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 桌下的小情兒
當然，夏初七眼不拙，阿嬌才剛見到趙樽時那目光里剎那的驚艷又怎麼能逃過她的眼睛？而且，早先在驛道邊兒上見過趙樽，她便告訴過夏初七，她很為趙樽丰神俊朗的男子氣概所傾倒。
這天晚上，夏初七睡得不是很安穩。
白|嫩的手指摳著那房門，顧阿嬌激動得像是站不穩了。
不得不說，在男人面前，這阿嬌尤其更美了幾分。
趙樽終於側眸過來，盯著她，緩緩挑開一點眉梢，語氣清淡地道，「世間美人常有，楚七卻只得一個。」
如此一來，她心裏也更加譜兒了。趙樽他確實懷疑她是前魏國公府七小姐的身份了。只不過，他心底里究竟相信了或者沒有相信，甚至於此番舉動也是試探，都沒個準兒。
「爺，你身子骨可好些了？」
「我家爺的人，姓甚名誰是你能隨便問的么？」夏初七挑了下眉頭，對現在魏國公府的人絕對沒有什麼好氣兒。不過，她說話雖然嗆，卻句句都在拍趙樽的馬屁，而且嗆人的時候，臉上還帶著從容的笑意，愣是讓那夏常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生生給愣在那裡下不來台。
夏初七眯了眯眼睛。
被她那「懷疑」的眼神兒一瞅，夏初七快哭了。為什麼全世界的人都覺得如果她與趙樽在一起，吃虧的那個人一定就是趙樽啊？頭皮麻了麻，她翻了個大白眼。
見趙樽好半晌兒都不吭聲兒，夏初七歪了歪頭，笑眯眯地打量他。
說完，她的視線又落回在夏初七紅撲撲的臉上，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麼，又是重重一嘆。
只瞥了一眼，便將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我說你的肚皮。」
「我？」她沖他莞爾，回答得利索，「天下第一家的老大。」
她也像李邈一樣，有一層底線不可觸碰。她不可能為了趙樽就去將就與別的女人共事一夫，而他也不可能為了她打破這個傳統。更何況，即使他本人願意，那個老皇帝，那宮裡的貢妃娘娘也不會願意，早晚得宰了她不可。
「你鑽錢眼了？」
「見一個人。」
夏初七張望了一下，沒有看見人，只覺得江風呼呼的大。兩個人一路行來，她還沒有走近昨日那處船艙，便看見趙樽從裡頭走了出來，後面跟著鄭二寶和月毓，那兩個人都低垂著頭，恭敬而小意。只有那位主子爺高冷雍容，清冷無情的眼神出奇的冷峻。衣袍迎風袂袂，被江上波光一映襯，越發顯得風姿尊貴。
「你們都做什麼？什麼眼神兒？楚七肚子里懷著的是咱家爺的孩兒，那可是大造化……」
臉紅了紅，夏初七啐他一下，「誰酸了？實話。」
夏初七看著那幾雙招子，心裏嘆著望向顧阿嬌。
夏初七心裏其實覺得趙樽應該是知道一些什麼的，但是看到李邈緊張得血色都快沒有了，顯然是怕極了趙樽，只好搖了搖頭。
夏初七始料未及，眯了眯眼兒。
之前她沒有與李邈交代過和趙樽之間的事情，主要覺得與趙樽也沒啥事情，可現在明顯有了點兒什麼事情，再被李邈那麼一審視，她就有點兒尷尬了。清咳了一下，她想避開那目光，想要掩飾。可不論她怎麼掩飾，先前被一頭冰山狼給攻了的樣子，雙頰通紅，眸若春|水，又是從趙樽那屋出來的，這不明擺著的事情嗎？
那淚珠子一串串掛在白|嫩的粉臉上，是個男人都得心痛。
噼里啪啦說完一大堆，她夾著尾巴溜了出去。
「不是什麼好東西，只是巴州府當地的一些土特產。此次子蘇奉陛下之命前往蜀黔兩地開路置驛修橋平險，實在抽不出空來置辦。前幾日，聽說殿下官船從巴縣赴京，這才巴巴追上來，還望殿下笑納。」
想了想，她低下頭來，壓著嗓子。
「夏楚！」
「沒事沒事，嗆著了……咳咳！」
「你怎知他們有情？你見著了啊？」
對這個太過肉麻的稱呼，夏初七隻眉頭跳了跳，便不當一回事兒，起身面色如常地斟酒。卻把那個夏常搞得一臉的迷惑。
緊接著，她咬了咬牙，又湊了過去，低低對他說了一句什麼。這一回，輪到趙樽臉黑了。
「甜豆花，還是燕窩？」夏初七笑眯眯打著太極。
很快，外頭便傳來了守衛的吼聲。
可就在那停頓的一瞬間，夏初七卻敏感的捕捉到了他眸底的一抹遲疑。
「是。」李邈對她輕鬆的態度，有些氣緊。
被她這麼一嗆，夏常的尷尬多了幾分。
夏初七一覺醒來，還沒想好如何「回報」趙樽，以達到「流產」的效果，官船已經行至一個埠頭停了下來，好像需要補給。她趴在窗口往外看了看，只見埠頭上不少趕渡的人，而四周的民船紛紛避讓，在見到船隻上插了晉王殿下的旗幡時，埠頭上又是跪拜了一地……
什麼叫著厚黑學？
