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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靜姝對他幾次三番用「仙人」之稱不以為意，卻也不便說破，只笑道：「怪不得六郎如此重情，想必也是得了師父的教導。也只有像師父這樣重情重義的好男人，方能教出六郎這樣的好男人了。」這馬屁拍得好，正中陸機下懷。

到底哪一個是害她的人？他們到底與那件事有沒有直接關係？

吃了一杯酒，陸機老人眼睛盯著書頁，蘸了唾沫翻了翻，餘光不經意掃見溫靜姝眸底淡淡的落寞，又放下書嘆息一聲。

阿息保鬍子微微一抖。

絕色？這兩個字讓溫靜姝手心微微一攥。

一言不發地隨了墨九進入包房，他目光東瞄西瞄，卻不敢沾墨九倒的酒，一個人默默坐了片刻，灰濛濛的眼，像染上了無奈的秋霜，不停唉聲嘆氣。

「人活著是一個過程，怎麼活，都只有那些時間。不管戰爭什麼時候結束，咱們每天都要活得開開心心的，這才不負此生吶！」

「多謝師父誇獎！」

把滿滿一杯酒灌入喉嚨，他咳嗽幾聲，笑嘆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去巫山不是雲。得見那般仙人，如何還能留戀凡塵濁色？」

「去，把你們金銀坊的漂亮姑娘都給找過來，今兒好好把這位爺給我伺候好嘍！」

陸機老人並沒有馬上回答。

「並無什麼遺漏之處。」

尷尬地一笑，他雙手抱拳致歉，說話時，下巴上的鬍子一翹一翹的，看上去似乎整個人都在發窘，「當日之事，是阿息保心存不良，姑娘要怪，我亦無法可說，卻沒想到姑娘大人大量，不與我計較，阿息保在此謝過……」

這個老頭兒的脾氣，她了解。

「唉！痴兒！」

阿息保如釋重負，鬆了一口氣，想想，又露出一副「就知道沒那麼簡單」的無奈表情，小意地問道：「不知九姑娘想問何事？」

墨九曉得以珒國如今的局勢，阿息保出現在浣水鎮這種公眾視野，為安全計，肯定心裏有些緊張，尤其他對她做過虧心事，當然更怕她「鬼敲門」了！

藉著斟酒的機會，溫靜姝看陸機臉色不錯，曉得他這會兒談性高，便又與他繼續閑談，「那師父後來都不曾娶親嗎？」

回到大營，墨九徑直去了自己的小帳篷。

所以墨九究竟在忙什麼，他大抵是不知情的。

原來她這還沒有放下這件事？

「九姑娘說笑了，不敢不敢——」阿息保微帶囧意，卻依舊不敢喝酒。墨九冷眼掃視著他，彎了彎唇角，笑道：「以我們兩個交情，其實我不敢保證阿息保將軍告訴我的答案是真話還是假話。所以，為免將軍說謊，你還是先喝一杯吧。」

阿息保面孔有些怪異的紅潤，卻不像是喝醉了酒，於是那微醺的表情，便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他剛才在包房裡做了什麼。

溫靜姝眉頭狠狠一跳。

「在她之前，我從未喜歡過哪個婦人；在她之後，世上更無那般絕色，能令我心動……又何談喜歡呢？」

「你這孩子，就是心思重。唉！苦海無崖，若是放不下，又如何拿得起？你打算把一輩子就耗進去？」

「丫頭的茶，愈發泡得好了。」

兵荒馬亂的年代，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事兒。事情一傳開，坊里都在議論到底是哪個冤大頭，干出這等荒唐事兒來。今日，客人們無意去嫖，心思全變成了八卦。

