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千字引
第062章 解蠱之法
輕輕撫了撫鬢髮，她也不從樹榦往下滑，想了不想就直接往下跳，衣衫袂袂，姿態很美，像月下嫦娥落九天……整個身子朝蕭乾砸去。
客堂上的眾人面面相覷，只覺他們家主上病得不輕了——居然為一個婦人的口腹之慾，把這樣稀貴的五寶靈芝丹給人？
那年輕男子二十歲上下，膚色白皙，笑容乾淨，乍一看像個文弱的書生，可仔細觀之，眉目中隱隱有著肅殺之色……
墨九慢悠悠轉過頭來，與蕭乾互視一眼，看他神色淡然，並未因「雲雨」與「情丨欲」之說有半分波動，也嚴肅了臉，問他：「你本不近女色，可若是蠱毒發作，你……不會亂來吧？」
蕭乾擺手，「照辦。」
墨九看了一下，這個位置是挨著蕭乾的，而且還在蕭乾與那個妖女之間。她原本不想坐在這裏，可如果她不坐的話，勢必那個妖女就會坐在蕭六郎的身邊。
這件事看來比較私密了。不過從「雲雨」二字，便可以感受得到個中內情。墨九看聲東、擊西、走南、闖北還有薛昉幾個都陸續出去了，獨留他們三個人，突地心裏有些慌亂。
今日的乾元小築確實有客人。
久久的，他昂頭一嘆，「下來吧。」
她想了想，覺得像蕭六郎這種冰清玉潔的男人，還是由著他一直清心寡欲好了，萬一被妖女誘惑了，實在可惜。
薛昉想了片刻，抱著肚子苦哈哈地道：「使君，屬下的肚子……突然好痛，想上茅廁，若不然讓擊西去請？」
薛昉這會悔得腸子都青了，早曉得裝個頭痛肚痛的，就叫擊西或者旁人來請，自個幹嘛領了這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墨九其實也不知道，在危險的時候，她是希望蕭乾顧著她，還是不顧她。蕭乾似乎也很難回答，他沒有去搭她的手，自己起了身，慢條斯理地整理衣裳，那動作一如既往的優雅高貴。
雲雨蠱若真的解去了，她與蕭六郎之間好像就沒有什麼聯繫了。可若不解，他們之間又能有什麼？
彭欣打量她的目光，也有了暖意。雖然與墨九接觸時間不長，可彭欣卻從她的目光里感受到一種直接，還有友好。
彭欣目光黯然一瞬，很快又恢復了正常，「這事乃師門秘辛，恕我不能回答大少夫人。」
墨九一怔，眯眼看她片刻，又轉頭在蕭乾等人的面上巡視，「那你們叫我來做什麼？」
蕭乾脊背痛得快斷掉了，可看著墨九奇怪相詢的樣子，又忍不住想笑，「以前旁人說你是瘋子，我偏不信。現在旁人都說你不瘋了，我卻以為，你鐵定是個瘋的。」
藍姑姑故意咽了咽口水。
墨九咽了咽唾沫，看玫兒進去了，聽不太清她怎麼說的，但蕭乾面無表情的擺手，然後玫兒又說了幾句，看蕭乾依舊不理會，玫兒福了福身，便悻悻地出來了。
這個世間不屬於她，說不定它只是一個短暫停留的空間，蕭乾對她的好，讓她產生了一些旖旎，不過是因為蠱毒。等蠱毒解去，他們便誰也不會欠誰。
彭欣面容依然冷漠，「雲雨蠱。」
這貨的意識被電視劇帶歪了，滿腦子都是武林高手在空中飛來飛去的畫面，並沒有想過蕭六郎武藝高強，但也非電視劇渲染出來的效果。這般又損了他一句，她才抬頭看向頭頂高高的樹冠，突然有一種從閻王殿里撿回一條命的僥倖。
藍姑姑苦口婆心和-圖-書，恨不得把她拎過去。她的心思倒也簡單，就想讓她家姑娘得一個好姻緣，不讓她守活寡。而且蕭乾還會醫術，若有一天姑娘病發，他也會比其他男人有法子。為此，她都顧不得禮數了。
墨九瞪他一眼，又望向神神叨叨的彭欣，言詞間多了幾分敬畏，「那請問聖女，這蠱蟲啥時候長大？」
「主上，使不得……」
墨九看他的臉色不太好，自然而熟悉地撫了撫他的肩膀，皺眉道：「怎麼？摔痛了？」
蕭乾淡淡道：「吃貨不是有尊嚴？」