那男子不過二十幾歲的光景，身形修長，濃眉大眼，五官長相雖不如趙樽那麼完美得令人無可挑剔，卻也有另一種權貴公子的瀟洒之態。
四個人都是十幾歲的小姑娘，圍坐在了方桌上，敘了幾句家常，寒暄寒暄，除了李邈之外便紛紛露出喜色來。那梅子是個能說的，擺了好大一通廢話，才想起來她的正事兒，急巴巴從拎來的食盒裡，拿出兩樣東西來。
嘆個屁！聽了他文縐縐的回答，夏初七嗤了一下，又轉頭重新望向了不遠處的那個碼頭，用極慢，極輕，極緩，小得只有他一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淡淡的發笑。
終於到了！
她說的這個好久，是真的好久。
「表姐，難道你也……認為女人該與男人平等？」
這顧阿嬌還真是個能說的啊。
夏初七那臉唰的一下就紅了。
「想必你也是曉得的了？我聽我娘說過，十九殿下與那阿木耳先前可是公認的一對璧人，只奈何造化弄人，姻緣難續，有情人終究沒成眷屬……」
什麼叫做死不要臉？
這兩個人偷偷摸摸的到底說了些什麼，因大晏王朝的政策不允許，這裏筆者也就不便贅述了。只是，這一日顧阿嬌官船上彈琵琶唱曲兒引了無數男子的遐想，卻獨獨對晉王殿下無用，一直與他那個良醫官眉來眼去，暗地生波的事兒，沒有多久就又傳了出去。
如此一來，那晉王殿下果然好上了男風，對女色不感興趣，而且身邊還養了一個極為得寵的良醫官做孌童的消息也就不脛而走，不多久便傳遍了京師。
要知道，她楚七信口開河可以，可趙樽那時候也默認了此事，作為王爺，他卻不能信口開河，一個肚子哪能是說有就有，說沒有就沒有的？不管怎麼樣，總得有一個說辭來堵住別人的嘴。
默了一小會兒，待那夏常臊得臉都紅到耳根了，趙樽才淡淡地掃了一眼席間同樣尷https://www.hetubook.com.com尬的幾位官員，語氣平靜地道：「本王這名良醫官會醫術，善謀略，精通兵家雜學。與本王興緻相合，結為莫逆，平時讓王本慣得沒了禮數，諸位大人不要與他一般見識才是。」
一來經過了兩年時間，原就是正在長身子的年紀，那夏楚不論是身形還是五官都有一定的變化，尤其在夏初七刻意的修飾和換了男裝之後，認真說起來變化也很大，只不過略略有些相似罷了。要不然，之前李邈也不會三番兩次的試探，直到見到了桃木鏡才敢相認。所謂女大十八變，差不多也是這個意思。
實際上，在清崗縣裡真正接觸過夏初七的人，都是趙樽的近身奴婢和侍衛們，只要交代下去了，哪個又不怕死的又敢嚼舌根子？
敲著腦袋，她發現趙樽那個封建統治階級的腹黑王爺，真的很不好糊弄。他既然沒有給她指第三條路，如果她選擇了第三條路，說不定結果會付出第四條路的代價，不行不行，得從長計議。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在鄭二寶的應諾聲里，門兒被推開了，滿臉驚慌的顧阿嬌撲了進來，扶著門兒，人還沒有說話，那淚珠子便一串串下來了。
夏初七不懂音律，可這幾句詞兒卻是聽過的，那是《西廂記》里的名句。老實說，她還真不知道這顧阿嬌一個藥店老闆的女兒，會彈會唱，唱得哪怕她這個不懂行的人，也是從中聽出了那男女別情的凄苦，不由得黯然神傷，就差垂淚了。
古人的生理衛生知識真是缺乏。
「表姐啊，我跟他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啊。我也沒有懷孕，我那就是那麼一說，用嘴說出去的，不是用嘴懷上的，你都想到哪兒去了？這這這……你這個思想也太前衛了。」
想想他這麼好，她索性馬屁拍到底，不顧旁人在場，猶自站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替他松著肩膀，那小意的樣子，完全就是一個溫柔婦人，哪裡還有剛才像個小子一樣的伶牙俐齒？
這感覺，讓夏初七突然有點懵圈兒。
肚子里的小祖宗怎麼辦？
用兵之道，這趙樽已然到了最高境界——詭道。
「十九殿下和哪個的關係都不太親厚。前些年，那阿木耳還沒有嫁入東宮做繼太子妃的時候，他和太子兩個算是極為親厚的了，可後來……也是淡了。」
多日不見，再次見到梅子，夏初七也是很開心。
她本就是一個美人兒胚子，一件兒如意紋交領襖子，裹著那鼓囊囊的胸口，一管小腰兒窄得像是一掐就會斷，那紅撲撲的臉兒紅若胭脂，那纖細的眉頭蹙得恰到好處，一股子柔弱可憐的勁兒，端得是姿口口人，讓在場的幾個男子都生生愣住，眼睛落在了她的身上。
這個答案……
她隨口敷衍著，怎麼會不曉得，那什麼「養胎聖品」的話正是某人要藉機告訴她，不要隨便想到「摔跤流產」之類的解決辦法，那可是他的孩兒，萬萬掉不得的，還得養著……看來趙賤人非得逼她服軟不可。
