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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蝸牛有愛情

作者:丁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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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雋番外 世間的顏色

許雋番外 世間的顏色

這是許詡婚後的第三年,孩子已經四歲,而許雋也已三十二歲。
但許雋覺得,原本有些隱痛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以往要是對別的女人有這麼一丁點好感,他早就展開熱烈追求。
許雋,我愛你,但也許我愛你不夠多。對不起,我放棄。
許詡繼續說:「她的神態跟普通人沒有不同,眼睛也挺有神采,你沒分辨出來很正常。不過她十指指尖都有繭,什麼人會經常用到指尖呢?另外她右手虎口掌心也有繭。
不是第一次這樣了。
不是他優柔寡斷,只因為她不是普通人。她眼盲,她敏銳過人,她純潔無比。
一旁的許詡頭也不抬:「他是小學教師,挺適合你的,想追就出手。」
許雋打斷她:「不必。你既然是幫許詡的忙,我送你也是應該的。」
許詡回家的時候,就見兒子坐在地上玩得歡快,可哥哥和穆瞳都格外沉默,空氣中似乎有種怪異的氣氛。
而她的確踐行了自己的諾言,活得完全不輸普通人。
「沒錯。」
穆晨不敢多打擾,轉身剛要走,就聽到門口傳來清脆的風鈴聲,他抬頭望去,吐吐舌頭:「我姐來視察我新工作的環境了。」然後就快步迎了上去。
許雋對上她清冷幽黑得彷彿冒著雪氣的眼睛,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有點舒服,又有點不太舒服——許是這些年他被眾星捧月慣了,這女人看他的目光卻太過於平靜。
這一段邂逅,對許雋並沒有造成任何影響。很快他就將這對姐弟拋之腦後。
她的臉紅了,轉身就要走,腳下一滑,就要跌倒,許雋抬手就扶住了她的腰。
秘書愣住了?沒有?沒有女朋友,一向浪子的許總怎麼每周五都準時下班,一臉春風地開車離開?他桌上還多了好幾本文藝暢銷書,以他的性格,怎麼會看這種卿卿我我的書?而且據秘書和助理們分析,書中都夾著精緻書籤,還有女人娟秀的字體,居然不是女朋友?
話一出口,保安們都是一愣。那男孩也有點沒反應過來:「就一個月工資?」女孩卻很沉靜,點點頭:「謝謝你,非常感謝。」吩咐男孩:「你現在就拿我的卡去取錢。」
葉梓夕就站在夕陽中回頭望著他,臉上慢慢泛起笑意。
在那之後,兩人偶爾興緻來了,就會有如此秘密切磋交鋒。
「瞎說什麼?沒興趣。」
這一晚原本極其尋常。他和幾個朋友到夜總會happy,等大伙兒都摟著女人跳舞時,他望著身旁那些精緻中有些妖冶的年輕女孩,卻有些意興闌珊,找了個借口,出去了。
她卻猜到了,這份察言觀色的能力,還真是通透。
許雋坐了半個小時就走,開車出去幾分鐘才想起來,又掉頭回去,就見穆瞳一個人在關店門,雙手熟練地在門帘上摸索、上鎖。
穆晨點頭,放下蛋糕:「我請你們吃。」
原來這個女人,一直看不見他。
許雋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
抵達時已經中午,冬日的太陽照在玻璃門上,晶瑩又溫暖。許雋因為工作而有些僵硬冷漠的心,突然就變得舒服起來。
案情分析結束,季白打電話向上級申請對嫌疑人的搜查令。一眾男人全看著穆瞳,大胡問:「穆小姐,你的鼻子怎麼就這麼靈啊?簡直天賦異稟。」
當然這點小心思,他不會對許詡提,只懶洋洋地點評她這名難得的女性知己:「頭回聽說,女人之間,因為推理建立起友誼。妹妹,你還真是奇葩。」
許雋也不說話,只擺了擺手,邁開長腿就走了。
許雋望著她在冷風中微微蜷縮的肩膀,還有被湖藍色圍巾裹住的纖細脖子、霜一樣凈白的臉色,有那麼一瞬間,突然想把她拉進懷裡。
許雋則坐在審訊室外的走廊里,眯著眼打瞌睡。
芸芸眾生,他卻恰好遇到這麼一個,從第一眼見到,就讓他心疼。
