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朝朝暮暮
但是有些事，她無法抗拒。
仔細一想，真的就像他說的那麼簡單……
林淺轉頭看著他。
她看得目不轉睛，跟旁人一起用力鼓掌，大聲歡笑。甚至一時間把身旁的厲致誠都給忘了……直至不經意間轉頭，才發覺厲致誠偏頭看著她，俊臉在夜色里溫和如雕塑，目光清亮而專註，不知已看了多久。
「君子一諾。你若能贏，厲致誠任你宰割。」
所以說，不動聲色的接近目標，也是狼的特性之一啊。
她贏定了。懷抱著這個念頭，林淺心無旁騖，再度朝上進發。
察覺到她的凝視，厲致誠放下刀叉，等她開口。
林莫臣不止一次鄙視過她，說她太過心軟，對於相信的人，總是義無反顧地交付真心。但她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就好像林莫臣教她要對男人抽筋剝骨，但她永遠不會對自己愛的男人那麼做。
他也正看著她。
在國內獃著的時候，對春節越來越沒感覺，對於打造得美輪美奐的春晚，也提不起太多興趣。但此刻，觀看著留學生自製的堪稱簡陋的晚會，看著台上台下的人神情激昂，甚至偶爾還有人紅了眼眶，林淺的心情也變得澎湃起來。
「林淺，如果我用計以得到你……」片刻的靜默后，他開口了，「那麼現在，即使你的心還不屬於我，名義上，也一定是厲太太了。」
她嫁給他？
還是說……她不需要變得沉穩，因為有他？
林淺的心「突」地一下。
「我沒有考慮什麼放心不放心。」她狡辯，「我只是跟你隨意聊聊。」
她沒抬頭，眼角餘光可以瞥見他正看著她，似在沉吟，又似在專註地凝視她。
林淺受的驚嚇已經過去，此時被周圍氛圍感染，已恢復龍馬精神，笑盈盈地抬頭看著他說：「輸掉的賭注，我已經踐諾啦。」
徜徉在這靜謐華美的異國除夕。
「第三個問題是什麼？」他又問。
噯？
等待上菜的時間，她還在糾結選擇個什麼話題，比較輕鬆自然。對面的厲致誠已脫了外套，只穿著件深灰色戶外抓絨衣，雙手輕輕放在桌上。林淺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他的衣服上。嗯……這款防水保暖性能很好，外觀也漂亮，顯得男人的身材結實而勻稱。他很識貨，而且……其實還挺會穿衣服的。
可即使是公園裡擺放的岩壁，最後的呈倒鉤型的、接近120度的仰角，也是有難度的。加之岩壁上格外的滑，林淺試了幾次，也沒爬上去。
「新年好。」
完了，被他不動聲色地撩撥太多次，現在他的話明明並不曖昧，她卻已經自己開始腦補了……
厲致誠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而後抬眸看著她：「只有一個原則，所有軍事指揮官都熟知的、最簡單的原則。」
「第二個問題？」他低聲問。
半空中的擁抱。
林淺是這麼盤算的，現在十多一點，從公園裡穿過去，正好出門打車回家。把厲致誠這尊大佛送回酒店，興許還能趕上跟哥哥共度跨年十分，也是趕緊去哄哄這另一尊大佛。
已經九點多了，餐廳里人並不多。窗外的燈光無聲映照,這裏顯得格外靜謐。
不過此刻對於厲致誠的評價，她也不多辯說，而是含糊答道：「嗯，我正努力變得沉穩。」
這不算高的岩壁，他居然還讓五分鐘？五分鐘都夠她爬完大部分路程了。
林淺心頭一跳——他要吻她？
林淺靜默了一瞬，也轉頭看著前方。
誰知這次她踩的一塊凸起的石頭，異常的濕滑，甚至似乎還有一絲鬆動。而她腳下一晃，心裏就「咯噔」一聲——壞了！