「你……」
李邈被她這麼一說，臉更紅了。
「哪個不長眼睛的在喧嘩，沒見到殿下和大人們在裡頭吃酒嗎？還不快點趕走。」
被她傷心絕望的話給說愣了，夏初七瞠目結舌，一時間竟然有些無言以對。李邈看著她的表情，大概怕話太重了把她給傷了，捋了下頭髮，又嘆息了一聲。
外頭一聲拔高的尖叫聲，打斷了裡頭的推杯換盞。
在她琢磨之間，那顧阿嬌已緩緩調唱了起來。
「那他和哪個的關係比較親厚？」
「女子當如是，唯牙刷與男人不可共用。」
趙樽面色淡淡的，唇角微勾了下，情緒不明，只有一個字。
「碧雲天，黃花地，西風緊。北雁南飛。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
「阿七。」趙樽眉心跳了下，才慢慢悠悠的道，「不得在小公爺面前放肆。」
那種感覺來得莫名其妙，就像以前她嘲笑過的女戰友談了戀愛，就去翻男朋友的QQ空間，最好能再找出兩篇心情日記來，對男朋友的一切喜怒哀樂都會掛在嘴邊上那感覺……難道她也真中招了？
「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好！」
要是夏楚真跟了晉王爺，這事兒可就大了。
輕「哦」了一聲，她沒有再追問。
果然是熟人。她嘆！
吁！
他真是……不怕人說？
尤其如今聽到李邈說出「利用」兩個字，她心裏突然覺得有些彆扭。
夏初七狠狠地掐他的腿，「王，八，蛋。揭人短，不厚道。」
這艘官船實在很大。
夏初七吐出一口長氣。
那個夏常臉上的臊紅還沒有退去，卻也只能順著台階往下溜，「原來這位小先生竟是如此有大才的能人，到是襯得我等實在粗鄙不堪了。要是有機會，還得請小先生指教子蘇一二。」
「楚七，梅子都想你了。」
趙樽面色一沉，鄭二寶察言觀色，走出去喊了一聲兒。
「牙刷？」
「仁義道德值多少錢一斤？」
「我知道了，表姐。」
在這個但凡是個雄性，包括鄭二寶那個半雄性都望著顧阿嬌不懂得轉眼睛的時候，這位爺還能想到叫她吃東西，實在讓她頗有些不是滋味兒。
又受到教育了。
她的美與月毓那種美不同。
大晏朝的水路四通八達。
掙不開，又喊不得，夏初七有些氣苦。
「你這憨貨！懂不懂仁義道德？」
關於夏初七那個「肚子里孩兒的事」，她想要「不小心流產」的計劃結果還是流產了。趙樽也不說怎麼去解決，只告訴她留著「小祖宗」或許有用。於是乎，在夏初七一臉黑線的情況下，那主子爺只淡定的吩咐了鄭二寶一句。
「民女多謝殿下體恤。可阿嬌心懷感恩，卻無以為報，如今見殿下在宴請貴客，阿嬌想吟唱一曲，一來報答殿下之恩德，二來感謝諸位大人的垂憐，還請殿下恩准。」
從趙樽的住處出來，她還在考慮。
「楚七，十九殿下這個人，是有名的冷漠疏離不好惹，京師里人人都怕他，我真怕你吃了虧。」
趙樽唇角再抖了下，按住她放在肩膀上的手，牽了她過來坐下，又淡淡道，「先頭不是說肚子餓了，快坐下來吃，這幾位大人都是自在人，不會與你計較，你不必如此。」
「楚七——」
「我兩個雖說爹娘都不在了，可我們也是好人家的姑娘，你怎麼能……怎麼能三媒六聘都沒有，你就把自個兒給他了？如今有了身子可怎生是好，你本是趙綿澤的未婚妻室，十九殿下他根本就不可能明媒正娶你回府，甚至連給你一個正經名分都做不到。你這個人，看著這麼精明，怎麼能幹出這樣的糊塗事？和-圖-書」
「爺叫楚七來，不知有何事？」
「良醫官。」
就這樣兒。
臘月並非漕運的繁忙季節，一路從長江入秦淮，幾乎沒有遇到什麼阻礙，除了偶爾在城市埠頭時，上去補給採買之外，官船幾乎都在行道之中，因此速度很快。當道路兩邊兒的桉樹換成了雪松，當春色換成了白雪，滿目再也不見西南的綠意時，行船兩邊的風景便成了一片銀裝素裹，路途上有富饒有貧瘠，看過了細緻溫婉，走過了剽悍匪地，大約十來日後，官船便抵達到了應天府水西門的上新河碼頭。
「咳咳咳！」夏初七咳得更厲害了。
看來男人都喜歡嬌媚款的啊？
而顧阿嬌她真當得起那個「嬌」字，天生便有一股子狐媚勁兒。說得難聽一點兒，便是讓男人瞧到第一眼，不會想要去探索她究竟是個什麼樣兒的人，只會第一時間想到四個字——床笫之歡。
那些都是后話，現在說回來當前。
「這個好像叫甜豆花，爺說給你解饞。」
越緊張，話越多。
「桂圓蓮子粥冷了就不好吃。」
情不自禁的她心跳又加快了。
靠！本來他的孩兒就沒有好吧？
怎麼辦？
又喝了一口涼茶，她笑眯眯的翹著唇，走過去重重拍了下李邈的肩。
「阿七，長得丑不是你的錯，只要你肚子里的小祖宗長得像爺便成。」
