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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武身子似乎微微抖動了一下，他低下頭去，眼睛沒入了黑暗。

「我草你媽！」孔武低喝一聲，沖了過來，在半路上，被七八個院警攔住了，按在了地上。

吳野回過頭來，有些膽怯地望了一眼怒氣沖沖的孔武，繼續道：「鄭圓圓被……懲罰……孔武也受到了懲罰……但顯然沒有鄭圓圓那麼重……然後我們都知道，他們兩個再也沒聯繫過，或者說表面上並沒有聯繫過——」

「吼！」

矮人院長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煙圈升騰而起，將他那張恐怖的面具遮蓋住了。

他還想要活著，如果就這樣死了，九泉之下，怎麼見鄭圓圓，他要親手殺死兇手，親手將兇手的腦袋和脖子扯成十幾段。

矮人院長望向了左邊的護士集群。

他將那張紙舉到矮人院長的跟前，小聲道：「這張紙是我們在鄭圓圓的房間廢紙簍里發現的，我將它拼湊了起來，發現它上面畫著一隻小鳥……」

就在這時，章悅忽然道：「我看見了——在六點左右的時候，他在重病樓的小路上停住了，我叫了她好幾聲，她都沒有反應，那時我就覺得她不大對勁。」

護士們也到齊了，站在房子的右邊，最前頭並排站著三個護士，其中兩個較為年長，一個比較年輕，年輕的是章悅，她手中捏著褶皺的護士帽，另外一隻手背在身後，鈴兒則站在護士人群的中間，顯得更加嬌小。

渾身濕透，滿臉泥垢，斑斑血跡的余文澤從院警集群的後面走了出來，他站在了門邊上，從口袋中掏出一縷碎片的衣衫，然後走上前去：「這是鄭護士長死時穿的衣服，我在最東邊通往小樹林的鐵網上發現的，鐵網上一個缺口，這片衣衫掛在上面。」

矮人院長抽了一口雪茄，帶著面具的臉上看不見表情。

矮人院長連看都沒看那片衣衫，也沒有說https://m.hetubook.com.com話。

在場的所有院警幾乎都曾被他打過。

吳野忽然再次站了出來，他從兜里掏出一張碎片了十幾瓣的紙，那些碎紙被膠帶重新黏在了一起。

孔武將那隻耳朵含在了嘴裏，舔了幾下之後，嘎嘣嘎嘣咬碎了，然後直接吞下了肚子。

如果他不想活了，那麼答案近在眼前。

孔武被押進來的時候，頗費了一番周折，他打翻了兩個院警，其中一個院警的門牙直接被打掉了，門口處還有殷紅的血跡，很不幸，那個被打掉門牙的院警正是猴二。

所有人都知道，孔武是一個鐵打的男人，即使他現在深陷兇殺嫌疑的罪名當中，依舊沒有一個人敢正面對他指指點點。

孔武搖了搖頭：「院長，不是我。」

趁著這個功夫，章悅硬生生將身旁兩個老護士擠開了，站在了和吳野面對面的位置，也就是左邊護士集群中最靠近矮人院長椅子的那個位置。

孔武張開嘴巴，剛要說話，似乎又想到了什麼，他搖了搖頭道：「我哪也沒去。」

孔武仰面倒地，臉上布滿鮮血。

吳野神情既緊張又興奮地道：「多年以前，我就聽說，孔武和鄭圓圓相識的時候，就是因為一隻小鳥，而後來那隻小鳥還被鄭圓圓養了起來，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

