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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都被鉛筆字和一些奇怪的顏料給塗滿了……

第一頁上竟然滿是手寫字，不知是哪個瘋子寫上去的，字跡潦草，完全認不出來。

趙直急忙往旁邊躲開，一雙手緊貼著牆壁，迅速朝著樓下走去。

「我的詩是這樣的——」

趙直帶著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坐在了凳子上。

「這閱覽室里所有的書，我基本上都看完了，然而並沒有什麼有用的東西。」孫震陽扶著鏡框，一雙眼睛掃視著閱覽室裏面。

或者說，不像是一個能夠用正常思維來解讀的人。

趙直輕吸了一口氣，按捺下自己的性子道：「你到底是要幹嘛？」

「活動室？還是算了吧……我現在渾身疼，再活動怕是要散架了。」趙直一邊說著話，一邊左右仔細觀望著。

「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孫震陽瞥了一眼趙直手中的書，語氣中帶著一絲驚訝。

「怎麼了，我不能看嗎？」趙直將書『啪』地一聲甩在桌上，幾個正在看書的病人似乎被嚇了一跳，紛紛抬起頭望向趙直。

「我是個詩人，是個大詩人，世人都應該聽聽我的詩！」

人們在低聲交流著，有的人在笑，有的人在哭，有的人躲在角落裡低聲自語，有的人對著牆壁不停撞頭。

下午三點過的時候，原本陽光明媚的天氣忽然變得有些陰沉，一陣陣冷風穿窗而入，在房間內盤旋迴盪，發出嗚嗚的輕吟聲。

孫震陽已經站起了身子往門口走去。

「我剛剛作了一首詩！你們想不想聽？！」

孫震陽苦笑了一聲道：「陌生的可不止是女人，最可怕的是連來信都不知道是什麼內容。」

「走，我們去活動室玩會吧，放鬆一下。」孫震陽伸展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一下手臂道。

孫震陽的表情微微變化，並沒有回話，然後他轉過頭去對著二子的床喊了一聲。

「就是幾個病人聚在一起聊天，說說傷心的事。」孫震陽輕描淡寫地道。

毛絨絨的腦袋中露出了一張略顯消瘦的臉龐，唯獨一雙眼睛睜得很大，眼神中閃著興奮而喜悅的光芒。

貌似很熟悉的名字……

嬰兒在母親的懷抱中熟睡，嘴角流出了一縷白色的唾液，或許是夢到了什麼好吃的東西。

「揚帆，起航！」

孫震陽起床關窗子的聲音將趙直吵醒，趙直翻了一個身，迷迷糊糊中感覺到天似乎黑了，他的腦袋有些暈沉，全身更是一陣疼似一陣，他艱難地抬起脖子，望著孫震陽的背影問道：「幾點了？」

還沒等趙直和孫震陽說話，那個女人便快速地說道，她說話的語氣很迅速很乾脆，像是打了一連串的響指一樣。

孫震陽的話音剛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忽然從背後響了起來。

孫震陽輕吸了一口氣，和趙直對視了一眼之後，便朝著門外走去。

女人的雙眼中露出興奮到不可遏制的光芒，她的語氣急促，神情亢奮，手指因為過度用力直接嵌進了趙直的肉里，讓趙直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走廊裏面的病人多了起來，護士和院警也變多了。

「揚帆，起航——」

「你仔細聽，我的詩是這樣的！」

「閱覽室呢，就是圖書館吧？」趙直跟在孫震陽的身後往前走去，同時望向了第四個房間房門上的牌子。

趙直跨步往前，朝著閱覽室走去。

緊接著，一個毛絨絨的腦袋伸到了孫震陽和趙直兩ｈｔtｐs://wｗｗ•ｈｅtubｏｏk.cｏm.ｃoｍ人中間。

「你一定要聽我念完，這是我的詩，我的詩，世人都應該記住！」

在四樓通往三樓的樓梯口處，趙直看到了那個讓他印象特別深刻的抱著嬰兒的女人，此時那個女人正在緩慢下樓，她的步伐很慢很慢，每走下一階樓梯似乎都要一分鐘的時間，她的雙眼瞪得很大，一眨不眨地看著懷中的嬰兒。

就在這時，兩個院警手拿警棍衝擊了閱覽室，朝著他們快步走了過來。

她那張快速抖動的嘴和那雙充滿驚懼的眼睛讓人不由地汗毛直豎。

趙直在心中暗道：看來只有一條路徑能夠通往一樓，那就是身後的這個走廊。

看見孫震陽的表情，趙直也不再多問，只不過心裏還是隱隱感覺有些怪異。

女人似乎變得緊張了起來，她再次捏緊了趙直的手臂，大聲道：「你聽我念完！聽我念完——」

「你沒看見那個抱著嬰兒的女人？」趙直心有餘悸地問道。

趙直現在最知道的是這家精神病院的發展史，他相信在他們自己家的閱覽室裏面，應該會有那種專門介紹這家精神病院本身的書籍。

「飛翔，落下，兩個動作，卻只有一個歸宿。」

閱覽室內中間是三排桌椅，兩旁是零零散散不規整擺放的書架，一眼即可望見盡頭。

「有些書可以多看幾遍，倒也無妨。」趙直邁開步子，朝著書架走去。

趙直輕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道：「這個女人果然陌生，因為我完全沒法看清她的真面目。」