但是，甭管他無恥不無恥，至少他間接造成了她的傷害——更何況，他還在持續傷害，想要影響蕭六郎對她的感情，和圖書甚至把溫靜姝硬塞給蕭六郎。

「好多年不曾聽人這般說過了，你這娃兒倒是嘴甜。」

溫靜姝搖了搖頭，「不怨，只怨靜姝命不好，不如墨九那般好的福氣……緣分之事本來就強求不得，靜姝能像如今這般，遠遠地看著六郎，已是最大的福分了。」

「丫頭，還沒看開？」

陸機老人無意對一個校尉說起，校尉又告訴了阿息保，阿息保又去找陸機老人拿葯，可像「酥筋丸」這樣的虎狼之葯，陸機老人竟然二話不說就給了他……

「……裝酷！」墨九淡定地笑了笑，目光順著她的視線，綿延向一望無垠的風雪天地里，很肯定地道：「你認識阿息保吧？」

「不，不用藥，你……快些出去！」

阿息保之前確實擔心她尋事。

如今不一樣，阿息保兩次拒絕她倒的酒，從禮節上來說，便是失禮，從心理上來說，他對墨九也就有了那麼一點點因為防備造成的虧欠，若墨九所問與他干係不大，他犯不著隱瞞。

喟嘆一笑，他道：「我醒來，她已不見。」

那日與完顏修談完，蕭乾也很忙。

因為墨九……也常被人說成絕色。

「靜姝……」

除去無奈的阿息保不表，墨九如此豪爽大氣的舉動，把宋驁這個風月浪子都給驚住了，「我的乖乖，財大氣粗啊！小寡婦，你可知這得花多少銀子？」

「噗」一聲，墨九笑了，神色裡帶了一抹促狹。

墨九是被他拎著領子從金銀坊里拽出來的，當然，對於罪魁禍首宋驁，不論他多麼無辜，蕭乾也沒給他半分好臉色。

「額」一聲，墨九撫額，「為何？」

如此一嘆，談性正濃的兩個人，突然就變得沉寂了。

轉瞬，卻又消失不見。

望一眼她眉開眼笑的樣子，塔塔敏目光一閃，冷不丁笑開了，「我突然很期待嫁往南榮了……」

她奇怪的瞥著老人花白的頭髮與鬍子，卻沒有打斷他。而陸機老人似乎已然忘了身側還有一個溫靜姝，在自己的世界里掙扎著，聲音乾澀得仿若快要脫水。

溫靜姝微微一笑，賢靜地立於一旁，在爐子上為他溫酒，「一會兒師父嘗嘗這酒，可有比上次好吃一些？」

阿息保心裏一窒，與她對視片刻，抿緊嘴巴不言不語，手心卻微微攥起，目光里流露出一抹濃濃的警覺。

「不告訴你。」「哦。」溫靜姝溫婉一笑，「師父不想說，那便不說吧，反正在靜姝的眼裡，師父不管多少歲，永遠年輕、英俊。」

阿息保打量她一眼，微微眯眼，眸底精光一閃而過，卻露出一副不認識的樣子，「這位姑娘，在喊我？」

這老頭兒沒有旁的嗜號，就喜歡酒與茶這兩樣，溫靜姝伺候他那麼多年，自然明白他的心思，投其所好，把茶泡得極香，酒也溫得極醇，加上平素里的噓寒問暖，照顧有加，擄獲這種老頭兒的心，一點兒也不難。

她幾乎不敢相信，陸機老人也有如此輕佻的時候。

這麼說，酒真的有問題？

「好吧！」墨九笑吟吟瞄他一眼，「看在將軍這麼友好的分上，我們之間過往的恩怨便從此一筆勾銷了。為答謝將軍告之往事，今日我請客！」

「嗯？什麼？」

聞聽此言，他不由一愣，反倒詫異與抱歉了。

帳篷里依舊沒有人回答。墨九奇怪地蹙了蹙眉頭，正尋思陸機老人會不會不在了，裏面卻突然倒來「砰」的一聲，好像桌椅翻倒在地似的，震耳欲聾hｔtｐs://ｍ.ｈｅｔｕbｏoｋ•ｃｏｍ.ｃom。