「轟隆！」一聲響，孔武仰面倒了下去，震的地面嗡嗡作響。

矮人院長連著吸了兩口煙，隨後望向了右邊的院警集群。

吳野回過頭來，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驚恐地發現頭頂上多了一個三齒釘耙。

沉默了片刻之後，矮人院長道：「你在撒謊。」

靜靜的，沒有一點聲響。

一滴冷汗從吳野的額頭上滾落了下來，他像是想起了什麼，急忙補充道：「是因為鄭圓圓當年的事……」

一個個人頭在屋子和*圖*書裡面竄動不休，昏黃的光線將每個人的面孔映照出來，那些臉陰晴不定。

孔武忽然咆哮了一聲，握緊了拳頭：「你他媽是想死？！」

吳野退了回去，他感覺自己的雙腿在打抖，他盯了章悅一眼，心裏恨透了這個凈出這種餿點子的騷婆娘。

鮮血鋪天蓋地而來，如同大雨，落在每一個人的臉上，身上。

他抽了一口雪茄，煙霧從鼻尖緩緩升起，黑紅骷髏面具後面一雙如同古井一樣的眸子掃視著四周。

猴二去醫務室草草處理了一下，便紅著嘴唇，咧著嘴急匆匆回來了，他站在了吳野的旁邊，一雙眼睛有些驚懼地瞥著筆挺地站在房子中間的孔武。

他再次將三齒釘耙緊緊握在了手裡，血紅的眼睛瞪著院長。

過了良久之後，矮人院長道：「還有嗎？」

矮人院長的眼睛似乎眯縫了一下：「然後呢？」

在片刻的沉默之後，余文澤退了回去，當走到孔武身旁的時候，兩個人對視了一眼，余文澤的眼神似乎在說，我只能幫你到這了……

「哐當！」一聲響，釘耙落在了地上，十幾雙手臂沖了過去，幾幅手銬銬在了他的手腕上。

吳野似乎已經下定了決心，繼續道：「後來，他和鄭圓圓偷情——」

余文澤躲在了靠門邊上的位置，身子往後挪了挪，將大半張臉隱藏在了黑暗中。

護士集群中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低下了頭去。

如果孔武想要活著，那麼他就永遠不用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矮人院長道：「七點之前呢？」

章悅的護士帽微微上揚了一下。

「砰！」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矮人院長：「那晚你去哪了？」

這一次，矮人院長終於抬起了頭，望了余文澤一眼。

老虎雖然被夾子夾住了，但猴子們依舊戰戰兢兢，說不定，老虎哪天就掙脫了夾子，重新佔領了叢和圖書林，那時候，看熱鬧不嫌事大，甚至朝著老虎扔臭雞蛋的猴子們就要倒大霉了。

吳野忽然提高了音量，將手中的碎紙張舉高道：「但是，通過這張紙，我們會發現，其實他們一直都在偷偷摸摸做著苟且之事——」

有幾個護士低聲說著什麼，隨後，一名似乎是被推舉出來的護士用顫巍巍的聲音道：「我們那晚沒有看見護士長出門……至少七點之後沒看見……」

幾分鐘之後，矮人院長終於來了，他走進房間，他的身側半步遠的位置跟著梅醫生，梅醫生的身後跟著渾身皮衣的小玉，而在小玉的後面，則跟著兩名威風凜凜的院警，院警目不斜視，雙手持槍，一看就是看守重病區的。

孔武的吼間發出了一聲如同野獸一般的吼叫，他脖頸上的血管根根暴起，雙臂用力，硬生生震開了幾個壓著他的院警，然後他右腳一勾，將地上的三齒釘耙勾在空中，右手凌空握起釘耙，身子順勢如同狂牛一般沖向了吳野。

孔武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手中捏著的一隻血紅耳朵。

矮人院長用一種低低的聲音道：「還有嗎？」

這是他的耳朵。

余文澤乾咳了一聲之後道：「根據我之前的推論，以及現場的種種證據表明，鄭護士長的死絕對不是那麼簡單，而且犯罪兇手極有可能是兩人或者多人，而且，可能並不是院警或者護士……」

矮人院長坐定之後，從兜里掏出一隻雪茄，雪茄足足有兩個拇指那麼粗，他在雪茄上彈了幾下，左邊的吳野還沒反應過來，右邊的梅醫生就彎下腰替院長點上了火。

余文澤道：「院長，給我三天時間，我一定……查出真相。」

在過去的許多年裡，這些院警們在孔武的威嚇和管教之下瑟瑟發抖，他們有怒不敢言，有言不敢發，甚至有時候有屁都不敢放。

余文澤繼續道：「ｗwｗ•ｈｅtuｂｏｏk•cｏｍ.ｃom我發現鄭護士長的腰間有一個新鮮的針孔疤痕，我懷疑，她死前曾經被注射了鎮定劑，或者麻|醉|葯。」

孔武猛地抬起了頭，一雙布滿血絲黑紅黑紅的眼睛瞪著猴二，猴二的身子急忙一縮，回到了隊列當中。

過了一會兒，孔武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的一隻手捂著耳朵，鮮血不停從左耳根往外冒，像是噴泉一樣。