墨九很感興趣：「哦？」
可提到尚雅，她仍是有些出神，「我與尚雅，確實算不得一個師門……只是有些淵源罷了。」
薛昉悻悻地走出南山院，都不敢去想他家使君那張臉了。這幾天來他度日如年，小心翼翼，就怕觸了使君逆麟，可這大少夫人請不回去，便是不挨罵，一個冷眼也夠他瞧的。
蕭乾：「……」
彭欣動了動，似是對她很感興趣，不待蕭乾說話，便道：「你就是雲雨蠱的另一位宿主？」
「呵」一聲，彭欣先笑出來，「大少夫人誤會，我說的一試，並非你想的那般，但請放心好了。」
「傷風敗俗！」墨九看不下去了，正準備爬下樹去，直接對他們進行面對面的批判，屋子的門再一次打開了。
「不好意思，我太高估你了。」
彭欣久久沒有回答。
到了乾元小築，薛昉慢吞吞踱進去，看蕭乾掃過來的眼神兒，心都寒了，「使君，大少夫人……睡，睡了。」
於是她點頭坐了下來，偏頭看見蕭乾面前斟滿的梨觴，想也沒想，拿著他的酒杯，就一飲而盡。
「蕭使君果然……」那名叫彭欣的女子看了蕭乾一眼，並沒有把話說完，只冷冷一笑，瞄著趙聲東，讓他領著下去了。
墨九盯著帳頂，與她想的不一樣，「幾時了？」
墨九唇角一翹，很正經地點點頭，「對唄，為了吃貨的尊嚴，我是不會在這裏吃的，我過來打包。」
如此，也好。
這個問題很矛盾。
蕭乾盯著他，「頭痛嗎？」
似乎感受到她的矛盾，彭欣望著她的目光深了深，方才冷聲冷氣地道：「雲雨蠱，顧名思義，一名雲蠱，是公蠱，另一名雨蠱，是母蠱。兩隻蠱一陰一陽，只尋極陽和極陰的宿主之體，棲息生長。從你二人目前的情況看，蠱還未長成，對情丨欲的引誘不多。待蠱長大，方會催生更多情丨欲之惑。攜蠱之人，必須行陰陽相合之事，方能壓抑蠱毒發作，但那也只是緩解……若公母蠱的宿主無肌膚相親，宿主或會爆體而亡。」
靈芝有仙草之說，本就為滋補聖葯，極是珍貴，經蕭乾精心淬鍊過的五寶靈芝丹，更是融合了數種名貴藥材之精華。而且，煉藥不僅要藥材，還要醫者的技藝，這是眾所周知的事，除了蕭乾，旁人也制不出來五寶靈芝丹。
「大少夫人。」薛昉滿臉是笑，都沒有顧上蕭乾，走回來先為墨九拉開椅子，「您請這裏坐。」
這個年輕男子便是蕭乾四大暗衛中的第一人趙聲東了。由此，四大暗衛也全部集齊。一個書生、一個和尚、一個莽夫、一個「人妖」，四個人相處煞是和諧，只蕭乾每次看到他們，面色就有點沉。
玫兒不解她的用意，但沒有追問，只點點頭徑直過橋入內了。墨和_圖_書九見她去了，偷偷跟在後面，繞過庭外蜿蜒的小徑，翻入蕭乾客堂的院子里，爬上院中一棵樹蔭茂密的大樹，孫猴子似的撩脖子觀看。
擊西瞟一眼蕭乾清冷的面色，馬上朝那人遞了個眼色，順便把話接過來，「聲東哥，你不曉得，這大少夫人可不是普通人，她上曉天文，下通地理……哦，還有，千秋萬載，一統江湖。」
墨九摸著下巴盯著蕭乾，恨恨想：這有事相求的時候，就把她當祖宗養，這沒事相求了，吃香的喝辣的，就帶了旁的女人，把祖宗給忘了？
墨九轉頭看他，「我不得先驗驗貨啊？」
蕭乾看著她握杯的手……還有她手中自己的杯子，「嗯」一聲，慢慢給她倒滿。
雲雨蠱三個字一入耳，墨九心臟便是一緊。她放下筷子，看著美人兒，又看看蕭乾，恍悟道：「這便是你從湘西請來的解蠱人？」
入秋了，天有些涼，蕭乾披了個風氅，姿態優雅地朝樹邊走來。墨九原本想滑下樹去的舉動停下了。
蕭乾淡淡瞥向擊西與走南幾個，不冷不熱地道：「把他丟去小築外的湖水裡涼快涼快……」
薛昉摸了摸額頭，「好似有點熱。」
最緊要的是，若使君問起，大少夫人是怎樣說的，他可要原話複述？不複述是錯，複述了那冷眼不挨更多？
