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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素心微惱的皺起眉頭，好好的木台什麼會塌了呢？！看到已經有人下去救人了，她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冷冷的坐在主位上，看著前方的花池。

本來還在事不關己，閉目養神的卓晴倏地睜開眼，她知道這具身體的主人是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才女，可是她不是啊！她…只會驗屍…

宮女們不敢違抗，趕緊鬆開手。

聲音不高，但是話一說完，岸邊先是一片寂靜，接著就是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將她攔腰抱起，樓夕顏冷冷的回道：「不必了。夕舞，走。」

「也好。」樓素心無所謂的說道：「來人，準備畫具。」

卓晴顯然沒有樓夕舞的好運，樓素心斜睨了她一眼，冷聲哼道：「這樣也好，哀家也想看看，青家姐妹到底是如何的才情逼人！」能讓夕顏為了她幾次三番入宮求見的女人，她倒要看看，是怎樣特別的女子！

夏吟斟酌了一會，回道：「今年似乎格外盛大。」

手被緊緊的拽著，宮女尖細的指甲無情的抓破皮肉，她無論如此掙扎，都無法靠近那片荷塘。青楓實在沒有辦法，轉身跪倒在地，哭道：「太后，求您多派些人手下去救人，我姐姐真的不會游泳，再找不到她，她就…」青楓哽咽著說不出那個字。

燕弘添黑眸輕眯，他沒想到青楓會是這樣的反應，不過她應該是怎麼的反應呢？燕弘添好笑，他什麼時候開始去在意一個女人的反應了？

楊芝蘭再次看向樓素心，笑問道：「姐姐以為呢？」罷了，她也沒有必要再為難她，一會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將兩條毯子緊緊的裹在卓晴身上，樓夕顏對著一旁的太醫說道：「你待會開幾服藥，把藥單和藥材送到丞相府。」

楊芝蘭眼中劃過一抹幾不可聞的冷笑，不會游泳最好，就算會也沒有用！樓夕顏把她的寶貝女兒害成這樣，還想歡歡喜喜的大婚，要辦就辦冥婚吧！故作生氣的指著身邊的幾個太監，楊芝蘭喝道：「愣著幹什麼，快救人啊！」

「現在還有人說是意外嗎？」樓夕顏撿起一根地上的麻繩，似鷹犀銳狠鳳眸掃過眾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也沒人敢接話。

留下兩宮皇太后和這個爛攤子，燕弘添也瀟洒的大步走出御花園。

「等等。」卓晴忽然起身，行了一個標準的大家閨秀式的俯身禮，低聲回道：「多謝各位抬愛，只可惜我在來穹岳的途中受了點傷，記憶中的很多東西都很模糊，那些以前熟悉的曲調，現在也已經記不全了，今天只怕要讓各位掃興了。」反正她「失憶」了，不會也很正常吧。

他簡直反了，為了個女人，這樣有失風度，太叫她失望了。

「啊—」

青楓衝撞著往前跑，卻被幾個人死死的拽著半跪在地上。茯苓悄悄看向高高在上的兩位太后，一個依舊高傲的端坐在上，一個故作關心實則冷眼旁觀。茯苓臉色發白，心有些發麻，荷塘里荷葉比人還高，青靈落下去之後，連個聲響都沒有。她終於知道今年為何要弄如此盛大的宮宴選拔慶典的表演節目了，一切都是針對青靈的。

轉頭看向兩名太監，楊芝蘭故意大聲呵斥道：「狗奴才，到底是怎麼回事？」

花園中間空出了一小塊空地，空地兩邊分別擺了五六排凳子，青楓走到左邊靠後的椅子上坐下，皇后談笑間看了她一眼，很快便別開視線，繼續與各家小姐的寒暄。自從燕弘添對她不理不睬之後，辛玥凝對她也興緻缺缺，青楓樂得清閑。

她算見識了，何為真正的才女。

看著匍匐在腳邊重重磕頭的女子，沙啞的聲音里滿是祈求，剛才還那般清高傲慢，此刻卻如此卑微，額頭上的血痕觸目驚心。樓素心也有些不忍，剛要派幾個侍衛下水救人，一串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眾人紛紛回頭看去，來人竟是樓夕顏。一見是樓相，眾家女子紛紛行禮，樓素心也一臉驚訝，問道：「夕顏你怎麼來了？」這是御花園，皇上後宮的庭院，他一個外臣實在不該單獨出現在此。

「畫圓？」卓晴一愣，很快又問道：「畫多大？畫幾個？要正圓還是橢圓？具體|位置畫在哪？」如果只是畫圈她還是可以做到的，但是麻煩她說得具體點！她就當在做一道幾何題好了。

