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直到此時，他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已經離開病樓這麼遠了。

矮人院長低低地道：「自由！」

高大的黑衣人將余文澤推到了一旁，從懷裡掏出了手槍，緩緩裝上了消音器。

走了幾十米之後，在一條被草叢遮蓋住的水溝前面。

雖然這個地方不屬於他巡邏的路線，但既然已經發現了意外狀況，那麼務必要搞清楚。

他左右搖擺，似乎隨時都可能被自己所絆倒，他的手伸在半空，機械般地揮舞著。

三德的黑色眼珠子似乎轉動了一下，但不管怎麼轉，始終都是黑色的。

像是一個乒乓球被按下去了一塊。

那塊圓石頭從喉結處慢慢往上移動，每移動一點，三德的腰肢就彎曲下去一寸。

一個洪亮的聲音驟然響起。

突然的讓他連一點準備的時間都沒有。

余文澤如同木樁一樣愣在了原地。

三德又發出了一陣非人類般的嚎叫聲。

為什麼短短兩天時間，三德就變成了這樣？

頭顱直接爆開，如同西瓜一樣。

那他究竟是什麼？！

「院長……有……」余文澤想說鬼，但實在說不出口。

「嘎嗚～～」

像是兩團黑泥塞進了他的眼珠子里。

井蓋再次被撞擊的『咚咚』作響，大鎖也『咣當咣當』左右搖晃，似乎隨時都可能崩壞。

一股大力從後面傳來。

高大男子的身後跟著四五個黑衣人。

有一個紅色的東西從他的嘴巴裏面硬生生鑽了出來，那像是舌頭，又不像是舌頭。

高大黑衣人回過頭去，看了一眼那個帶著墨鏡的男子。

余文澤抬頭一看，面前竟然站著一個一身黑衣的高大男子。

「還有呢？」

矮人院長從高大男子的手中接過了手槍，盯著余文澤道：「你叫什麼名字？」

陰雲鎖住和-圖-書了蒼穹。

人頭緩緩扭轉了過來，發出了清脆的嘎達聲，動作難看而彆扭，像是壞掉的機械齒輪。

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從裏面傳了出來。

矮人院長往草叢深處走去。

墨鏡男子低下頭，望著矮人院長：「你的人？」

他的嘴巴在蠕動，嘴皮神經質般地顫抖。

舌頭『嗖』地一聲縮了回去。

忽然間，三德的喉管里出現了一塊圓石頭一樣的東西，它從胸腔的地方一路往上滑動，在喉結的地方停止，幾乎就要將脖頸撐爆。

三德撲到了跟前。

「你應該看見另外一種東西。」

矮人院長擺了擺手，沒有說話。

「嘎！」

一聲凄厲的叫聲響起，三德猛然站起身子，朝著余文澤沖了過來。

剛剛跑了幾步，忽然迎面撞上了一個東西。

黑衣人將手槍再次上膛，對準了余文澤。

余文澤身子一緊，似乎有一股奇特的力量從頭頂貫穿進了他的身體，那像是一股很冷的寒流，讓他全身的肌肉和皮膚都緊繃繃的。

余文澤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絕對不能被他咬到，不知為何，他的腦中竟然出現了各種殭屍鬼片，以及被惡魔附身的人，還有吸血鬼等等……

