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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是「如意盒」魚念真，崑崙如今最負盛名也最神秘的醫師。

這完全是出乎預料的事。

「你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季梵真看著梁左，似乎在觀察他身上每一個細微變化：「你變成大人物了，不再是以前那個每天隨便吃吃喝喝也能過的人了。我想問你一件事，我馬上就要回地球生活了，你還會不會回地球？」

季梵真和他輕輕擁抱，昔日戰友的身體很輕，她就像是一個即將離去的旅人，終止於自己的異鄉異客旅途。

再多的話都不如同一個貨真價實的「破禁」交手刺|激和有說服力，有這個例子作為憑證，眾人聽得如饑似渴，眼睛里恨不得伸出手來把梁左說的每一個字都給抓住。

這回梁左驚訝了。

前代「四方名將」為什麼離開煉獄之後都深居簡出，避開戰場，不再返回，空蟬劍加入無面人尋找崑崙的秘密，拓跋夜說將自己鎖在養心閣，項南星放逐自己，魚念真帶著醫箱獨自遠行……

「今天就到這裏吧，其實已經超出很多了。」梁左有些疲睏擺擺手：「老樣子，三天後，下一個講學處在蓬萊，也是我所在的本宗烽火樓，歡迎大家前來。」

造法、破法倆者之間的區別猶如士兵與元帥的差異，前者只能夠接受既定規則下防禦、衝鋒、待命、撤退四個命令，無法做出更靈活的個人舉動，因為崑崙規則限制了他個體的延展和選擇。後者由於已經脫離「人」自我限定的範疇，可以將自和圖書身「虛化」為粒子態，進行更精細和多樣化重組，完全跳出了原本容器的桎梏。

「多久走。」

梁左和譚烈互相之間不斷拆解對方不斷翻新變化的外圍防禦結構，同時還得注意自己的防守，倆人都是大開大合的戰鬥風格，短短時間內互相都已經是極限操作，之後雙雙重傷都是由於粒子層面入侵對方造成的反饋後續。

佐曉自絕時那一幕依舊曆歷在眼，梁左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解釋。韓靖的意思是不用解釋，不想面對就逃避，不用對她講。

兩天內他都在休養，與譚烈的高強度生死戰令他消耗巨大。原本「破禁」這個階段的戰鬥已經和常規意義不一樣，更類似於一種超高速的下棋對弈，構建一種粒子結構，以突破對方的外圍防禦工事，防守方不得不快速布防並且分析對方粒子特性與攻擊的真正手段，一旦能夠識破將會攻守易位，往複如此。

穆元一落下，打趣道：「你們倆可是打痛快了，周圍人都給嚇跑了。」

她伸手在盒子上一點，如意盒突然散發出一陣強烈波動，晃晃悠悠飄到激戰中央處，那些被墨色侵染的空間紛紛滲出黑色的血液，一點點被如意盒吸入，不久「鬥牛場」就消失無蹤。

倆人這才回過神來。

季梵真來找到梁左時，他有些想要逃避。

她比梁左還要想得開：「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們都沒法左右自己。」

梁左也好不到哪兒去，他胸口一大塊都塌ｍ•ｈｅtｕboｏｋ•ｃｏm•ｃｏｍ陷下去，骨頭碎了好幾次，要不是有重生的本領和充足能源儲備，早就被譚烈給揍得無法再戰。

甚至有人給這三百人取外號「梁師門下三百學徒」，不少人並以此自傲，因為他們用自己的雙眼目擊了原本不可能的跨階戰鬥。

了解這一點之後，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麼破法者和常規造法者之間差距如此巨大，以至於後者數量堆積也無法達到質變擊敗前者。有形之物比無形之態差了一個層次，它最擅長的形體碰撞根本就毫無意義了。

可是梁左又忍不住。

他身旁還有一人，此時突然自告奮勇：「穆掌門，不如讓我一試？」

他揉了揉酸痛不已的肩胛，好吧，繼續講。

知道她身份的人都不會懷疑她在開玩笑。

一番話說得平靜而有力，梁左感覺到不止自己，季梵真也成長了，收起了自己那些大大咧咧和看似粗枝大葉，她能夠安靜面對自己內心，而不是為了強迫性變強。

說話人是一個年輕女子，頭盤髮髻，深藍色對襟長衣，胸口用盤扣扣住，內為一條白色長裙，腳下踏同衣色布鞋，乾淨清爽。

「別叫我前輩，你是拓跋夜說弟弟，叫我姐姐就好，我可不敢占他便宜。」魚念真一笑：「打也打了，我可是專門來聽你講課的。你看，外頭那群人還在門口等你繼續呢。」

之前都是交手時互相試探，可越是試探越是感覺到棋逢對手，譚烈悍勇無畏，梁左是越戰越勇，打htｔｐs://ｗｗｗ•ｈｅｔｕｂook•ｃｏｍ.ｃｏm著打著就拼起命來，誰也不敢鬆手。