茯苓將手中溫好的熱毛巾遞到青楓手邊，青楓隨手接過擦了把臉，就在躺椅上坐下打起呵欠。最近她躺在床上睡不著，起來又困。晚上也老是做夢，早上就不記得夜裡夢到什麼，不時還會心悸。她以前從來不會這樣，青楓自嘲，自從進了這個皇宮，估計她的膽子就被老鼠吃了，越發的沒用起來。

樓夕舞看著樓夕顏居然跳上塌了一大半晃悠悠的的木台，沒有遲疑的，一躍跳下池中，所有的驚慌失措都轉化成了一聲尖叫：「哥！」

卓晴才剛說了一個字，就被一道清冷的女聲打斷：「回太后，平日里我們姐妹都喜歡一同作畫自娛自樂，今日就讓臣妾與姐姐一起，為各位作畫一副，不知可否。」原來太后今日作為，就是想讓姐姐在眾人面前顏面盡失，為自己的寶貝公主出氣。青楓冷哼一聲，只要有她在，誰也不能欺負她姐姐！

「救人不力？」鳳眸微眯，毫不掩飾眼中的冷凝，樓夕顏冷聲回道：「臣看到的，卻是殺人未遂！」

青楓聽著墨白的解說，樓夕顏的質問，眼睛盯著那困嶄新的麻繩，她終於明白了，今天的一切就是一場蓄謀已久的謀殺。青楓蜷著身子，雙手緊緊的和*圖*書握著姐姐冰冷的手，一聲不吭，明亮的眼眸微垂，讓人看不清楚眸光。

而此時躺在地上的卓晴，只穿著簡單的薄裙，渾身濕透，衣服全部貼在身上，冰冷的體溫刺痛著青楓的心。暗暗咬牙，青楓扯開衣帶，正要脫下自己的衣服給姐姐蓋上，一隻同樣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青楓抬頭，樓夕顏已經溫柔的抱起卓晴，將自己身上的毯子扯了下來，一條鋪在地上，一條蓋在她身上。

兩人趕緊跪下，其中一人開口便稱冤枉：「奴才們冤枉啊，水下荷葉太多，我們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青姑娘。好不容易找到了，青姑娘已經溺水昏厥，奴才正扶著姑娘，樓相這時趕過來，誤以為奴才們對青姑娘不利，奴才們絕對沒有加害姑娘之心。」

恐懼與心疼撩撥著他多年來極少爆發的怒火，而此刻，他不想忍耐，眼光掃過傾斜的木台，樓夕顏的怒焰直接燒向了高高在上的東、西太后：「宮裡舉辦的宴會，就應該保證她們的安全，木台無故崩塌，已經有人掉下花池，滿院子的侍衛奴才，居然只有四個人下水救人！這麼大的荷花池，你們為何不加派人手？臣是不是可以認為這就是一場有意為之的謀殺！」

好了？這麼快？和她畫圓的時間差不多長！

楊芝蘭心倏地一緊，今天的樓夕顏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她總覺得樓夕顏似乎知道些什麼，但是這怎麼可能，他才剛趕來而已。就在她惴惴不安之時，潛入水中多時的墨白終於浮出水面，手中那拿著一捆繩子，將繩子扔上岸，墨白隨即爬了上來，蒼白的皮膚，天藍的眸色，立刻讓他成為了眾人的焦點，不時還會傳來一陣陣低低的私語聲。

一路小跑著趕過來的四名御醫一起擁了上去，又是把脈又是按壓腹部，這時候他們也顧不得男女之防了，來的時候，高公公還特別交待，今日落水的是樓相的夫人，若有一丁點閃失，他們的小命都有可能保不住。

「是。」女子臉上表情有些局促，事已至此，樓夕舞除了硬著頭皮上，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直到樓夕顏的身影消失在御花園的盡頭，青楓才站起來，也不管還有太后，皇上在場，青楓一句話也沒有，一步步緩慢的朝著清風殿的方向走去，茯苓行了禮，匆匆跟上去攙扶她搖搖欲墜的身子，青楓掙開她的手，就那樣獨自一人蹣跚的往前走去。