「你怎麼認出我的?我身上有氣味?」許雋今天心情很好,聲音中就帶了笑意。
許雋神色凝滯,聽許詡繼續念道:
「二月九日,他第一次來我的店裡,借了一本《白馬嘯西風》。原來他也看武俠小說。
她說到這裏,大家臉色都是一變。因為季白並沒有告訴她嫌疑人的情況,但她說的卻與案情一致——死者正是被人用膠帶纏住手腳,再重刀捅死。而且死者的眼睛被挖出來,現在還沒找到。而穆瞳說的福爾馬林,那正是浸泡屍體或器官用的防腐液……
此時雪已停了,月亮從薄薄的雲層后冒出來,清輝遍灑瑩白雪地。許雋站了一會兒,剛想進屋,就聽到轉角後傳來說話的聲音。在一片雜亂的男聲中,他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
不過,那念想也只是一絲絲罷了,睡一覺起來,過些天不見,也許就淡了。
許雋:「坐下一塊喝杯咖啡?」
但季白叮囑過她,說男女之間,氣氛越詭異越有戲。所以看到這一幕,她緊張忙碌一天的心情,反倒一松,笑著朝他們點頭:「哥,穆瞳。」
遇到許雋時,正好是她最艱難的時候。母親病重,她這幾年開書店好不容易攢下的一小筆錢,打水漂似的往裡扔。弟弟想要幫襯家裡,卻在夜總會惹上麻煩。所以許雋的舉手之勞,於她卻是雪中送炭,銘記於心。
只是結婚啊……
保安隊長得了明確指示,還得了他給的一盒好煙,屁顛屁顛地去宣布結果了。許雋站在原地不動。許是想向他邀功,保安頭子的聲音格外響亮:「剛剛經理說了,你們姐弟也不容易,我們原來也是想留下人才。既然不願意,大家好聚好散。違約金也不用了,就賠給公司一個月工資吧。」
趙寒直愣愣地問:「那現在變得這麼厲害?」大胡立刻用胳膊捅了他一下。穆瞳不以為意,微笑著答道:「我眼睛剛看不見的時候,生活很不方便,後來就專門練習。其實你們也可以練習。」頓了頓,說:「閉上眼,安靜下來。就能聽得很清楚,聞得很清晰。」
許雋這才有點震撼了。
月亮升上枝頭時,他從墓前起身,將外套搭在肩膀上,沿著暗黑的小路往外走。
不過,他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她看不見。
hetubook.com.com許雋跟孩子玩了一會兒,就抬頭看穆瞳一眼。
如今,他喜歡的女人,安靜如候鳥。
原來她的世界,是這樣的。
「什麼味兒?」許雋抬起手臂嗅嗅,「我洗得很乾凈啊。」
三人抵達警局時,只見刑警隊的那層辦公室燈火通明,還有不少人在忙碌。許詡帶著穆瞳去找季白,許雋也不緊不慢地跟著。許詡轉頭看著他:「你可以先回去了。」許雋淡淡答:「她要真指認出兇手,你和季白今晚肯定得通宵吧?我不是又要趕回來一趟接她?」
許雋一怔,笑了。
穆瞳微微一笑,也伸出手,只是離她的手還有一點距離。許詡手往前一移,主動握住。
「四月六日,清明。他很晚才來店裡。他感覺很悲傷,而我終於確定,他一直在思念一個人。
許詡是觀察出來的:公文包、走路姿勢、頭髮上的粉筆灰、講話的習慣……
秘書:「是啊。」
許雋忍不住走了過去——這麼好的聲音,一般長相都令人不敢恭維。但他還是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有這麼美的聲音。
許雋大笑,摸著妹妹的頭髮,卻沒說出心中的另一個念頭。
「三月十二日,我到警局配合調查,他開車送我回家,我們沒怎麼說話。他跟那些刑警一點也不同,他很安靜。但是許詡講過,他明明是個很外向的人。
穆瞳垂下眼,答:「嗯,我懂的。」她眼中的笑意更深,因為眼睛太漂亮,笑起來就像波光湛湛的湖面,叫人眼前一亮。
可穆瞳不一樣啊。聽穆晨說,二十五歲的她,還沒有交過男朋友。這種女人,誰敢碰?他反正是不敢的。
許雋走不開,給許詡打電話:「去把穆瞳給我找回來。」
保安頭子又寒暄幾句,這才拿出對講機,走到一邊,剛要跟上級彙報,一旁的許雋似乎不經意地笑著說:「我跟你們經理說兩句。」
穆瞳剛走到桌旁,穆晨就被其他服務生叫走了。她似也不以為意,微笑朝許雋兩人點頭。
相愛的時候,她是什麼樣子,他其實也有點記不清了。只記得感覺,溫柔的、熱烈的、細軟的、痴纏的。他只記得那時候的愛情,讓年輕時的自己每一天都有焚燒於火上的感覺。太熾烈,太甜蜜,像是把一生的情意都用盡。
就在這時,女人抬頭,朝他這邊望了一眼。
「IT技術男。」
怎麼說呢?