「你回來了？」
見她推門入內，李邈聲音淡淡的，隱隱有些不愉。
聞言，李邈鬆了一口氣，「那便好。」
這話太扯，連她也不相信。
「……」
唯一的巧合，只是這個少年與晉王爺之間有些曖昧不清。
在現代社會，姑娘家會有這樣的觀念再正常不過了。可是在這樣的一個封建時代，像李邈能有這樣子超前的心思，那可算相當不容易了。不靠男人，只靠自己，這份心思實在難得。
李邈不解地看過來，夏初七發現自個兒又飆了現代詞兒，笑嘻嘻的正準備繞過去，外頭就響起了一道敲門聲兒。她道了一聲「進來」，在嘻嘻哈哈的笑聲兒里，兩個姑娘便一起走了進來，一個瘦削婀娜的是先前在外頭看河景的顧阿嬌，一個胖乎乎的姑娘是見到她便笑眯了眼的梅子。
夏初七動了動嘴皮兒，說不出話來。
夏常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
想著頭大，她招架不住李邈的刀子眼神兒了，「我出去，咳，那個溜噠溜噠，燕窩我等下回來再吃，那是好東西，正有利於我現在的生長發育，還可以增強免疫能力，美美容，養養顏，有助病後康復。對了，梅子，回頭給你家主子說，這種貢品血窩，往後要每天來這麼一盅就好了，不出三年，我指定能長成個水靈靈的大美人兒……」
「我自然沒有親見，但那是京師親貴圈子裡人所皆知的事情。表妹，這兩日與你相處，我發現你也一個沒有容人之量的女子，這性子往後是要吃虧的……自古男子三妻四妾那是習俗，普通大戶人家尚且如此，更何況十九殿下他是皇子？若是你不能接受早晚會與人共事一夫的命運，我勸你，還是早早斷了那些心念才好。」
官船離岸越來越近。
第二，他有辦法堵住眾人的嘴。但是這個處理會有損他晉王爺的威風，得需要她有所回報才成。而且「回報」還得到位。就她所知，如今那趙賤人關於「回報」的問題，要麼是銀子，要麼是身子，兩樣她都不肯。
要不然，她明兒拿點銀子賄賂他算了。
「楚七，我娘留給我的荷包，我才剛不小心把玩的時候……掉入水裡了，都怪我不小心，嗚，都怪我不小心，要是撈不回來，我索性隨了她去好了……」
但這種事兒在大晏的權貴之間並不稀奇，趙樽喜好男色的風評，也已經從錦城府傳了出來，他早就有了心理準備，更是覺得理所當然。
小小的年紀，在晉王爺和這麼多高官面前，居然半點都不怯生，又長了這麼一副美貌的樣子，她只能用幾個字來形容——非池中物。
一樣說得那麼理所當然，可夏初七卻從她的言詞間聽出來了一個「也」字。
不過就是一個與夏楚長得相似的少年而已。
這兩個字太尖銳了，不太好。
「是，爺。」
好好的感動變成了惱羞成怒，這晉王爺也算本事了。
「然後啊？你賞我黃金萬兩，准我解甲歸田。」
低頭瞄了她一眼，趙樽並沒有馬上回答。
「讓她進來。」趙樽語氣低沉。
而碼頭上面，在雪花的紛紛飄落之中，早早接報前來迎接的人，已經擠滿得水泄不通，百姓們排隊等候在兩邊兒。鴻臚寺官員正在進行迎接禮制的安排，在最前面的除了奉旨前來的文武百官，還有晉王府的儀衛舍人。
「陳景。」
如此正經的場合，他也能故意吊著胃口整她。
一轉頭，就見趙樽將面前的一碗桂圓蓮子粥送了送，示意她趕緊吃，面上像是不太高興，「你瘦成這德性，定是腸胃不好，這個吃著健脾養胃。」
暗鬆一口氣，夏初七很想掐死他。
「楚七，爺找你。」
她尷尬的笑了笑，沒有摻言，卻聽見「吁」的一聲兒，席上的幾個人，頓時都鬆了一口氣，紛紛對她表示了讚美之意。
而是在驚濤駭浪之外，有一雙雙鮮血淋漓的眼睛，在等著她去復讎。
他們這些人，哪裡見過如此不懂禮數的人？
「然後呢？」他冷冷地問。
「楚七，你怎麼了？」梅子越發不理解。
「清崗那婦，已逝于大火。」
梅子進來的時候，官船已重新啟動，而她還窩在床上發愣。
「是啊，是啊，殿下……子蘇此言甚是。」有人附議。
不管是見什麼人，要躲也是躲不了的，趙樽既然讓她去見，那她就去見好了。即便是熟人，既然他都不介意，她又何必介意那許多？
如此一來，那些原本「計較」的人，卻是真真兒不好計較了，又重新開懷暢飲了起來，一句一句扯東扯西的都是在拍趙樽的馬屁。
「大逆不道？呵……」夏初七挑開了眉梢，淡淡道，「你以為你不去爭搶，別人就能容得下你嗎？爺，你才二十四歲，軍功赫赫，又是親王之尊，功高蓋主。看看岸上那些人，有多少人正等著看你的好下場？古往今來，太多的例子擺在面前，你還看不清楚嗎？世間之事，大多都是利欲熏心。再者說了，好男兒就當志在天下……還是那句話，你如果有那個意思，我必定會隨你左右，一路看著你君臨天下，看著天下臣民都仰望你，看著你用你的才能，打造一個太平盛世。」