矮人院長道：「這個呢？」

梅醫生站在了椅子的旁邊，小玉站在梅醫生的旁邊，兩名院警分站在了椅子後面。

矮人院長道：「孔武，人是不是你殺的？」

矮人院長一邊抽著雪茄，一邊在凝神細思，這件事似乎讓他頗為苦惱，或者是這個人讓他很苦惱，其實鄭圓圓的死或許對他一點意義都沒有，而他關心的是別人看不到也想象不到的事情。

孔武：「是我的，但我很久都沒用了……」

良久過後，矮人院長吸了一口煙，聲音依舊低低地道：「還有嗎？」

良久過後，孔武張開了嘴巴，道：「來。」

矮人院長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他一隻手撐著下巴，看起來有些疲憊，片刻之後，他低聲道：「關負二樓的禁閉室。」

矮人院長道：「你覺得當不當講？」

他吃掉，是理所應當。

院警們到齊了，站在房子的左邊，最前頭站著吳野，他雙手抱胸，手指不停敲打著胸口的警徽。

矮人院長將口中的香煙捻下，語氣有些失望地道：「孔武，你總是太衝動。」

所以，做事要做絕。

矮人院長還是沒有說話，所有人都在盯著余文澤。

吳野低著頭道：「孔武說……他要整……整死……你……」

一名院警將三齒釘耙放在了孔武的身前，上面的血跡已經乾涸。

釘耙的陰影急速落下，朝著他的頭顱衝來，他似乎聞到了鮮血的味道！

矮人院長走過了孔武的身旁，繼續往前走去，在一和-圖-書張空椅子上坐了下來。

黑衣人三個字在所有人的腦海中出現了。

沉默了一會之後，吳野忽然踏前一步道：「孔武不止一次跟我說過——」他忽然閉上了嘴巴，低下頭道，「院長，這句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吳野愣了一下，似乎並未料到院長會這樣說，隨後，他斜著眼睛看了一眼章悅。

矮人院長從座位上緩緩站起，他的手中握著一把大口徑的金色雷明頓轉輪手槍，槍口在冒煙，和他鼻尖升起的香煙混溶到了一起。

孔武被帶到門口的時候，余文澤從門后鑽出來，喊了一聲：「隊長，你的耳朵。」

在矮人院長還沒來之前，余文澤急匆匆跑進了屋子，雖然他儘可能地不惹人注目，但他渾身濕透了且碎裂的衣服，以及臉上的點點血跡卻依舊成了所有人矚目的焦點。

就在這一瞬間，矮人院長掀起了自己的紅色衣服。

猴二往前微微踏出了一步道：「那晚我看見……」他的眼睛閃爍了一下，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嘴唇，隨後他揚了揚下巴繼續道，「我看見在晚上七點左右的時候，孔隊長獨自一人出去了……」

四周瞬間沒有了一點動靜，連呼吸的聲音都聽不到了，似乎所有人在同一時間一起屏住了呼吸。

光頭院警走了出來道：「在八點左右的時候，我因為肚子疼想要找孔隊長調晚上的夜班時間，但敲了半天門，卻沒人應答。」

空氣中的氣氛在一瞬間緊張了起來。

余文澤愣了一下，隨後將那隻耳朵放在了孔武的嘴巴里。

章悅道：「然後她就回到了宿舍樓，此後，我再也沒見過她。」

鷹鉤鼻院警走了出來道：「我也看見了，而且，他手裡拿著一個塑料袋，黑色的。」

矮人院長轉動了一下轉輪手槍的彈筒，槍口指向了孔武的腦袋：「槍快，還是釘耙快？」

余文澤似乎正在觸犯禁忌和最敏感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