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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臺凰臉一僵，看著手上那一堆紙，頭皮有點發麻，她這是玩大了的節奏？

澹臺凰猶不自覺，其實她不僅僅不自覺，還把音量又拔高了幾分，賣力的摧殘人的耳膜！

澹臺凰指了指他們，又指了指外頭的牛羊，開口道：「嗯，吃肉，補補！」

他竇成武，寧願滅國，也不願意這樣窩囊的歸順！但這是女皇陛下的命令，他必須服從。

即墨離嘴角一抽，如今瘋子也是分國界的了！

這會兒，聽澹臺凰和即墨離這一番話，當即就引起了他心中的共鳴，於是也對這幾人產生了一種他鄉遇故知的親近感，竟抹了一把眼角的淚花，毫不顧忌自己生命安全的說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話：「難得你們一屆平民，也能有如此愛國之心，倘若我西武的大臣們都能如你們一般，能在朝堂上還好的規勸女皇陛下，就不會令局勢到如此地步！」

即墨離很快的上前一步，配合道：「不瞞將軍說，小的說完這些話，也請將軍馬上忘記便好！西武和東陵聯姻之後，我和兄弟都覺得十分心塞，於是就帶著夫人離開了西武，想著就在北冥放放羊，過些簡單的日子，而夫人因此而悲傷過度，時常神志不清，所以……唉！」

竇成武明白了，感動的點頭，並深深的看了澹臺凰一眼。

他正想說後來是因為家道中落，等各方面原因，才導致他們從西武移居到漠北。

這會兒，澹臺凰給人的感覺，大抵是被刺|激瘋了。

澹臺凰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不能直視了，狠狠的戳了一下泥土，她絕對不可能真的有什麼失心瘋，咬牙道：「西武的瘋子，應該很好治！」

竇成武心中一驚，發自內心的感覺到了濃濃的感動。深深的覺得他們西武有這樣的百姓，簡直就是舉國之幸！隨後他的眼神看向即墨離，因為很明顯的，這四個人裏面，即墨離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所以恐怕也只有他能拿決定！

這句歌詞一聽完，他的臉就黑了一半！

唱得搖頭晃腦，彷彿腦海裏面就只剩下這麼一句歌詞了，也只會唱這麼一句了。

這下子，黑透了臉色完全青了！看向澹臺凰的眼神，也好像是要殺人一般！

澹臺凰倒是不知道即墨離的葯還有那令人覺得經脈混亂的功效，所以心裏還隱隱覺得有點緊張。

正在他們哀傷之間，又是一陣狼嚎響起：「把我們的血肉，築成我們的心裏長城——！」

伸出一隻手指向虛空，鬥志昂揚的唱到：「西武民族，到鳥，最困難滴時候，每個人被被迫著發出最後的吼聲——」

只希望瘋病這種東西，古代大夫查不太出來。

即墨離也很配合的目露了幾分猶豫，似乎極是不舍，其實他心裏也本來就捨不得，如果不是澹臺凰要，他和-圖-書才不會把自己辛辛苦苦養了一個多月的牛羊，就這樣交出去。

別說敵軍的人不知道了，饒是見多識廣的神棍笑無語，其實也是不知道的。但是這首歌吧，原本的旋律應該還是不錯的，但是被她這破鑼嗓子扯著鬼吼之後，這首歌已經成功的被納入了一般人根本接受不了的類別！

但竇成武聽了軍醫的話，這會兒已經是完全相信了他們，他也認為敵軍就算要算計他們，也不該派個孕婦來！也就在這會兒，一個士兵在他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表示那些牛羊不僅沒有問題，而且都十分康健，還都是些上等的好貨。這會兒竇成武才覺著自己完全是小人之心了，於是心底還生出了不少愧疚的情愫來。