「是。」四個太監跑到湖邊，立刻跳入水塘之中。

剛剛畫好，紙張太軟，不能拿起來，樓素心和楊芝蘭都很給面子的起身走向長桌，一看之下，兩人皆是眼前一亮，樓素心更是難得的誇道：「果然是名不虛傳！」

半柱香的時間還沒有出水，靈兒只怕凶多吉少，心狂亂的跳著，幾乎到了他無以復加的地步，樓夕顏眼神一暗，推開哭倒在她懷裡的樓夕舞，直接沖向荷花池。

行禮之後各家小姐又坐回椅子上，靜靜的低下頭，嫻靜而優雅和剛才的喧鬧形成鮮明的對比。

因為掙扎已經折騰得一身青紫，眼淚也早已流乾的青楓冷冷的看著這一院的混亂，樓素心在嘶吼，侍衛慌張得一個個爭先恐後的跳入池中。

樓夕顏直接掠過她，看向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聲、高深莫測的燕弘添，朗聲逼問道：「敢問皇上，臣妻在宮中出事，生死未卜，臣是不是沒有這個權利追究責任？」

夏吟含笑點頭。

此時，另一道暗黑色的身影也緊隨著樓夕顏躍下池中，那是樓夕顏貼身侍衛——墨白。

「御醫。」樓夕顏冷聲叫道。

楊芝蘭輕柔的一笑，說道：「大家都如此謙讓，那哀家就欽點一人拋磚引玉吧。」

此時樓夕顏也上了岸，一直焦急的等在岸邊的樓素心立刻迎了上去，從嬤嬤手裡拿著兩條厚厚的毯子，心疼的披在他肩上，急道：「夕顏，快披上，別著涼了！」

青楓有些難過，不過是一幅花，就把姐姐急成這樣，輕握卓晴的手，青楓自信的一笑，回道：「沒關係，待會我調好色，你就用筆在紙下方畫幾個圓就行了。」

「嘔…」躺在地上的人終於有了反應，一口水吐了出來，卓晴狠狠的咳了起來。看到她終於動了，青楓眼中的淚忍不住流了出來，不過這次是因為高興：「姐！」

「高進，宣御醫！」荷塘里半天沒有傳出找到人的訊息，如果青靈不會水，此時應該已經溺水身亡。夕顏如此在乎她，待會若是找到屍體，只怕他…

「好了，快起來吧。你也別什麼擔心了，那些奴才會盡心儘力救人的。」楊芝蘭在高位上緩緩坐下，依舊是那樣輕柔的語調，青楓的心卻如同泡在寒冬的冰水中一般，冷得渾身發抖。

「好了。」

手緊緊的拽成拳，她好恨！剛才她哭喊著求她們救她姐姐的時候，她們是如何的冷漠，如何的視而不見！

樓素心一向高傲的臉色終於有了些許緩和，對著樓夕舞輕聲笑道：「夕舞，那你就彈奏一曲吧。」

走到畫前，青楓微微昂頭，傲然一笑，朗聲說道：「其實意思很簡單，蓮，清高雅緻的氣節，不被世俗污濁侵染，正因為這樣的品質，也被世人所妒慕。」

從未見過這樣的冷冽的樓夕顏，楊芝蘭深吸一口氣，乾笑道：「這…不可能吧！」

辛玥凝冷眼看著趴在地上狼狽磕頭的卑賤的女子，心中嘲笑著她的自不量力，就算她今日撞死在這御花園裡，也救不了她姐姐。青靈是自己找死，居然敢和公主搶和*圖*書人男人，這就是她的結局。

燕弘添鄭重的點點頭，認真的回道：「有。」難得夕顏發一次怒，他要多支持才對。

「說的好。」樓素心讚許的點點頭，她就是喜歡心高氣傲的女子。

楊芝蘭迎了上去，看了一眼樓夕顏懷中還昏迷中的卓晴，心疼的說道：「夕顏啊，靈兒現在昏迷不醒，不宜舟車勞頓，還是讓她到西霞宮好好休息。等她醒了，身體調養好一些，你再接她回府不是更好？」

輕輕叩門聲響起，青楓抬頭看去，就見嵐兒和夏吟一前一後進了內室，兩人懷裡都捧著一套華麗的衣裙，走到青楓面前行了個禮，夏吟輕聲說道：「娘娘，兩宮皇太后在御花園設宴，宴請美人以上品級的主子和各個世家小姐前往赴宴。」

今天發生的一切，在宮裡並不是沒有發生過，只是那些人沒有青靈運氣好，這，就是後宮。茯苓剛剛觸摸到的那雙手寒冷如冰，如果青楓的心也如是，以她的脾性…茯苓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哦。」樓夕舞愣愣的跟在樓夕顏身後，頭也不敢回。

「謝太后。」

此刻的荷花池裡，跳下了一群侍衛，荷葉間滿滿的全是人，混亂一片，他們都朝著樓夕顏身邊游去，根本沒有一個人是認真救人的。

可惜卓晴現在沒有什麼心情賞花，對著身邊信心滿滿的青楓急道：「我真的不會畫畫！」

算了，青楓都不擔心，她擔心什麼，深吸了一口氣，卓晴在白紙的下方畫了一個比拳頭大一點的圓，青楓調墨有些淡，白紙上留下了一個淺淺的印子，卓晴看了青楓一眼，她的表情依舊如常，正在準備紅色的硃砂，估計是要畫荷花用的。

