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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約翰試圖在那細小的傷口之中翻找著植入晶元，以至於當羅森醫生趕到時，他也沒有任何反應。羅森醫生和醫務人員走進了病房，看到那被血液盡頭的左手和褲子。事實上，血液的量並不大，只是沾濕了手臂和膝蓋而已，但依舊讓所有人都瞠目結舌地站在了原地。

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女人，約翰急促地呼吸著，她是騙子，她是間諜，她是壞人，她是蘇聯派來的……可是她卻是自己的妻子，自己的愛人，自己的唯一救命稻草，那強烈的碰撞產生了劇烈的撕裂感，硬生生地將他的靈魂撕裂成兩半，巨大的痛苦讓他的眉頭皺了起來，他沒有辦法再繼續面對這個女人，於是，他猛地站了起來，然後轉身落荒而逃。

「這全是你的幻想，寶貝，你懂嗎？」艾麗西亞的右手輕輕撫摸上了約翰的臉頰，輕聲說到，「你病了。你真的病了，約翰。」

回到病房裡，雨果卻覺得自己像是困獸一般，被困在了這個四面八方全部都是白色的空間里，他試圖找出一條出路，但卻發現大腦已經被徹底塞得滿滿的，亂糟糟的一團根本找不到任何方向。

約翰的瞳孔緩緩張大，緩緩地，就好像是放慢了十倍的慢動作一般，那種崩潰的過程緩慢而真實，然後就看到瑩瑩水光一點一點堆砌起來，讓那視線里的痛苦變得模糊起來，卻猶如漣漪一般在水面上蕩漾了開來，一點點痛苦就還是全面蔓延，似乎可以看到靈魂正在一點m•hetｕbｏｏｋ•coｍ•ｃｏm一點被撕裂，可是卻疼痛到了極致以至於沒有任何反應。

靠在牆壁上不斷用腦袋去捶打著，希望能夠讓自己的大腦清醒過來，分辨清楚到底是什麼真實的什麼是虛假的，可是昏昏沉沉的腦袋卻根本不管用，「這全是你的幻想」，這句話就像是魔音灌腦一般，在腦海里不斷回蕩，循環再循環，他無法分辨這到底是現實還是電影，也無法分辨這到底是真實還是虛幻。腦海里那個涇渭分明的黑白陰陽圖似乎還是旋轉起來，形成了一股難以形容的混沌。

於是，他避開了視線，慌亂地左右移動著瞳孔，試圖在心底不斷說服自己，他的堅持沒有錯。可是，艾麗西亞的視線卻如影隨形，讓他根本無處可逃。他的心臟開始瑟瑟發抖，就連大腿都忍不住輕輕顫抖起來，彷彿渾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失去了控制。

雨果真的瘋了——但不是精神癲狂的那種，而是「不瘋魔不成活」的那種，那強大的震撼力居然讓朗都控制不住開始瑟瑟發抖起來。

萊昂納多的臉頰已經完全被淚水打濕，他不可思議地看向了雨果的方向，讓朗和查理茲也看了過去。

艾麗西亞幾乎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淚水就這樣緩緩滑落下來，她甚至比呆若木雞的約翰還要痛苦，因為她才是清醒的那一個，那種痛苦一點一點蠶食著她的堅強和理智，那種疼痛到了極致以至於喘不過氣來的窒息感，讓和*圖*書艾麗西亞在生死邊緣苦苦掙扎著。

當初他和威廉-帕徹合作的時候，他的左手被植入了一塊晶元，這就是證據，這就是他一直在為政府服務的證據，只要能夠找到植入物，就能證明他沒有瘋，所有一切都是真實的！

他不敢相信，他不能相信，他也不願意相信！

「咚，咚，咚……」雨果用腦袋敲打著牆壁；「咚，咚，咚……」這有節奏的響聲似乎在暗示著約翰什麼，然後約翰突然就想起來了：植入物！

就在此時，雨果扯破了劇組事先準備好的血包，那洶湧的血液就順著傷口涌了出來，和雨果自己的血混雜在了一起，然後迅速往下流，把整個膝蓋部分的病號服全部都染紅了，就連地板上都出現了些許血跡。萊昂納多就是看到了這一幕，然後讓朗和查理茲看過去的。

「上帝！」查理茲不敢相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因為雨果完全沒有使用任何特效工作，真的就用自己的指甲劃破了皮膚，剎那間，鮮紅色的血液涌了出來，這讓查理茲心臟徹底停止了跳動，根本沒有辦法做出任何反應。

轉過身，背對著牆壁滑坐到了地板上，然後他開始觸摸自己的左手，試圖尋找出植入物的那個方位，可是摸了許久也沒有感覺到一個準確的位置，最後他乾脆按照記憶之中的位置，開始用指甲去划、去摳。由於住院的關係，他的指甲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剪了，所以不僅長而且尖，那尖銳的指甲就這樣輕輕劃https://www.hetubook.com.com破了皮膚，可是他居然感覺不到疼痛，反而有一種快|感，嘴角就這樣露出了笑容。