林淺帶厲致誠去了一家西餐廳。
林淺低下頭，繼續用叉子戳著盤子里的那堆東西，戳、戳、戳……
林淺自然而然停步，多看了幾眼。
卻未料和*圖*書到，他以從未有過的低柔嗓音說道：「但願我與林副官，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林淺大口大口喘著氣。儘管身上有安全繩索，可突然從那麼高的地方失重，在空中亂轉，還是讓人心有餘悸。她抬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厲致誠，用有些乾涸的嗓音答道：「沒事。」
隔近了看，舞台周圍的人其實並不多，也就四五十人圍聚著。而那舞台就地在公園的一塊空地搭建，儘管之前下著雪，但似乎絲毫不影響大家的熱情。
林淺其實雖然如厲致誠所說「容易熱血」，但真的做起事來，心理素質卻很好，也很專註。此刻她就告訴自己，不要往下看，不要管他有沒有追上來，只管按自己的節奏攀爬。
林淺一下子聽怔住了。
她的內心稍稍有點激動。這感覺似曾相識，正是當初愛達處於谷底時，他屢屢帶給她的熱血沸騰的感覺。
她的心跳有些惴惴的不穩，看著厲致誠在燈下英俊的面容。他的抓絨拉鏈一直拉到脖子上，領子豎起來，此刻的他，看起來只是一個很cool的青年。沒有在公司穿著西裝時的冷漠逼人，也沒有運籌帷幄時的老練城府。這是一種挺奇妙的感覺，好像在你面前，他展露出了他的另一面。
厲致誠眸色雋黑地看著她，點點頭。
話音剛落，林淺就卯足了勁，像只貓一樣貼在岩壁上，往上一步步爬去。誰知爬了幾步，突然感覺不對，停下回頭一看，厲致誠還站在原地，俊臉平和，一動不動。
他淡淡看她一眼，嗓音溫涼如水：「讓你五分鐘。」
林淺其實剛剛說三個問題，是有些一時衝動。此刻就微垂下頭，用銀叉輕戳著面前沒吃完的沙拉，同時用很平常的語氣問道：「第二個問題……你對女人，也會用這樣的心機和計策嗎？」
而厲致誠聽到這些聲音，只側轉頭，朝他們點頭示意。然後繼續雙手插褲兜里，看著上方正爭分奪秒、努力前進再前進，一心想要贏過他的女人。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他也認同她這樣的性格，所以不需要變？
身體驟然失去平衡，她一下子就脫離了岩壁，摔了出去……
林淺已經爬了2/3，眼看那難度最高的仰角，就在不遠的地方。正要一鼓作氣地繼續前進，就聽到下方那幫青年中有人在喊：「五分鐘到。」
可厲致誠不一樣。他之前一路環環相扣，全都能在兵法里找到依循，跟別人的商戰不一樣。所以這個問題困擾林淺很久了。今天難得氣氛合適，終於問了出來。
林淺正踏上岩面上的一個小凹槽，聽到這平靜卻有力的聲音，也不知怎的，心裏突地一下，腳下就是一滑，差點就沒站穩。
無害的、像個普通男人的一面。
這時，地面上的人，已經開始呼喊著，拽林淺身上的繩索，想要將她緩緩放下地。誰知這一拽，卻沒拽動。
是的，危險的氣息。
兩人同時露出笑容。
「如果是我愛的女人，那我只能……」他輕聲答，「甘之如飴。」
熱愛戶外的人，大多性格開朗。對於同道中人，往往不用多說，就回報以善意和歡迎。
林淺便微笑開口：「我記得前面有個公園，可能是那裡。」
——
林淺心頭一凜。就聽他繼續說道：「我所有的行動計劃，目的都是為了清楚一切可能的障礙，以確保在決勝點上，能以絕對的兵力優勢，快速、高效地圍殲對手。」
