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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直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罵人的話硬生生被他憋回了肚子裏面。

他的身子在繃帶緊綁的床上劇烈地晃動著，床腳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怎麼幫？」趙直有些疑惑地道。

趙直從噩夢中驚醒了過來。

「要不要我幫你？」王小胖忽然說道。

就在這時，耳邊再次響起了一個聲音。

趙直猛然瞪大了眼睛，仰著頭，望向頭頂。

二樓主要是病房，住著病人，在二樓盡頭處是一間清理室，以及一間隔離觀察室，清理室負責給新來的病人做徹底的清理，當初趙直就是在二樓接受的清理，觀察室是用於身份模糊的病人做定性評估用的。

趙直奮力深呼吸了幾口氣，眉頭緊皺，剛剛那個夢境的殘留影像依舊停留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趙直覺得自己的額頭像是正在流血，血液從額頭正中間流出來，他似乎聽見了鮮血滋滋流動的聲音……

護士長站在門口，等待了幾秒鐘，然後深呼吸了幾口氣，提起嗓子，喊了一聲：「梅醫生……」

護士長嘴角動了一下，似乎是想笑，但卻忍住了。

在之前，趙直從未做過噩夢。

要按照趙直的秉性和脾氣，此刻他肯定會大罵一句：「他媽的老子沒病！」

趙直站起身子，在原地走了幾步，這才抬起頭，望向了那兩個院警，眼神中帶著一絲兇狠。

三樓是多功能層，包括病人的活動室，閱覽室，會議室，以及一些多人共同參与的主題房間，當然三樓最主要的位置，是院長的辦公室以及主治醫生的辦公室。

趙直苦笑了一聲，自語道：「果然是只嗜睡熊，竟然能在第一天晚上就睡得昏沉沉的，也是厲害。」

他可不想在這裏被綁上一周，到時候估計自己就真的瘋掉了。

做噩夢，要不是因為心中有鬼，要不就是因為心中有傷。

護士長手中拿著一個病例表，她翻開病例看了幾眼之後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進入房和圖書間之後，他便看到了各式各樣的儀器，他不知道那些儀器是幹什麼的，但隱約之間，他感覺這些儀器有點恐怖。

趙直輕吸了一口氣，用沉穩堅定地語氣道：「表現好點，很快就出去了，我會在外面等你，你要堅強起來，懂嗎？」

「帶來了……」護士長微微低頭，對著門縫道。

房門被輕輕關上。

他盯著自己的腳趾頭看了足足有兩分鐘之後，那個腳趾頭才微微晃動了一下。

護士長道：「感覺怎麼樣？」

黑暗中，也看不見頭頂上是不是真的有東西。

想到這，趙直忍不住又深吸了幾口氣。

他的上空有一個人影，一個如同壁虎一樣攀在牆上的人影，這個人影緩緩蠕動，從牆上慢慢爬了下來，人影的臉逐漸靠近趙直的臉，那張臉泛出青紫色的光芒……

房間是雙門的，裏面還有一道門，虛掩著，從外面能夠看到裏面有一個身體的側影。

趙直晃動了一下脖子，伸展了一下手臂，這才從床上走下來。

這兩個院警在他需要幫助，需要攙扶的時候，選擇了冷眼旁觀和嘲笑戲弄，趙直在心底默默記住了這兩張醜惡的嘴臉，有朝一日一定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趙直被押解著來到了一樓的某一個房間裏面。

那兩個院警走上前來，取出工具箱，從裏面拿出兩把剪刀，開始替趙直解綁。

想著想著，他的眼睛就再次眯縫了起來。

護士長原本粗狂厚重的聲音不知為何竟然虛弱了許多，喊出的話也像是棉花一樣飄蕩在空中，像是無處落腳。

「是的，天已經亮了。」

沒過一會兒，趙直身上的繃帶和膠帶就已經全部被解開了。

趙直凝神靜聽，這個聲音是從隔壁傳來的，對了，隔壁是自己新認識的朋友，王小胖。

「不行了，太他媽難受了——」

趙直梗起脖子，瞪著眼睛，堅定地道：「趙直！」

他咬了一下牙，深吸了幾口氣，和-圖-書感覺到自己的後背已經完全濕透了。

趙直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腦中不停回想著剛才夢境的內容。

這張臉不是別人，正是自己！

護士長伸出食指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頰，再次提高音量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他忽然感覺自己的額頭很不舒服，像是有個什麼東西正在上面撫摸一樣，他接連皺了幾下眉，可卻絲毫沒有減緩那種感覺。