有識貨的人驚呼出聲：「鬥牛煞！」

梁左伸手：「抱一抱吧。」

坐在台前的人紛紛在琉璃府人疏導下往後慌忙躲避。

誰知道他和梁左原本的切磋竟然演變成了生死斗！

梁左無言以對。他知道季梵真是反而在安慰自己，他心裏卻依舊過意不去——自己面對朋友時總是有一種強烈的負罪感。

鬥牛煞，正是譚烈的招牌殺手鐧，原本是一墨瓶形態，全力施展開來其中的「鬥牛煞」就會全面施展開來，形成一處完全封閉的「鬥牛場」，不分生死不得出入。

中央的倆人也終於分開來。

「如果有一天我要死掉，我想要死在有山有水的地方，能有一點點花就更好了。我不想要佐曉那樣，為了陣營不同而死在看不見任何風景的地方，我不像你，我無法影響一場戰爭，那麼我至少能夠做自己的決定。」

「是這樣啊……」季梵真愣了愣，眼神有些飄忽，似乎是在傷感，又像是在琢磨什麼不懂的困擾：「戰爭就是這樣吧，一上戰場就可能會死，和敵人是誰沒關係。」

化作兩團色彩互相交融飛速旋轉的場中央突然亮起一抹黑色，黑色如同是被打翻的魔瓶流出的墨汁，頓時將講台周圍空間環繞出一道道黑色侵染痕迹，那黑色還在不斷往外滲透蔓延。

看到魚念真，梁左訝異道：「魚前輩也來了？」

梁左望去，發現原本聽課的學員們此時都紛紛回和圖書到了自己座位上，就像是一群聽到上課鈴後端正坐下的好學生。

維護現場的琉璃府年輕人一個個臉色蒼白，只能夠分人去找掌門穆元一來處理。

掌門穆元一匆匆趕到，一看就知道不妙，然而要解開完全張開的鬥牛煞他也做不到。如果強行嘗試撕裂封閉的鬥牛場，或許會造成倆人猝死。他一時間也有些躊躇。

梁左這次返回蓬萊聰明了，直接橫穿無妄界，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地球災禍之謎呢？你不想知道嗎！」梁左拋出殺手鐧：「我正在調查這件事，我現在有能力了，我們一起先解決這個……」

這已經是從人的個體變成了微觀上的智慧和知識見解較量，比的就是計算能力、應變能力、控制手段。對於元氣二象性理解越是深入，越是能夠增強控制力，加速它們的結構成型。

造法者擅長也只能控制自我進行單體作戰，破法者已經是調動粒子作為自己身體的延伸，進行更加細膩、高層次的控制性戰略。

「不了。」季梵真打斷了他：「真相也許對很多人很重要，但我不是。我是個活在現在的人，知道地球是怎麼被毀，它也無法複原，回不去了梁左。生活在崑崙里好累，我越來越限制不住另一個人，她越來越嚴重，你知道的吧，她就在我身體里。這樣下去，我會慢慢消失，她會變成我，或許這也是為了生存，可是我並不想這樣。」

梁左意識到，佐曉的離去比自己想象的對季梵真影響還大。

「嗯，我想和-圖-書過。」季梵真看了看自己的手：「不過我已經不想在這裏繼續打下去了……我厭煩了，梁左，雖然我小時候爸媽就讓我學跆拳道、學散打，都是為了防狼術而已。我已經膩了，不想繼續了……」

目送季梵真孤獨的背影消失在陣法處，梁左有些恍惚。

魚念真手中一揚，一方小小深紅色梳妝盒懸浮空中，穆元一也不由多看了兩眼，如意盒中生，正是這個盒子曾經在煉獄救了無數彌留之際人的性命。

這一日後，梁左的聲望再度陡然高漲。

梁左終於能夠體會到他們的心情。

比較外物就如同石頭和石頭被磨成的粉末，石頭自身無法改變形態，粉末卻可以塑形，擁有了更多的可能性。

這就是戰爭所帶來的東西，讓人性格大變，又讓人厭倦，只想要簡單活下去。

季梵真強顏歡笑：「果然不會啊。是啊，這裏你已經足夠熟悉，你擁有那麼多。」

譚烈嘴角溢血，右臂耷拉下垂：「不錯不錯……」

關於重返地球的想法，梁左也曾有過。可是地球上已經什麼都不剩下，他們是一群逃脫了時代變遷災禍的前朝遺老，與現在的原住民是否能夠良好溝通毫無把握。

真正意義上要擊倒或者殺死破法者，必須進攻到對方的意識中樞，這個最主要的計算核心被擊潰才能獲勝。

「今天。」

梁左嘗試勸她：「地球上有太多問題了現在，相對……原始，過去各種自然災害也會發生，最麻煩的是你也許很難找到一個可以理解你的意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