此刻，一個年輕女孩穿著金光燦燦的古裝，拿著把扇子，正在台上跳古典舞《水月鏡花》。雖然動作談不上多專業，但台下卻是陣陣掌聲和喝彩聲。厲致誠和林淺站在最外圍，厲致誠臉色平和，林淺笑意盈盈。
厲致誠靜坐不動，將女人的一笑一顰，眸光唇色盡收眼底。和_圖_書他再次沉聲開口：「至於具體計策……」果然就見女人眼睛再次一亮，幾乎是巴巴地望著他。
「天！他是怎麼做到的！」
這時，她已經不用刻意去回頭看厲致誠了。因為他瞬間已經爬到跟她並肩的位置，黑色身影在夜色里猶如一頭敏捷的獵豹，牢牢低伏在離她不到一尺遠的位置。
飯快吃完的時候，一直被主導著談話的林淺，終於決定自己主導一把。
但是，她不得不承認，這番交談是愉快而隨性的。厲致誠的確像今晚剛見她時所說，沒有帶給她太多壓力。只是在她每每講得投入時，他會用那黑黢黢的鋒芒暗藏的雙眼，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盯得她的心跳有點不穩，但那感覺並不叫人討厭，甚至心中又湧起一絲那隱隱的、危險的甜意。
她抬頭看著他，眸光清澈、笑意淺淺，脆爽地說了句：「謝謝，受教。」
林淺微怔。
他的嗓音低沉而堅定，而林淺微怔之後，繼續臉紅中……
厲致誠唇邊的笑意也久久未褪：「嗯。」
林淺腦子裡瞬間就冒出這句千古浪漫佳句。那絲絲點點的朦朧甜意，再次在心中危險的冒了個小頭。
夜色比之前更靜了一些，城市依舊燈火璀璨。濕漉漉的街道旁，樹木上時不時有簌簌雪花落下，空氣寒冷但是清爽。
他說的是認真的。如果他用計，狡猾詭譎不擇手段，她還真的沒把握，能否逃掉。
就譬如現在，大部分時間都是她在講。但他只偶爾發問或搭話一兩句，就不知不覺把話題從餐廳引向她的大學生活；又從大學生活引向她的興趣愛好……只是，當林淺發現這一點時，她的生平大事、家庭關係、喜惡習慣，基本已經被厲致誠了如指掌……
林淺趕緊轉頭，往上拚命的爬。
而這匆匆一瞥間，卻只見他身形矯健、動作利落。長腿十分有力地蹬在岩壁上，被風吹得略顯凌亂的短髮下，俊臉沉毅而專註。瞬間又上了個高度，雙臂已經抵達她的小腿旁。
「嗯。」他盯著她不知何時已緋紅一片的臉，低聲說，「很好。我們的確應該『隨意聊聊』。」
頂多……多幾分心眼，別輕易讓他佔到便宜，以為自己已勝券在握就是了。
唇角微勾。
林淺的心跳瞬間紊亂。
這個林淺是可以理解的。很多國人出了國門,都不願意張口。更何況厲致誠以前還是個軍人，要是他開口流利的英文，她才感覺違和呢。
厲致誠眼中再次閃過淺淺笑意，黑髮黑眸的英俊容顏，在這異國他鄉的陌生餐廳里，卻依舊沉毅、冷峻逼人。
她的心跳再次失控。
又走了一段，卻聽到前方隱隱傳來歌聲，聽著調子，竟像是許多人在吟唱中文的《龍的傳人》。
侍者上前點餐,厲致誠接過菜單,卻放在桌上。
他說不需要。
聽林淺說他們也想試試后，一個黑人青年立馬指揮同伴，給他倆系好安全繩索，然後還用生澀的中文說：「新……年……好！Go Go Go！」
她深吸口氣。
她仔細琢磨他的話。
儘管林淺一直告誡自己不要在意他，可下方一連串的驚嘆聲和喝彩聲實在太明顯。她幾乎無法想象，他動作到底有多快多漂亮啊？
「第一個問題……」林淺微笑說，「那些商戰的招，你是怎麼想到的，有什麼訣竅？」這要換別人，林淺肯定不問。有什麼好問的，商戰就是憑心眼兒啊。譬如她哥，機關算盡腹黑狠辣，她能學嗎？學不會。
這時，厲致誠卻開口了：「你很容易熱血。」
林淺再次轉頭看著他。
有人答：「是留學生會組織的春節晚會。」
