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尚書大人回頭只看到前廳自己的女兒和其丫鬟笑得那叫一個痛快。
賓主落座，問過來意，方知藍楓此來，也是提親。
「如果我要你只娶我女兒一人，終身不能再納其他妾氏，你能做到嗎？」尚書大人道。
而付雅見藍楓出現，頗有些意外，想到自己的下場，有心示意提醒一二可肚子裏面卻等不及似的一陣翻江倒海，來不及多說，也匆匆上馬而去。
荀宇道：「付雅，你要想好。這世間，有些人，有些事，若然錯過了，便再難找到。」
付雅說起事情的來龍去脈起先還有些尷尬，見惟禮竟似有些神往，荀宇亦面帶笑容，尷尬便去，心中竟也有了幾分戚戚焉，坦言道：「說實話，我原本不想這麼早結婚，可她……的確特別。」見荀宇、惟禮神色曖昧，付雅忙道，「我承認，我被她吸引了，我甚至還在考慮明天要不要再去提親。」
付雅幽幽道：「正是此人。」
付雅道：「如果說情場如戰場，那我倒不怕，可感情一事……我只怕，她心裏若然先有了他，那我便是未戰已敗。」
當尚書大人聞訊急忙趕回府時，一進前廳便看到面有菜色，慌慌張張向他告辭的舒什蘭貝勒和付雅二人。尚書大人還來不及問清發生了什麼事，他二人便已消失得無影無終了。
抬眸見二人均喝了口茶，便向伍總管使了個眼色，伍總管會意，便帶著屋裡伺候的丫鬟僕人退了下去，花舞見屋內再無外人，便開口道：「你倆來幹嘛我十分清楚，但我醜話說在前頭，我對你倆都沒興趣，你們今日抬了多少東西來就抬多少東西走，以後也不要再來。」
原本伍總管將舒什蘭禮讓至前廳等候，可舒什蘭左等花舞不出現，右等也不出現，丫鬟上的茶，他小心地讓隨身僕人先喝了一點，見沒事方才敢喝，他等了半天見花舞都不出現，一怒之下，便不顧阻攔衝到了花舞所住的緋香閣。剛衝進去，便險些與花舞撞了個滿懷。
惟禮一怔，沒有聽懂，茫然問道：「看什麼？」怎麼會喜歡看她生氣？這算喜歡嗎？惟禮覺得很莫名其妙。
她皮笑肉不笑地道：「兩位大人在門外站了這麼久，想必也都口渴腳麻了，既然同來到尚書府門口，不如一起進屋喝杯茶吧。」
安寧佛寺香火鼎盛，今日更逢廟會，廟宇門前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又想起那日她當眾狠狠咬住自己的臉不鬆口，他緊緊抱著她，她的氣息如此接近。
付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據說，跳崖是穿m.hetubook.com.com越頻率最高的方法，經常可以在過程中就穿了，這種方式比匕首插入身體要痛快得多，花舞站在山頂，不停給自己做心裏課，可還是猶豫不決。
舒什蘭剛道：「你我哪裡是……」話還沒說完，見她大步走遠，來不及與一臉愕然的老和尚解釋，趕忙追上她的步伐。
舒什蘭一笑道：「我來是想問你，想不想出去玩？」不待花舞拒絕，舒什蘭便誘惑般又說，「你知道城南最高的山嗎？那上面有個佛寺，今兒有個廟會，聽說有很多有趣地玩意，我帶你去瞧瞧？」
藍楓說：「大人請說。」
到了前廳，各人依次坐下，伍總管立在當下，招呼著下人上茶。這時欒丫悄然出現在花舞身後，花舞看了她一眼，欒丫微微點了下頭，花舞當即明了地一笑。
花舞忽然想到，她來到清朝時最先出現的地點就是在城南山下。據說是因為原本的花舞鼓起勇氣向藍楓表白被拒後有了輕生的念頭，藉著祈福為由到了城南佛寺跳了那座山，而她正是因花舞跳崖而穿越附體的，如此巧合，說不定那裡就是自己回家的路！
