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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三秒。

「但她……確實活著，她的一部分內臟還在工作。」那名叫德洛卡的醫療兵支支吾吾的說道，「被動工作。」

說罷，吳易轉身要走，然而伊維爾卻拉住了他的袖子。他轉身，看到伊維爾正望著他的臉。「怎麼了？」他問道。伊維爾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後用手語問：「你有沒有受傷？」

於是她用軍用手語說道：「我喉嚨很癢。」

「用手語。」吳易說。

「中尉你別下來！快回去！帶著大家離開這裏，快！」

塌陷之後，大家第一反應就是往上跑，好在塌陷範圍不大，而且很快就穩定住了。此時，地面上出現了一個直徑三米左右洞。肥皂迅速地給尹尋空那邊發了消息，然後來到洞口。他用手在嘴邊一攏，朝下面喊道：「大嘴？你還好嗎？」

然而……奧什的鬼話能信嗎？他心想道，對了，我得問問他，伊維爾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事兒他脫不了干係！

臨時手術室——

雖說有了心理準備，但她拿過鏡子的那一刻，還是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她左臉上的刀疤隨著表情的扭曲而被拉長了；她張著嘴，如和圖書果能發出聲音的話，她一定會大聲尖叫。吳易很是時候的把鏡子奪走了，說道：「休息吧，其他的事情不要多想，一切等你康復過來再說。」

吳易將還剩大半根的香煙一把丟了，沉聲道，

吳易衝進手術室的時候，確實做好了各種心理準備。其實他早就知道伊維爾身上有一些秘密，比如她上次的身體突然康復，比如她一劍砍翻一片梟首蜥蜴加半片樹林什麼的……但他從沒想到會有今天這一幕。

這是什麼自然形成的地下空洞嗎？肥皂不太懂地球的地理知識，只能這樣猜想。不過，這地方確實挺大的。這時候，下面的大嘴突然喊道：

這樣想著，他靠著牆根座下，點起一根煙，看巴德繼續修理機器。

聽到這話，她緊繃的表情終於舒展，她微笑著點點頭，然後又躺下了。看她沒事，吳易也鬆了口氣。他看到那個叫德洛卡的醫療兵還緊張兮兮的戳在那，不禁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做的很好，士兵。」德洛卡敬禮，表示這是他的職責。

「我在上尉的心臟旁邊發現了這個。」

說著，德洛卡在空氣wwｗ.ｈｅｔubｏｏｋ.cｏｍ.ｃoｍ中打出全息投影——那是一個六棱晶體，吳易看了一眼，就叫出聲來：「這不是……我腦子裡那個？」

吳易笑了，搖頭，「我完好無損，謝謝你，伊維爾。」

剛剛下洞，他就看到了下方十幾米處有一處光源——是大嘴。這個洞還挺深的。

也就是這時候，伊維爾突然掙開了眼睛，並且自己坐了起來。這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德洛卡活見鬼一般大聲尖叫，卻被吳易一把捂住了嘴；吳易則和她對視著，愣了半餉。

這時候，伊維爾張了下嘴，但沒發出聲音，想來也是，她的整片脖子都炸爛了，是說不出來話的。

吳易點頭不語，繼續翻譯電文。幾分鐘后，他臉一沉，手上的筆啪的一下摔在了地上。巴德看到這一幕，頓時臉一黑。

這時候，吳易突然接收到了基因紐帶申請開啟的信號。那信號有規律的開關著，顯然是尹尋空在給他發送電報信息。他迅速掏出電子筆，將密碼記下了，然後開始破譯。一旁的巴德也注意到他的動作，於是問道：「前線來消息了？」

吳易和德洛卡眼神交流了一下，m.ｈｅtuｂook•ｃｏｍ.ｃｏm然後決定給她鏡子。「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你現在的樣子不太好看。」吳易提前提醒道。她卻是苦笑，「我本來也不好看。」她用手語說道。

「中尉！」下面傳來大嘴的聲音，那聲音帶著回聲，而且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我的腳扭了！而且……」

在他綠色的夜視儀上，是一片無盡的蟲卵海，與上千隻豺狼大小、全身土黃的盛蠱蟲子，它們一個挨一個，一個疊一個，如同一碗密密麻麻的黃豆。

伊維爾沒事就好，謝天謝地。吳易走出手術室的時候，感覺疲憊異常，小愛的遺書里，可是將伊維爾託付給他了，他也在心裏答應了小愛的請求，為此，他不想看到伊維爾就這麼輕易地死去……不，哪怕是不輕易的死去也不行！她不能死的！誰也不能死！伊維爾不行，尹尋空不行，巴德和阿西克，黑山，肥皂，弗蘭特……任何一個士兵都不行！

說到一半，他突然不說話了。肥皂眉頭一皺，迅速地在腰上掛好了安全繩，然後扒著洞口爬了下去。

下面沒有回復。肥皂望著那黑暗的洞口，心裏有些莫名的畏懼，於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他又喊到：「大嘴？」

十幾分鐘前，吳易不顧阻攔，闖進手術室，看到了如屍體一般的伊維爾。他質問醫療兵，「你說無法判斷她的死活，可這不就是個死人嗎？」說著吳易一指心電圖，「你看這東西一平如水！」

接著，下面的大嘴發出真正的瀕死慘叫，被蟲群淹沒了……

其實不光是「慈不掌兵」，暴躁嗜殺的人也不該掌兵；衝動上頭的人也不行；謹小慎微的人也不行……在戰爭面前，一切感情都只剩下負面作用了，吳易又一次想起奧什的話來，「因為只有冷血無情的魔鬼，才能在這場遊戲中存活下來！」這是真的嗎？他剝奪我的感情，可能也是出於這個目的吧？無心者無畏，無畏者無敵。

吳易和伊維爾互相望著對方，相視無言。

「被動工作？」吳易聽到這個詞，眉頭一揚，心裏似乎意識到什麼了。

伊維爾坐在床沿上。她上半身纏著繃帶，沒穿衣服，繃帶下右乳的地方是平的；脖子上幾乎沒有皮膚，一半是粉紅一半是焦黑，但已經不再流血了。看這個傷勢，她不可能還活著，她看上去就像一具殭屍。

「先別修機器了，ｈｅtｕｂｏok•cｏm.ｃoｍ巴德。」

德洛卡點頭，說：「就是它在維持著伊維爾上尉的生命。」

「準備撤離河南吧，這地方，怕是保不住了。」

「有一點點。」打完手勢之後，她似乎想用手去撓脖子，但被吳易一把按住了。「別碰，你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子嗎？」吳易肅然道。

然後，肥皂的表情扭曲了，他扯開嗓子、用比大嘴還凄慘的聲音，朝通訊器尖叫道：「全！員！撤！退——！」

「癢？不痛嗎？」

他喊的聲嘶力竭，堪比人瀕死前的慘叫。肥皂被他的聲音下的一哆嗦，繩子差點脫手了。他看見什麼了？這傢伙膽子也太小了，怎麼會被嚇成這樣？咱們有那麼多部隊，有什麼可怕的……這樣想著，他打開夜視儀，朝下面望去……

伊維爾輕輕搖頭，然後又想張嘴說話，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后，她才連忙打手語：「鏡子。」

※※※

今天發生的事情讓吳易有些上頭，他不禁很不理智的冒出了這種想法，但幾秒鐘后，他就恢復了往日的觀念：誰都可以犧牲，但前提必須是有價值的。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戰爭法則的殘酷，勝利與生存往往是相悖的，正所謂慈不掌兵，就是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