而地面上，那群青年中也有華人，聽到他倆的對話，大聲喝彩，同時朝不同膚色的同伴解釋。結果林淺爬了一截，就聽到底和*圖*書下一堆叫好聲——給厲致誠的。
他應該……沒聽懂吧。這要能聽懂，他高考英語聽力起碼得滿分，平時聽BBC毫無障礙的水平啊。
這麼簡單？就一句話？
「幹得漂亮，夥計！」
不可能的，一個軍人平時哪裡用得上英文。
這樣的天氣，居然還有幾個青年，腰栓繩索，伏在岩壁上攀爬。地面上還有幾個人用英文在大聲指揮、喝彩，看著很有激|情。
就這樣？
此時夜色已經很深很深，不遠處的晚會音樂聲還清晰傳來，聽得人的心頭一陣溫暖。公園上空有柔和的燈光，照得岩壁沉光暗斂。
如果說之前林淺只是被勾起了幾分好勝心，那麼此刻，她的滿腔熱血就完全被厲致誠的態度刺|激起來了。
兩人又看了一陣，這才步行離開這片舞台，沿著綠地間的白色小路，往公園另一側走去。
「沒事，小事。」她輕聲說。
也許是在餐廳聊得太多，而且是兩人間第一次這樣深談，如今漫步于街頭樹影下，兩人一時都沒有講話。
不得不承認，此刻她看到的厲致誠，非常地帥氣。
卻撞見他平靜而深黑的眼眸里。
林淺的臉，再次微熱了一下。
厲致誠：「去看看。」
「如果有一天，你愛的女人，帶給你抽筋剝骨那樣的痛苦，你又會怎樣？」
這麼想著，她又淡定起來。
林淺的臉還燙著呢，隨口應道：「為什麼？」
整個公園是一塊巨大的圓形的綠地，坐落在城市中。厲致誠和林淺踏上一段白色台階，抬頭就能望見綠色的低緩的山坡，還有期間蜿蜒的白色便道。樹影掩映間，可以遠遠看到前方竟有個舞台，燈光閃閃，音樂悠揚。不少人聚在舞台下，跟著音樂在唱歌。
林淺自然而然又說起這裏的菜色、廚師，周邊的景點景緻。厲致誠一直不是個話多的人，即使之前每次講一些叫她心驚肉跳面紅耳赤的話，那也是言簡意賅利落分明。可林淺今天卻發現，如果他有意與一個人深談，卻其實很擅長調節氣氛和主導局面。
林淺也不扭捏，看著菜單，麻溜地用英文給侍者報了一堆菜名。又看一眼對面的厲致誠,以更加麻溜的速度，向侍者低聲囑咐道：「……他不吃番茄醬,所有菜里不要放；牛肉……他喜歡大塊一些；洋蔥也不要放了,他不喜歡；飲料有沒有茶？對，只要是茶就可以，英國紅茶可以……不，他絕對不喝奶茶……」
卻聽他對這個問題做了最後的總結：「所以，你可以對我放心。」
高處的燈光，朦朧映在他的頭頂。原來不知何時，又開始下起了細雪，在兩人身邊落下。林淺因為緊張，心跳還十分地快。而他的手還牢牢固定在她的腰間，將她鎖在他和岩壁間。他的身體熱而沉，林淺甚至能感覺到他胸膛里的心跳，緊貼著她的，「撲通、撲通、撲通」……竟跟她的一樣快。
所以當厲致誠提出「走走」時，林淺欣然點頭。
「我英文不好，你做主。」
「四、三、二、一！」
林淺的心，撲通撲通跳著。
正處於全面戰鬥狀態的林淺，一時間完全忘了這個人是自己的BOSS，也忘了他是自己強有力的追求者，頭也不抬地倨傲地回了句：「去你的！」然後憋足了勁，再一次往上翻越！
呼……鬆了口氣。
「那你豈不是很不划算？」她問，「要是我贏了，問你要愛達集團怎麼辦？」
「掃除一切障礙」……在之前那場「戰役」里，他請君入甕、聲東擊西，把司美琪引入明盛的圈套里，使得對方制定了一系列限制條件：交貨周期、價格。
於是抖擻精神，也脫掉外套、手套、帽子、圍巾……等等累贅物，然後也帥氣地丟在草地上，朝那岩壁走去。
他卻淡淡一笑，與她擦肩而過，走向和*圖*書那片岩壁。
「因為，無論是作為下屬，還是作為女人，你都應該對我了解更多。」