想起第一次見到她，她擋在那個偷獵女子身前，膽大妄為地代替對方生生受了他三箭，卻恥笑他箭法不準。
自信鴿腿上拆下紙條，只見上寫：我心中沒有你。
花舞隨後與一旁候著的下人走向門口。
花舞雖不懂什麼佛法也不信什麼菩薩，但既然進了寺廟還是將路上遇到的各種神佛一一拜過，心中默想所求不過是回家。
尚書大人沉吟片刻，方道：「藍楓貝勒，老夫有個無理的要求，不知藍楓貝勒能否應允。」
他恍惚摸了摸自己的臉，莫名地又癢又熱，好似圍獵場那一幕重現，自己剛被她咬過一般，心中酸甜滋味說不清道不明卻折磨著他不停地想。
信鴿飛回了尚書府，欒丫解下信鴿腿上的紙條遞與花舞，花舞握在掌心，幾乎揉爛了，方才鼓足勇氣打開，只見上寫：「我心中只有你。」
然後他一指花舞，道：「你看，我和她有緣分嗎？」
花舞一聽說到自己，立刻對大師道：「我和她是親兄妹。」言罷，再不理會老和尚和舒什蘭，抬腳便走。
荀宇聞言眉頭一皺，惟禮驚道：「上次荀宇不是說過，這個花舞曾經有個心上人，難道就是這個藍楓？他可是鄭王爺的長子，未來的鄭親王。如果是他！事情就難辦了。」
老和尚望著二人遠去的背影，閉上了半張的嘴，雙手合hetubook.com.com十連連口誦佛號，嘆息道：「孽緣，孽緣。」
自己到底是怎麼了？既然決定要走，為何又要招惹他？思及此，她頹然放下了筆。
花舞因為已經知道自然沒有任何驚訝，而尚書大人聞言，似也並不驚訝，只目光掃向花舞，見花舞原本還活蹦亂跳，這會兒倒像是霜打的茄子，目光幽幽地望著藍楓，笑意全無，似在掙扎按捺著什麼。
舒什蘭本欲帶著花舞逛廟會，可花舞根本無心什麼廟會，直奔佛寺及佛寺最高點。
花舞與舒什蘭沿著蜿蜒的小路行至頂端，便見一個四角小亭，花舞站在其上，向下凝望，只見一片蒼茫白色。年前，她還曾與藍楓來過這裏，只是當時……
花舞坐著軟轎，舒什蘭騎著高頭大馬，身後帶著一群藍衣奴才，那模樣說有多招搖就有多招搖，花舞發現，他無論到哪，身邊都跟著一群人。
舒什蘭哼了一聲，先大步進了門，付雅隨後也走了進來，他們身後的家僕和婆子也要跟進來，卻被花舞攔在門外，她揮了下衣袖，對門口幾個護院道：「關門！阿瑪沒回來之前，不許放任何閑雜人等進來。」
舒什蘭回到府中，也是一直折騰到黃昏時分才消停下來，他躺在床上，蓋著被子想睡一會兒，可腦海里閃現的全是她的笑臉，原本有些煩怒，可想著想著又莫名地低笑出聲。
付雅一笑，淡淡道：「我也分不清，只是……很喜歡看她生氣的樣子。」
月牙高掛半空，藍楓辦完差事剛回到府中，便看到熟悉的信鴿飛了進來。
途中遇到一位老和尚，舒什蘭先塞了人家一把錢，老和尚不要，舒什蘭硬說是香油錢非要給，老和尚只得收了，然後舒什蘭便問老和尚：「大師一看就是得道高僧，可否幫我算算，我的姻緣如何？」
尚書大人見藍楓貝勒來了，便不好當面問花舞方才發生了什麼事。
付雅和舒什蘭自然聽出她言外之意，頓時面色一變，便見花舞笑得那叫一個不懷好意，不一會兒茅廁果然成了他們下一個目的地。
付雅回到府中，終於等到不拉肚子不跑茅廁那已經是黃昏后的事了，任憑他身體好又有些功夫傍身此刻也已虛脫。這時下人來報說是荀宇與惟禮二人來訪，付雅原本想不見，可知道他二人不是那麼輕易能打發的，便強撐著見了。
她幾番深呼吸，而後，一咬牙，再次閉上眼睛，向前走了一步，又一步，而後，一隻腳抬起半天就是不敢放下去。先將眼睛睜開一條縫向下一和圖書看，就在這時，忽聽後面舒什蘭大喊：「當心！」她沒想到舒什蘭會這麼快回來，本就心情緊張又因為舒什蘭的一聲大喊心頭一驚，腳下一滑，便一頭栽了下去。
