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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看到天空上的直升機丟下了一顆顆黑色的長條物體，那是最新的制導導彈，它們衝進泥土構成的煙幕中，引起來第二輪爆炸。這一次，不光有泥土衝上天空，更有火光和濃郁不散黑煙，吳易凝視著那黑煙，看他扭曲變形，仿若張牙舞爪的魔鬼。他難以想象，那黑煙下面是怎樣的恐怖場景。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話您也一定聽過。」

吳易和老鬼擦肩而過，沉聲道：「您一定讀過道德經。」

「呵。」

尹尋空心滿意足的伸了個懶腰，對吳易說道：「儀器顯示，盛蠱已經折了九成兵力，咱是不是可以收兵了？後面的事情，交給軍方吧？」

然而，事情卻沒按照老鬼所想的那樣發展。短短几十秒的功夫，那小小的雨滴，就變成了難以置信的傾盆大雨，老天彷彿破了個窟窿，雨滴大到砸的人頭疼，大的讓人呼吸困難……轟隆轟隆，雨幕傾瀉而下，人們抱頭奔走……

那是多麼令人興奮的聲音啊！數以百萬計的蟲群，都在水淹下發出痛苦的廝嚎，水，對於盛蠱來說就是硫酸，它們正在硫酸里洗澡！

好一片歡聲笑語，其樂融融。而就在這時候，吳易忽然聽到了腦海中傳來的一聲冷笑。

一直hｅｔｕbｏｏｋ•cｏm•ｃｏm麻雀摔在老鬼腳邊，老鬼透過雨幕低頭一看，那麻雀已經死了……這是要多大的雨，才能把天上的麻雀淹死啊？

「不，不會的！」老鬼也有些慌了，但他還是強裝鎮定，「不會的，這雨可能一會兒就停了。所以……」

不過，其他人倒是十分高興，巴德高舉起胳膊，大聲歡呼，然後因為一不小心牽動了傷口，痛的呲牙咧嘴；肥皂和弗蘭特相擁，又和博列克擊掌；士兵們高舉武器，高興地大喊大叫，有的人對天放槍，用子彈宣洩自己的心情。

「下雨了？」老鬼仰頭，喃喃自語。

老鬼點頭，大雨順著他的身軀留下，如同瀑布沖刷山巒。

吳易嘆氣，道：「既然如此，您又怎麼會相信『好人有好報』這種鬼話呢？」

說完這話，吳易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老鬼，獨自一人站在雨幕之中。

「炸水壩——！」

第二輪轟炸持續了三分鐘，飛機上的導彈很快就丟完了，之後是遠程炮火攻擊。洲際導彈、轟炸無人機，好像整個國家的導彈都在精準轟炸這一小片土地。水庫周圍的地面已經被炸的凹陷下很大一塊了。濃濃的煙遮蔽了吳易的視野，他看不清裡邊是不是有盛蠱和-圖-書的蟲子；但是旁邊的尹尋空卻伏在他耳邊，大聲說道：「我看到了！蟲子們正在抱頭鼠竄！」她的護目鏡能透過煙霧，看見裡邊的東西。

吳易點頭稱是，「不過得先處理傷員，鬼王您也有傷再身，養好了再喝也不遲。」

那是奧什的笑聲，帶著無盡的諷刺和冰寒。他是看不慣我們開心咯？吳易腹誹道，這個心理扭曲的傢伙。

再看一次……

「巴德，準備撤離中國。士兵們，上飛船。」吳易用比冰冷到令人害怕的聲音說道。

就在這時候，他的耳邊傳來巴德古怪失真的吼聲：「爆破——！」

然而，那興奮持續了沒幾秒就消失了。接著，就是一陣陣的頭皮發麻，百萬生命的痛苦呻|吟，激發起了人心底對死亡的恐懼。吳易有些不想再聽下去了。

尹尋空也意識到這問題的嚴重，自言自語道：「這要是小雨還好，若要是大雨……那水壩可能會撐不住……」

下雨了。

不久后，軍方發來了賀電，表示這次合作十分成功，感謝了吳易的計劃和死灰的幫助；古刻打來電話，極盡讚許之詞，又好一通大吹法螺，許下各種美好承諾。接著，之前當了逃兵的紀副局長也打來電話，先是恭賀勝利，然後解釋說和*圖*書自己之前是遇到了伏兵，戰略性撤退……最後，杜世征也打電話祝賀成功，說了兩句，他就哭的不行，一個勁的道謝，把吳易說成了大慈大悲的救世主。