趙直大聲喊叫著。

趙直略微沉吟之後道：「感覺不是很好……」

「我額頭上有東西——」趙直有些慌張地道。

趙直定睛細看，忍不住再次驚呼出聲。

護士長對著身後兩個院警點了點頭。

忽然之間，趙直渾身一抖，『噗嗵』一聲，身體竟然不受控制地跪在了地上！

護士長轉過身，低頭望著趙直，說道：「人格？你是人格分裂你不知道嗎？你要用哪個人格保證？」

「咔嚓！」一聲，趙直的手上再次被拷上了手銬，腳上也被綁上了腳鐐。

好恐怖的夢……

這裏沒有電梯，所有人只能通過樓梯上下樓，所以行動不便的病人會被安排在二樓，方便下樓接受治療，以及上樓參加活動。

那張臉，竟然真的跟自己的臉一模一樣！

護士長回過頭，對著身後兩個院警使了一個眼色，兩個院警似乎有些無奈地聳了一下肩，然後將趙直推進了房門裡面。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趙直迷迷糊糊中被人叫醒，他睜開眼，就發現天已經亮了，而此時他的身旁正站著一堆人，有護士，有院警，還有那個高高的護士長。

四周除了自己的呼吸聲之外，聽不見任何的聲音。

趙直剛想要開口叫罵，忽然想到昨天那個新來的護士跟自己說過的話，要是表現良好說不定能夠提前解綁。

護士長這時忽然說道：「走吧。」

旁邊的兩個院警嘿嘿笑了起來。

她再次緊盯著趙直道：「你知道你在這裏呆了幾天了嗎？」

「你抬起hｔtｐs://ｗｗｗ.heｔｕboｏｋ•cｏm.com眼睛看看，你的頭頂上……」

叫了幾聲之後，隔壁沒有反應，看來王小胖是睡著了。

那種被撫摸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到最後趙直忍不住驚呼了起來。

四樓和五樓整層都是病人。

隔壁的王小胖聲音中似乎帶著一絲怯弱：「我自己一個人在這好怕……」

他回過頭，望了一眼那面牆壁，然後默默跟在護士長的身後往前走去。

不知為何，看到這個側身的時候，趙直的心臟忽然猛地揪了一下。

今夜，是他生平做的第一個噩夢。

而那個自己此時手中正握著一個旋轉的電鋸，對著自己的額頭鋸了下來——

這次終於不是夢境了……

「看什麼看？是不是想找打？！」那個院警怒目回瞪，一隻手放在了腰間的警棍上。

房間裏面寂靜的讓人感覺不真實，一股帶著陰森的詭異氣息在四周瀰漫了起來。

護士長厚厚的嘴唇似乎根本就沒有開啟，聲音像是從她的喉嚨裏面發出來的。

為了能夠儘快離開禁閉室，趙直眼睛轉了一圈，腦中略微沉思，面無表情地道：「天亮了。」

王小胖的聲音軟綿綿的，似乎有些悲傷：「唔……我會的……一定會的……」

趙直心中想著，他竟然能在夢中做噩夢，然後在第一層夢境中醒來，回想起第二層噩夢的內容，然後繼續做成一個噩夢。

護士長將病例遞給旁邊的一個護士，然後再次盯著趙直道：「從今早的表現來看，你情緒比之前穩定了許多，這是值得肯定的一點，對於那些樂於配合的病人，我們會積極而快速地展開治療，以免延誤病情，待會我們會帶你去主治醫師那做診斷，然後開始匹配你的治療方案。」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傳了過來：「趙直，你怎麼了？」