荀宇卻說：「付雅，如果她嫁給了藍楓，你心裏會怎麼想？」
荀宇得知事情前因後果，也有了笑意。惟禮早已拍著大腿笑得不成模樣，惟禮一邊笑一邊贊：「妙人，那個花舞實乃妙人！從第一次見到她我就覺得她很不一樣，特別有種吸引人的氣質，一說話，那雙眼睛似會放光一樣，讓人移不開視線。」
一口氣跑回屋去，提筆就要寫下一句承諾，可忽然意識到了自己的承諾根本無法兌現，忽覺黯然。
舒什蘭反應極快，就在此千鈞一髮之際撲過來抓住了她一隻胳膊，可惜卻沒抓穩，連帶被她拖下了山去。
舒什蘭一路跟著她進了寺廟，一路打賞過去，每個和尚見了他都口誦佛經一番恭維。他越發高興，花舞卻不理他，他給他的錢，她走她的路。
荀宇與惟禮一進屋，看到他這副要死不死的模樣，都以為他被舒什蘭打殘了。問過之後方才明白，原來他與舒什蘭根本就沒動手，這副慘樣竟是被尚書大人小姐整的。
直到睡著……
「能。」藍楓回答得鄭重且乾脆。
付雅卻沒吭聲，笑而不語。
花舞道：「你要敢娶我也可以，我會在結婚當日，帶著刀和針與你洞房花燭，刀和針呢，你可以盡情發揮一下想象它們會用在何處？」花舞言罷，目光放肆地看著舒什蘭的全身上下。
轉身走進內室，胡亂脫了衣服，倒在床上蒙頭便睡，忘了吧，睡一覺就都忘了。
言罷，一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這時，伍總管也一個勁地向內禮讓二人。
風獵獵吹過，刮過耳畔生疼。
她到了門口，方才看到了門外堆放著的各種禮箱，不僅如此，舒什蘭與付雅身後還各站著一個艷衣婆子，花舞當即明白這是怎樣一番情景，便沉了臉色，一福身，大聲道：「花舞見過舒什蘭貝勒、付雅大人。」聞聲，所有人的目光一瞬全都齊聚在了她的身上。
惟禮大嘆：「勁敵啊，付雅，你故意激得舒什蘭去提親，便是想搞砸這門婚事，你費了這麼多心思，卻沒想到你如今又要回心轉意，可偏偏好巧不巧地遇到了一個真正的勁敵，恐怕這次你要使些真本事了。」
她聽到舒什蘭說：「這裏風景真好。」
付雅一怔，半響方道：「我可能會悵然若失。」聲音微頓，繼而道，「不，我不會就這麼不和圖書戰而降，即便她最後選擇的不是我，我也不會讓自己抱憾一生。」
舒什蘭的臉色變了又變，道：「你難道會在新婚當日謀殺親夫不成？我不信你有這麼大的膽子！」
藍楓走後，尚書大人對花舞說：「阿瑪看，藍楓似對你有真情意，只是這事到今天已沒那麼簡單……」尚書大人正待繼續說，卻聽花舞忽擲地有聲道，「我一個也不嫁！」
付雅正笑著喝茶，聞言似察覺了什麼微感疑惑，心中莫名起了不好的預感，抬眼望去便見花舞瞥了一眼他手中茶杯，眨了眨眼道：「不好意思啊，忘了告訴你們茶里加了些清熱去火還具有減肥功效的良藥，我們家的茅廁出門右拐走到頭就是。」
這還是花舞第一次與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不只說這麼多話還明顯是有求於他，舒什蘭心裏十分高興，不疑有他，忙道：「好，你等我，我很快就上來了。」見花舞點頭，便轉身快步下山。
後山人跡罕至，再往上走便即到達山頂，舒什蘭見她來此便問她要去哪，她起初懶得回，被問煩了就謊稱想去登高望遠，舒什蘭不疑有他，沿路還動起了小心思，先把自己的奴才都留在了後山，又尋了借口不讓欒丫跟上來，欒丫意外地見花舞點頭同意，滿心疑惑地留在了後山。
花舞這才反應過來他還在一旁，如果她想跳崖，他勢必會出手阻止，便想尋個理由將他支開，便道：「就是風太大，有點冷，我的披風在欒丫手裡拿著，你能不能下去幫我拿上來。」