而厲致誠聽完這問題，眼中緩緩浮現極淡的笑意。
抬起紅潤的臉，目光湛亮地直視著他的眼睛。
不是要她做他女朋友？
林淺也感覺到了。因為厲致誠那麼有力的箍在她的腰間，紋絲不動。
厲致誠也定定地回望著她。
她成為他的女友？
林淺和厲致誠隔著一米遠的距離，並肩站在岩壁下。她轉頭，略有些挑釁地望著他：「可以開始了嗎？」
他卻已轉頭，看著前方的表演，只留給她一個清俊的側臉。
「你怎麼不動？」林淺問。
林淺來了興趣：「什麼賭？」
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擾亂她軍心？但她已忍不住，在心裏罵了句「陰險」，埋頭繼續往上爬。
下方傳來一片驚呼聲和惋惜的嘆息。而林淺的身體已如風箏般隨著繩索，胡亂晃悠。她驚出了一身冷汗，岩壁、厲致誠、樹木、遠處的舞檯燈光，在她面前快速旋轉。她下意識隨手亂抓，試圖在身體碰到岩壁時，抓到一個著力點，把自己固定下來。誰知就在這時，右手手臂忽的一緊，已經被人牢牢握住。一股大力朝她襲來，她的身體瞬間被那力量拉了過去。
這一看，卻嚇了一大跳——厲致誠居然已經到了她的雙腳下方！離她只有一個身位的距離了。
——
——
林淺的臉一燒，答得坦蕩：「嗯。這要換誰都會想學的。」
簡短的一句話，成功令林淺由之前的震動無言，變成了面紅耳赤。
林淺心頭猛地一震，抬頭看著他。
短暫的靜默后，他的目光平靜不變。
白占的便宜，林淺從不拒絕。此刻厲致誠明顯輕視她的實力，可她一點也不會覺得被羞辱什麼的。他要讓，她難道還攔著他？讓唄。
厲致誠和林淺，還有下方地面上的青年們，都循聲望去。
然而交錯之間，卻只感覺到他的氣息拂面而過，然後他的臉，輕貼著她的，埋在了她的肩窩裡。
走出餐廳時，雪已停了。
來了。
林淺怔怔轉頭，看著緊擁著她的厲致誠。
於是！當厲致誠再轉戰「中檔包市場」這個決勝點時，司美琪完全抽不出兵力來對抗他的低價側翼戰。所以，這就是他說的「絕對兵力優勢圍殲對手」？司美琪的整體實力遠勝愛達，可正像他所說，他的「所有行動計劃」，龐大又複雜，亦真亦假，全都只是為了抽空司美琪在這一個決勝點上的兵力，這是他一早就鎖定的戰略目標……
一抬頭，卻見厲致誠微垂目光，拿起面前的玻璃杯在慢慢喝水。一切如常。
他微微一笑：「如果你先登頂，可以向我提任意一個要求，我都會答應。如果我先登頂……」
因為他微垂著頭，利落地脫下外套，往草地上一丟。然後把那件漂亮抓絨的衣袖挽起來，露出結實修長的胳膊，又摘下手錶放進口袋裡。然後看著她說：「要不要打個賭？」
林淺望著他湛黑的眼，忍不住微微一笑。而就在這時，遠處不知什麼地方，傳來沉厚綿長的鐘聲。
眼看前方就是「決勝點」了，她終於還是忍不住，往下斜了一眼。
終於來了。
而他竟然也暫時停歇，不往上爬了，而是轉頭望著她，聲音中又有了淺淡的笑意：「肯認輸了？」
正思索著他的口味還有什麼偏好，突然感覺到兩道灼灼的目光落在自己臉上。
厲致誠不發一言，只低頭看著她。
恍惚間，只看到厲致誠漆黑清冷的一雙眼。然後腰間已是一緊，被他牢牢摟住，整個人已經貼進了他的胸膛里。而他身形一轉，就將她穩穩扣在了岩壁上，終止了她的失重和搖晃。
誰知這時，就聽到一道清清冽冽的嗓音，從下方傳來：「林淺，我要開始追了。」
林淺和_圖_書忽的臉一熱。
讓她五分鐘？
林淺一下子就笑了。同時也被他淡定自信的態度，勾起了幾分好勝之心。心想他雖然是軍人，但大多是指揮啊，玩槍支，又不是攀岩專家。她好歹也算精於此道，還是有勝算的。
