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一個人單靠一雙眼睛看，就可以發現另外一個人身上隱藏的秘密，可以發現他的弱點，甚至可以洞悉他不敢暴露在外面的性格特質。

正是因為有了對他們充分的信任，所以他們才會義無反顧地相信趙直，追隨趙直。

趙直將一隻手放在鷹眼的箭頭，沉聲道：「作為回報，我將帶你離開這裏，我相信，觀察了這麼久，這裏的人對於而言，已經沒有什麼新意了吧。」

這是讓趙直感到恐懼的事情。

等了十多分鐘之後，趙直才走了出去。

趙直繼續往前跨了一步道：「但後來，我發現，觀察雖然讓我獲得了一些成就感，但它帶給我的，更多的則是一種壓力，我獲得了很多的秘密，這些秘密放在我的心裏，成了我的一種壓力，一種包袱，我沒法很好地處理自己跟這些秘密的關係，久而久之，我得病了，得了心理病，我壓抑鬱悶，深陷秘密的深處無法自拔——」

要是沒有趙直，二子不可能認識譚維，更不可能將自己夢世界的理論一點點完善下去，並得到別人的認可。

而茗人，一個敏感細膩，非常自卑，具有很強的社交恐懼症的人，在趙直的一再鼓勵和幫助之下，終於跨出了他的第一步，然後趙直又給予了他更多的信任，甚至讓他去拉人入隊，努力克服他最大的弱點。

而且，更讓他感到意外的是，之前他竟然都沒有發現趙直有這種獨特的瞳孔。

趙直一把按住了鷹眼額肩頭，低聲道：「不要動。」

愣了幾秒鐘之後，鷹眼轉過身去，望著趙直逐漸離去的背影。

獨特的人的身邊沒有別人，除了他自己。

鷹眼看了一眼趙直，他看見趙直正在看著他，於是像往和圖書常一樣，立馬將頭埋在了雙膝之間。

要是沒有趙直，梁哲可能幾個月都找不到一個人說上一句話，更別提帶話給譚維了。

所在，在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孤獨的。

「於是，我成了一名線人。」

趙直提前往前邁出一步，趕在了鷹眼的前頭道：「我觀察別人，是因為我喜歡觀察，藉由觀察別人，能夠發現一些連他們自己都發現不了的東西，最開始的時候，或許是興趣，但逐漸的，它成了一種習慣。」

鷹眼驚呆了。

鷹眼的腳步放緩了。

要是沒有趙直，甄晴可能都不會笑，甚至會因為活著沒有意義而自殺。

他的嘴唇緊抿，雙手握成拳，放在自己的胸前，脖子梗著，像個一隻落在枝頭上正在觀察獵物動向的鷹。

這是一雙讓人過目難忘的眼睛，在每一次和鷹眼對視的時候，趙直都會感覺身上像是少了點什麼東西。

當趙直來到五樓的時候，第一眼，他就看見了鷹眼。

鷹眼一聽趙直說這話，似乎覺得自己暴露了什麼東西，臉色一白，立馬扭過頭去，就要離開。

病房的門被統一打開。

趙直道：「我曾經也跟你一樣，喜歡蹲在陰影里，蹲在高處，蹲在別人看不見我，但我能看見別人的地方，偷偷觀察別人。」

鷹眼輕呼了一聲，全身驀然一抖，正欲站起。

此時，鷹眼正蹲在右邊走廊中間段，後背緊貼著牆壁，吊著眼睛觀察著從他走過的每一個人。

一個人有了特別的能力之後，就會變得出眾，出眾並不一定是優秀，而是顯得很突出，顯得很獨特。

趙直道：「我叫趙直，是四樓407的病人。」

但對於這些精神病來說，毫無疑問，ｗｗｗ.ｈetｕbｏｏk•ｃoｍ.cｏm他們自始至終都是孤獨的。

二子也是，別人都以為二子的做夢是在逃避現實，但趙直不僅理解二子，而且對於二子的夢世界理論也給予了支持，甚至二子將趙直拉入夢境之後，趙直也表現除了超出尋常的信任。

趙直深吸了一口氣，跟在鷹眼的背後，低聲道：「直到後來，我才終於明白，我需要將我所觀察的秘密分享出去，只有分享出去，我才會獲得真正的成就感，不然我就成了一個裝滿別人秘密的垃圾桶。」

今天他要去五樓找那個鷹眼男，試圖說服他加入自己的小分隊。

下午三點，活動時間到了。

但是，庸俗不代表不孤獨，孤獨也不代表不庸俗。

趙直微微一笑，像是替鷹眼做決定一樣地道：「你需要更大的舞台！」

鷹眼還在盯著趙直看。

鷹眼停住了腳步，抬起了頭，眼睛上弔著，用慘白的眼珠子盯著趙直。

除非有人救他出去。

趙直對鷹眼男的了解，僅限從別人那裡道聽途說，以及自己的對他的觀察所得。

鷹眼的腳步逐漸放緩，他的背不自然地彎了下去，似乎被趙直戳中了要害。

趙直就蹲在鷹眼的對面，離鷹眼半米遠的距離，他的眼睛睜得很大，左眼的黑色瞳孔正中間有一點血紅，正在閃爍。

一個人有著某種特殊的能力，但卻沒有人願意去相信他的這種能力，甚至對他這種能力持厭惡的態度，那麼這個人就會活得很憋屈，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活著的意義，久而久之，他必然會得精神病。