再次低頭，卓晴被眼前的畫作徹徹底底的怔住了——

難道樓夕顏的命是命，她姐姐的命就不是命？

青楓臉上儘是淚痕，而那雙美麗的眼眸中流淌的全是毫不掩飾的絕望和恨意，就是這雙總是布滿恨意的眼睛，讓他對她似乎上了心，雖然一直沒去找她，卻總是不時想起她這雙眼睛，他喜歡馴服這樣剛烈的小寵物。

「哀家聽聞，青家姐妹被譽為六國中才情相貌皆出眾的女子，三年前的慶典上，皓月拿出一幅永樂山水圖，艷驚四座，據說只是三位小姐的習作。今日宮中得見其二，不如就由青家的大小姐青靈來做這件拋磚引玉的雅事，大家覺得如何？」說完，她還無比關愛的看向卓晴。

荷葉搖晃，只聽見太監大聲的回道：「水下荷葉太多，根本找不到人！」

青楓不是第一次來御花園，卻是在這一刻才深刻認同一個詞，花多眼亂…

「啊？！」卓晴懵了，這要怎麼畫？

西太后還想要說些什麼，姐姐忽然拉起身旁一名身著湖藍色金絲繡花長裙的少女，繼續說道：「不過我知道夕舞的琴藝並不在我之下，前些日子還和蘇沐風談到夕舞的琴藝，他也讚譽有加，不如就讓夕舞來拋磚引玉，一定不會讓各位失望。」

楊芝蘭看向樓素心，見她輕輕點頭之後，才微笑著朗聲說道：「今日邀請各位小姐、夫人入宮赴宴，為的就是選出才貌雙全、德才兼備的女子在慶典表演才藝，這對於穹岳來說，這是一件關乎體面的事情。哀家也就不多說了，琴棋書畫、詩詞歌舞都可以，技高者勝。」

迎著青楓不耐的目光，夏吟柔聲解釋道：「三年一度的祈福慶典是穹岳最大的盛事，到時各國商賈，朝廷重臣都會到穹岳來恭賀，皇上和太后都很重視，穹岳作為六國之首，不能失禮於人前，所以…」

「往年也是這樣？」青楓在皓月的時候就聽說過穹岳慶典上的表演精彩絕倫。皓月皇上為了能附庸風雅一番，三年前穹岳慶典時，特意讓她們姐妹繪了一幅永樂山水圖作為賀禮。原來穹岳的表演都是經過這般選拔|出|來的，難怪艷驚四座。

她們一鬆手，青楓就要想沖向那歪歪斜斜的木台，她才剛抬腳，腰立刻被一雙有力的大手強勢的截住，霸道的聲音同時在耳邊響起：「這麼多人救不了青靈，你下去也沒有用，乖乖的等著。」

大大的一張宣紙攤在眼前，卓晴真的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從哪裡開始？！

站在一旁守著青靈，青楓感激的看了一眼從來都溫文爾雅，此時卻臉色陰冷得可怕的男人，是他救了姐姐，這個情她會還給他的，至於那些欠了她們的，她總有一天會一點一點的討回來。

茯苓看情況不對，想要走到青楓身邊，胳膊卻同時被一直站在身後的兩名老嬤嬤緊緊得拽著，讓她動彈不得，她們這是想幹什麼？

眾人都在緊張的等著御醫救治的結果，畢竟卓晴的臉色很是嚇人。樓夕顏冷得足以結霜的聲音忽然說道：「來人。把那兩人打入大牢。」

青楓緩緩放下筆，拉著卓晴退後一步，讓垂首靜立在一旁的的幾個太監抬著木桌，走向前方的太后。

墨白此時也將兩個太監逼上了岸，樓夕顏走到岸邊，在墨白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墨白瞭然的點點頭，再次潛入水中，沒有人明白他要幹什麼，除了此刻臉色微變的楊芝蘭。

樓夕顏一反常態的沒有順勢沉默，而是直接看向楊芝蘭，冷聲回道：「太后的意思，是臣看錯了？臣還沒有愚鈍到救人和殺人都分不清出的地步！」

青楓暗暗自責，一開始聽到楊芝蘭姐姐表演琴藝的時候，她還有些得意，姐姐的琴藝不敢說舉世無雙，卻絕對是萬中無一的。此刻她才想起，姐姐https://m.hetubook.com.com失憶了。