「很貴！」宋驁重重點頭。

「師父這樣，靜姝怎麼能走？」溫靜姝著急的為他擦拭著額頭上不停湧出的冷汗，見陸機老人雙眼猛動，雙手也在劇烈顫抖，遲疑一下又問：「師父這般，當吃什麼葯？」

溫靜姝彎了彎唇角，淺笑不語。

阿息保考慮一下，肯定地回答，「陸機老人。」

難道那老頭兒出事了？

她囁嚅下唇，「師父高壽幾何？」

陸機老人不管什麼時候過來，都是不會主動與墨九打照面的，彼此都不喜歡，自然能避著就避著，尤其大過節的，他可不想討那沒趣兒。

阿息保一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墨九輕鬆自在的樣子，也慢慢放鬆下來，可到底他還是沒敢碰那杯酒。而墨九當然不會真的在酒裏面下毒，她之所以先搞這麼一出，勸他喝酒，一來是為給阿息保一個警示，讓他不敢隨便糊弄她。二來么，如果她上來就問，誰知阿息保會不會有所保留？

似是想起前塵往事，他渾濁的目光有那麼一絲光。

好一會兒，溫靜姝忽而問：「恕徒兒冒昧，師父……可曾有過喜歡的女子？」

溫靜姝抿嘴而笑，陸機老人又道：「當然，她更好看。那會子師父吃醉了酒，還以為得見仙人，竟是難耐激|情，輕薄了她……」

很多人將幸福寄托在外部環境之上，認為自己的不幸全都是由外因引起，故而每日的嗟嘆都是這場戰事，可她卻不以為意。

墨九唇角涼涼一勾，覺得堵在樓道口說那些話也極是不便，回頭瞥一眼站在門口環臂而觀的宋驁，忽地從懷裡掏出那個海東青的圖騰，在阿息保面前一晃，又迅速合攏在掌心，笑吟吟挑唇。

「九姑娘……」阿息保哭喪著臉，「這好意，阿息保真是領受不起……」那不是要他的命么？哪個男人經得起這般摧殘？

「逛一趟窯子，怎麼變成一隻拘嘴葫蘆了？」

說罷，她勾勾手指頭。等老闆娘湊過耳來，她含笑說了幾句。

「……」阿息保抱拳的姿勢僵硬著，更為窘迫。

溫靜姝或許有作案的動機，可墨九卻懷疑她有沒有作案的本事與路子。而陸機老人給她的感覺，其實不像是那麼無恥的老頭兒。

「不用謝！」墨九嚴肅臉，「因為我沒打算就此原諒你。」

墨九微微愣了一下，又拔高嗓子，笑道：「陸老，以前是晚輩不懂事，今兒專程給您做了好吃的來孝敬，您就笑納了吧？」

阿息保並不是蠢人，墨九反覆的詢問，他已經明白她到底在懷疑什麼……實際上，仔細一想，他也有些脊背心寒。事情說來確實湊巧，一開始向他建議把墨九獻給完顏修的人，也是那個校尉，有意無意透露「酷筋丸」的人也是他。當晚差一點侮辱墨九的三個兵士，更是莫名其妙被人引去的……

帳篷里安靜了一會，爐火的溫度讓氣氛有些悶。

「找了。可怎麼找得到？」陸機老人捋一把鬍子，像是從舊時光的斑駁陰影里走了出來，嘴上帶了一抹調侃的笑，「我酒醉后，除了知道她長得好看，完全記不得她長什麼樣子，當夜之事也模糊不清。以至後來，我自己也懷疑，會不會是莊周蝴蝶，一夢而已……若不是夢，那樣的婦人，又怎會在人間得見？」

嘆一口氣，他似是那個女子的事如鯁在喉，不吐不快，也顧不得溫靜姝是小輩了，一個人喝著酒，幽幽地道：「和_圖_書當年師父確實也曾年輕英俊過！還記得我與她相見那晚，她眼裡也曾有過驚艷吶！」