余文澤本能地用警棍在脖子上一擋，紅色舌頭將警棍直接卷了起來，往半空拋去，然後再次鑽向了他的脖頸。

「跐溜！」一聲響。

他剛想要悄悄爬過去，將對講機撿起來——

他的眼珠子是黑色的，墨黑色，跟黑夜一個顏色，甚至比黑夜還要更黑一些。

當余文澤還在突如其來的震驚中苦苦思索的時候，三德已經從井蓋下面徹底爬了出來。

「嗚嗚嗚嗚～～～～」

「滋滋滋滋！」

「沒了……沒了……院長……我今晚巡邏hｅtubooｋ•coｍ•ｃｏm……我……」

井蓋被頂開了！

余文澤終於明白過來，三德已經不是以前的三德了，他似乎是被什麼東西給控制了，或者說，他的靈魂和思維已經被抽幹了。

余文澤驚叫了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黑色的血濺了一地。

在看到那張臉的時候，余文澤禁不住大叫了一聲：「三德！」

他回過頭去，看了一眼身後，黑漆漆的，看不見什麼東西，但在很遠的地方，似乎有一道白光一閃即逝。

三德是划船三兄弟最小的一個，在強行拖走他的那天，可是頗費了一番周折，雖然余文澤並沒有參与，但卻一直在邊上看著。

子彈正中三德的頭顱。

三德從地上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吼間發出『嘎嘎』的聲響。

他們要殺人滅口。

人頭血淋淋的，後腦勺對著余文澤，脖子出奇的長，好像被硬生生扯長的。

那張臉雖然布滿鮮血，醜陋不堪，且已經扭曲畸形，但余文澤還是一眼就看出來這個瘦骨嶙峋如同乾屍一般的人，正是昨天早上被幾個院警強行帶走的病人三德。

「讓開！」

余文澤忐忑不安地跟在了他的身後。

一個中年男子站在正中間，穿著灰色寬鬆長衫，帶著一副墨鏡，正是最開始院警們去青銅門外列隊接見的那個人。

三德一聲怪叫，那個紅色舌頭在空中一個轉彎，直接朝著余文澤的脖頸鑽去。

三德的身子很輕，這一敲直接將他打翻在了地上，而且他的腦袋癟了。

余文澤甚至都來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三德已經帶著一股濃烈的血腥臭味撲到了他的面前。

「轟隆！」巨響再次傳來，煙塵撲天而起。

那個紅色東西又伸出了半截，然後猛然抬高，在半空中hｔｔｐs://ｗwｗ•hｅｔuｂｏｏk•ｃoｍ.ｃｏm上下震顫，上面布滿的粘液，尖端分叉，成了兩條細長的觸手一樣的東西。