「那個人一直活在過去。我不覺得難過,只覺得心疼。聽到他的聲音,聞到他的氣味,就心疼得不行。怎麼會有這樣的男人呢……」
許氏兄妹雖然性格迥異,但有的時候看人的目光、喜好倒是出奇一致。譬如許詡今天因為路過這家書店,心念一動進來逛逛。但單單隻看著穆瞳乾淨如雪的容顏,就覺得心裏舒服。
來人腳步輕盈,徑直走向櫃檯后的她。旁邊的服務員想要上前,那人輕聲說:「不用管我,我找你們老闆。」
第二天天亮,許雋就接到上交所電話,說有急事,於是連忙趕回了公司。車開出溫泉會所時,他猛然想起昨天把穆瞳從溫泉送回房間時的一幕,她臉色緋紅地站在房間門口,眼睛里有璀璨的光,輕聲說:「明天見。」
許雋把玩具丟給孩子,孩子笑著地拖著玩具蹣跚而行,他兩人則並肩在後頭往裡走。
許雋毫不在意,頎長的身體靠在一根廊柱上,似笑非笑地也看著她。其實他站在陰暗處,隔得又有十多米遠,女人應該看不清他的臉,但她的目光倒讓許雋有些訝異。
許雋跟外甥坐在地板上玩玩具,穆瞳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上喝茶。季白和許詡還沒回家,只有許父心血來潮,指揮保姆在廚房奮戰。
說完這句話,他就走前頭去了,留下穆瞳一個人,微微一怔。
「嗯,抽空看過盲文對照表,基本認得。」
「不用了。謝謝你。」
臨近年底,許雋的公司正在籌備上市,他也變得很忙。往往十天半月,才有空去書店坐一坐。他的臉色約摸也變得不太好,偶爾聽見下屬議論,猜他跟那位神秘女友一定是分手了。
不過現下這世界,妖精早就比天使多了。
他走之後,穆瞳沿著樓梯,一步步往上走。她和穆晨租住的是老式樓房,沒有電梯,有幾層的燈也壞了。但沒有關係,對她來說都是一樣的。
店員還有點擔憂地補充:「這幾天穆姐24小時沒閉店,一直待在這裏,不知道有什麼事。」
許雋偶爾也會去書店坐坐,這彷彿是順理成章的事:有時是接許詡,有時候順路去喝杯檸檬茶、買份報紙雜誌。
墓碑上的照片是梓夕回霖市時拍的,幹練又靚麗,其實早不是他們相愛時的模樣。
閉上眼,整個世界都會安靜下來。
許雋坐在門外,透過裊裊煙圈,也看著她平靜的面容。
許詡慢悠悠地說:「沒興趣你擺出這麼富有侵略性的姿態?」
沒多久,許雋就聽明白來龍去脈。
「我送你。」他坐在車裡,默默望著她。
一切都是安靜而美好的。她親手布置的幽靜舒適的書店,她買來的一盆翠綠的蘭花,她指間的茶葉清香……許雋有時候覺得,他應該感謝穆瞳,因為她為他提供了這麼清靜的所在。忙碌完工作,只有回到她這裏,整個人才放鬆下來。而每當他闔上雙眼,靠在他專屬的那張沙發上,腦海中總會浮現她那天說的話。
很普通的一句話,被她低柔婉轉的嗓音講出來,卻叫眾人都是一靜。
穆瞳自小喪父,母親將她和弟弟拉扯大。所以她的性格也頗像母親,堅強、獨立、安靜。八歲的時候,她得了場大病,病愈后雙目失明。母親和五歲的弟弟抱著她號啕大哭,她輕聲安慰他們說不要緊,她自己會照顧好自己。
閉上眼,安靜下來。就能聽得很清楚,聞得很清晰。
「但她要是沒盲,鼻子也許就沒這麼靈了。」季白說,「世事就是這樣。」
不止他,刑警隊的大老爺們兒,全看著許詡身邊這個清麗逼人的女人。
穆瞳對於許雋來說,變成了一種存在。
許詡則放下書,看著穆瞳。而穆瞳安靜的黑眸中,浮現澄湛的笑意和圖書
許雋有點意外,淡笑:「怎麼?這麼短的時間,你就分析出她的能力不行?」
穆瞳也站起來,兩人離得很近,穆瞳眉頭微蹙。這細微的表情變化,被許詡捕捉到了。她心念一動,問:「你聞到了什麼?」
許雋忽然又焦躁起來。
年華易逝,我們都需要多一點勇氣。今天開始相愛,好不好?
「嗯,我們開始了。」
第一句說什麼好呢?
跟她一開始,就會是後半生,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陪另一個人後半生。
「理解你,電腦又沒味道。」
後來她決意抽身時是怎麼說的?