笑一笑，墨九把語氣放得柔和了許多。

而且，還整得這麼令人哭笑不得。

「我不知她是誰……」

「將軍就別推辭了！一定要的，要不然怎麼表達我的誠意，我又怎能安心？」

她沒有反駁，也沒有繼續話題，只懶洋洋拉著馬韁繩，任由狂風卷著她的風帽，慢悠悠道：「也不曉得這場戰，要打到何年何月……」這句話墨九已經聽無數人說過。

「將軍放心，我不是朝廷里的人，國家大事與我無關，我與你本身也無甚私怨，你上次擄我也是為公事，我可以完全不計較。所以，我喊住你，並不是為了興師問罪……」

與此同時，墨九領著幾個侍衛，帶著她精心烹飪的幾道「別出心栽」的新菜從營區里走過來，笑吟吟走到陸機老人的帳篷外面。

阿息保遲疑了一瞬，突地撓了撓頭，答案有些模稜兩可，「算是我找他要的吧？那日我與一個屬下喝酒，無意聽他說起此葯。他也是從陸機老人嘴裏無意聽來的，於是我便動了心思，跑去找他……」

「靜姝看師父今年多大歲數了？」

念及此，墨九笑道：「當日把我從臨安捋到金州，是將軍自個兒的主意？」

墨九笑吟吟的看著他，並不急著問，慢吞吞推了推他面前的酒盞，道：「不急，將軍先潤潤喉嚨。」

溫靜姝微微一愣。

她今兒沒去纏蕭乾，甚至都沒有問他與完顏修都談了些什麼，當然不是因為她改了心性，而是她有自己的小算盤。

他雙眼略略一闔，瞳孔映著爐火變成了一種火紅的顏色，仿若沉浸在一段漫長的回憶里，他似乎整個人都被拉入了歲月的長河中，目光沉沉浮浮，連精氣神兒都沒了，像是瞬間老了十歲。

回營的路上，幾個人頂著風雪，除了墨九，一個個都默不吭聲，就連先前見到什麼稀奇事兒都興奮的七公主塔塔敏也打蔫了。

往常，她還不是他的徒弟，也從來不敢喚「師父」。後來看她苦悶，陸機老人便正式把她納入門下，當關門弟子來悉心教導了。而溫靜姝也不負所望，比之多年前學習醫理更為刻苦，陸機老人看在眼裡，也是將她疼在心裏。

在宋驁與阿息保等人驚訝的目光注視下，墨九笑眯眯把老闆娘喊了上來，然後小手一揮，便重重拍了板。

墨九似笑非笑，負手上前。

「……」

她根本就沒有介懷，這是變著法兒的整他呢？

老闆娘微微一愣，端詳她片刻，見她不像玩笑，嘴裏高聲應了，便眉開眼笑地下去安排了。

陸機老人杯里的酒，輕輕一盪。

「貴就好！反正不用我給錢，與我何憂？」墨九笑眯眯拿狐狸眼兒瞄他，似笑非笑道：「咱來金銀坊之前可是說好的啊，今日的一切開銷，全算小王爺你的。這個開銷嘛當然也得算。」

這一句詭異的開場白，讓溫靜姝愣了好久。

「陸老！」她站在門面喊，「我可以進來嗎？」

這些日子，她與陸機老人更親近了些。

溫靜姝察言觀色，不再隨便吭聲兒，可向來酒量極大的陸機老人，也不知是想到他的「仙人」意難平，還是這酒的後勁大，他的面孔越來越紅，好一會兒，突地捂緊胸口，就像緩不過氣來似的，張大嘴巴，大口呼吸著。

溫靜姝怔一下，手指慢慢從酒壺上收回，像是燙著了似的，指頭來回ｈｔｔps://ｍ•hetｕbｏok.ｃｏm.ｃｏｍ搓揉著，朝陸機老人一笑，低聲道：「師父是明白我的。」

