靜中，兩人彼此對視一眼，突然有種八卦之火熊熊燃燒的感覺——

「可，可以嗎？」

「我，我，我也不想，可是我忍不住……」

「呃？」許知乎和赤姐兒倒在後座上，滿臉古怪的面面相覷，終於忍不住一起轉過頭。

「見鬼，為什麼白眉會在這？」

很久很久以前，被酒劍仙師尊一腳踢進鎖妖塔，美其名曰面對大妖鍛煉心神的正太小道士，在轉過那個奇怪歌聲回蕩的角落後，遇見了自彈自唱還不忘梳理長尾的狐妖御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