許雋從水中站起來,走到她面前,望著池邊的她:「怎麼沒聞出來是我?」
許雋含著煙站在包間外幽長的廊道里,望著夜色雪光,心情波瀾不驚。
這晚許雋回到房間,很快就睡著了。他做了個夢,夢到第一次遇到葉梓夕時的情形。那時她大三,他大一。她是遠近聞名的才女,追求者甚眾,卻對誰都不屑一顧。而她居住的女生樓,就在大一男生宿舍隔壁。每天傍晚,就見她娉婷地從長長的林蔭道走過。到底御姐風範逼人,毛頭小夥子們只敢圍觀。許雋這天特地穿了件新T恤,拿了本厚厚的名著,坐在林蔭道旁,等她經過時,就堵上去:「師姐你好,我是大一的許雋。」
越陷越深,有的時候,是人不知不覺,放任自流。
許雋一忙就停不下來。
許雋開車送穆瞳回家。
每個周五,他還是會去她的書店,翻翻書,喝她泡好的茶,還有她親手做的糕點。他們很少聊天,很多時候只是目光的不經意間交錯。他會盯著她的容顏看,而她的目光會依舊平靜地從他身上滑過。
每年每月,年年月月。不知不覺,梓夕死了已經有五年,離開他有十二年。
他照舊坐在角落一方沙發上,而她沏茶、端出糕點,然後就安安靜靜地坐在吧台後。窗外星光璀璨,只有他們倆,隔著數步遠的距離,各自靜默不語。
曾經他的愛人,驕傲如孔雀,刻骨銘心。
「一點批註。」她微笑答,「喝什麼茶?」
她們還找到一個共同愛好。有一次,一個年輕女店員,看著頻頻光顧的一名男顧客走遠,面帶嬌羞地嘀咕:「這人是幹什麼的啊?」
許詡把書攤開,指著第一頁下方的一行盲文:「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么?」
服務員忘了說,許雋的喜好跟許詡是一樣的。
再次遇到她,已經是一個月後。
他剛才的話,多少有點喜怒難辨,也不是有意為之。他早不是毛頭小夥子,可看著這姑娘明明眼盲,卻比普通人更敏銳,誰要跟她好了,真是什麼都瞞不過她。她明明像蒲草一樣脆弱,可又堅強得讓人側目。當然,他許雋是不會找一個盲人女朋友的,太麻煩……他的心情,莫名泛起一絲焦躁。
但她亦明白人生隨緣,兩次遇見后,她想這一生也許跟許雋不會有交集。誰知三天後的下午,瀰漫草木清香的書店裡,卻迎來不速之客。
不是沒有空暇的時候,只是疲憊之餘拿出電話,看到穆瞳的號碼,卻撥不出去。
這天晚點的時候,許詡拿著這本書去找許雋。
許雋也不推辭,笑著說謝謝。許詡抬眸掃了他們兩人一眼,並不問其中究竟,只禮貌地也說謝謝。
許詡盯著她,看得似乎有點入神,突然將她的手一牽:「非常好,跟我去趟警局,現在。」
穆瞳就不再推辭了。
「十二月二十七日,他吻了我。
許雋:「你還真跟我妹妹有一比啊,光靠鼻子就能成神探啊,身邊人做什麼都瞞不過你吧?」
他曾經深愛的女人,成為妹妹唯一的女性好友;而現在,多年來頭一回勾起他一絲念想的女人,又成了她的知己。這是不是緣分呢?
「好。」
許詡拿著書,慢慢讀起來:「十二月七日,初遇許先生。」
「許總,人回來了。剛到店裡。」
「他欠的錢,我來替他還。是他不懂事,請你們見諒。」
偶爾店員們訂外賣時,穆瞳也會問一句:「許先生要不要?」這種普通外賣,許雋已經很多年沒吃了,當然說不用。但翻看雜誌時,不經意間抬頭,見她跟幾個店員坐在吧台後,捧著飯盒無聲地吃,一口一口,斯文又緩慢,他忽然就有點餓了。他發覺她雖然看不見,吃飯卻是很精細挑剔的,辣椒、蔥段、薑末都被她仔仔細細挑到一邊,她也不喜歡吃大塊的肉,不喜歡吃豬肝,總是挑出來——豬肝是明目的,她不懂嗎?原來她也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麼沉穩老練,也會有小小的任性和孩子氣。
那聲音清澈動聽,偏偏又溫和無比,就像一股甘甜的水,慢慢浸過人心。
果然泡了一會兒,就聽見腳步聲,許雋也沒回頭,那人站在池子邊,輕聲問:「許詡,你在嗎?」
許雋斜了她一眼,沒說話。
「晚上請你吃飯好不好?」
不是說多親近,兩人都是沉靜性格。但有的時候,默契和友誼根本不需要太多的言語和交流,就會悄然滋生建立。許詡本就喜歡讀書,穆瞳店裡會有些稀奇古怪、網上買不到的書,她索性在她那裡辦了張會員卡,每周末都過去閱讀。
女人的軀體,被泳衣包裹得越發妖嬈動人,偏偏面容是極沉靜純凈的。兩種氣質交織,神秘又安靜。最後許雋的目光落在她宛如白脂玉般修美的脖子上,覺得喉嚨有點發緊。
「這個我聞不出來。」
「寫什麼呢?」許雋問。經常看她在看同一本書——《百年孤獨》,還拿筆在寫。
穆瞳攏了攏衣領和圍巾,搖頭微笑:「不用的,路很熟。」
其實季白和許詡已經對嫌疑犯有了初步推測,但如果穆瞳的判斷也一致,能更好地幫他們鎖定嫌犯。商量之後,由季白和老吳在審訊室,再次簡短地提審每個嫌疑犯,而許詡陪穆瞳坐在不起眼的角落裡。
而穆瞳只要聞到有花送到,就輕聲囑咐店員,把花拿走。大概過了幾個星期,那人的花也不再送了,店員們頗有些失望,而穆瞳照舊安靜地生活。許雋不置可否,但心情卻莫名愉悅起來。
許雋站起來,接過她手裡公www•hetubook.com•com文包。
許雋抬眸看她一眼,笑笑:「舉手之勞,不必放在心上。你弟弟到這個地方打工不錯,以後別讓他去亂七八糟的地方。」
穆瞳的神色始終溫和平靜,即使察覺到眾人側目,也沒有半點驚惶,只清晰地答道:「第一個女人身上有油煙味,跟死者身上有相同的空氣清新劑味道,還有死者的汗味,很濃重的眼淚的咸濕味,她是死者的妻子嗎?