「不敢不敢，殿下有禮了。只，這位小公子是……？」
「楚七，爺讓給你送過來的。」
但不管如何，他既然已經決定和-圖-書了帶她回京師，早早晚晚她的長相都會讓人懷疑，嚼出舌根子來，他便索性帶她來見夏常，這一招膽兒真大，不管叫「李代桃僵」也好，還是「偷梁換柱」也罷，總而言之，算是給了她一個正式的身份。
有幾個身著大晏官服的人坐在裡頭等候，一見到趙樽，便恭敬地行了叩拜禮，等雙方都虛與委蛇的客套了幾句場面話再次入坐的時候，那幾個人中的一個年輕男子，目光突然一驚，愣愣地望向了趙樽身邊兒的夏初七。
人家與她客套幾句吧，她卻是半點都不客氣，直接往人的心窩子里戳，實在讓人生恨。可偏偏她又是趙樽的人，即便心裏窩著火兒，又拿她沒有辦法。
李邈看著她，思考著，思考著，她那一張向來蒼白得幾近透明的臉，竟然慢慢的，慢慢的紅了，紅成了豬肝色，「你，你怎生，你怎生如此糊塗。」
她適應能力很強，也總見到別人跪他，可她卻很少跪，也不習慣跪人，但每每看見這樣聲勢浩大的跪拜，她心裏就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滋味兒。
「子蘇客氣了，本王不敢收授，那不合禮數。」
拍拍臉，她不想這樣，卻還是問了。
可說她是良醫官，又乾著婢女的活兒，說她是個婢女，偏又吃著侍妾的飯，整一個四不像的存在，讓她不得不無奈的表示：她夏初七是全天下婢女裡頭最好的醫生，全天下醫生裡頭最會侍候人的婢女。
虛虛實實，假假真真，糊弄起人來一套一套的。
而他的眼神兒，從疑惑到吃驚，也不過轉瞬又恢復了常態，嘴上客套著，別開臉去，對趙樽行了一個子侄輩的禮數，才含笑道，「殿下，此次走得太急，子蘇只略備了一些薄禮，還請殿下不要見怪。」
「本王若第一，你呢？」
「說吧，怎麼回事？」
陳景撈荷包去了，可趙樽卻沒有停船的意思。
知道他不是一個好東西，她哪裡肯吃虧。低低垂了下眼皮兒，「你想如何？」
很詭異的，夏初七對趙樽的事，有些感興趣。
「噗……！」
事情搞成如今這般地步，是夏初七損月毓那會子沒有想到的。她不過一時嘴快而已，可如今一說再說，一錯再錯，就算她想否認，也不能不顧及到晉王殿下的面子了。
「不知這位小公爺看著小子做什麼？小公爺長得玉樹臨風，小子卻容顏醜陋，只怕會污了貴人您的眼睛，還請小公爺大人大量，收回您的貴眸，免得讓我家爺誤會了才是。」
鄭二寶諾諾的應了，就要過去「請」顧阿嬌。可剛才還淚水漣漣的阿嬌，施施然大方的福了福身，卻用她那招人稀罕的柔美嗓子道。
夏初七莫名其妙，歪著頭審視著李邈躲閃的目光，再然後，她領悟到了，慢慢的，慢慢的，她的臉也紅了，雙頰燒得滾湯。咳，她該說她這位表姐是思想前衛的糊塗人么？難道她以為她說的用嘴懷上的是指的……那個？可嘴裏哪能懷得上？
回頭她急急退下，拿了一把她隨身的琵琶過來，先含羞帶怯地彎腰福了個身，這才坐到門邊兒月毓為她安置的小杌子上，試著調了幾下音。那一福身一調音的妖嬈，讓幾個男人眼睛一亮，便是夏初七也亮了眼。
頭大不是來自於處理肚子，而是趙樽給她的兩條選擇。
沒有看她，趙樽眸子一沉，淡淡道，「何解？」
因船艙吃緊，她與李邈和顧阿嬌三個人擠在一個小屋子裡，聽著外頭官船駛過水麵時的拍打聲，迷迷糊糊的覺得——這艘船永遠不要駛到應天府，該有多好。她不用去面對那些人與事，在船上趙樽就是老大，沒有任何人敢說三道四，長長久久的過下去，都是現世安穩。
阿木耳的名字再次入耳，夏初七神色不明的閃了閃眸子，不知道怎麼問下去了，那感覺特別的怪異。而李邈也像是察覺了她的不自在，目光淡淡地看著她。
那幾位大人的叫好聲不絕，就像在拼誰的嗓門兒大似的，一個個賣弄起風流之態來，那場面，絲毫不亞於夏初七在電視上瞧的那些個為了搏佳人一笑，願重金捧之的橋段。可夏初七卻覺得，一個個人模狗樣兒的裝斯文人，但這裏要不是公眾場合，估計早就把顧阿嬌給生吞下肚了，還聽個屁的曲兒？
夏初七「哦」了一聲，像是「不好意思」的坐了下來。
這話還真不是夏初七胡亂拍馬屁。
她沒有吭聲兒，側眸過去，但看趙樽要如何處理。
李邈問得極實在，夏初七卻是一愣。
「不好惹么？表姐，你和他熟不熟？」
楚七便成了大晏晉王府良醫所的良醫官。
趙樽面無表情，似乎半點都不著急，一隻手包裹住她的，慢條斯理的抬起眼皮兒，看那顧阿嬌唱曲去了。只是那桌子底下的手指，時不時勾挑著掌中的小手，似乎很有些樂子。
一盒玫瑰糕抵一碗甜豆花。
未嫁先孕在這個時代，可不如現代那麼容易讓人諒解，那真可以拉去浸豬籠了。當然，前提是她不僅未嫁，還沒有名分。這會子同時接收到幾束不一樣的探究視線，夏初七嗆得一陣咳嗽，那梅子卻早已認定她是爺的侍妾了，不覺得有什麼稀奇，過來替她順著後背，眉眼間全是不解。