看到樓夕顏找到的她，青楓再次發瘋似的掙扎，這次燕弘添沒有為難她，很快放開了手。

指著前方一池子開得正艷麗的嬌荷，楊芝蘭笑道：「姐姐，現在正是荷花盛開的時節，不如讓她們在荷花池邊作畫、撫琴，嬌花美人交相呼應，豈不是件美事？」

「是。」青楓緩步走過去，卓晴則是站在木台上呼吸著新鮮空氣，如果可以，她真想早點離開。

青楓死死的瞪著身邊這個惡劣的男人，腳狠狠的踩上他的腳面，可惜燕弘添就好像沒有感覺一樣，只是摟在她腰上的手越發的收緊，她幾乎喘不過起來。

看著青楓走了過來，楊芝蘭不找痕迹的掃了一眼旁邊一直站在她身後的宮女，宮女緩緩的退了出去。

楊芝蘭心下一跳，莫不是樓夕顏看出了什麼破綻？！鎮定的上前一步，楊芝蘭故作不解的問道：「夕顏你這是幹什麼？他們雖然救人不力，也罪不至入獄吧。」

辰時，踏著清晨第一道陽光，茯苓輕輕推開房門，半開的窗欞前，那道熟悉的高挑身影靜靜的站著，美麗的眼睛有些木然的看著窗外漸升漸高的朝陽，此刻的她沒有了初見時的桀驁，也少了再見時的悲愴，整個人看上去清冷了很多，也…黯淡了很多。

看到她掙扎中被撩起的衣袖，手腕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瘀傷，額頭上的磕傷也正一點點往外滲血，燕弘添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對著抓著她的宮女揮揮手，冷聲說道：「放開她。」

樓夕顏冷眸微揚，看向一臉慈愛的楊芝蘭，寒聲逼問道：「如果不是意外又當如何？」

這邊嬪妃們正應和著樓素心的話，那邊忽然傳來一聲尖叫：「救命啊！青靈她掉進荷花池裡了！」

「是。」

這時，青楓似乎也準備好了，低頭看了一眼姐姐隨手畫下的幾個圈，臉上不敢表露分毫，只能在心裏嘆息，姐姐是真的失憶了，以前作畫時的默契此刻蕩然無存。

沒有心情應付她們，燕弘添揮揮手，回道：「免禮，都退下吧。」除了太后和幾個宮中的妃子，其他的世家小姐、夫人都被帶離了御花園。

青楓隨口答道：「隨你喜歡。」

樓素心眉頭再次蹙在了一次，竟然真的不是意外，既便如此，她依然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臉色仍是不愉。

趁著眾人都還在驚訝之中，楊芝蘭已經怒道：「豈有此理，宮中居然發生這樣的事情，姐姐，這次我們一定好好查個水落石出。」

「是。」高進領命，趕緊往太醫院趕，看皇上和樓相對青姑娘的態度，若是她救不活，還不知道要牽連多少人。

這怎麼可能！這麼短的時間，卓晴不敢相信，這就是她剛才折磨過的那張宣紙！

樓夕顏面無表情的接過毯子將臉上和身上的水擦乾，便又將毯子扔回給嬤嬤，樓素心的臉色更加難看。

青靈醒過來，御醫才是最開心的，他們的命總算是保住了，「青姑娘溺水時間雖久，但是現在總算是已經緩過來了，不過仍有可能落下痰熱壅肺或外寒內燥等病根，還需要多多調理保養身子。」

不一會，幾個手腳利落的太監已經把一張大大的桌子搬到荷花池邊，桌子的後面是木板架起的平台，這個檯子正好在荷花池之上，站在這裏賞花就彷彿身處花叢一般，很美。

生命的貴賤難道都由這些有權有勢的人去定義？

青楓趕到岸邊和樓夕舞一起，將卓晴拉上了岸，但是看清卓晴烏紫色的唇和發青的臉龐，樓夕舞直接嚇得跌坐在一旁，青楓則是緊緊的抱著身體冰涼的姐姐，不停的呼喊道：「姐！姐你醒醒！」

「哦？」楊芝蘭看向身邊的樓素心，笑道：「姐姐，想不到夕舞的琴藝這些年居然有此突破，既然如此，就由夕舞來彈奏一曲吧。」

御林軍皆是一愣，在宮裡只有皇上可以下令他們捉拿誰，別人他們可以不用理會，但是今天下令的是樓相，這讓他們為難了。小心的看了皇上一眼，皇上臉上不變，只是輕輕的點了一下頭，御林軍立刻瞭然，四人衝上前，將兩名太監擒住。

