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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震陽說這件事的時候，語氣和表情中都流露出一股毫不掩飾的欣喜，似乎他很希望趙直也這麼做一樣。

「你在看什麼？」中年男子聲音中帶著笑意，一隻手扶了扶眼鏡。

也許，自己真的有病。

「有新來的病人？」中年男子的聲音很輕，但咬字卻異常清晰，是一口標準的普通話，而且語氣中透著一股淡定。

當我笑得無比純真而自然的時候，你將就會知道我的內心有多麼疲倦而無助。

黎明的曙光照在窗帘上，細微的藍色光線躍進房間，使得房間內顯得朦朧而詭秘。

鈴兒和兩名院警緊隨其後。

那些裂縫讓趙直的臉看起來四分五裂的，趙直眉頭緊緊皺起，低下頭，正要再喝幾口水，卻在水池的邊緣處上發現了一根很長的頭髮。

鈴兒悄悄走到了床邊，彎下身子，將床上的床單捋整齊，將被子鋪開，然後將衣服放在被子上面，緩緩展開。

趙直的話音剛落，床上的那個人『砰』地一聲直挺挺躺了下去。

中年男子右手輕端著一個茶杯，左手舉著一張報紙。

趙直一邊想著，一邊邁步朝前走去，他走過了中間的圓桌，走過裏面的那張床，推開了最裡面旁邊的一個小門。

孫震陽笑道：「曾經有個病人在住進來的第一天，就打碎了鏡子，拿著一塊碎裂的鏡片，刺穿了自己的喉嚨，我想看看你會不會也這麼做。」

鄭護士長似乎輕嘆了一口氣，沒再多說和_圖_書話，然後她走到靠門的那張床邊，指了指那張床，對趙直道：「這張床以後就是你的床了，等會把衣服換上，記住，你的號碼是702。」

房間裏面一共有四張床，正中間有一張桌子，桌前擺著兩張凳子，其中一張凳子上端坐著一個穿著白藍格子病服，戴著黑框金邊眼鏡的中年男子。

孫震陽將報紙微微壓低，笑道：「你在問我？」

鈴兒做完這些之後，站起了身子，走到趙直旁邊道：「去吧。」

趙直張著嘴巴，愣住了。

就在這時，床上的那個人忽然再次直著躺了起來，咧嘴盯著趙直。

那是一件白藍格子的上衣，和一件淺藍的褲子，上衣的胸口口袋處綉著一個號碼：702。

趙直眉頭一皺，不再理會，打開水龍頭，低下頭，喝了幾口水，在嘴巴裏面晃蕩了幾圈之後吐了出來。

孫震陽毫無遲疑地道：「五年零四個月。」

從走出隔離室之後，趙直似乎變得沉默了許多，也冷漠了許多。

趙直一句話都沒說，依舊站在原地不動。

房間不是很大，一眼可以望到盡頭，四周的牆壁是白色的，最裡面一扇牆壁上有一扇窗子，藍色的窗帘拉的很緊密。

孫震陽微微一笑道：「我想看看你會不會做傻事？」

趙直的嘴巴蠕動了一下，張開口卻忽然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趙直抬起頭，望向了鏡子，鏡子碎了幾條縫，中間還少了一小https://m.hetubook.com.com塊，似乎是被誰給打碎的。

孫震陽微微挑眉道：「那你想刺誰？」

就在這時，靠裡面的一張床上，一個人忽然筆直地躺了起來，他的雙眼緊盯著趙直，咧開嘴道：「你走進了我的夢裡，可你並不是一個人。」

趙直抬起頭，透過破碎的鏡子，看到了身後的那個名叫孫震陽的男人，他悄悄將頭髮放回了水池裡，對著鏡面道：「你又在看什麼？」

趙直雖然很想表現地友好一些，但在過去的幾天里，他先後被各種匪夷所思的情況搞的焦頭爛額，而且到現在，他的肚子還在咕咕叫著，不知道何時才能吃得上飯。

慢慢地，一個恐慌的念頭從他的心底升騰了起來，並迅速佔據了他的大腦。

但他很明白，這些病友和他的那些室友可截然不同。

趙直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轉過身來，望向孫震陽：「放心，就算是刺，我也不會刺自己的。」

趙直從牆角落站了起來，怕打掉身上的泥土和塵埃，在剛才被打的地方揉了幾下，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

房門再次被虛掩上。

毫無疑問，這個小隔間，就是這間病房的洗手間。

鄭護士長說完之後便走了出去。

孫震陽的笑容很自然，讓人感覺很舒服，他笑望著趙直道：「是啊，一點病都沒有，我怎麼可能會有病，最多就是個感冒。」

孫震陽似乎笑了一聲，再次將茶杯端了起來，然後和圖書輕吹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但是，在他的心底，始終燃燒著一把熊熊烈火，並隨時準備將所有的一切不滿之人和不滿之事，焚燒殆盡。