「這樣侵犯了穆瞳的隱私,不過我決定還是讀給你聽。」許詡莫名嘆息了一聲。
「他的聲音很低,但隔得這麼遠,我還是能聽清。他輕笑著對經理說,『穆瞳是我朋友』。其實那時候,我根本不認識他。
許雋從書店出來,給秘書打電話:「我離開霖市一下,這幾天有事盯著。」秘書為難:「許總,剛想給你打電話,基金公司老總來拜訪……」
許雋腳步一頓,隔著數米遠,轉身看著她。
「我剛才也上網查了,網友點評她的書店,也說可惜美女老闆是個盲人。」
穆瞳:「不用了,我讓穆晨過來接……」
許詡兒子兩周歲生日這天,許雋早早從公司下班,買了一個大大的玩具機器人,扛回許詡家。按下門鈴,卻是穆瞳牽著孩子的手來開門。他還沒開口,她已經展顏而笑:「許先生你好。」
冬夜、雪地,城中出了名夜夜笙歌的銷魂窩。他是西裝革履的金主,與周遭所有的紙醉金迷、放浪形骸的人並無不同。而她牽著一個年輕男孩的手,站在幾名夜總會保安的包圍中。她穿著普通的黑色羽絨服,素凈如雪的一張臉,眼睛極大,瞳仁極黑,安安靜靜地看著眾人。
「他身上有淡淡的煙草味,還有酒味,還有一種很乾凈的氣息,跟其他人都不一樣。穆晨說,雜誌上的許先生看起來很有魅力。可我想象不出來,他應該是個怎樣的人,那麼冷漠的語氣,卻對萍水相逢的我們施以援手。
究竟是怎麼把她壓在池邊,開始熱烈的親吻?許雋每次想起,腦子都有點懵,身體的感覺卻很清晰。他只記得她白皙嬌軟的身軀,擁入懷中的感覺。他才第一次觸碰,就不想放手。
許雋意外:「女朋友?」
到了第四天的早晨,工作終於告一段落,許雋連著幾天沒睡。秘書說,許總,您先回家睡吧,後續沒什麼要緊事了。許雋點點頭,開車卻先往書店去了。
許雋和穆瞳都是一愣,許詡解釋:「昨天發生了一起凶殺案,死者是醫生,我碰過屍體,所有會有血味,醫生身上也有消毒水味。現在我們有四名嫌疑犯。死者是被銳器刺傷,大出血死亡。如果是兇手,身上應該有相同的味道。走,你去幫我鑒定。許雋你開車送我們,兒子乖乖跟爺爺待在家裡,媽媽要去破案。」
許詡和穆瞳很快成為了朋友。
過了好一陣,季白才心滿意足地鬆開她,但也承認即便以他靈敏的鼻子,也分辨不出這味道。許詡頂著滿脖子被他「聞」出的紅痕,捧著下巴嘆息:「她的鼻子可真靈啊。要不是盲人,加入警隊多好!」
許雋知道那些都是穆瞳寫的批註,但他當然不懂,搖頭。
「另外,穆晨全程牽著她的手走過來,還一直跟她說話。你看咱倆見面的時候會這樣嗎?因為她第一次到這裏,穆晨在給她引路。而且她跟我們講話時,明顯每一句都有停頓,我猜她是習慣性地在聽聲音。
助理是他安排在穆瞳家附近盯梢的,囑咐24小時只要見到穆瞳,立刻通知他。許雋低頭看了看表,上午九點還有個會。他立刻洗漱,換了套乾淨西裝,又打電話到花店,火速送了很大一捧白玫瑰過來。
他搜尋一圈,沒有看到穆瞳的身影,一個店員猶猶豫豫地走上前:「許先生,穆姐有事,昨晚搭車回老家了。」
許雋推開門走了進去。
穆瞳笑容淺淺:「我鼻子很靈的。你身上有奶味兒,還有一點硝火味。」
對許雋的到來,穆瞳的態度依舊雲淡風輕。可許雋老覺得,她看自己的目光,跟別人是不一樣的。一抬眸一蹙眉,那如盈盈水光般的黑眼,沉默而溫和。
還真……淡漠啊。漆黑如墨的眸子平平靜靜地掃過來,又平平靜靜地移開,同他腳邊的雪一樣,透著股清冽的氣息。
穆瞳是聞出來的:墨水味兒、粉筆味兒,還有霖市二小門口大片大片薰衣草的香味。
「來了。」她站起來,將手裡的書和筆合上。
「我最近沒女朋友。」
清明這天亦是周五,大清早,秘書就輕聲問許雋:「許總,鮮花和祭品已經準備好。您是照舊中午就去墓地嗎?」
許詡對於男女之事向來後知後覺,但一聽他的語氣,也察覺端倪:「你們……」
不同的方式,同樣的敏銳。
明明很熟的路,卻走得很慢,眼眶微微有些濕潤,走到家門口時,已經神色如常。穆晨打開門見到她:「怎麼才回來?許哥呢?」露出個訕笑,「我以為他會送你上來。」
晚上許詡回家后,把今天的經歷告訴季白。季白摟著她的腰,頭探進衣領:「有奶味兒?我仔細聞聞。」
穆瞳介面:「嗯,是二小的教師。」
一天,兩天,三天。
許雋當然沒有懵,他的目光又回到她身上。
這時穆晨走了過來,又寒暄幾句,然後將姐姐送出了店門。許雋一直望著他們走遠,沉思片刻,把那天出手幫他們姐弟的事跟許詡說了,然後話鋒一轉:「這女孩挺機靈,氣質又好。你說我挖她到公司做助理怎麼樣?」