雨果告訴自己：這是假的，這是假的，這所有一切都是假的；約翰也在告訴自己，這是假的，其他人說的話都是假的，他不是瘋子，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朗越發覺得不可思議了——雨果真的在控制這一切？可是剛才那所有一切都看起來像是徹底失控了一般，就好像是約翰-納什真的失去控制地用直接挖手臂一般，可現在看來，雨果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個事實，比剛才看到雨果用指甲劃破皮膚還更加令人震驚——雨果甚至欺騙到了他這個導演！

艾麗西亞抓著約翰的手臂，但她卻覺得自己像是在抓著約翰的喉嚨，她正在用自己的語言殘忍地扼殺約翰的靈魂。而約翰那雙清澈透亮的眸子里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整個世界崩潰的畫面，壯觀得讓所有話語都失去了色彩，但卻殘忍得風雲變色。

羅森走到了約翰身邊，輕柔地拿起了約翰的左手，看了看那傷口，約翰撇開了視線，用後腦勺輕輕撞擊著牆壁，含糊不清地低語著，「它不見了。」那雙清澈的眸子徹底失焦，消散在一片迷霧之中，彷彿可以用肉眼看見，那明亮的靈魂正在一點一點變得透明。

不瘋魔，不成活。

克里斯托弗卻沒有那麼客觀，他無法感受到朗他們的視角，他只以為是雨果真的劃破了手臂，然後血液猛地爆發了和_圖_書出來，這讓克里斯托弗徹底被驚嚇地站在了原地，台詞根本不用思考就脫穎而出，「你在做什麼！」

那種絕望，讓艾麗西亞的眼淚就停留在了睫毛上，宛若站立在陽光上的蝴蝶。

朗-霍華德被嚇得直接跳了起來，他從監視器上可以直接看到，雨果沒有使用劇組給他準備的血袋，而是真正用指甲劃破了皮膚，他跳起來，就想要直接衝過去，大喊，「你瘋了嗎？」可是腳步還沒有來得及邁出去，就感覺到雙肩都被拉住了，回頭一看，赫然是查理茲和萊昂納多。

如此生動，如此具體，以至於殘忍地讓人根本無法繼續看下去，只能慌張地避開視線。但即使如此，那輕微到幾乎要聽不見的呼吸聲，還是讓淚水徹底決堤。

「約翰！」艾麗西亞措手不及，只能是絕望地呼喊著，那充滿哭腔的呼喊卻沒有讓約翰的腳步停下來，他依舊大步大步地走回了門口，然後快速打開木門，迅速消失，「約翰……」艾麗西亞站在原地，茫然若失，她忽然意識到：她失去他了，她已經徹底失去了他了。

約翰在艾麗西亞的眼睛里看到這真實，可是他不能相信這是事實，他也不想相信。他曾經的信仰，他曾經的堅持，他曾經的驕傲……居然全部都只是子虛烏有的杜撰？他曾經的奉獻，他曾經的專註，他曾經的拼搏……居然全部都只是憑空出現的幻想？那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的成就，他的成功，他的理念，他的信仰，他的人生觀世界觀和_圖_書價值觀，全部分崩離析，甚至就連他自己的存在都成為了一個笑話。

查理茲的右手在輕輕顫抖著，她覺得自己瘋了，的的確確如此。可是她卻知道，她應該相信雨果，雨果會有控制力的，一切都在雨果的掌控之中，如果他們此時直接沖了上前，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呢，所以她應該相信雨果——雖然就連查理茲自己都沒有辦法說服自己，覺得這個想法真的是荒謬可笑到了極點，她的心臟都已經被撕成了碎片，但她還是阻止了朗——哪怕她的渾身都在劇烈的顫抖著，彷彿下一秒不是朗，她自己就要衝出去了。

查理茲心口微微鬆了一口氣，她知道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可即使如此，她還是一陣后怕，小腿猛地一軟，只感覺幾乎都要站不穩了。

雖然兩個人此時的表情都很痛苦，甚至比雨果這個當事人還要痛苦，那於心不忍的表情完全皺在了一起，但兩個人都拉住了他的肩膀，用力搖了搖頭。朗不敢置信地看向了兩個人，似乎在說，「你們也瘋了嗎？」

這不是真的。艾麗西亞在騙他，對，肯定是這樣。

約翰猛地抬起頭來，滿臉的迷茫和困惑，無辜的眼神似乎在求救，「被植入的東西不見了。」他的聲音是如此沙啞，甚至可以感覺到是他靈魂深處的絕望在席捲而來，「我找不到了？」那種茫然就好像整個世界都徹底崩潰，只剩下一片廢墟般，他低聲呢喃著，「它消失了……」似乎怎麼都無法想明白，植入物怎麼會消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