就像王小胖，別人不相信他能將人看成動物，但趙直相信，趙直不僅相信，還讓王小胖發揮了他自和圖書己的能力，並幫助他在隊伍中獲得了其他人的信任。

趙直像是一條繩，將這裏的孤獨者們串聯在了一起。

鷹眼有一個特點，就是他可以觀察別人，但別人不能觀察他。

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經過了獨特的環境，家庭，以及教育背景的影響，每個人都是與眾不同的，每個人都有在這個社會中的定位。

趙直明白，這是鷹眼的逃避心理引發的過激行為。

這正是趙直的能力所在，也是他特殊的地方和人格魅力所在。

鷹眼的身子往旁邊一歪，就要閃過趙直。

也就是為此，趙直才想要去找鷹眼。

鷹眼沒有說話，他並不是一個善於說話的人，他甚至已經忘記了自己有多長時間沒說過話了，說不定已經喪失了說話的能力了。

但趙直卻看向了前方，他避開了鷹眼的目光，因為他知道，鷹眼不喜歡別人看他。

鷹眼繼續盯著趙直的左眼。

鷹眼男長著一雙跟蒼鷹一樣的眼睛，他眼睛的形狀狹長，尾處帶溝，瞳孔比正常人的大，瞳孔的顏色很深，像是濃墨一樣。

鷹眼會幫助他，幫助他發現更多他們發現不了的細節，這些細節將決定他們逆反的成敗。

所以有一句話說的好：要麼庸俗，要麼孤獨。

他的嗓音沙啞而低沉，像是沙石在鐵器上摩擦發出的聲音。

鷹眼果然沒有動，他之所以沒動，不是因為順從趙直的話，更不是害怕趙直，而是想再看看那隻血紅眼睛。

趙直跟著鷹眼一起站起來了。

趙直微微一笑道：「知道我是誰嗎？」

當趙直朝著鷹眼走過去的時候，鷹眼也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他。

這是一個相對論，而不是絕對論。

鷹眼用如鷹一般的眼睛斜著瞥ｗww•hｅｔｕbooｋ.coｍ.ｃｏm了一眼趙直，趙直也正緊盯著他，但趙直的表情卻是輕鬆愜意的，眼神中也沒有敵意。

「我知道你……殺過人……」

後來，趙直才逐漸明白過來，他少的東西不是別的，正是秘密。

鷹眼依然沒有說話，他忽然猛地推了趙直一把，邁開步子往前走去，似乎想要儘快擺脫趙直。

趙直知道，這是自己的話吸引了鷹眼，讓他產生了認同感。

鷹眼或許曾經是個天才，但是現在，他卻是一個瘋子，還是瘋子當中的翹楚，而且這輩子估計都會呆在這家精神病院中了。

同樣地，他也會幫助鷹眼，他會幫助鷹眼實現他自己的價值，同時給予他更大的平台，讓他觀察更多的人和事。

定位不明確的原因，則是因為不知道自己是誰。

鷹眼又要再次站起，這次，趙直沒有阻止他，倒是讓鷹眼有些意外。

他繼續說道：「我將發現的秘密分享出去，並不是廣而告之，而是告訴有必要知道的那些人，而且，我沒必要自己拋頭露面，沒有人會知道這個秘密是我發現的，因為，我是個線人，線人的目的就是發現秘密，線人的需要做的事情就是隱藏自己。」

這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一件事情。

現在，他想成為鷹眼的貴人。

別人的瞳孔都是黑色的，唯獨趙直的瞳孔是黑色中有一點妖異般的血紅。

要是沒有趙直，王小胖依然會陷入沒有任何一個朋友的狀況中，並會變得越來越自閉。

趙直天生就有這種能讓別人信任他的能力，因為他也是真心地相信別人。

生平第一次，他看見了這種奇異的瞳孔。

如果有一個人能夠幫助你明確自己的定位，能夠幫助你明白自己是誰，那麼這個人，一定和_圖_書是你生命中的貴人。

趙直猛地停住了腳步，幾秒鐘之後，他轉過身，對著鷹眼搖了搖頭道：「不，我殺的不是人。」

他的眼神凌厲尖銳，讓人不敢與其直視，所以他的外號是鷹眼。

擁有這樣能力的人，要麼就是天才，要麼就是瘋子。

趙直是王小胖的貴人，也是茗人的貴人。

鷹眼緊盯著趙直的左眼，他看見那點血紅正在閃爍，忽左忽右，而在血紅中，他似乎看見了自己的影子，他看見自己全身上下都是血紅的，嘴巴，鼻子，眼裡里全都流出了鮮血——

說完之後，趙直就從鷹眼的旁邊走了過去。

這個人，或許正是趙直。

趙直要去釋放鷹眼的能力，讓鷹眼分享出自己的觀察所得，並讓他的觀察起到實質性的作用。

鷹眼終於說話了。

而人一旦獨特之後，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而獨特的，不管是好的原因還是壞的原因，都會變得很孤獨。

鷹眼還是沒有說話，但是他的喉結卻忽地滾動了一下。

鷹眼從他的身上偷走了秘密。

而天才和瘋子之間，往往僅有一線之隔。

要是沒有趙直，茗人不可能像如今一樣可以和別人從容地交流。

他走的很堅決，頭也沒回。

有的人之所以會感到痛苦，正是因為對於自己的定位不明確。

趙直逮著這個機會，大跨步上前，越過鷹眼，站在了他的面前，緊盯著他的雙眼，一字一句地道：「我希望你能成為我的線人。」

如果鷹眼一旦發現有人正在觀察他，他就會立馬低下頭，將頭埋在雙膝之間，就跟鴕鳥將腦袋埋在沙子里一樣。

過了一會兒，鷹眼悄悄將頭從雙膝間抬了起來，他以為趙直已經離開了，沒有想到，他抬起頭，第一眼就看到了趙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