不,梓夕,不是你不夠多。
許詡:「哦。」
許雋和許詡同時看過去。
溫泉水掩蓋了他的氣味,如何聞得出來?可此刻他的身體靠近,男人肌肉散發的熱力,比以往每一次都明顯。
「第三個人……血的味道,跟死者相同的消毒水味。還有膠帶的味道、福爾馬林的味道……」
許雋知道自家妹妹多了個閨中密友,已經是大半個月後。當他聽許詡提到「穆瞳」這個名字時,腦海中條件反射地就浮現出她的眼睛。儘管事實就在眼前,但他每每想起穆瞳眼盲這件事,始終少了點真實感。
許雋心裏咯m.hetubook.com.com噔一下。
穆瞳微微一驚:「對不起!」
是進是退,是抓住還是放手?
原來她跟男孩是姐弟,弟弟在上大學,跑到夜總會來打工,幹了四個月,現在想走。夜總會讓他按照合同賠償一筆違約金。
開完會已經九點多,員工們四散著在會所里玩樂。許雋連日來特別疲憊,也不想去玩,只躺在最里的露天私人溫泉,這邊是男士專用,估摸著季白也該到了。
「你懂盲文?」
許雋說這話,還真沒什麼私心。要知道一個機靈通透、長相還好的女孩,的確算是人才。而他原本有個花枝招展的女強人助理,但快生孩子了,要休半年假,他手頭正缺人。穆瞳氣質獨特,如果今後考核過能力能夠勝任,他當然求之不得。在高端商務交往中,有這樣一個助理,那些企業老總們對她講話,都要輕柔三分。
這時保安頭子似乎也猶豫了,對她說:「你等等。」往回走了幾步,這才看到站在廊道里的許雋。
許雋是本市知名人士,頻頻登上財經雜誌封面,男孩認出他也不足為奇。他只是笑笑:「這裏不錯,好好乾。」
許雋還在公司加班,看到她,神色微怔:「找到人沒有?」
「是對面寫字樓的一個白領。」她們說,「我們老闆還是很有魅力的嘛。」
「這個呢?」
「不是。」許詡答得很快,「她氣質沉穩,進退有度。而且按你說的那天的事,她也許是個能擔事的人。你也說了,她自己經營了一家書店,我剛才上網查了一下,那家書店雖然不大,口碑很好,說明她經營管理能力也很出色。但是……」
一種習慣性的存在。
男人最黃金的年齡,他依舊單身。事業如日中天。
許雋又看眼女孩,沉沉靜靜的樣子,不卑不亢。
穆瞳被逗笑了,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不是不好的味道。普通人的日常生活環境相對是穩定的,所以沾染上的氣味,也是不同的。」
這麼無風無浪地過了幾個月,有一天,公司秘書笑著調侃他:「許總,大家都在猜您的神秘女朋友是誰呢?」
也許是二十四孝舅舅當太久,又或者是許詡「正經找個女人結婚」的鄭重勸告起了作用……許雋的俊顏慢慢浮現出了笑意,他現在還真沒瞎玩的興緻了。
許雋並不是喜歡多管閑事的人,但終究是警察家屬,經常被許詡耳提面命:「企業家的社會責任感應當比普通人更重。」所以,在不損傷自己利益的前提下,他倒是經常幫人。
隔著蒙蒙水汽,就像隔著雲霧,許雋靜靜地望著她。
女孩還是用那雙又黑又大的眼睛,安靜溫和地望著他,雪白的臉龐,染上淡淡的微笑:「謝謝你。」
她在等他,等了他三天。
穆瞳今天穿著件暗紅色的外套,系一條白色圍巾,臉上戴著副墨鏡,潤白的臉被凍得有些發紅。穆晨走過去,牽著她的手往裡走,姐弟倆臉上都帶著笑意,低頭輕語。過了一會兒,穆瞳摘掉墨鏡,轉頭朝這邊望了過來。
她那天看的書還放在桌子上,還是那本《百年孤獨》,旁邊還放著一支筆。許詡拿起來翻了翻,怔住了。
「許總?」保安頭子的神色和聲音立刻變得恭敬殷勤,「您有事?」
這時手機卻響了,是兩個他訂好的記事本提醒。
穆瞳靜默幾秒鐘,答:「血的氣味,很淡。還有消毒水的味道。」
穆瞳輕輕地搖頭:「他不會。」
新年前幾天,許雋包下市近郊的一個溫泉會所,召開公司年會。照例也給了許詡幾張VIP招待票。
愛情久違太多年了,他已經不記得愛情到底該是怎麼樣的滋味和感覺。
許雋猛的睜眼,就見多日不見的穆瞳,只穿了一身泳衣,站在熱氣騰騰的水邊。
穆瞳的臉色忽的泛起薄紅,輕聲答:「沒那麼誇張。我以前嗅覺跟普通人一樣。」
「許先生,沒想到能再次碰到你。」穆晨靦腆地笑了,「我叫穆晨,你還記得嗎?那天的事,我姐後來都跟我講了。謝謝你。」
「第二個人身上有花草味,跟死者夫妻身上一致。還有煙味、車輛尾氣味……我猜他是死者小區的工作人員?
