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驟然間，他舉起手，『砰！』地一聲，朝著頭頂開了一槍。

良久過後，銘人才從地上站起來，他的雙膝已經發麻，他的手伸進兜里，拿出一個小小的黑色木牌，他低頭看了一眼木牌，身子猛然一抖，然後迅速將木牌藏了起來。

他的身子筆挺，手中的介盤轉動不休，那兩個怪人跟在他的身後，機械地挪動著雙腿，寸步不離。

四周的牆壁上，樹立著一根根黑乎乎的柱子一樣的東西，長短不一，更增加了房間內古怪的氛圍。

走廊中的病人逐漸離去，有的獨自藏進了病房中，有的鑽進了陰暗的角落裡，有的聚在一起低聲私語，有的在別的樓層中穿梭。

冷空冷笑著道：「明天，我還會在這裏等你，我等你的答案，等你給我們所有人一個交代，這事，沒完。」

厲山看了一眼依舊跪在地上的銘人，眉頭緊緊皺著，隨後，也轉身跟在了趙直的身後。

趙直忽然仰頭大笑了起來。

踢翻銘人的人，正是四川小哥，他的嘴裏罵罵咧咧的，聽不清到底說的是什麼東西，見銘人重新跪在地上，脾氣火爆的四川小哥再次抬起腳，又要踢他，卻被趙直給攔住了。

忽然間，一隻乾枯瘦弱的手，握住了他的手，那隻手，似乎沒有手指。

跟在趙直身後離去的，只有這幾個人。

銘人雖然有所準備，但在這樣的環境下，近距離地看到這張臉還是吃了一驚，他的身子微微了一下。

隨後，冷空直起身子，環顧眾人，他的目光如同錐子一般在每個人的眼中扎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一下，隨後，他轉過身，朝著和趙直相反的方向離去。

「啪！」地一聲，銘人手中的木牌掉落在地。

火焰筆直，如同冷空筆挺的腰桿。

「銘人！」趙直低頭望著銘人，語氣中帶著一絲的恨意，但他的眼神卻是悲傷的，「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其實，他可以選擇一種更加緩和的方式來勸戒趙直，但是他卻選擇了這樣一種如此直接的方式。

趙直是一個愛憎分明的人。

銘人跪在地上，仰起頭，望著趙直，他臉上的肌肉因為激動和緊張而變得根根凸起，看起來既詭異又恐怖，好像他的臉皮底下還藏著另外一張臉。

銘人猶豫了一會之後，緩緩走了過去。

讓他就這樣離去，他心有不甘，也做不出來。

雖然只有一門之隔，但是門內的溫度比門外要低很多，屋子內似乎開著冷氣，或者放著一些極其陰寒的東西。

忽然間，燭火猛地一竄，差點燃到了銘人的眉毛上。

木牌掏出來的瞬間，原本筆挺的燭火忽然左右搖晃了一下，似乎感受到了木牌上的某種特殊力量。

「今天早上給你的東西帶著嗎？」冷空的聲音中帶著一種神秘感。

讓他一槍崩掉趙直，他真的做不出來。

銘人張開嘴巴，嘴唇上下蠕動了一會，還是沒有說出一句話，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趙直，該到他解釋的時候，他偏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截至到此，趙直才真正意識到，銘人已經離他而去。

銘和*圖*書人倒翻了出去，但是，幾乎在瞬間，他就重新爬起，再次跪在了趙直的跟前。

趙直環顧四周，望著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臉，他心中已經有了決定，他說道：「至少今天，你們都曾是和我住在一起的病人，也是和我一起並肩作戰的戰友，但是，明天，我們便井水不犯河水。」