尚書大人對藍楓道：「你前來提親之事，你阿瑪昨天也曾與我提及，可是納蘭大人之子付雅與舒貴妃之弟舒什蘭也同時向小舞提親，可嘆老夫只有這麼一個女兒，此番三家同時求娶，老夫也甚是為難。依老夫之見，此事還須從長計議。」
舒什蘭回頭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付雅，忽然笑了，未置可否，付雅眼中透著一抹玩味，護院見是小姐吩咐，便將婆子等人推出門去，關了大門。
花舞一見是他便沒好氣地惡意道：「你來幹嗎？清涼去火減肥茶沒喝夠嗎？」
說來也巧，舒什蘭與付雅爭先恐後奪門而出時，恰碰到藍楓站在門外，藍楓與尚書大人腳前腳後進來，舒什蘭認識藍楓，見他突然出現，身後亦跟著一群人，心下瞭然，不禁微微一怔，而後想到自己的下場也不提醒藍楓，便草草回了一禮，自行走了。
轎夫一直將軟轎抬到佛寺門口方才停下，花舞下了轎子，轎夫等人候在了山下。
眼看便要跌個粉身www.hetubook.com.com碎骨，花舞心中又驚又喜，豈料，這時卻被人自后拽住，止住了下跌之勢。
老和尚雙手合什頌了聲「阿彌陀佛」，方道：「施主，緣分天註定，一切還請隨緣。」
花舞低聲吩咐了欒丫幾句，欒丫起先驚訝了一下，而後恢復了正常，悄悄地退了下去。
惟禮聞言揶揄道：「因為她給你下了巴豆，你就改變心意願意娶她了？」
「走吧，我和你去。」花舞果斷道。她身後的欒丫聞言，微微露出驚訝之色，越發覺得小姐的心思不是像她這樣的正常人能揣度的。
如此忙問道：「城南佛寺？」
望著紙上那龍飛鳳舞的墨跡，心莫名地飛揚起來，她微微顫抖著將紙條按在胸口，胸口似也被捂熱了。
藍楓卻道：「大人，藍楓是真心喜歡令愛，望大人成全。」
付雅嘆道：「可事情有些不妙，今日，我看到藍楓貝勒也去提親了。」
尚書大人目光一沉，微微頷首。
花舞見舒什蘭走遠，便翻過了亭子的欄杆，一步步走到山邊，先向下望了一眼，心道：跳！可腳丫子才伸出去半寸便又挪了回去，只覺腿肚子在不停打顫，還有點頭暈，屏住呼吸閉上了眼睛，咬了咬牙，又向前磨蹭了一點，可馬上又退後了一大步，再睜開眼，不禁氣得直跺腳，靠！自殺這事真不是人乾的。
舒什蘭聞言一挑眉，不慌不忙地道：「自古以來，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姐一人之言做不得數。」
舒什蘭道：「是啊，那座佛寺建在山頂，聽說很靈驗，我們……」
第二天，舒什蘭貝勒不顧阻攔，大拽拽地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尚書大人一怔，見她一副欲殺身成仁的決絕模樣，將要出口的話再難說出。
安寧佛寺坐落在山頂，因今冬多雪，遠望一片白雪皚皚，間或可見幾間紅磚琉璃瓦便是安寧佛寺所在。
尚書大人見狀突然明白過來，想到這孩子當初就一心喜歡藍楓，而今見藍楓來提親心中定然起伏不定，可隨後想到付雅，尚書大人一時也摸不清花舞的心思，似乎她對藍楓仍是舊情難忘，可前些日子又為何公然想要嫁給付雅？
荀宇忽道：「付雅，你真的喜歡她？」
花舞道：「你知道的，我是不怕死的，再說，女人嫁人是一輩子的事，與其嫁個不喜歡的，還不如死了痛快。死前還拉個墊背的，黃泉路上也能做個伴，過奈何橋、喝孟婆湯互相掐著就過去了，也算痛快！」花舞一哼，又道，「不信你們就試試，有可能你們還沒挨到洞房花燭夜，就都被我弄得半死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