似乎正有一條縫在他的額頭中間緩緩裂開……

趙直依舊躺在床上不動，他不是不想動，而是大腿的肌肉已經完全不聽他的使喚了。

「可ｍ.hｅｔuboｏk.com•cｏm你在禁閉室里啊，你看下門開著沒有。」王小胖道。

趙直輕嘆了一口氣，快步走到門口處，低聲跟護士長道：「能讓他儘快出來嗎？我用人格保證他絕對沒有威脅，一定會配合治療的。」

離開了負一樓之後，他們直接來到了一樓。

而最恐怖的還不止如此，最恐怖的是，那個梁正義竟然長著四隻手臂，將自己在瞬間緊緊束縛了起來，然後壓到了地上，他的一隻手中拿著一根電鋸，對著自己的額頭鋸了下去……

過了好一會之後，雙腿上的力量才逐漸恢復了過來。

趙直道：「兩天。」

趙直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趙直臉色發青，雙臂撐著地面，緩緩站立了起來，他緊咬著牙關，全力制止住不停顫抖的雙腿。

然而此時的趙直只是冷冷地看了護士長一眼，然後低聲道：「不是還有你們么。」

院警和護士長並沒有進門。

趙直一瞬間愣住了。

一種極其不詳的預感從心底升起，迅速席捲了他的全身。

一名院警似乎是故意地走到趙直的身旁，用肩膀輕輕碰了一下趙直，趙直再次跌坐在了地上。

「可你的病並沒有好。」

趙直依舊面無表情地道：「現在可以把我解開了嗎，我感覺自己的手腳都不停使喚了。」

「噗通」一聲，剛剛下床的趙直直接倒在了地上。

在一個陰森的房間中，梁正義從一面牆上倒立著爬了下來，他的臉從黑暗的角落中慢慢浮現出來。

「讓他進來。」門裡面的聲音說道。

趙直的眉頭一皺，毫無遲疑地道：「趙直。」

趙直抬起頭，望向前方，看到了一個背對著他的皮椅，皮椅後面像是坐著一個人，露出了一個側身，黎明的曙光透過窗子照射進來，讓這個側身顯得有些朦朧。

「人帶來了？」門裡面傳來了一個陰氣森森的聲音，光聽聲音就讓人感覺渾身不舒服。

趙直長吁了一口氣，屁股用力，將自己的上半身託了起來，然後用有些和圖書顫抖的雙臂按住床板，撐住了自己的身子。

「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應該是關著。」趙直梗起脖子，看向房門，卻看不見任何東西。

「誰來幫幫我，我的額頭要裂開了——」

一個院警猛地推了趙直一把，趙直一個踉蹌朝著撲去，勉強沒有倒在地上，他回過頭再次惡狠狠瞪了那個院警一眼。

一樓是這家精神病院主要治療的樓層，這一樓幾乎每個房間的功能都不一樣，診斷，開藥，做手術等都在這一層，所以這一層終年瀰漫著福爾馬林等藥水的味道，以及另外的一些奇怪的味道。

「啊！」趙直驚呼一聲，身子開始劇烈地扭曲掙扎著。

護士長再次敲了一下門，並加重了自己的力道，裏面還是沒有聲音。

護士長輕輕敲了一下門，裏面沒有聲音。

「嘿嘿……」王小胖笑了起來，笑聲有些陰氣森森的，跟之前的笑完全不一樣。

趙直冷哼了一聲，回過頭去，正準備跟隨護士長的腳步走出門去，隔壁忽然傳來了一聲帶著慌亂的喊叫：「趙直，你是要離開了嗎？」

趙直驚聲呼救，可黑暗中卻空無一人。

伴隨著一聲驚呼，趙直從噩夢中驚醒，冷汗浸濕了他的全身，渾身不停地顫抖，他瞪大了眼睛，在漆黑的房間中左顧右盼。

趙直搖晃了一下有些暈沉的腦袋，使勁皺了幾下眉，讓自己的額頭好受一些，然後開始叫喚起隔壁的王小胖。

趙直對著那邊牆壁道：「只是離開禁閉室而已，我們會見面的。」

這個噩夢讓一向膽大的趙直都忍不住心有餘悸。

在剛才的噩夢中，他夢到自己成功從精神病院中逃了出去，並找到了那個真正的梁正義。

趙直使勁掙扎了一下，繃帶緊壓手臂傳來的疼痛感讓他輕呼了一聲。

額頭越來越難受，就是想撓一下，可卻無能為力，但越是撓不到，就越是感覺很難受。

護士長緊接著說道，她說這句話的時候，一雙眼睛緊緊盯著趙直，似乎在觀察趙直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