兩天後的早晨,許雋還沒睡醒,就接到助理電話。
格格不入。
許詡在她跟前站定。
深冬的午後,許詡約他到一家咖啡廳喝下午茶。這據說是全市最好最地道的咖啡廳,開在使館區邊上,隨便拉一個服務生過來,都能說一口流利的英文,跟外國客人對答如流。
「可惜眼瞎了。」
「嗯。」
未來妻子的輪廓,還沒什麼概念。
他推開門,大步走進店裡。
是穆晨,許雋記得他的名字,穆瞳的弟弟。他也看到了許雋,年輕的臉龐綻放出燦爛的笑容,他端起兩塊精緻小蛋糕,朝他們走來。
季白去省廳開會了,孩子上幼兒園小班了。兄妹倆打算喝了咖啡,就去接小寶貝。剛坐了一會兒,許雋就見吧台後站著個有點眼熟的男孩。
是我愛你不夠,才讓你捨身離去。
其實按照新勞動法,違約金什麼的早就是不合理的存在了。但在這種地方,你跟誰談勞動法?而且看著男孩俊秀的容顏、高大的身姿,許雋多少也能猜出七七八八——許是碰到了什麼齷齪事,男孩想走,但夜總會不想放。違約金之類的,多半只是個借口。
許詡想了想,居然點頭答:「說得也是,我的愛情是建立在推理基礎上,友情也是。」
世間絕色千萬種,他可以遠遠欣賞,卻不知如何再次情動。
二是「還書給瞳」。
案情分析什麼他是聽不懂的,季白說得也快,簡短匯總了前情,就看向穆瞳。
此時的許氏企業在霖市舉足輕重,他的一句話,對小小夜總會經理而言,當然很有分量。講句話就能幫一對看似正值艱辛的姐弟,何樂而不為?何況女孩還是難得一見的清純美女,這麼賞心悅目。
保安頭子不太客氣地說:「你說你分期償還違約金,有什麼憑證?」
如果跟她開始,怎麼忍心喊停?
穆瞳認得她的聲音——那天跟許雋在一起的女孩。她立刻站起來:「你好。」
許詡一怔,側眸看著她:「你怎麼知道?」
https://m.hetubook.com.com跟她一起的男孩長得也很清秀,只是神色憤怒而執拗。相比起來,她顯得平靜很多。保安們則神色各異,有的不屑,有的猶豫,還有的流露出同情。但男人的目光觸及她的容顏時,多少都有些遲滯。不是說她多美,而是太乾淨,乾淨得讓人心頭有些發懵。
審訊完畢,大伙兒在刑警隊的大屋開會討論。許雋坐在門口,倒是看得清清楚楚,聽得仔仔細細。
審訊快結束時,他們走出來。許雋聽到他們在交談:「嘿,還真是漂亮。」
不止是她一個人在等待,他也等了太多年。
「這人是公務員。」
夜色這樣清冷,到期需要歸還給穆瞳的書,還在車後座上。許雋低頭看了看表:這個時間,書店早關門了吧。
許雋一下子愣住了。
她就像個清純溫婉的鄰家女孩,與這奢靡浮躁的一切格格不入。
剛剛他跟夜總會經理講話時,離他們很遠。按理說她不可能聽到,剛才保安隊長在他的授意下,也沒有點破這一點。
店員們看到他,都是一怔。
兩人偶爾交談,而許雋點的茶水,從來不是普通店員打理,而是穆瞳親手沏泡送上。這大概是為了感激他曾經的幫忙,但這與眾不同的待遇,總引來店裡其他顧客的側目,倒叫許雋心頭愉悅。
穆瞳親自陪許詡在書架間流連。許詡選了幾本社會心理學方面的書,正沉吟間,穆瞳微笑說:「育兒有關的書在第五排,還有些國外槍械雜誌,在最後的貨架上。」
店裡只有她,聽到聲音抬起頭,那湖水般的眼睛里,依舊有溫和的笑意。
偶爾雪夜獨坐,也會想起女孩那對澄澈的眼睛,宛如星光墜入暗河,寂寂動人。
幾個保安跟男孩去拿錢了,許雋見事情解決,轉身剛想走,忽然聽到女孩揚聲喊道:「您……請等一下。」
季白也點頭,雖然鑒證技術這些年突飛猛進,但「氣味」這種東西,是無法精細收集鑒定的。
兩人一路都沒說話。到了她家樓下,許雋下車替她打開車門:「我送你上去。」
許詡平時很少激動,這回卻隱隱興奮。一下班就先趕到「案發地點」——穆瞳的書店,探尋究竟。
