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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九覺得自己很無辜。

蕭乾安靜地檢查著溫靜姝的傷，溫靜姝的樣子很不好，嘴唇發紫，哆嗦不停，整上有一種生病垂危似的死氣，看得墨九也焦心得很。

「是哦。」墨九自言自語道：「婚宴酒席也不知會做什麼好吃的。」頓一下，她側頭盯住藍姑姑，眼裡像長了鉤子，突地大放光芒，「要不然，我們吃完婚宴再走？」

蕭乾看她一眼，還未回答，溫靜姝就睜開了眼，白如紙片的臉上，有一抹怪異的紅潤，烏紫的嘴唇蠕動著，沙啞地輕喊。

「我來幫你吧。」墨九看蕭乾似乎顧及著男女之防，對溫靜姝胸前的傷口頗有不便，趕緊蹲身道：「我曾學過一些緊急救助知識，要怎麼做，你告訴我……」

「此雞乃天寡之命，可堪匹配蕭大郎。」

「可……」墨九清了清嗓子，「靜姝為我受的傷，我若走了，好像有點不近人情？」

說罷他吩咐薛昉準備把人抬去乾元小築，又吩咐準備藥材與葯具，聽他那口氣，是要親自動手為溫靜姝治傷了。

有一種男人，會讓女人不自覺地忽略他的容顏，只記住他的表情與氣度。在墨九心裏，墨妄便是一個這樣的男人。

這些年從來沒有人用這樣的語氣與她說過話，蕭乾對她這個表妹也愛護和*圖*書有加，平常他待人雖然不夠親厚，卻也很少說重話。可為了那樣一個女人，他竟生了這樣大的氣。

電光火石間，宋妍收勢不住，匕首不偏不倚刺入溫靜姝的胸口，鮮血頓時汩汩而下，染紅了她素色的衣衫，猙獰、恐怖。

「咯咯咯——」公雞打鳴了。

「賤蹄子，我不會放過你的。」宋妍淚眼蒙蒙地瞪一下墨九，哭著捂臉走了。

蕭乾臉頰抽搐，沒抬眼。

溫靜姝捂著胸口，蒼白的臉上已無半分血色，她指了指宋妍，想要蹲下身子，可腳下一軟，也堪堪往湖水裡倒去。

寂靜的夜空中，雞鳴狗吠，聲音傳出好遠。

她翻身上馬，回首望向夜幕下蕭家的高屋檐脊，低聲喃喃，「蕭六郎，這回你若再找到我，我一定管你爺爺叫聲爹。」

墨九手握成拳，又慢慢鬆開，懶得解釋了。抖了抖貼在身上的衣服，看丫頭小廝們迅速圍攏過來，覺得濕透的衣衫實在不雅，默默轉了身。

「大師兄，你也來了？」墨九很驚喜。

「果然神醫啊，名不虛傳。」

宋妍一愣，「哇」的一聲哭了。

畢竟晚上她還有更重要的逃跑活動，實在不宜在這兒拋頭露面，引人圍觀。可走幾步，她腳步一頓，也不知想到什麼，回頭看向蕭乾和_圖_書與溫靜姝時，面色有一剎的變幻。

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溫靜姝身上，只藍姑姑從人群里鑽過來，拎住她就往回拖，恨不得拿針線縫了她的嘴。

幾丈之外，視線便有些模糊。

他速度太快，像是從天而降似的，讓墨九始料未及，卻也稍稍鬆了心，在水裡抹了一把臉，一邊往岸上爬，一邊大聲道：「你快看看，靜姝被刺傷了胸口——」

蕭乾猛地抬頭，瞪向宋妍，「滾回去。」

「不必。」蕭乾看她一眼。

「六郎？」

「廢物！腦子長屁股上的？」墨九退後兩步，便想開跑。可這時，溫靜姝驚呼一聲「嫂嫂小心」，卻張臂攔在她的面前。

「表哥，不關我的事，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想嚇嚇那個賤蹄子，我沒想傷人的，我真的沒想到，是她，是她……」

不可否認，再一次見到墨妄，她心情很愉悅。那感覺就像一個受盡欺負的出嫁姑娘，見到娘家人一般，自然而然的溫暖。若非她知道世風不同，肯定會過去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折騰完這些，她捆了母雞的腿腳，綁在床頭，像個理髮師似的，耐心為它修剪雞毛。