但她到底要鬧哪一出？
「……」
「養胎？」
好吧，她先原諒他得了。
夏初七鬆手，白了他一眼，使勁兒吃了幾口。
「阿嬌，咋回事兒，你別哭，慢慢說。」
在趙樽身上，夏初七算是體會到了這兩點。
還在清崗縣的時候，她被關押在柴房裡，梅子拿過來已經被他譯註過的《青囊書》，元小公爺給她的銀子數目，剛好是他給她誆去的那麼多……這些都表明了那次抓捕，不過是他放她離開的一個巧計罷了。
「那不行，爺的孩兒沒了，阿七要怎麼補償於我？」
聽完了前因後果，她靜靜看著夏初七，仍是幽嘆不已。
嘗了一口，真是很甜。
清了下嗓兒，她正準備對他說一句中聽的表達下心意，卻聽他說了一句極不中聽的。
她擼了一把臉，實在架不住這表情，準備實話實說，「表姐，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其實我沒有用嘴。哎，不是，其實我跟他沒有……」
不成，憑什麼？
利用……
「准。」
「……」大言不慚，說得他好有能力一樣。
二來按大晏的官位制度來說，王府良醫官得由太醫院推薦后，由史部來銓選，最後還有一關，必須由皇帝御筆親批之後才能正式上任。那麼既然這位是王府的良醫官，連當今陛下都不懷疑，他哪裡用得著去懷疑？
緊急之下喚了她的真名兒，李邈面色通紅地打斷了她的話，目光像刺兒一樣盯過來，又是擔憂又是感慨，m•hｅｔｕｂoｏｋ•ｃｏｍ.cｏｍ急得眼圈兒都紅了。
「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甚嘆。」
她哭是真真兒的。
這大家都放鬆了下來，飯桌上氣氛便轉好了。一時間賓主盡歡，談笑風生好不愜意。只是夏初七在見到夏常不再尷尬的面色，突然間再一次大徹大悟了。
事情越傳越懸，到後來，就變成了晉王爺養了一隻狐狸精在身邊兒，等夏初七後來到了應天府無意中聽到的時候，不由咂舌，古人傳謠言的厲害，絲毫不亞於今人。
坐下了先飲了一盞涼茶，她等降了些火氣，這才冷靜地看著李邈，慢慢開口，「表姐，其實與利用無關，嚴格點來說，是我與他合作。」
「楚七，你與他……是不可能的，得拎清了你的身份啊。」
「是。」
但是經過這一番，夏常肚子裡頭的那些懷疑與震驚，也因了趙樽與她的自在與隨意，反而落了下去。
夏初七微眯著眼睛，摸了下鼻子，見那幾個爺們兒都恨不得自家跳入水裡去撈荷包的急迫樣兒，夏初七心知不用再擔心阿嬌的荷包了。
「合作？你告訴他我們的事情了？還是他知道了你的身份？」
「不好意思，子蘇失禮了。還沒請教這位公子尊姓大名？」
月毓美得太端正，也就多了一些木訥。
「晉王殿下，回家的感覺如何？」
陳景沒有多說，領會了意思，便大步往船艙外走，還是如昨日那般，正眼兒都沒有看一下顧阿嬌，這讓夏初七不得不對他生出些佩服來。
狠狠咬了咬牙，夏初七先前的感動都飛到天外了。很明顯，這貨在故意逗她玩兒呢，哪裡來的「世界美人常有，楚七隻得一個」？
得了主子爺的命令，又是在這個非常時期，她不好耽誤，匆匆爬起來洗漱完收拾好自己，便隨了梅子過去。路上問了下，梅子簡單告訴她說，爺今兒一早就收到了拜帖，有幾位繞道巴州府入京述職的官員，昨晚趕了一夜才追上爺的船，今兒死活要上船來拜見爺，讓她過去。
桌子下面，趙樽悄悄將膝蓋挪過來，碰了碰她的腿，不爽地暗示了一下，才沉聲道，「爺要見著個美的都心動，晉王府的孩兒，都能排到奉天殿了。」
夏初七很想瞪他一眼。
他雖然總是欺負她，可他待她也是真的不錯。
趙樽慢慢眯眼，平視著河浪另一端的碼頭。
有情人？
不算極美，不算勾魂，可任誰也不敢說，再長過幾年，這個瘦削得不盈一握的小少年不能出落成一個絕色的美人兒。
「別……被人看見，鬧什麼笑話？」
李邈自嘲的一笑，神色冷然，「我可沒敢那麼認為，只是我這個人善嫉而不寬厚，自恃無法與別的女子共事一夫，所以此生便如此也罷了。誰說女子就得嫁人侍夫？誰說一個人不可獨活？」
趙樽一襲大晏親王燕閑之服，外套一件滾金邊兒的黑色大披風。那披風隨著河風飄揚起來，如同一片兒黑色的旗幡，帶著無以倫比的酷冷與肅殺之氣。而他的目光，看著潮水一般往碼頭擁擠的人群和京師的繁華盛景，一動不動。
都說權勢是男人魅力的重要提升，在很多時候甚至可以劃上等號。就這麼一瞅，夏初七完全同意了這個觀點。
幾乎隔了幾百年的那麼久。
可即便如此，夏初七也能看得出來，這阿嬌到底也不是一個淺薄的女人，大概見到她與趙樽在一處，又得知她與趙樽的關係，那柔媚的視線兒很快就不再望向趙樽了，眼尾只是時不時飄向夏常，像是生出了幾分愛慕來。