「那我要是不聽呢？」

今兒，不出被子，明兒再說明兒的。

「往東，往西，兩個方向……」

「飛翔，落下，兩種狀態，卻只有一個歸和圖書宿。」

身後幾個病人像是躲瘟疫一樣，迅速躲開了，有幾個病人甚至直接逃出了閱覽室。

趙直笑了笑道：「孫老師之前真的是老師嗎？」

女人說話是一串一串的，像是根本就不需要換氣一樣，語氣既短促又有力。

「會診室是啥？」趙直望著第三個房間房門上的牌子問道。

趙直剛剛起身，卻被那個女人一把拉住了胳膊。

一床有些發灰的被子將二子的整個身體都蒙在了下面，他的身子一動也不動，如同一個待殮的死人。

趙直剛剛說了兩個字，那個女人忽然將絨球一樣蓬鬆的頭髮抹到了腦後，雙眼望著他，臉上露出了笑容，一雙雪白的牙齒露在外面。

這是一個長著一頭如同絨球一樣頭髮的女人，當絨球散落徹底下來的時候，她的腦袋像是不見了一樣。

趙直嘆了一口氣，隨手從書架中手抽出一本小說來，小說名叫《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作者名叫茨威格。

右邊全是房間，房間大小不同，功能也不同，從前往後看去，分別是活動室，會議室，閱覽室，主題會診室，盡頭處是一面堵死的牆壁，兩邊分別是兩間很大的辦公室，房門緊閉。

孫震陽撫了撫鏡框微微一笑道：「那是當然，我曾經去過大英圖書館，那氣派，那宏偉，簡直——」

「你剛才跑哪去了？」孫震陽道。

這個女人絕對不是一個正常人——

孫震陽從不遠處回過了頭來，朝著趙直撇了撇嘴，然後便轉過身走了出去。

三樓的空間很大，前後相通，左右分立，左邊全是窗子，可以看見外面，窗子用柵欄封死了，應該是防止病人從這裏跳下去，此時正有一個短髮女人靠窗站立，眺望遠方hetubook.com.com。

「除此之外，還有閱覽室，主題會診室，你看你想去哪？」

「往東，往西，兩個方向，卻只有一雙腳掌。」

趙直一邊在走廊裏面走著，一邊左顧右盼，一時間看得目瞪口呆，竟然都忘記了觀察樓道的擺設和院警的看守點。

女人的頭如同上了弦的鬧鐘唰地一下就轉了過來，一雙瞪得很大的眼睛望著趙直，嘴角像是篩子一樣不停地抖動著。

「你是……」

「好，那我們就去閱覽室瞧瞧，說不定能查出點什麼有用的資料。」

女人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

「哎，說了你也不懂，反正就是很厲害，很厲害！」

被子蠕動了一下，被子底下傳來了二子略顯疲憊的聲音：「今兒，不出。」

趙直的腦海中迅速浮現出了不久之前剛想到的逃離計劃，他喉間發出一聲暢快的叫聲，隨即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背上傳來一陣疼痛，讓他禁不住輕呼了起來。

「你們要幹嘛，讓他聽我念完，聽我念完啊——」

「不！你們一定要聽——一定要！」

趙直一邊回過頭去望著那個女人，一邊急忙往後退著。

今朝有覺今朝睡，今日有夢今日圓。

「風向，落下，兩種狀態……」

孫震陽還在趙直的身後說著什麼，趙直似乎根本就沒有聽見。

趙直默默點了點頭，將該層樓的所有建築和解構全部記在了腦海中，同時他回過了頭去，再次看了一眼來時的走廊。

女人轉過頭去，望向了身後幾個病人，大聲地喊叫了起來。

第二頁，第三頁，第四頁……

趙直和孫震陽對視一眼，兩個人都是輕搖了一下頭。

就在這時，耳邊忽然響起了孫震陽的聲音。

趙直愣在原地，手臂上和-圖-書依舊殘留著陣陣隱痛。

可是結果令趙直失望了。

趙直一邊呲牙咧嘴地撫著自己的傷口處痛呼，一邊低聲道：「去啊，為什麼不去，這麼好的機會。」

孫震陽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莫名的興奮。

趙直跟在女人的後面緩慢下樓，盡量避開她的身體，可奇怪的是，在超過她的時候，趙直竟然還是擦到了她的肩膀。

嬰兒的臉是紫紅色的，雙眼微閉，長長的睫毛跟隨著呼吸微微顫動。

「必須要聽，必須要聽，我的詩，世人都應該聽聽。」

「往東，往西，兩個方向，卻只有一雙腳掌。」

兩個院警拖住了女人，瘦弱而有力手掌不甘地從趙直的手臂上脫落，她的雙腳在地上打滑，不停地踢踏，她的嘴巴在蠕動，聲音越來越遠。

「你聽我念詩，聽我念詩，好不好？！」

「最好不要和她打交道。」孫震陽說了一句話之後就緊緊閉上了嘴巴，似乎是怕說多了惹禍上身一樣。

翻開書之後，趙直的眉頭隨即皺了起來。

孫震陽早已坐在了桌子旁，手中正拿著一本書快速地翻看著，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

「圖書館？！」孫震陽忽然提高了音量，臉上露出了一副自豪中帶著鄙夷的表情，「就這也配圖書館，真正的圖書館比這至少大上三十倍！」

孫震陽轉過身子道：「三點過，現在是活動時間，可以去三樓自由活動，你去不去。」

趙直嘀咕了一聲，便拿著這本書朝著中間的桌子走去。

「聽我念詩，聽我念詩，聽我念詩！」

趙直深吸了一口氣，轉過頭來，恰好看見孫震陽正在不遠處回過頭望向自己，趙直急忙朝著孫震陽走去，一邊走著一邊還在心中想著那個女人懷中的嬰兒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