裏面沒有人回答，只有一種奇怪的聲音。

陸機老人笑了笑，卻像個孩子似的調皮轉頭。

這中間的環節還真是複雜。

宋驁「啊」一聲，差一點當場吐血。

不行，這老頭兒必須整治整治。

「我請將軍喝一杯如何？」雖然墨九是在詢問他的意見，可阿息保知道自己別無選擇。一來浣水鎮是南榮的地盤，若墨九與他較起真來，他真的有可能會把小命兒斷送在這裏。二來她手上拿著完顏修的信物，只是問問話這樣的小事兒，他完全無法推辭。

溫靜姝嘴上帶笑，心裏卻有不屑。

「……」阿息保無言以對。

自打她見到陸機老人，他便是一直是這般模樣，他的名字叫陸機，他的身份是一個大神醫，所有人都叫他陸機老人或者陸老……她從來沒有想過，也從來沒有問過，這個師父究竟多大年歲了。

在溫靜姝帶笑的視線里，他低聲喃喃。

墨九恍然，眉梢一挑，「哦，你怕我下毒？」

「師母？」陸機老人咀嚼著這兩個字，心底忽有一股子軟流涌過，想想若是身邊有一個她紅袖添香，有一個她陪他浪跡天涯，想必他這一生就不會與酒和茶相伴了。

「很貴嗎？」墨九懵懂地問。

塔塔敏默認了。

塔塔敏望向漫天的飛雪，「嗯。」

年輕、英俊？陸機老人笑笑。

阿息保抬頭瞄她一眼，並不碰酒。

從阿息保的嘴裏得到的消息，讓她怎麼都咽不下那口氣……

「有點意思！」墨九眸底微閃寒光，「除此之外，還有旁的什麼嗎？將軍再仔細想想，有沒有什麼要告訴我的？」

隔了一瞬，陸機老人笑了，問她。

在老闆娘長聲吆喝里，金銀坊比先前更加熱鬧起來。有錢不賺，純粹扯蛋！精明的老闆娘風一把把坊里的空閑姑娘都給找了過來，恨不得把送茶小妹都算上。因為墨九說了，只要與阿息保成了好事，有一個算一個，按三倍的價格算銀子。

這個答案墨九不意外，為什麼要問他，無非是想核實一下，看阿息保到底會不會說真話。如此，她點點頭，問出了最關鍵的一個。「是陸機找你的，還是你找陸機要的？」

他如果要說，不用問也會說，如果他不想說，怎麼問都沒有用。

她很想說：不過是師父吃多了酒看花了眼，以為是人間絕色罷了。說不定那只是一個畫舫歌女，為了那點銀子，誆了她的師父。

第一次見面，就激|情難耐地與婦人有了苟且之事？

其實到如今，她也拿不準。

聽說娶親，陸機老人的臉色就難看了。

若她沒有看錯，塔塔敏是在見到阿息保之後，才變得失神寡歡的。那麼，她的情緒自然也是受了阿息保的影響。她雖然不敢想塔塔敏嘴裏那個「今生無緣」的人會是已到中年的阿息保，卻可以肯定與阿息保有些聯繫……

「……也不知算不算。」溫靜姝目光微灼，似是想笑，卻又變成了疑惑，「師父此言，靜姝不解……喜歡便是喜歡，不喜歡便是不喜歡，什麼叫不知算不算？」

「姑娘有什麼想問的，但問無妨。」

兩個女人相視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可這些話卻讓旁邊一直被無視的宋驁「呱呱」亂叫，一副要誓死保衛貞操的狠戾模樣兒，讓原本緊張的氣氛又鬆緩下來。甚至於墨九突然覺得，如今沒有彭欣，其實塔塔敏與宋驁在一起，也是挺好的hetｕbｏｏk.cｏm.coｍ……做不成愛人，肯定可以做哥們兒。