他與蕭乾的孤冷不同，陽光般的笑容，洒脫的氣度，明朗的五官，和煦溫暖的聲音，讓人如沐春風和-圖-書。雖沒有蕭六郎那樣一見驚艷，卻百看不厭，越看越順眼。

她的行為向來怪異，藍姑姑也不覺反常，一邊收拾細軟，一邊與她說話。可她能拿的都拿了，能帶的都帶了，該收拾的也都收拾好了，墨九卻還在搗鼓那隻母雞。

半夜裡，她醒過來扒了幾口吃的，又翻牆去了一趟隔壁，從辜二家摸了一隻蘆花大母雞回來，用紅綢為它扎了一朵漂亮的小紅花戴在頭上，又扯一條綢帶掛在它的脖子上，還寫了一行字。

「嗯，九姑娘可好？」墨妄微微一笑。

「……嫂嫂，快走。」溫靜姝站立不穩，卻慌亂地推開墨九。這個位置臨近湖岸，墨九如果閃開，溫靜姝必然會掉入湖水。可她如果不閃，就會被溫靜姝慌亂之下的一推，推入湖裡。

可蕭六郎分明沒有聽見她的話，或說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等墨九濕漉漉爬上去時，他已經快速把溫靜姝平放在地上，一隻手掐緊她的「人中穴」，另一隻手熟練地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倒了一粒藥丸子塞入她的嘴裏，那反應快得墨九咂舌。

女人妒火中燒的時候是很可怕的，小郡主又是一個長期嬌慣的主兒，旁人或許忌憚，她卻是渾不怕，一把刀子舞得寒光四射。

墨九搔搔頭上的水，覺得這畫風m.hetubook.com.com好像有點不對？可不待她細想，宋妍便緊張的解釋起來。

墨九定睛一看，「蕭六郎？」

「蕭六郎。」她又慢慢走到蕭乾身邊，抱著雙臂，認真瞥他道：「噯，我做棺材做得不錯。設計新穎，線條流暢，尤其二人棺極有美感，保證住進去的人，千百年都無人冒犯。你回頭若用得上，只管招呼一聲，價格好商量。」

「啊！」宋妍嚇得尖叫。

興許是逃跑次數太多，墨九已經過了緊張期，她淡定地拉著藍姑姑，照常從辜二家的院牆爬出去，繞到辜家院子外面的小樹林。

「嗯。」墨九放下剪刀，把羅盤塞入懷裡，推開窗子看了看還未亮開的天，嘴角微微一翹，「今兒蕭府肯定熱鬧。」

「嫂嫂。」蕭乾打斷她，站在湖邊，一襲月白的衣袍上像沾染了水霧，讓他俊美的面孔更顯清冷寡情，「這個節骨眼上，嫂嫂實不該再惹事生非。」

突如其來的事兒，變化太快。墨九識得水性，撲騰過來，朝她伸出手，想要接住她。可眼前一道白影閃過，溫靜姝還未入水，就被一個男人拽了回去。

藍姑姑癱軟在椅子上，生無可戀地盯住她。

墨九揉著鼻子，哈哈一笑。

飄渺如煙的世界中，還有一個令她意外的人——風塵僕僕的墨妄，騎在高https://www.hetubook.com.com大的黑駒之上，唇上的笑在霧中散開，眸間爍爍似有星光。

霧中，申時茂牽了兩匹馬，候在那裡。

但整整一天，墨九都很安靜。

於是，「撲通」一聲，她成了落水的鴨子。

「我的姑奶奶——」藍姑姑急得直跺腳，「二少夫人受傷，蕭使君為她診療，這會兒肯定沒心思理會咱們，機會正好。再不走，等什麼？」

她很快就找到了替罪羊，猛地指向墨九，「是她故意激我的，真的，你相信我……信我……」

晨霧白茫茫一片，籠罩著幽靜的樹林。

「好，我一向好得很。就是有些想我帥絕人寰的大師兄了。」墨九不喜歡把感謝的話放在嘴上，但該乖巧的時候絕不含糊。

宋妍這腦子怎麼長的？難道沒有看出來，蕭乾擔心的人分明是溫靜姝嗎？不過她也不怎麼在意，抿了抿唇，問道：「蕭六郎，需要我幫忙嗎？」

「可不，過了夜就十七了。」藍姑姑道：「你看府里都在殺豬宰羊，籌備酒席了……」

回到小院，墨九喚藍姑姑打水洗澡，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躺在床上，還熏了香，沒有什麼異樣，藍姑姑見狀，也沒有多問湖邊的事。

旁人聽見，也只當這貨在發瘋癲，神叨叨說些不吉利的。比起她的「冥界」來，這也小巫見大巫，並沒有人太過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