這樣的速度，這樣的重量，他想穩穩接住墨九，或者再像電視劇里那樣演一出飛花飛雨灑漫天，男主縱身一躍，將女主抱在懷裡，再唯美地轉上幾圈……那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動作——所以，墨九重重砸在他身上，他運氣抱住她，穩了穩身子，然後與她一同摔倒在地。
墨九啊一聲，「為何？」
墨九低頭一看，果然古人的衣服就是麻煩，廣袖雲裳，聽上去極美，可怎麼收拾都不利索……可不是有一角裙擺落出了樹榦之外么？
「哦，那沒事。」墨九笑眯眯看著她，話又繞了回來，「那美女，你再說一遍，這個蠱叫什麼名字？」
她飛快地穿上衣服，在藍姑姑目瞪口呆的目光中，大步出了門，讓玫兒拎著燈籠就往乾元小築去。
彭欣望向蕭乾，「麻煩使君屏蔽左右。」
這樣的舉動，除了瘋子不會做。
桌子上頭，果然擺滿了美食。
在那一座臨水的石橋外，她沒有再進去，而是將燈籠交給玫兒，吩咐道：「進去告訴蕭六郎，本姑娘睡了，懶得起來，特地讓你來捎點回去，問他肯不肯吧。」
「看來沒有受傷嘛？那我就放心了，免得你找我索賠。」墨九收回手，瞟他一眼，又問：「聽說你找我有事？」
蕭乾淡淡盯著他。
擊西解釋完，趙聲東仍有疑惑，可看了一眼蕭乾涼惻惻的臉，終是不再細問，只道：「可這裏哪來的湘西廚子，便是請得大少夫人過來，沒有湘西菜，不也哄不住吶？」
且不說雲雨蠱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目前除了有些左右她的情緒，讓她對蕭六郎無端生了些情緒之外，並沒有禍害她什麼。她可不想因為解個蠱把命丟了，得不償失。
「討厭！」墨九猛地床上坐起來，瞪她，「吃貨也是有尊嚴的，你們到底懂不懂？」
眾人都覺得拿五寶靈芝丹換一桌吃的，太不值得，簡直就是暴殄天物。沒料到，蕭乾想也沒想，便淡淡吐出一個字，「可。」
蕭乾的酒杯，她也敢喝？
她懷疑他在對別人說話，或者樹上有鳥什麼的……依舊厚著臉皮裝死。
趙聲東無措地回頭看蕭乾，「使君，你看，彭姑娘不肯做……」
墨九想了想，突然哈哈一笑，自顧自拿了蕭乾面前的酒杯，又一飲而盡，朝他眨了眨眼睛，「蕭六郎，往後你可得好好護著我。現在的我，還真比你祖宗都金貴吶。」
再冷的美人，也喜歡聽好的。
可蕭乾並沒有如他以為的大發雷霆，甚至他都沒有動氣，等他將事情原委說清楚，只微微眯眼，吩咐道：「去窖里取一壇梨觴，告訴大少夫人說，本座請了湘西來的廚子，做了一桌子湘西菜……還有一些從湘西帶回來的瓜果，定是她沒有吃過的。」
這個舉動很突然。
說罷她慢吞吞把酒杯放回去，貓兒似的舔了舔嘴角，又笑眯眯道：「六郎，再給嫂子來一杯！」
墨九了解地點點頭，突然陰惻惻地看一眼蕭乾，不恥下問地盯著彭欣，一字一句認真道：「那我可不可以把蕭六郎弄死，等他身上的雲蠱死了，雨蠱對我也就無害了？」
這情緒說不清。
不過蕭六郎不是不近女色么？不是清心寡欲么？不是潔癖成癮么？怎會與一個女子同桌而食？
墨九落在他身上，沒有摔著，也不覺得痛，只對這樣的姿勢不太滿意，「噫，你不是武藝高強嗎？」
看主上的態度，不像會解釋的樣子，趙聲東搶先拱手，致禮道：「大少夫人，這位是湘西苗疆聖女，鼓欣姑娘，她與尚雅有些師門淵源，對你和主上的蠱毒甚為了解，我專程邀她來楚州的。」
兩個人一上一下睡在地上。
蕭乾在樹下站定。
隱隱的，還有梨觴的香味兒傳來。
夜月下的蕭府青瓦灰牆，飛檐斗拱，那一汪湖水碧波蕩蕩，美輪美奐，可墨九來不及觀看，半點沒有停留就到了乾元小築。
趙聲東恍悟，「哦」一聲，臉色瘮得發白，「你們是想……」
彭欣又撫上胖貓的背，語氣冷肅，「雲雨蠱雙生雙宿，同生同死，雲蠱若亡，雨蠱必死。也就是說雲蠱死，雨蠱會爆體而亡。」