當他回過頭來的時候，井蓋下面依舊沒有傳來任何的動靜，像是那個東西離開了，或者把自己撞暈了。

他的動作像是一頭被人操控的狼一樣，沒有思維，沒有意識，只有一具乾癟的軀體。

同時，他也意識到了另外一個問題，這家精神病院雖然看起來不是很大，但實際上，卻非常大，而且很多地方都是他從來都沒有去過的。

為什麼他又會在突然出現在下水道中？

他的身子似乎有些不平衡，但卻不是左右晃蕩，而是扭曲地歪向一邊，像是被什麼東西扯住了一樣。

「嘎嗚～～」

余文澤悄悄彎下腰，仔細打量著井蓋，以及井蓋旁邊的縫隙，他用燈光掃射著那個縫隙，試圖看清裏面是什麼東西。

他沒有理會余文澤，或者說根本就聽不懂余文澤在說什麼，他再次對準了余文澤的方位，撲了過去。

余文澤急忙道：「院長，我叫余文澤。」

應該是使用的區域不是很大，荒廢和圍禁的地方太大了的緣故吧。

他的嘴巴大張開，一條血紅色的舌頭在裏面若隱若現，好像正在裏面試探性地伸縮。

「還有呢？」

可是最後一眼，他依然沒有看見那所謂的——自由。

在那個人的旁邊，站著一個矮小的身影，戴著一副黑白相間的骷髏面具，正是他們的院長。

高大黑衣人轉過頭去。

墨鏡男子點了點頭，和矮人院長一起，往後退了兩步，他的嘴角似乎掛著一抹奇怪的微笑。

余文澤雙腳使勁蹬地，不停往後退著，三德似乎對於自己突然長長的舌頭還不是很習慣，操作有些僵硬生疏。

余文澤順勢一個翻滾，站起ｈｔtｐs://ｍ•heｔｕbooｋ.coｍ•ｃｏm了身子，朝後面跑去。

如果井蓋下是一個什麼野獸，那麼就用電擊棒將它電暈，這個電擊棒對付一般的猛獸還是綽綽有餘的，只不過可能要多電幾下。

余文澤解下警棍，趁三德沒主意，猛地朝著他的腦袋敲了下去。

這過程來得太突然。

余文澤走了上去，他站在井蓋的旁邊，對著井蓋喊了一聲，這一聲有兩個目的，一是為了給自己壯膽，而是為了再探探裏面東西的底。

如果井蓋下不是人，也不是野獸……

他的手伸在前方，一動也不動。

余文澤站在井蓋旁邊，聽著裏面傳來的非人類的撞擊聲和吼叫聲，甚至忘記了逃跑。

他看起來是人，但實際上已經不是人了。

矮人院長對高大男子道：「借你手槍用一用。」

「噗！」一聲悶響。

在看到那根舌頭的時候，余文澤忽然想到了病樓後面那片無主墳場里鑽出來的水蛇，那像是水蛇的蛇信子一樣……

幾秒鐘之後，喉結徹底移動到了下巴的位置。

如果井蓋下是一個人，那麼就把他救出來，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說不定還跟鄭護士長的死有關。

「跐溜！」

忽然之間，一顆人頭從井蓋下面伸了出來！

「噗！」地一聲，槍響了。

他已經意識到裏面的東西可能並不是自己能夠降服得了的，他剛想要用對講機呼叫隊友，可忽然發現剛才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時候，對講機從腰帶上滑落了，此時正孤零零躺在井蓋的邊緣。

三德漆黑的眼珠子盯著余文澤在看，一步步逼近。

矮人院長往後退了一步，站在了余文澤的身後。

余文澤不知道該不該回答，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井蓋下傳來的聲音中帶著戾氣，像是陷入瘋魔狀態的餓狼，在這樣陰沉的夜晚下聽起來更和圖書加令人心驚膽戰。

「嘎！」

「天……天空……」

就在三德手即將抓住余文澤的脖子的時候，余文澤急忙就地一滾，滾出去了兩米，然後大聲叫道：「三德！你怎麼了？」

「呱～～嘎～～嗚～～」

「抬起頭，往上看，你看到了什麼？」

一個黑色的圓圓的東西直接飛到了半空中，然後『咚！』地一聲落在了不遠處的草叢裡。

余文澤往前走了兩步，幾乎和矮人院長並肩而立了。

矮人院長停住了。

「砰！」一聲巨響驟然傳來，井蓋劇烈震動。

他的舌頭在嘴巴裏面擺盪。

「余文澤，跟我來。」

余文澤這次看清了，那個舌頭的盡頭有無數跟細小的觸手一樣的東西，它們正在蠕動，像是無數條吸血蟲。

高大黑衣人回過頭去，望向了墨鏡男子。

「噗通！」一聲，余文澤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三德的身子也幾乎就要趴在地上了。

矮人院長轉過身子：「到前面來。」

「牆……門……」

沒有人回答余文澤，四周靜悄悄的，也聽不見別的什麼，偶爾的一陣風吹過，草叢嘩啦啦響起，像是人的腳步聲。

其實，他本就是不能逃跑的，畢竟他是一個警察。

冷風一陣緊似一陣。

「我……院長……我正在巡邏……」面對著黑洞洞的槍口，余文澤已經知道自己發現了一些不該他發現的秘密。

余文澤掩住了口鼻，半站起身子，往後倒退著。

他的眼睛睜得很大很大。

電警棍戳到了三德的腰上，但三德卻渾然無覺，他的雙手按在了余文澤的肩膀上，頭逐漸靠近了過來，似乎在聞余文澤身上的氣味。

他覺得眼前的三德跟那些奇怪恐怖的東西很像。

井蓋下面再次沒有了動靜。

余文澤忍不住輕呼了一聲。

三德正在朝這邊快速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