青楓輕笑：「所以太后就辦一場宮宴，目的就是藉此機會考考各位世家千金，嬪妃宮娥們的才藝，確保慶典表演精彩絕倫，是嗎？」

她還在惆悵，桌上的墨已經磨好，紙也鋪好了，太監退到一旁，恭敬的說道：「畫具已經準備好了，兩位主子請。」

「放肆！」樓素心臉色極差，保養得宜的臉此時因為氣惱全都皺在了一起，厲聲呵斥道：「樓夕顏，這是內宮之事，你一個外臣，怎敢幹預。這件事，或許根本就是一個意外，就算真有隱情，哀家自會徹查清楚，你如此出言不遜、自作主張，成何體統！」

卓晴抬眼看去，說話的是青楓，她居然也在，不過對面一群女人，她連看都沒有仔細看過一眼，沒有發現她也不奇怪，但是一起作畫？她這是在害她還是幫她？！在一旁研墨算不算一起作畫？

既然她沒有意見，卓晴也不管了，放膽子的在紙上花了十來個圓圈，有大有小，畫到後面，卓晴有些不知道應該怎麼在下筆了，白紙被她弄著一片狼藉……

楊芝蘭暗罵一聲，該死！本來可以把整個木台全部拉塌，收回麻繩，但是這樣就不像是年久失修的意外，她原來打算青靈溺斃之後，下水救人的太監再把綁在樁上的麻繩收走，如此一來就沒有了證據，神不知鬼不覺。但是千算萬算，也沒有和-圖-書算到樓夕顏居然會來，還會跳下水中，更沒想到他如此機敏，立刻讓人下水查看木樁，看來這次她要找個替死鬼才行了！

茯苓淡笑不語，青楓自然不明白其中曲折，她本就是喜歡詩詞歌賦，能文善墨之人，對穹岳才女也常有耳聞，心下有了些許興趣，回道：「那就去看看吧。」掃了一眼兩人懷裡的華服，青楓選了一套最中規中矩卻也最適合她的淺紫色對襟襦裙。

太監下去小半柱香的時間了，也沒什麼迴音，茂密的荷葉是天然的屏障，岸上的人根本看不清水裡發生了什麼。樓夕舞焦急的叫道：「找到人了嗎？！」

本就是氣質斐然，絕色傾城的女子，再加上兩道刺目的刀疤，讓青楓所到之處，皆引來驚疑的目光和低淺的議論，青楓目不斜視，慢條斯理的往裡走著。

「是。」

心痛、自責折磨著青楓，那固執著挺直的背不自覺的微抖起來。茯苓半蹲下身子，端起旁邊矮桌上的熱茶，輕輕送到青楓緊緊交握的手中。微燙的茶水讓青楓恢復了些許神志，對著茯苓感激的一笑。

聽清她叫嚷的話，青楓慌亂的看向木台附近，哪裡還有姐姐的影子。

看著才情橫溢的姐姐此刻居然要靠個小女孩化解尷尬，青楓心痛萬分，那手好琴藝姐姐足足練了十五年啊，從她記事以來，姐姐幾乎每天都要練琴，現在就這樣不記得了嗎？淚漸漸模糊了雙眼，青楓看著眾人注視下依舊鎮定的姐姐，她心裏該多麼無助？

「是。」

眼前是一副構圖清雅水墨畫，只用深淺不一的黑，就把荷葉、湖水表達的淋漓盡致。硃砂與留白的映襯，繪成初綻的新荷，與墨色輝映，顯得粉|嫩清新。最神奇的是蓮葉、荷瓣上還彷彿凝結了不少小水珠，整幅畫彷彿都透著一股淡淡的水汽，蒙朦朧朧的籠罩著墨葉粉荷，猶如雨後新荷在眼開綻放一般！

樓素心高傲的聲音淡淡的響起：「平身吧。」

楊芝蘭不會救姐姐，她應該恨不得姐姐死吧，這時能救姐姐的，只有樓夕顏，但是她卻不能提他，就怕提他更刺|激太后，青楓束手無策。周圍都是人，每個人都在看她，那些嘲笑，冷漠，可憐的目光，如同亂箭穿心，但是這一刻，她什麼都不在乎，自尊、傲氣她都不要了，只要她們肯救人，她什麼都願意做。狠狠的咬著下唇，她很快嘗到血腥的味道，青楓轉向樓素心，額頭重重的磕在地上，嘴裏只說一句話：「太后，求求你，救救我姐姐！」

她已經失去父母了，不能再失去姐姐。

「夕顏！」一直穩穩的坐在主位上的樓素心也驚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慌張的指著一旁的侍衛大聲吼道：「來人，快快快，下水救人！一定要保護好樓相！」