這樣的方式，對趙直而言，無異於一種兄弟間的反目。

他感覺自己的身子似乎正在打開，或者說，他的心靈正在打開……

牆皮紛紛落下，落在了他的頭頂上。

見趙直無動於衷，銘人忽然抬起手，抓住了趙直手中的槍，將槍頭戳到了他自己的額頭上。

在這一瞬間，趙直猶豫了，他的內心深處有一種奇特的情感被觸動，他握著槍的手腕竟然開始不由自主地抖動了起來。

房間的中央有兩張椅子，兩張椅子面對面放著，其中一張椅子上坐著一個人，一個腰桿挺得筆直的人，屋內光線太過於陰暗，看不清這人的臉面。

一根柱子動了之後，其餘的柱子也跟著一起動了起來。

就在趙直陷入兩難境地的時候，身後一個身影忽然上前，抬起一腳，猛地踢在了銘人的脖頸上。

過了一會之後，冷空撥開了那兩個怪人，走上前來，俯下身子在銘人的耳邊道：「有得必有失。」說完，他在銘人的肩頭輕輕拍了兩下。

一個陰沉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銘人，來。」

銘人顯然很了解這一點。

他的身體似乎被什麼東西給掏空了，他扶著牆壁，朝著冷空離去的方向走去。和-圖-書

銘人聽見一個聲音在他的耳邊低聲呢喃：「釋放你的光華……」

趙直將槍放下，抬起頭，望向冷空，沉聲道：「永遠不要讓我再看見你，否則，任何人都沒法救你。」

銘人一直下到了一樓，在一樓的盡頭處，有一間小屋子，他推開屋子的門，走了進去，他轉過身來，一雙眼睛透過房門的縫隙往外看了一眼，隨後，緩緩關上了門。

光亮斑駁當中，銘人可以看見坐在他對面椅子上的那張臉陰森詭異，冷冷冰冰，沒有一絲的表情，要是沒有心理準備的人驟然看見這張臉可能都會被嚇一大跳。

「坐。」那個陰森的聲音再次說道。

這時候，離銘人最近的那根靠在牆壁上的柱子一樣的東西忽然動彈了一下。

他走到了護士樓，在一個護士房間的前面，他停住了腳步，側耳傾聽了一會，他的嘴角緩緩上揚，露出了一抹神經質般的笑容，隨後，他加快了腳步，朝著走廊盡頭走去。

划船雙兄弟相互對視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他的眼睛緩緩睜大，在燭火的輝映下，他終於看清，那些樹立在牆壁的黑乎乎的東西，根本就不是柱子，而是一個個的——人。

他走了很久，越過了院警樓和護士樓中間那道已經被轟塌的圍牆，踢翻了擋在中間的桌子。

除了銘人自己，無人可知。

趙直說道：「至少今天，他還是我們的人。」

四周明明陰寒無比，但是銘人卻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熱。

「嘿嘿嘿嘿。」

另外一張椅子空著，似乎在等待著它的主人。

銘和*圖*書人的額頭上又開始冒出了汗珠，他的腦中忽然掠過了早上冷空敲開他的房門，跟他說的那句打動他的話：我們各行其是，各取所需。

忽然間，趙直想起來，王小胖說過的那句話：銘人是一個五彩繽紛的扇貝，兩扇貝殼中間有一條縫隙，裏面黑乎乎的……

「帶著……一直帶著……」銘人急忙點頭，他的聲音充滿了遏制不住的緊張。

額頭上的汗呼呼地往外冒。

或許，他知道自己的解釋根本站不住腳，或許，他的解釋裏面牽扯著一些機密內容，不能讓過多的人聽見。

銘人和冷空兩個人的臉在燭火的映照下也變得發紅了起來，光點斑駁閃爍，好像有幾隻螢火蟲在他們的臉上來回跳躍。

但，不管怎樣，他沒有解釋，他的沉默在所有人看來都是一種拒絕解釋的象徵，在趙直看來，則是一種無言的反抗。

一陣急促的喘息聲響起。

銘人緩緩扭過頭去，望向了那些柱子——

銘人始終跪在地上，目送著趙直和他的小夥伴們離去，整個過程，一言不發，他曾是他們當中的一員，但是現在，不是了。

「直哥，你今天非要這麼做的話，就先把我殺了。」

隨後，趙直望向銘人：「起來吧，這一次，算是為了你，但是，從今天為止，我們之間恩斷義絕，明天再見面，我只希望我們不要成為仇人。」

他的表情在灑落的灰塵中變得模模糊糊，但是那雙眼睛卻無比銳利。

冷空驟然笑了起來，他的笑聲陰森詭異，讓人毛骨悚然。

鷹眼走在最後，他的一雙慘白的眼睛和*圖*書緊盯著那兩個怪人，似乎想從怪人身上看出點什麼來。

局面一瞬間的轉變，讓趙直有些措手不及。

銘人張著嘴巴，嘴唇顫抖著，卻沒說出一句話。

燭火驟然熄滅。

他知道，趙直絕對不會開槍，不管是于公于私都不會殺他。

說著話，銘人從口袋中掏出了那個木牌。

銘人這句話說完，已經將趙直置於了一種絕境當中。

四川小哥和光頭牆倒退著離開。

按照王小胖所說，銘人是一隻五彩繽紛的扇貝，外表看起來絢爛多彩，無比可愛，但是他的內在，那兩扇貝殼包攏的內在，那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又是什麼呢？

趙直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此時真的很想立馬讓王小胖看看，這個銘人的殼是不是已經打開了，裏面那團黑乎乎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原本人滿為患的走廊中，很快就空無一人。

火柴下移，點亮了兩張椅子中間的一根蠟燭。

他一句話沒說，轉過身，走了。

甚至是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即將來臨的東西，到底多麼地危險。

這一槍，代表著他的決心。

這個人，正是冷空。

「噗！」一支火柴划亮。

燭火在他的笑聲中上下跳躍著，越來越高。

趙直雖然是一塊頑石，執拗而固執，但是面對和他親近的人，卻總是會有些優柔寡斷。

但是，樓道中緊張的氣息卻並未散去，反而越來越濃重。

屋內光線陰暗，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陰森壓抑的氣息。

紅色的蠟燭，閃爍著紅色的火焰。

兩個人面對面坐著，沉默著。

銘人左右看了一眼，隨即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