「表姐……我好崇拜你。」
「是，爺。」
「是本王新收的……」趙樽淡淡的瞄向夏初七，一隻手慢慢的覆上她握著酒壺的手，曖昧的拍了拍，在夏常面露尷尬和夏初七心裏猛跳的時候，他卻沒有說出「侍妾」兩個字，而是淡定地說。
「殿下。」
常在皇城根下的夏常，任是他見慣了美人兒，也是呆了一呆，轉過頭來，向趙樽為他說情，「看這位姑娘如此著急，不如先停船一會？」
因如今是在官船，一切從簡，除了晉王爺住的那個區域不允許外人闖入，其餘地方還是可以隨便溜噠的。在晚膳之前，夏初七為了逃避被李邈和顧阿嬌追問，在船上到處躥了一圈兒，順便欣賞了一下「兩岸猿聲啼不住」的萬重山，結果還是不得不回到了艙中，對著李邈審視的目光吃了晚膳，「江風漁火對愁眠」了。
「本王的阿七，可真敢想啊。」
有了爺的吩咐，鄭二寶自然省得。
夏初七淡淡的看著他，輕挑了唇角不吭聲。
他皺了皺眉頭，使個眼神兒給鄭二寶。
「楚醫官，過來，爺拎你回家了。」
顧阿嬌隨即破涕為笑，「那民女就獻醜了，但願不要污了殿下和眾位大人的耳朵。」
尷尬地笑了下，夏初七從她那幾句嚴肅的話里回過神兒來，沒好氣地瞪了李邈一眼，「表姐，你太看得起我了，他哪能逼我？」
「二寶公公，等下。」夏初七聽出來了，那正是顧阿嬌帶著哭腔的聲音，一定是出了什麼事兒了。她緊張的看了趙樽一眼，目露請求，「爺，她是我的朋友，我怕是有什麼事兒找我。」
憨貨這個詞兒是他新近從她的嘴裏學來的，這兩日總喜歡這樣子說她，夏初七也不介意，只淡淡翹起唇角來，反問。
趙樽面色一冷，眉頭緊了緊，「何意？」
趙樽點了下頭，示意鄭二寶收下那些土特產，突然又低下頭來，看了一眼面色淡然的夏初七。
英雄救美這種事兒，原本就是該男人來乾的。
先前一直想不通的問題，其實她這兩日也想明白了。
夏初七翻了個白眼兒，隨即笑說，「好啊，拎唄。」
「也是……那究竟怎麼回事？」
一個青瓷碗從食盒裡端上了桌面，白|嫩幼滑的豆花，冒著裊裊的熱氣，上頭還淋了一層熬制過的紅糖，粘而滑，軟而糯，看上去便讓人食指大動。
李邈搖了搖頭，「雖說我娘是陛下的長女，他是最小的兒子，可能兩個年齡隔得太遠，他與我娘的關係都不算親厚，也無多少來往，真不若尋常人家的姐弟。」
她玩笑著，沒有告訴他，她看見的不是家。
誰說晉王爺素來無情冷漠？這甜言蜜語說得太上道兒了，她前世今生就沒有聽過比這更動人的情話。即便她明知道在男人還沒有搞上一個女人的時候說的話都信不得，還是被深深的感動了一下。並且也深深的相信，趙樽對哪個女的說這話，估計都跑不出他掌心了。
「為何不做那天下第一的人？」
那手暖暖的，乾躁的，帶著男性特有的力度。讓她心漏跳了一拍，耳根子瞬間便燙了起來，丟了一個飛刀眼給他。
李邈說得隨意，可夏初hetubook.com.com七那心眼子就是不太爽利。
今兒的她還是一身男裝打扮，可外頭裹了一件厚厚的淡青色印花大皮襖，小臉兒便顯得白了許多，興許是這些日子得了「愛情」的滋潤，那粉白里透著一絲絲嬌嫩，而她堅定的雙眼和被她刻意「化妝」過的五官，也多出了一種屬於少年男兒才有的英姿。
咦，她臉紅什麼？
其實她真有這個毛病。
「用嘴？」
「楚七，你是想利用他嗎？」
李邈大吃一驚，頓時便失聲問了出來。就連顧阿嬌也是捂著小嘴，一副萬萬想不到的樣子，指著她大驚失色。
趙樽面色一沉，腿上吃痛，卻不好失態，只得冷了聲音，「阿七你有時間琢磨美人兒，不如琢磨一下你肚子的小祖宗該怎麼辦？」
原本他剛才見到夏初七是有些震驚和懷疑的，可如今看面前這二人如此坦然的樣子，他卻是有點不太敢確定她是不是夏楚了。好在，不管心裡頭如何敲著鼓，他也沒有表現得太過情緒化，還主動起身作揖。
「把這位姑娘帶下去。」
夏初七頭大了。
那些事在小範圍內就算平息下去了。
夏常憋了許久的一口氣，終於鬆了下去。
趙樽確實是一個有魅力的男人。
「此事說來，一言難盡啊！」夏初七敲了敲腦袋，躊躇著指了指自家的嘴巴，「我就那麼一說，用嘴懷上的……」
養胎聖品四個字入耳，夏初七嘴裏的甜豆花就差點兒噴了出來。嗆了好幾下才吞咽下去，她抹了一把嘴，極力想要表現得鎮定一點兒，可兩邊臉皮子就像被人給放入了滾水裡，燒成了一片。
「楚七，你……怎會有孩兒了？」
「什麼玩意兒？」夏初七隨口發問。
耳朵邊上淡淡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維。
「吃個桂圓蓮子粥，你還能吃出這麼多酸味來？」