女孩答:「我開了一家書店,收入穩定。以後每月償還,一年就能還清。欠條我寫好了。他現在不願意留在這裏上班,也不可能強迫對不對?而且這筆錢我們願意支付……」
也有人追求穆瞳。有那麼幾天,下班的時候,書店的吧台總有人送來鮮花。而店員們也不知有意無意,趁穆瞳不在的時候悄悄議論。
生活照舊,工作照舊,他過得繁忙而孤獨。
本來他也只是隨口一說,誰知很少關注他工作上事的許詡,聞言卻搖頭:「不行,她不合適。」
但他忍住了,只淡淡地點頭:「再見。」駕車絕塵而去。
這就是許雋第一次見到穆瞳的情形。
許雋一個人在墓地坐到很晚。
穆瞳也很喜歡許詡的性格,直接、坦誠、我行我素。她看書看得專註時,會冷著臉對店裡想要跟她閑聊的小姑娘說:「不要吵我。」把小姑娘委屈得不行;但是店裡有什麼事,譬如忙不過來,哪個店員臨時有事要走開,她會雙手插褲兜走到吧台後:「我來幫忙。」久而久之,店裡的幾個姑娘都對這位面冷心熱的女警,又敬畏又喜歡。
轎車飛快地在夜色中疾馳,燈火照耀。已近子夜,穆瞳參与查案時精力又格外專註,此時顯得極為疲憊。
一是「梓夕忌日」。
「許先生,我只是想再次感謝你。」她那白皙的臉紅潮一直未褪,「不多打擾了。」
許雋瞥一眼那花,中規中矩的紅玫瑰而已。
但這樣的一天,祭拜過梓夕,他到底無處可去,開著車,他不知不覺又繞到了穆瞳的書店門口。街上人很少,她的書店居然還亮著燈,一盞柔白的光透過玻璃門灑在門外台階上。依稀可見一個苗條的身影,坐在吧台後,低著頭。
以他的經驗,長得這麼純的女孩,要麼是真純,要麼就是妖精。
一旁的許詡放下咖啡勺,捧著下巴盯著他:「怎麼?你對他姐姐有興趣?」
霧氣瀰漫,燈光柔暗。明明才認識一年多,許雋卻覺得似乎壓抑了很多年,沿著她的臉頰、脖子、肩膀、腰……一寸一寸親吻。而從未跟男人有過親密的穆瞳,宛如一彎睡蓮躺在池邊,微喘著,任由他在身上肆虐。
許雋一怔,點頭。
臨出門時,看到放在桌上的她的書,他拿起來,揣進口袋裡。
許雋隔著眾人,望著她靜好婉約的容顏,沉默不語。
據店員稱,穆瞳那晚是接到老家電話,急匆匆走了,隨身衣服都沒帶幾件。許詡就放了心,看樣子臨時有事,很快會回來。許雋幹嗎這麼火急火燎?
警隊的人跟許雋已經很熟了,看到他在等,只當是等許詡,笑著打了招呼,都沒管他。大胡、趙寒等人聽說許詡帶了個盲人美女來幫忙,意外又好奇。本來沒他們的事,卻一本正經地拿著文件夾,走到審訊室對面的房間,隔著深色玻璃仔細端詳。
穆瞳走錯溫泉,是極偶然的事。一是這裏她沒來過,二是服務員告訴她,左手那間就是。但是服務員的左手邊,卻是她的右手邊。服務員還告訴她,許詡今天訂的是薰衣草味精油。她在許雋所在的溫泉間門口,聞到了薰衣草味。
「明天問問許詡,她有男朋友了沒。」
「你好,我叫許詡。」她開門見山,朝穆瞳伸手。
他往椅背一靠,身體舒展開,抄手看著穆瞳姐弟走近。儘管神情平淡,可那修長雙眼微微眯起,就生出幾分放蕩不羈的味道。
見過那雙眼的美麗,見過她眼中璀璨勝過星光雪色的色彩。這麼一雙眼,怎麼會看不見呢?
眾店員都是一愣,轉頭看著她倆。
『今天已經是第三天,我一直在等他,可能還是等不到了。
隨著許詡語氣轉換,許雋心頭忽的微微一緊,就聽妹妹說:「她是個盲人,所以當不了你的助理。」
許雋搖頭:「沒事,出來透透氣。」
十二月的時候,霖市下了第一場雪。紛紛洒洒的,就像細細的羽絨飛揚在夜空。
他沒答,只點了點頭,說:「早點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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