她看著蕭乾，認真道：「先說好吶，若沒有十足的把握，我可不幹那些神神鬼鬼的事。要解你去解，最好讓聖女把你弄死，我就安生了，千萬莫要讓我來做試驗……」
趙聲東以為自己聽岔了。
飛快地說完，薛昉「嗖」地跑了。
似乎有些顧慮，沉默好一會兒，她方才嘆了一聲，幽幽道：「這個還得從雲雨蠱的由來說起——」
藍姑姑看她這般，似是鐵了心不再起身了，無奈一嘆，正欲為她下帳子，她卻又骨碌碌從床上坐起，起身下地，「不過蕭六郎這種拿食物誘惑人的萬惡行徑，實在欺人太甚，天理不容。我不去批判一下，說不過去。嗯，我這就去批判他。」
蕭乾一愣，伸手接她。
彭欣審視她片刻，也不知她問的是真還是在玩笑，但思慮一下，她還是實話實說，「你且保佑他長命百歲吧。」
墨九笑道：「這尚雅師徒二人還真是奇怪，不偷金銀，不偷漢子，卻偷雲雨蠱做甚？」
他走在前面，她走在後面，兩個人一本正經地和*圖*書入了屋子。客堂里鴉雀無聲，幾個人的目光都落在他倆身上，他們也都看見了方才院子里的情形，卻誰也沒有吭聲。
看她問得認真，她嘆口氣，「蠱蟲依附你血肉而生，靠著你血肉而活，除非你死，它不會亡。」
彭欣定定看她，一邊摸著懷裡大胖貓的背，一邊用視線在她與蕭乾的臉上慢慢審視，然後輕輕吐了幾個字，「卻可一試。」
「原來想拿我當小白鼠哩？」墨九見過太多裝神弄鬼的人，對「聖女」這種東西，一概當成神棍看待。
那個可憐的樣子，一看就是沒有要到。
樹冠離地很高，她這般落下去，若正好摔落在地上，不說摔斷腳腿，甚至殞命都極有可能。
都說君子遠庖廚，這趙聲東哪裡會做吃的，他只不過在湘西吃了些稀奇古怪的食物，覺得味道不錯，回來忍不住就多了一句嘴而已，如今這般可不是要他的命？
蕭乾淡淡瞄她，「你在下面試試？」
墨九點頭，又道：「那它吃什麼，喝什麼？我若不喂它吃，能不能把它餓死？」
還真有自殺的蠱蟲？
蕭乾突地笑了：「還藏？衣角都掉下來了。」
她沒有深思，蕭乾自然也不會料到。
墨九點點頭，「怎樣可解？」
她屏氣凝神，身子貓兒似的靜靜貼著樹榦，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為了吃這樣掛在樹上的狼狽樣子。
原來玫兒把這句話也複述了。
這兄弟幾個私底下的話，難免沒有摻雜水份，趙聲東尷尬地揉了下額頭，側頭看向客座上的異族女子，「彭姑娘，你看……」
這人似是不了解此間情形，他看著薛昉的背影，不解地笑問蕭乾：「主上這是做甚？請個人，何時需用這般麻煩了？」
「還早著吶……」藍姑姑看著她燈火下明明滅滅的小臉，把帳子又掛高一些，笑道：「薛小郎說，抱了滿滿一壇梨觴去小築哩。還有那個湘西來的廚子，想來會做很多好菜……姑姑我長這樣大，都沒吃過湘西菜，也不曉得是個甚麼滋味。」
不知出於什麼心態，她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那個陌生的女子——不像本地人，穿了一身稀奇古怪的裝束，顏色鮮艷清涼，身上妖里妖氣的飾物，輕輕一動，似乎就有「呤呤」的聲音傳來。
走南哈哈大笑，「聲東不是說此番在湘西認識了不少湘西的漂亮小娘，吃了不少湘西小娘做的美食……做幾道菜，這有何難？」
這個樣子被他瞧到，墨九不太服氣。
彭欣看著她，「不可解。」
墨九並沒有睡著。
彭欣高深莫測的道：「蠱蟲習性不同，這個——不一定。且雲雨蠱乃我家祖上封禁之物，便是我師父所知也不多，遑論是我。」
「態度不錯，說吧，叫我來有什麼事？」墨九吃喝著，打量了蕭六郎良久，這才發現屋子裡的氣氛有些不對——除了她，沒人在吃。每個人的目光都盯著她瞅。
