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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后，倉庫起火。

開完一槍，他調轉了槍口，對著下一個人，並問道：「並且什麼？」

「砰！」

中間的黑衣人昂起頭來，決然道：「我們辜負了神主神父的期望，當受刮骨之刑！」

吳易突然驚醒，意識歸來。他看著周圍熟悉的場景，卻恍如隔世。

「善惡是個無比複雜的事情，哲學家們爭辯了幾千年也弄不清楚。我是個武者，懶得去想，當然也想不通，所以，我只根據墨菲斯族的戰士守則行事。」

「撲通！」

「為什麼非這樣不可呢？」

「皈依聖火，而不是槍決，只有死灰的人才會用槍斃執行死刑。」說到這裏，他驚呼著，並想要站起身，「啊——！我明白……」

「是嗎？我在某種意義上說，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卻這樣說我？」許是無聊，吳易笑著問道。

吳易收回目光，目視前方，面無表情

伊維爾也沒什麼辦法，她嘆了口氣，一把將吳易嘴上的香煙搶過來，調轉方向，含在自己口中，然而一搓末端的銀環——

「是我要去取車的，如果按你說的直接離開，恐怕就沒這些事情了——對不起。」

在這長龍後面，還有一大堆汽車擠在一起。

收起寶石，他將一把紅色粉末往後隨便一撒，然後一邊用力揉著臉，一邊走了出去。

「這是不可抗因素，何況我也同意了去取車。」吳易本來是想笑一下，可是他的表情一動，就會牽扯到左臉上的傷，所以笑的只有右半邊臉，「如果追究這個錯誤決定的責任，你我應各佔一半。」

被稱為歐因特的男人用袖子擦了擦槍管，又對準了下一個人。

「砰！」

「撐住，馬上就好了。」

「你能解決嗎？」

「哈，你說的對和_圖_書。我本質上就不是什麼好人，可伊娜總是覺得我是個本性善良卻走了錯路的人，一心想讓我棄惡從善……呵，我也弄不清楚了。」

「你沒感覺嗎？」

「刮骨之刑太麻煩了，所以……」

二十三歲，桃李年華，她臉上沒有皺紋，皮膚自然也光潔飽滿，但不知為何，這樣看起來，卻顯得有些滄桑。

「能。」

煉魔的狂信徒忠誠而瘋狂，悍不畏死，但面對這種突如其來的事情，還是本能的動搖了，那個被指著頭的鐵烏鴉揮著手，說道：「我們……我們或許該死，但是這不和……不合規矩！應該讓祭祀來執行，並且……」

伊維爾默默點頭，說：「你是個好人。」

警、火、醫三方人員正在搶救事故，救助傷者，防止二次爆炸。

片刻之後，一個穿著西褲襯衫的上班族走了出來。這人面目清秀，五官端正，看起來就像是剛走上社會的大學生。他伸手攔住一輛過往的車，和那司機交談了幾句，便搭車離開了。

這是一次幾十年不遇的惡性事故，死傷者過百。

他的話沒說完，代替他後半句話的，是一聲槍響。

過了許久，伊維爾忽然道歉了。

不過，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並不在這裏。

近百輛汽車追尾相撞，排成一條長龍。前後的還好，但中間的許多車則已經被擠扁，看不出樣子，有好幾輛汽車已經著火，周圍還有許多爆炸后的汽車殘骸。

※※※

「我可不是好人。」

他的眼前一片漆黑，失去了意識。

「我怎麼會有事……啊！」吳易覺得臉上一陣濕滑，用手一摸，發現全是血，還有許多碎玻璃，扎進了肉里。

伊維爾說完這話，嘴角微動，悲愴的顏色在和-圖-書她眉宇間一閃而過。隨後，她閉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小憩起來。她的頭髮在風中被飄動，露出側臉上的醜陋刀疤。年輕的臉上，有難以言喻的疲倦感。

吳易輕輕頷首，掏了跟香煙，叼在嘴上。他的意志或許很堅定，但身體卻真的不行了——這根煙叼反了，他都沒發現。

「吳易！」

「哈，小愛說的對呢，你還真是可靠……咳，咳！」

吳易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還在車上，周圍的一切都和剛才沒有不同，他下意識問道：「過了多久？」