「姐姐！」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青楓拉起裙擺就要朝湖邊跑去。突然手臂被人緊緊的拽著，原來站在太後身旁的幾個宮女一齊擁了上來，拽著她就是不讓她走動分毫，嘴裏還緊張關切的說道：「青嬪您是萬金之軀，要小心身體，可不能去啊！」

茯苓微微一笑，確實盛大。京城裡的世家小姐有什麼才藝，是什麼德行宮裡專門管秀女的嬤嬤們了如指掌，這也是為了便於皇上、太后給哪位皇子或是重用的臣子賜婚時能匹配得上。往年選慶典表演的人選，都是從嬤嬤們篩選出來的十幾個人裡邊挑一兩個，如今年這般勞師動眾倒是近年來第一次。

「放手！」青楓拚命的掙扎，顧不得手臂上撕扯的疼痛，心慌和擔憂讓一向冷傲的她也不禁淚濕眼眶，早已沒有了淑女的儀態，發瘋的掙扎叫嚷：「給我滾開！我姐不會游泳，你們快放手！放手！」

青楓微微蹙眉：「這又是要幹什麼？」

卓晴久久無語，眉頭微蹙，楊芝蘭始終面帶著笑容，朗聲叫道：「來人，備琴。」

卓晴站在青楓身邊，只見她熟練的把墨倒了一小半到旁邊的白瓷碟里，在將清水小心的調入其中，一會之後，青楓說道：「開始吧。」

拿起一隻較為細的毛筆，青楓飛快的在那些亂七八糟的圓上勾勒了幾筆，一片靈動的荷葉居然出現了。她的動作很快，隨意的幾筆，原來紛亂的構圖立刻變得栩栩如生的一片荷塘，簡直太厲害了！就在卓晴驚嘆的時候，一聲如玉珠落盤般清潤細膩的琴聲悠揚的響起。卓晴抬起頭，前方不遠處，樓夕舞落落大方的坐在古琴前，纖長的十指在琴弦上流暢的劃過，輕快的曲調迴響在御花園中，這丫頭的琴藝果然不錯。

樓夕顏聽到咳嗽聲，也趕緊沖了過來，半跪在她身邊，緊緊的拽著她的手，樓夕顏急道：「靈兒！你能聽見我說話對嗎？」

樓夕顏豈會讓這件事情變成內宮自查的案子，那隻會是隨便一個替死鬼就能解決的事情，看向燕弘添，樓夕顏冷聲說道：「臣以為此事雖然發生在內宮，但是在場的小姐都是世家千金，名門之後。今日的宮宴正是為了挑選慶典時代表穹岳表演的人選，此案關乎慶典，已經不再僅僅是內宮的事情，應該交由刑部審理而非勞煩兩位太后。」

卓晴還在欣賞樓夕舞的琴聲，青楓清冷的聲音低低的響起。

樓素心臉上一僵，但是也沒有說什麼，身後的嬤嬤機靈的又拿來了一條毯子，這次樓素心沒有再親自給樓夕顏披上，而是朝嬤嬤使了個眼色，嬤嬤將手中的毯子恭敬的遞到樓夕顏面前。

楊芝蘭一怔，沒有想到樓夕顏竟然會出言頂撞，一時語塞，樓夕顏和-圖-書卻不打算就此作罷，當他看見這些狗奴才將靈兒按入湖底的那一刻，他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而現在他甚至不敢去看躺在地上毫無聲息的她，更不想承認只是等待御醫救治的這段時間，足以把他逼瘋。

看到她輕的不能再輕的點頭，樓夕顏一顆始終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將她抱在懷裡，樓夕顏問道：「她現在怎麼樣？」

楊芝蘭低笑一聲，趕緊打圓場的笑道：「夕顏，這不過就是一場意外，並沒有誰故意要害靈兒，你就別惹你姑母生氣了。」

青楓直直的看著樓夕顏，殺人未遂是什麼意思？難道…姐姐落水不是意外？

「准。」燕弘添也已經隱隱感覺到這件事的蹊蹺之處，若是不將此事交由刑部去查，只怕夕顏絕對不會就此作罷！「來人，將最先下水的四人收監天牢，御林軍把守，封鎖御花園，此案交由刑部審理。」

樓夕顏下水一刻鐘之後，岸邊的荷葉搖晃，一隻手托著卓晴的身體往上送，站在岸邊的樓夕舞趕緊跑上前去，拖著卓晴的手往上拉。

這樣的作品，即使是專門研學作畫者，沒有三五十年的功力，都未必畫得出來。

樓素心一驚，她很少看見夕顏臉色這麼難看，更別說語氣如此的衝撞，回過神來，心下不愉，樓素心冷淡的回道：「還在水裡，已經派人下去救了。」

楊芝蘭也點頭笑道：「青嬪過來給我們講講你這詩句的意思吧。」

園中的一群女子剛才也聽見垮塌的聲音，反應過來看過去的時候，就看見樓夕舞站在木台前，伸長脖子盯著湖面看，嘴裏焦急的大嚷著。

卓晴暗暗舒了一口氣，才剛要坐下，楊芝蘭卻仍是不肯放過她，故意柔聲笑道：「不過只聽曲子未免單調，靈兒不記得曲調總記得寫字吧。上次那幅永樂山水圖還存在御書房，今日靈兒另作一幅讓她們見識見識也好。」