他這到底是什麼逆天的速度啊？特種兵嗎？
很快就到了仰角下方。
剛走了一段，卻見前方草地里，矗立著一塊黑黢黢的碩大岩壁。足有十來米高，最上方還有個呈倒弧形型的仰角，看著頗有些難度。原來是塊人工攀岩。
然後就聽到身旁的厲致誠，淡淡開口：「要不要試試？」
林淺轉頭笑看著厲致誠：「我們一起去看看這台『春晚』。」
林淺：「厲總，我能問你三個問題嗎？」
林淺眼睛轉了轉。
在這樣的夜景里，人的心情彷彿也變得徜徉。
林淺望著他的眼睛，真誠地說：「我的新年願望是——愛達集團新的一年龍馬精神，重回巔峰。」
林淺的臉完全貼在了他的胸口，聞著他身上清冷的氣息。然後，就聽到他在她的耳邊輕聲說：「我的新年願望——」
是在……擔心她嗎？
兩人剛走幾步，就見幾個學生狀的華人青年步伐輕快地走過來，看到他們，熱情地打招呼：「嗨，是中國人嗎？新年好！」
然後他就突然俯下臉。
這念頭一閃而逝，然後就見他抬起幽沉的眸，看著她：「大戰在即。如果想學，就跟著我。每一步，我們一起走。」
厲致誠抬頭望著上方的岩壁，側臉上唇角微微揚起：「開始！」
她心頭一凜。
幽暗的夜色里，厲致誠眼中也閃現笑意：「好。」
——
林淺心頭一震，下意識端起他倒的茶，喝了一小口。噯，她自己都沒發覺，聊了這麼久，已經口乾舌燥。於是又喝了一大口。腦海里飛快閃過個不相關的念頭——他還挺細心體貼的嘛……
「咚——咚——咚——」與之伴隨的，是不遠處那些留學生們的齊聲倒數：「十、九、八、七……」
竟然已經到子夜了。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卻在樓上看你。
有些事，她還模糊不定。
厲致誠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不急不緩地看著她說：「可意會不可言傳，沒法教。」眼見她眼中快速閃過失望神色，他卻神色平靜的抬手，端起線條優美的白瓷壺，又倒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不過，我的下一次戰役，兩個月後發動。」
林淺立刻答：「也不是經常，我在美國呆的時間也不算長，以前大學時寒暑假常來呆幾個星期。這裏我哥帶我來過幾次，感覺還不錯。」
人是一種挺奇怪的生物。
「沒事吧？」下方的人紛紛問道。
「想學？」低沉清潤的嗓音。
不是一個吻，是一個擁抱。
「嗯。」他回答的聲音也很輕，可鎖在她腰間的手，卻更緊了幾分，「我不會讓你有事。」
厲致誠看她一眼，嗓音低沉：「嗯。」
明明很匪夷所思甚至不著邊際的話語，他這麼平平靜靜地講出來，卻有不容置疑的分量。
林淺笑道：「新年好！前面是什麼活動啊？」
誰知他看她一眼，緩而沉地答：「不需要。」
「新年好。」
這時，厲致誠語氣平和地開口：「你經常來這家餐廳吃飯？」
林淺很快發現，這個夜晚，並沒有她之前想象的那麼焦灼、緊張和難熬。
林淺定了定神。
厲致誠靜靜地看著她，沒說話。
她深吸一口氣，誰知，卻聽他語氣平緩地繼續說道：「……今晚十二點，陪我一起迎接新年。」
不遠處，傳來熱烈的歡呼聲。而地面上的異國青年，也很應景地中英文夾雜亂喊著：「Happy new year！」「新年快樂！」「馬……年……Happy！」
她堅定地點了點頭：「好。我一定會很用心的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