那天晚上在清凌河邊兒上，她曾經與趙樽說起過小時候愛吃這種甜豆花，是小販們走街串戶擔著擔子來賣的，很便宜，卻很解口，甜絲絲的入口即化。夏初七是真饞那些食物，說起來都流口水，可她來到這個地方，卻愣是沒有見到有賣的，沒有想到趙樽居然會讓人給做了來。
從古到今不能得到祝福的婚姻，結果沒幾個好的。
摔跤了，流產了，總可以吧？
號角聲里，官船緩緩往岸邊靠去。
「荒唐！」趙樽咳嗽了一聲，重重捏了捏她的手，「即便本王寵著你，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也不可再說。」
見她吃得愉快，梅子也笑得開懷，緊接著，又從食盒裡端出一樣精美的小甜點來，「楚七，這一碗是蜜汁燕窩，也是爺特地吩咐廚房做來的，這可是難得的貢品血燕，爺說前些日子你受了驚嚇，血燕性溫，養陰滋補還養顏，又是養胎聖品，你用最合適不過了……」
不過她也算看出來了，女孩兒啊還就得生成阿嬌這種樣子，柔美可憐，典型的紅顏禍水款，自帶狐狸精的氣質。如果都像她自個兒那性子，一出口便能嗆死人，長得再美都傾不了城池。
得有第三條路吧？
腿上麻癢麻癢的，夏初七伸手下去，推開他不老實的膝蓋，卻不料被他握住了手。
要說她一開始完全沒有抱這種心態，那她太裝逼了。她有想過，借了趙樽之手才能顛覆那條大船，但實際上她的所做所為又不完全是利用，那趙樽也不是她能利用的主兒。
依舊看著遠方，夏初七說得極淡，「你做了天下第一，那處處都是你的家了，不管打戰打到哪兒，也不會有思鄉的情緒。」
「爺，美人當前，你都不動心？還是不是男人？」
夏初七與趙樽同時站在甲船上。
可李邈雖說只有十八歲，卻真有大姐姐的范兒。
「表姐，你沒和阿嬌去玩？」夏初七感覺到她探究的視線，臉燙了一下。
一切都將會變得複雜。
看著夏常明顯錯愕的表情，還有不停在自個兒臉上打量的眼光，夏初七輕咳了一聲，淡定地看過去，抿了下嘴，學著男人那樣抱拳作揖。
兩個人鬥了幾句嘴，碼頭上便再次傳來迎接的號笛聲。
嗚……
「你不是這樣不知檢點的姑娘，是他逼迫你了？」
明顯沒有料到她會這麼問，李邈愣了一下，看著她那一副像被人搶了心愛之物的小表情，哪裡又能不明白她的心思？
「是，主子爺，阿七知錯了。」夏初七低眉順眼的回答著，看著那夏常被嗆得青一下白一下的面色，心裏真真兒解氣。她何嘗不曉得趙樽的用心，不過是與她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演戲罷了。
「不如就吃了這碗桂圓蓮子粥，滑胎了？」
有人來拜見他，她去做什麼？
「太好了，好久沒有吃過。」
這回不是月毓，而是李邈。
「你要買？爺有的是。」
而回了京師……
輕輕笑了一聲，夏初七眯起眼兒，突然想到一句特流行的話來，酸不溜啾的嘆了一聲，說，「那這樣好了，待你君臨天下，許我四海為家。」
入得膳食艙時，侍婢們已經麻利地擺好了飯菜。
趙樽偏過頭來，湊近她的耳朵，低低一言。
趙樽淺眯著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從她的臉上掃過去，審視了半晌兒，又抬起手來，不輕不重地給了她一個「額崩兒」，這才眺望向碼頭的方向，淡淡地說。
目光淡淡地盯在她的臉上，趙樽眉目間有了幾分涼意。
順著他的眼風兒，她又瞄了阿嬌一眼，小聲道，「喂，我很奇怪，你的眼睛是不是被眼屎給蒙住了？需不需要我開幾副清肝明目的葯？」
夏初七笑眯眯的，一臉天真地說：「小公爺過獎了，只怕本人指教不上你啊，就你這資質，一看便是愚鈍之人，習醫不成，兵家謀略那更得是智者所為，與你不太相匹，到是那種吃喝嫖賭的雜事，我看你應該挺能。」
可惜，當著月毓的面兒，想到自個兒昨兒說的話，她又不得不把一口老血給咽了下去，一隻手假裝捂在小腹上，一隻手搭在他的掌心裏，完全一副受寵狐狸精的小模樣兒。
「江邊風大，懷著身子，不要站在風口上。」見到她，趙樽沉穩的腳步頓了下，冷眸里的威嚴少了幾分，卻是向她伸出手來。
停頓好一會兒，趙樽才喊了聲。
「阿七，這位是魏國公府小公爺夏常。你替本王去斟一杯酒。」
第一，兩個人臨時做一個。這個辦法在她看來屬於高投入，高風險，零回報，還有可能會身心淪陷，不可取。
「你放心吧，我有分寸。」
「我的肚皮？」夏初七心知躲不過，一嘆，「哦，你說我懷孕的事兒啊？」
「不然為什麼看上我了？你瞧阿嬌長得多水靈？這才叫女人懂吧？晉王殿下喜歡不？要是喜歡啊，我保管給你弄來做侍妾。」
「楚七，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