陸機老人？！溫靜姝！？

目光深了深，她情緒略略一暗，爾後淺淺呼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又慢慢微笑，可原本她想問上一句，看見陸機老人神色遊離的表情，又趕緊閉上了嘴，靜靜為他斟酒，默默相陪。

想到江湖上關於墨九的那些傳聞，阿息保面色微微一變，抱拳道：「姑娘放心，你只管問，阿息保定然知無不言。」

「師父，你怎麼了？」溫靜姝低頭看她，看他肩膀微顫，雙手緊緊扶住他，「師父哪裡不舒服，來，讓弟子為你把把脈……」

什麼一笑泯恩仇，全都是哄人的。

他呵呵一笑，回頭看她，「你不怨六郎？」

「將軍休得拒絕！再拒絕，我就生氣了，不拿你當朋友了？」墨九嚴肅臉，轉頭對怔怔發神的老闆娘道：「安排去吧，這裏我說了算。等你把這位爺給我服侍好了，好處少不了你的。」

躊躇一下，他點頭，「是我的主意。王爺痴迷墨家機關之術不是一天兩天，我亦時常關注九姑娘的動向。那時候，我想討好王爺，便想出了這麼一招下三濫的招數。」

塔塔敏答得很乾脆，「為你。」

墨九想了想，靠近她問：「怎麼了？」

連續三天，墨九都沒有與蕭六郎打照面兒。不過，卻會在他去營里辦軍務的時候，偷偷溜進去就著火爐子看會兒他的書。其餘時間，她都領著玫兒陪著塔塔敏，或者說被塔塔敏陰魂不散的跟著，看上去忙碌得很，也乖巧得很。

如此一晃，便到了上元節的前一日。大抵是為了早一點過來與徒弟過節，陸機老人在缺席了幾天之後，帶著溫靜姝到了南榮駐兵大營，一上午他都泡在營里，為將士們義診，快到晌午時，才躲入了薛昉為他安排的帳篷里，吃小茶，喝小酒，享受一會兒空閑。

「不，靜姝，你，你……」陸機老人聲音沙啞，面色潮|紅，艱難地抬起頭，一雙老眼赤紅著看向溫靜姝，「你快些出去……找六郎！」

於是，蕭乾急急從浣水樓趕過來，便見到了這沸沸揚揚的一幕。

輕「啊」一聲，溫靜姝愣了，「那師父後來沒有尋她嗎？」

陸機低眉飲酒，也不知在說她，還是說自己。

墨九「嗯」一聲，不疾不徐地笑著，淡淡剜他，「下三濫的招數是你想的，那麼……下三濫的葯，又是哪裡來的？」

「我只是想說，一般情況下，酒後吐真言——」

「阿息保將軍，當真健忘！金州一別才數月，你便把我忘得乾乾淨淨……不過也無妨，我可是把你記得清清楚楚，你啊，就甭想跑了。」

墨九冷笑一聲，銳利的目光釘子似的釘在他的身上，並抽冷子朝宋驁使了個眼神兒，示意他專心一點，莫讓這廝尋機會跑了，自己則大步過去。

「別緊張！」墨九笑笑，「我只是想問將軍一個事。」

尤其連她這般姿色，在墨九面前，也只能稱為普通。

「啊！」阿息保當即腳軟了，「姑娘，不必……」

墨九心裏一驚，想也沒想，一把撩開了帘子就要往裡沖。可入目的情形，卻讓她大吃一驚。

「將軍好久不見。」

念及此，她心裏微嗤：能在第一次見面就與陸機發|生|關|系的婦人，即使是人間絕色，想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可嘴上卻笑：「那師母後來去了哪裡？為何沒有與師父在一起？」

思考一陣，為免多生事端，他搖了頭。

「不，靜姝不能丟下師父不管，我給師父拿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