說罷她又倒了下去，拉被子蓋住頭。
「都看我做什麼？」墨九古怪地摸摸額，終於反應過來，轉過頭去看那個沉默的異族女子，狐疑地問：「你們叫我來，不就為了讓我吃飯喝酒看美人的吧？」
哪有人那樣摔下來的？
他只皺了皺眉頭，淡淡問墨九：「不說只打包？」
但經了坎墓與巽墓，在她與蕭六郎之間都有了一些反常之後，彭欣再說這些，她就都信了。而且彭欣這個人很冷靜，說話條理清楚，也不和*圖*書像一般忽悠人的神棍，也由不得她不信了。
「姑娘，睡不著就去看看吧？」
彭欣：「……」
這樣聳人聽聞的話，墨九以前聽了，一定只打個哈哈了事，根本就不會相信。
蕭乾目光微沉，「嗯。」
這貨問得太正經。
他們都曉得蕭乾的潔癖，不僅他從不使用旁人的物品，便是他自己用過的，也絕對不許旁人碰一下，更莫說當著他的面，拿他的酒喝了。
於是，她臉上添了幾分笑，「這位美女，恕我冒昧，你與尚雅看上去，不太一樣……她那麼妖，你這麼正，她那麼媚，你這麼美，你們不像一個師門出來的吶？」
這棵樹枝葉很茂盛，便是大白天的也不見得能發現上面有人，更何況這會黑燈瞎火的，他在光亮的屋內看黑夜的樹叢，絕對是看不見的。
另外幾個人也同時盯著他。
他只得再看那女子，「彭姑娘……」
蕭乾懶怠理她，挪開眼神望向彭欣，「聖女，你只說解蠱之法，如何一試？」
「噫，好像不痛了？」
彭欣撫了撫懷裡胖貓背上鬆軟的皮毛，似是回憶了好久，才淡淡道：「她的師父與我的師父，原本屬於同宗同祖……後來她師父偷了祖上封禁于暗室的雲雨蠱離開苗疆，就算不得師門之人了。」
那女子面色冷冷，看他一眼，突地道：「蕭使君的五寶靈芝丹，一瓶。」
墨九不曉得她什麼身份，可蕭乾待她若座上賓，她長得……雖比她差了一點點，皮膚也稍稍黑了一點點，其他地方卻實在挑不到毛病，尤其她著裝襯出來的身段兒，該大的大，該小的小……
墨九一怔，奇怪這廝是怎樣發現自己的。
可……蕭乾的樣子，並沒有生氣？
她道：「那聖女快說來聽聽。」
墨九「哦」了一聲，態度緩和了不少，看彭欣也不再像會勾引蕭乾的「妖女」了，怎麼看都是一個氣質孤傲的冷美人。
如果蕭六郎沒有接住她，那後果又當如何？她脊背涼了涼，伸手去拉他，「你說你也蠢，不曉得閃開嗎？若被我砸死了，多冤哚。」
墨九道：「那怎麼試？」
蕭乾淡淡剜他，一言不發。
這小子平常挺機靈，說話也順溜，就這幾日被蕭乾的冷眼給電的，膽子也變小了。
蕭乾涼涼剜她：「我怕你亂來。」
與他相貼的身體像被燙著了一般，惹得身體迅速著了火。但墨九就是墨九，她並未驚慌失措，也沒面紅耳赤……反正天太黑，也沒人看得清她的臉，她撐著地，慢吞吞爬起來。
自從薛昉又過來一趟，把蕭乾的話轉述了一遍之後，她一直輾轉反側，想著梨觴配湘西美食，再來兩個新鮮的瓜果潤潤喉，那當真是極好的享受。
這句話提醒了墨九，他還在她下面。
眾人都愣愣看著她。
屋內的桌子上坐了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是蕭乾，女的是個陌生人。其餘的幾名侍衛們都侍候在側。
這名女子從頭至尾都沒有吭聲，安靜地坐著。頭載銀冠、脖系項圈，髻簪、耳環、手鐲、戒指無一不是銀飾，面上未施粉黛，二十來歲的年紀，面色不若尋常閨閣女子的白皙，卻有著健康的淺銅色，一雙單眼皮的狹長眼睛，極為有神，也極是冷漠。她的懷裡抱了一隻胖貓，貓在懶洋洋的打盹，她也半闔著眸，似要睡過去，聽得聲東的聲音，方才睜開眼，「休想。」
蕭乾客堂一排窗子都開著，很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