做完這一切，他又從肚子里取出一塊紅色寶石，摩擦了幾下，對著寶石說道：「剃刀執行官，鐵烏鴉失敗了，全軍覆沒，可能有兩人被俘虜了，要怎麼辦？」

恍惚之間，吳易好像聽到有人在呼喚自己。那聲音無比熟悉，但喊的卻不是自己的名字。

於是，那個懇請刮骨之刑的鐵烏鴉，腦袋爆炸了。

「反正這世上壞人這麼多，不多你一個，也不少你一個。」她很無所謂的說道。

此時，綿州外環高速，警笛正在鳴響。

「為什麼？」

「洪蟒？」吳易看了看四周，「一個一個的說，那輛吉普車呢？」

那名鐵烏鴉速度還是很快的，已經站起身，並擺好了戰鬥的姿勢。他吼道：「你……你不是歐因特大人！你是誰？！」

「不考慮善惡與否，單純遵從守則嗎？」吳易若有所思的問道。

「啊，你只明白了這個嗎？」

「是的。」她低聲道，「人被殺就會死，這世上……可沒那麼多道理可講。」

「偽善在你口中，並非一個貶義詞嗎？」

——路程還遠，或許，還能容她多睡一會兒。

「你兩者兼有，你原諒了我的過失，即對我有和圖書利；又心地善良。」

「歐因特大人，任務失敗了……我們，罪該萬死！」

高速公路旁的一個廢舊廠房裡，四個穿著黑色緊身衣的男人匍匐在地上，祈求寬恕。

剛剛站起的人又一次倒下了，槍口對準了最後一人。

她說的斬釘截鐵——左手纏著繃帶，右肩還在流血，灰色的風衣上血污斑斑，聽她不時咳嗽的聲音，或許肋骨還斷了——即便如此，她還是很果斷的回答了吳易的問題。

「為什麼？」

站在這名鐵烏鴉身前的，是一個穿著暗紅色長衫的男子。他眉高眼低，臉頰狹長，嘴唇如一條黑色縫隙般抿著，古怪的臉上不苟言笑。

「明白什麼了？」

「不是的。」吳易將煙頭丟在腳下，想用腳踩，可忽然意識到腳沒有知覺了，於是用三棱刺按了一下，「你本沒有錯，無需我的原諒，而我承認這個責任，只是因為我不想破壞我們的關係，因為我之後能否活下去，很大程度要看你——這就和我冒險救你一樣，如果不把你從敵人的鎖鏈里救出，我之後也很難對付那些敵人。當然，如果當時運氣不好把你壓死了，我也絕不會傷心或者自責的。」

「也許會。」

「砰！」

一套用塑料包裹著的乾淨衣服，被從肚子里拿了出來，上面還掛著一些食物殘渣。他將煉魔的長衫脫下，當做抹布擦了擦手，然後取出衣服，換上。

「和一輛卡車追尾了，現在他們都下了車，徒步在追。」伊維爾一指前方的城區，「墨蘭告訴我，她說服了洪蟒，對方願意為我們提供一次支援，只要我們在堅持幾公里，進入城區就安全了！不過……你真的沒事嗎？」

一輛大卡車橫道在最前方，冒著滾滾黑衣，將這車撞倒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卻是一輛普通的黑色吉普，不知道當時是一個什麼情景。那輛黑色吉普車從斜後方追尾，愣是鑽到了卡車的底下，將其掀翻了。

「嘔！」

他的手一點點往裡伸，直到整個手腕沒入了，卻還在繼續。他的肩膀好像沒有骨頭一般，而手臂則像是一條蛇。最終，他將自己的整條胳膊吃了進去。

「守則……是什麼？」

半個小時后，消防車趕到。

四面玻璃破碎，頂棚上開了兩個大洞，整個車尾凹陷——這樣的車和垃圾已經沒有什麼區別了。還好這裡是高速公路，沒人會因為好奇而停下來。

「你口中的『好人』是指什麼？是指對自己有利的人，還是指真正心地善良的人？」

接近城區，車流量明顯增加，在這種時候，吳易的速度也不得不降了下來。他的狀態已經很差了，沒法在一路超車。

吳易輕輕點頭，一吸一吐，然後問：「鐵烏鴉還會追來嗎？」

「你不是還活著嗎，為什麼不去做點什麼？」

伊維爾想了想，說：「原來你是個偽善的人。」話雖如此，她的語氣中卻並沒出現厭惡之情，只是和之前一樣，冷冰冰的。

「哈……何必去管那些無聊的事情？你該弄清楚自己真正的對手，這樣的話，你就能……」

她是個性子很直女人，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了，並不會太在意其他東西，諸如語境措詞或是他人感受什麼的。所以吳易聽到這突如其來的發言，先是一愣，隨即才反應過來，說：

「……啊，恩，好的，我去處理就是了——為了阿姆西瓦！」

白襯衫，西褲，皮帶——普通上班族的打扮。

「你也抽煙嗎？我看你的動作很熟練。」吳易說道。

「你應如何？」

伊維爾接了個電話，hetubook.com.com和裡邊說了幾句，然後跟吳易講道：「咱們這個樣子可沒法進城，一會兒前面有個加油站，開到院子裏面去，那裡有人幫我們準備了新車。另外，之前的戰鬥已經引起騷動了，前面恐怕會有警察。」

「不，其實……」伊維爾欲言又止，她看著窗外飛速行駛的車輛，不知在想什麼。

「一殺不忠，二殺不義，三殺我主劍刃所向。」

「啪。」

香煙點燃，她將那一口煙氣直接吐出，隨即把點好的煙塞進了吳易嘴裏。

「抱歉。」

「歐因特大人」用袖子擦了擦槍管，把賤上的血跡抹到了煉魔徽章上，然後嘆了口氣，將手伸進了自己嘴巴。

「是！請大人責罰！」他的聲音雖然痛苦悲傷，卻絕無一絲乞求，顯然也是認為這殘酷的刑罰，應該施到自己身上。

伊維爾一愣，說：「什麼？如果你還能撐住的話，就繼續加速！開進城區，前面是洪蟒的地盤，煉魔不敢造次的！」

鐵烏鴉的胸口開花了，逐漸失去意識的他，卻無論如何也想不通，自己是怎麼死的——明明沒看他開槍啊？子彈從哪裡來的？

「不，我只是總看到墨蘭吸煙，所以就學會了。」

「不知道，我的臉也沒知覺了，可能是……」這話說到一半，他的表情忽然僵住了，痛苦的咬著牙說道，「可能是我的網路有些延遲……」

伊維爾轉過頭來，很不理解的看了他一眼：「你救了我們的命，沒錯，但說你偽善，這也沒錯啊。」

「哦？刮骨之刑？是這樣嗎？」

吳易猛嘬一口，然後重重的咳了兩下，他抬起頭，似乎恢復了幾分神采——之前，他本來沒什麼精神了，連眼皮都抬不起來的。

三十五分鐘后，倉庫突然爆炸，火海之下一片瓦礫，未發現任何死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