那一刻，世界彷彿靜止了。吳易瞬間明白了奧什笑聲的含義，隨即，整顆心都被那水滴熄滅了。

「啪！」

許久，許久，老鬼都沒有動半步，他就眼睜睜的看著那大雨如注，看那水壩決堤，洪水滔天……他望著遠方，看那肆虐的淮河水如同一條惡龍般沖了下去，它會淹沒整個河南省，整個淮河流域，會讓一路上所有的水庫水壩決堤……最終，浮屍遍野，生靈塗炭。

「走吧，搭檔，我們還有別的仗要打。」吳易走到徹底愣住的尹尋空身邊，拉起她的手。

於是，巴德下了最後一道命令。

下一秒，空間震蕩達到最大值，整個環境都變成了一片壓抑的黑藍色，明明太陽高照，但天地之間卻昏暗無光。吳易驚訝的發現，眼前的一切色彩都在褪去，畫面逐漸變成了詭異的黑白色。他抬頭仰望太陽，那火球般的東西已經不再刺眼，他低頭望向河水，波紋彷彿已經凝固。

短短几分鐘內，百萬立方米的淮河水湧入盛蠱的蟲巢，以水漫金山之勢，席捲了一切。冰冷的河www.hetubook.com.com水也熄滅了火焰，就連那滾滾的黑煙也淡了許多。這時候，吳易的耳朵恢復了，他第一個聽到的聲音，就是盛蠱大軍的哀嚎！

第二次的聲響沒有那麼大了，他的耳朵也隱隱恢復了些，能微微聽到低沉的轟轟聲。那不像是人類武器發出來的聲音，如果不看畫面的話，吳易恐怕會錯別這聲音當做某種野獸的咆哮。

吳易點點頭，想著抽根煙，卻摸到個空煙盒。

接著，他失聰了。巨大的聲響暫時破壞了他的聽力神經——這件事情之前巴德說過，他也不感到驚訝——不過，他的眼睛還是能用的。只見下方水庫周圍的土地一塊塊的隆起，爆炸，泥土衝上天空，成了一個個直徑五米左右泥土噴泉。吳易知道，那是巴德的震蕩彈，能將蟲子們炸暈。

老鬼不語，雨掩蓋了他的一切表情神態，他矗立著，彷彿一棵枯木。

生靈塗炭？老鬼對這個詞不陌生了，一千四百年來，他看了不知道多少次生靈塗炭，現在，還需要再看一次。

忽然，天上傳來一串悶雷，那聲音就彷彿是有人在咯咯大笑。

而就在這時候，一滴冰冷的液體，滴在了吳易的臉頰上。

隨著那個粗壯的聲音，最後的炸彈被點燃了。這一次沒有浩大的聲勢，也和_圖_書沒有衝天的火光……但所有人的心，卻都提到了嗓子眼。只聽砰地一聲悶響，水壩上多了一個圓形的窟窿，隨著力場引流器，滾滾江水順著那個窟窿流了下來，就好像一條天河。

終於，鬼王拔出劍，以劍指天，仰頭罵到：「啊——！你這賊老天啊——！」

這時候，老鬼走上前來，他抱拳拱手，笑容滿面，「我就說，好人有好報嘛！你積德行善，不會錯的！」說著他愉悅的舒了口氣，笑道：「走！回四川我請你喝酒呦！多叫些人！老子把最好的老酒都拿出來！對了，我把世征也叫上，大家開開心心，來個慶功宴嘛！」

隨後，罵聲消失在轟隆的水聲中，不見蹤影；那千年鬼王悲憤的淚啊，也瞬間被大雨沖刷的乾乾淨淨……

旋即，整個世界都發出了可怕的哀嚎，天地震蕩，吳易就覺得自己在坐公共汽車，平白無故的上下搖晃，他感到一陣陣的難以言喻的驚恐，忍不住想要大叫，但他張開嘴，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失真扭曲，根本喊不出字句或者像樣的聲音……最後，是一陣陣冰徹刺骨的感覺……就連溫度也變得扭曲了，支離破碎。

尹尋空不語，輕輕點頭，然後和他一起走了，雨打濕了她的頭髮，劉海垂了下來，遮蔽了她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