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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斯菲爾少校，你的數學怎麼樣？」

手術結束后、躺在病床上等待結果的吳易，突然聽到阿西克的一聲驚叫。那聲音顫抖著，如同被踩住脖子的雞。不等吳易有所反應，他就又聽到「撲通」一聲悶響，好像是人摔倒的聲音。

可是阿西克卻嚇得夠嗆，竟倒退著爬了出去，那個老式眼睛在驚慌中被丟在一旁。他嘴裏還神經質的重複著：「別動，別過來！」

阿西克又關照的詢問了一些，然後便無力的坐在椅子上，低頭嘆氣。

難道……是因為我嗎？

吳易很聽話的停在那裡了。他有些疑惑，面前的人，是死灰基地的科學家。他見多識廣，博學多知，怎麼會露出這種難看的樣子？

吳易點頭不語。

是吳易的事情嗎？想到這裏，尹尋空感覺自己的體溫正在下降。不過她卻忘了，自己的樣子比阿西克還糟糕。

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把尹尋空問蒙了，她茫然的點點頭，說：「一般。」

和_圖_書「不錯，平常氣壓下水的沸點呢？」

「我的世界觀幾近崩潰。就好像煉魔的信徒突然發覺，阿姆西瓦其實是個怕火的娘兒們。」他的眼睛猶如一條將死的老狗，「我最後勸自己，這個世界是有神存在的，所以有些東西可能科學解釋不了……」

吳易趕緊移開了照在自己大腦上的光圈儀器，然後坐起身來。他轉頭一看，阿西克正癱坐在旁邊，一雙小眼睛此刻竟然瞪得如電燈泡一樣，嘴巴也歪斜的張開著。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受了什麼巨大的刺|激一樣。

阿西克扶著自己的胸口，深呼吸了好幾次，然後將他那微不可見的小眼睛緊緊閉上，又猛的睜開，這樣一番動作后，他才稍稍恢復了鎮定。

尹尋空她一向是這樣，如果心裏有事的話，怎麼也睡不著的。那些藥片據說能讓人昏昏沉沉睡上六個小時，但她只兩個小時便醒來了。她的頭很疼，很脹，好像裡邊有一www.hetubook.com.com鍋煮沸的粥，晃來晃去。

「請進。」

「你會崩潰。」他說。

「你別過來！」

她做了噩夢，先是夢到幼小無助、輾轉流離的童年，又夢到在戰爭中度過的少年，醒來時，她又將面度更加殘酷、危險、如同地獄一般的青年。

門輕輕地被打開了，那個身材高瘦的白大褂躊躇步伐，邁了進來。阿西克的神情很複雜，尹尋空無法一一分辨他臉上的表情，痛苦，悲傷，憤慨，甚至還有畏懼……許多種負面情緒都掛在他的臉上。她驚訝，因為她從未見過阿西克像這樣，他總說自己的是醫生，所以時刻都應該對患者面帶微笑，以此讓他們安心。

「你，吳易，已經死了。」

「很好，如果你突然發現，在客觀條件不變的情況下，三角形的內角和不是180°了，或者水的沸點變成了50°，你會怎麼樣？」

就在這時候，有人輕輕地敲門。那聲音真的很輕，如https://m.hetubook.com.com果她睡著的話，一定不會被吵醒的。

他試圖將自己的眼鏡撿起來帶上，但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他做了三次才成功——他的手一直在止不住的顫抖。

尹尋空沉默了幾秒鐘，用混沌的腦子一點一點消化阿西克想傳達給她的信息，在想明白之後，她豁然坐直了身子，問道：「阿西克！出了什麼事情？」

「我說了你可不要不信——我希望你做好心理準備。」阿西克心有餘悸地說。

※※※

「啊……啊！這怎麼可能……！」

她眼睛一陣酸痛，望向床頭櫃的鏡子。鏡子里，她亂髮披肩，汗液浸濕了久未梳理的頭髮，如同被雨打過的乾草；臉色充滿病態的蒼白，皮膚油的反光，讓她自己覺得噁心；尤其是眼睛——眼睛又紅又腫。我哭過了嗎？啊，一定是在夢裡哭過了，但願沒人看到，嗯，應該沒人發現的，我睡覺從不打鼾，也從不哭出聲音來。

花紋，看到花紋，他m•hｅｔｕbｏｏｋ.coｍ•ｃoｍ就彷彿看到了自己的頭骨。這樣想著，他彷彿又回到了兩個小時以前——

「180°。」

「把事情都告訴我！」尹尋空用袖子摸去臉上的汗水，整理頭髮，並且麻利的將她們用橡皮筋捆好，「我要知道！阿西克！」

「哎？」她詫異的咧嘴，想了想，說，「我會……很驚訝吧。」

忽然她覺得自己的臉很滑稽，不由得笑了出來。得好好洗個澡才行，她想到。

「哦，孩子，你這是怎麼了？」醫生快步走上來，只看了一眼便明白了，「我就說那安眠藥有問題！我要投訴後方，把藥品商送上軍事法庭！」

「阿西克先生？」

他最恨賺病人錢的奸商，賺傷兵錢的更甚，尹尋空連忙搖頭，表示自己是個特例，不必為此大動干戈的。

在吳易的凝視中，阿西克推了下破裂的眼鏡，一道反光從他鏡片上劃過，被裂痕一分為二。

「就算是100°吧。」她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我敲開了他的頭骨，看見了裡邊https://m.hetubook.com.com的那團東西。」他沉著臉咽了口唾沫，然後高聲呼喊自己的助手，「孫原福！快把我的茶拿來！」

吳易就是很普通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射出光線，沒有放出什麼逼人殺氣——就是普普通通的看了一下。

難道是手術失敗了？這樣想著，尹尋空忍不住問道：「阿西克先生，出了什麼事情？」

「阿西克先生，請冷靜，發生了什麼？」

阿西克搖搖頭，表情一番糾結后，艱難的道出了那個唯一能令吳易感到恐懼的事實。

安眠藥並沒法幫她逃避現實。

「如果你是數學家或者物理學家，就不會是驚訝那麼簡單了。」阿西克忽然冷笑，他的表情令尹尋空感到陌生和害怕，

「我問你，三角形在平面上的內角和是多少？」

他真的要不行了。尹尋空意識到，阿西克先生這次受了很大的刺|激，不然的話，他絕對不會去用來「神」這種字眼騙自己。

吳易躺在床上，熟悉的香煙就在床頭，但他卻沒有心情去抽，他正望著天花板上的花紋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