這一次躺在床上的感覺很好，讓趙直在一瞬間產生了一種回到了大學時候住宿舍的那種感覺。

趙直輕吁了一口氣，望著天花板道：「你得的什麼病？」

趙直走了出去，孫震陽將洗手間的門閉上，也跟著走了出去，重新坐回了凳子上。

吐出的水中有些泛紅，看來嘴巴裏面也受傷了。

趙直已經明白過來，過去的一夜是他們對於自己的考察，就是為了安排自己的病房，現在，才是真正的病房，眼前這兩個人，便是自己的病友。

鄭護士長和鈴兒領著趙直來到了四樓，早上的走廊里出奇地安靜，有兩個手拿對講機的院警正在樓道中巡邏。

他將頭靠在枕頭上，轉過去，面向了白色的牆壁。

趙直瞪起眼睛，歪著嘴大聲道：「看什麼看？！」

孫震陽的眼睛驟然垂下，對著茶杯輕吹了一口氣，再次看起了報紙。

這是鄭護士長應該做的事情，但不是必須做的，不過今天是她將趙直帶入病房的第一天，她有必要讓一個身體暫時健康的趙直住進病房裡面。

趙直關上洗手間的門，才發現，門上竟然沒有鎖。

趙直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再次問道：「真的沒病，一點病沒有？！」

趙直輕吸了一口氣，伸出手在自己的左右臉頰上撫摸ｗww•heｔubｏｏｋ•ｃｏｍ•com了幾下，疼得他一陣呲牙咧嘴。

鄭護士長剛想要開口說話，那個人忽然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趙直還是沒動，發紅腫脹的臉上帶著一股怒意，似乎隨時都會爆發。

趙直吃驚地道：「那你在這呆了多久了？」

「這是新來的病人，以後就是你們的病友，他叫趙直，以後你們要相互照顧。」鄭護士長挪了挪身子，指向身後的趙直說道。

趙直問道：「什麼叫傻事？」

中年男子將報紙微微下壓，抬起眼睛朝著門外望了一眼。

孫震陽再次笑了笑，沒有說話。

鄭護士長道：「一個小時之後，我們會安排吃藥，你最好先休息一下，調整一下心理狀態，畢竟以後你在比較長的一段時間里都會在這裏度過，最好先熟悉一下環境。」

趙直：「是啊，不然呢？」

護士長轉過頭望著孫震陽道：「孫老師，這杯茶喝了多久了？」

而在之後，鄭護士長就不會再做這種出力不討好的傻事了。

她們在走廊居中的一間病房前停了下來。

是時候未到。

「我叫孫震陽，別人都叫我孫老師，以後你也可以這麼叫我。」孫震陽對著趙直笑了起來，笑容看起來很自然。

就在這時，洗手間的門被悄然推開，一個身材中等帶著黑框眼鏡的男子倚靠在門邊上。

房門虛掩著，鄭護士長沒有敲門，直接推門而入。

孫震陽幽幽地道：「在一個地方待久了，你會厭倦，同時也會迷戀，而我，迷戀更www.hetubook.com.com多一點。」

趙直再次吃了一驚：「你沒病為什麼會在這呆這麼久？」

「感覺很好，每一天都很好。」中年男子微微一笑，他的眼睛悄然繞過了護士長的身體，望向了門口那個男子。

孫震陽微微睜眼，面帶微笑道：「不多不少，五年零四個月。」

他說話的語速很慢，一句話中變換了多種語氣，似乎代表這句話也隱藏著很多層含義。

孫震陽似乎很疑惑地道：「我沒病啊。」

茶吹過了，可並沒有喝。

「孫老師，今天感覺怎麼樣？」鄭護士長踏進病房，左右看了一眼，隨口問道。

麻子臉院警和另外幾名院警對著趙直比出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然後才憤怒地離去。

趙直坐回到床邊，活動了一些筋骨，猛地一下躺在了床上。

雖然過去了一夜，但臉上被梅醫生打的那幾十下巴掌好像變得更加嚴重了。

中年男子輕輕在杯口處吹了一口氣，白色的水汽從嘴前飄起，男子似乎很陶醉地閉上了眼睛，等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他已經將茶杯放下了。

凳子上端坐著的孫震陽也抬起眼睛望著趙直。

趙直輕輕將那個頭髮捻起，慢慢伸直，那頭髮足足有一米長，絕對不是男人的頭髮。

——賣笑的小丑。

病房號：407。

鄭護士長說了很久，才沒有讓麻子臉院警和另外幾名院警的警棍將趙直砸成一灘爛泥。

趙直將手在衣服上擦乾，走到了門口處，和孫震陽面面對站立道：「刺那些該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