樓素心氣得臉一陣親一陣白，好啊！他們聯合起來忤逆她！今日她倒要看看，她一直悉心疼愛的好外甥，要怎麼樣來編排她的不是，高傲的昂起頭，樓素心冷哼道：「好，你要追究誰的責任，是哀家的責任？還是誰把你妻子推到池裡了？」

「先比琴藝吧，哪位小姐先來？」楊芝蘭說完，含笑的掃視了周圍一眼，女子們還是含羞帶怯的低著頭，竊竊私語，就是沒有人出來。

兩人在花園中的主位坐定，思量了一會，青楓停下腳步，沒有走過去也沒和大姐打招呼，隨著眾人半跪行禮道：「參加兩宮皇太后，太后萬福金安。」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荷塘邊眾人看見燕弘添，終於回過神來，趕緊行禮，只除了焦急的盯著湖面的樓素心和楊芝蘭，一臉悲憤的青楓和慌了手腳的樓夕舞。

她話還沒有說完，樓夕顏居然不顧身邊的人差異的目光，一路奔到荷花池邊，早就已經慌了手腳的樓夕舞一看見他，立刻哭了出來：「哥！怎麼辦，青靈掉下去都快半柱香了，還沒有找到她！」

畫作的左上角，還寫了幾個小字「蓋凝朝露，人間誰妒」字體娟秀，筆法流暢。

青楓無趣的四處打量著，忽然對面一道麗影讓她欣喜不已，是姐姐！她怎麼也來了，身邊還站了一個嬌美的俏麗女子，看那樣貌，倒和樓夕顏有幾分相似。青楓正要起身過去，周圍的談笑聲忽然安靜了下來，青楓抬眼看去，就見東、西太后在一群太監宮女的簇擁下迤邐行來。今天的場合兩人都精心妝點了一番，不過相較之下，楊芝蘭的打扮還是相對樸素，臉上仍是帶著慈祥的笑容，而樓素心則穿著一身誇張的暗紅長袍，金絲腰帶將她好身材呈現的淋漓盡致，脖子上掛一串翠綠色的翡翠掛珠，配上她高傲的神情，還真讓人不敢逼視。

楊芝蘭暗暗舒了一口氣，這兩人不愧是她精心栽培的奴才，說話做事也算有些分寸。回過身，愛憐的看著御醫還在拚命救治的卓晴，楊芝蘭嘆道：「原來如此，夕顏救人心切的心情哀家理解，這場意外太突然了，誰也不希望看到，好在現在靈兒也救上來。」

坐在一旁的嬪妃們也趕緊附和道：「這樣甚好，臣妾也常聽人說，青家大小姐的琴藝極高，繞樑三日仍不絕於耳，聽過的人無不讚不絕口，今日總算有機會見識一番了。」

低喘著，樓夕顏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語氣急躁的問道：「她人呢？」

墨白冷漠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徑直走向樓夕顏，沉聲說道：「主子，木台在水下一共有十二根樁，每一根樁上都有刻意割斷了一大半的切口，並且每一跟樁的缺口處都系有一根麻繩。夫人掉落位置附近的兩跟柱子已經斷裂了，麻繩在拉斷木樁的時候應該被收走了，其他的繩子現在還在。無論夫人當時站在那裡，腳下的木台都會垮塌。」

這明褒暗貶的話，聽得卓晴有些冒火，楊芝蘭是故意跟她杠上了是吧！再次起身，卓晴的臉色明顯黯沉：「我……」

燕弘添也走到了荷花池邊，遠遠的他已經看見樓夕顏跳下湖中，這點他並不意外。夕顏既然會為了青靈慌張失態，下水救人早在他預料之中，只是他一開始沒有料到夕顏居然把青靈看得這麼重。

夏吟所言非虛，這宮宴辦得確實盛大，綠蔭環翠的御花園裡熱鬧非凡，眼花繚亂。青楓才入宮不久，很多嬪妃她都不認識，更別說什麼世家千金小姐了，細看了一會，看到皇后辛玥凝站在不遠處與幾個小姐說笑，奇怪的是沒有看見慧妃甄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