澹臺凰極小聲也極飛快的對即墨離道：「記住，待會兒一口咬定我是一個一心愛國的西武瘋子！」

這話說完，竇成武先是為他這般氣魄嘆服，他隱約覺得自己不該就這樣收下他們的東西，這會讓他很有一種自己在剝削愛國人士的感覺，可士兵們那般目光殷切的注視著他，也令他想起他們自從歸順了東陵之後，雖然不至於食不果腹，但吃的的確是不如原東陵的士兵，也沒吃過幾頓好的，如今有這樣好的機會，給大家都補補，他作為將軍，似乎也應該疼惜自己的士兵，反正這幾個人也是自願，那既然這樣，他就收下吧！

笑無語覺得甚丟臉，很有一種捂臉羞澀奔走的衝動。而韋鳳，不知道是不是早已習慣了，沒什麼表情……

至於那被迫發出的最後的吼聲，他已經很直觀的理解為了他們的士兵臨死前不甘的吶喊！

他將幾張紙，交到澹臺凰的手上，十分同情地道：「太子妃，您在漠北乾的這些好事，包括寫信給爺說您對笑無語很有好感，以及和即墨離假扮夫妻的事情，爺已經全部知道了！這是爺命人傳來的，您自……您看看吧！」

嗯？

既然忽視了，自然也就沒人提起。

是她真的有失心瘋，有暗藏著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精神病，還是這大夫根本是個庸醫，所以完全診斷不清？

正當他準備不顧自己的將軍風度，親自將那女人一腳踹走，從此遠離自己視線的時候，澹臺凰已經扯著嗓子，進行了最後一句歌詞的演唱，為了把這句唱的萬分動情，她的脖子伸長，彷彿一隻二十一世紀，考場上隨處可見偷看他人試卷的長頸鹿！

這……

越唱竇成武越是鼻子發酸，很想扭過頭，找個地方去哭一哭，來抒發自己內心的悲傷和苦悶，看向澹臺凰的眸光，也已經親熱的彷彿在看親人。

竇成武心裏有了一瞬間的猶疑，嗯？難不成不是來膈應他們的，而是來鼓勵他們發憤圖強的？

西武的士和-圖-書兵們，開始隨著節拍點著自己的腦袋，一下，兩下，三下。

即墨離和笑無語猛然想到了什麼，於是也明白澹臺凰大抵是誤會了什麼。心中一陣發笑……

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也就沒有任何理由去想。

他發愣之間，即墨離似有些怯怯的上前一步，道：「這位將軍，請您不要生氣！賤內她腦子有點……我們原本都是西武人，後來……」

最後一句他其實想說「您自求多福」吧，但到底沒敢說。

如果來高呼的那個人是朋友，倒還勉強可以認為對方是真的想鼓勵自己，但是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還是算了吧！人心總是陰暗，陰暗了之後就挺喜歡往壞處想！雖然事實上他現下往壞處想其實是正確的……

而士兵們也都瞪大了眼，看向外頭的牛羊，軍糧都不是那麼好吃的，也沒什麼好東西，豐收的時候吃米，欠收的時候就是小麥，玉米果腹，從參軍以來，除非是打了極大的勝仗，不然根本沒有機會吃肉，如今聽了澹臺凰這話，一瞬間連眼睛都亮了起來。

瘋子的確是分國界啊！

臉色憋得一片通紅，似乎因為最近吃的食物太傷腸胃，以至於便秘良久，艱澀的唱到：「我們萬眾一心，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前進——」

他們說話之間，澹臺凰又開始唱第二遍：「起來！不願失敗的人們——」

於是他毫不擔心的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不客氣，有勞將軍了！」

他此刻的反應，完全在澹臺凰的預料之內，常言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出手之前，她豈會沒好好打算過？竇成武是個愛國份子，一直對西武歸順了東陵這件事情，有所不滿，而他這不滿，甚至都沒有太好的遮掩，不少人都能看出來。

她臉色發沉，但沒人在意。

正在他們十分納悶之間，澹臺凰又扯著嗓子來了一句：「oh！前進進！」

這句話聽起來很鼓舞，但是有沒有人知道長城是個啥玩意兒？

而這會兒，「憂國憂民以至於乾脆瘋掉了」的澹臺凰童鞋，眼神已經看向不遠處的傷兵，那些傷兵，個個身上都纏著繃帶，身上也沾染著血跡，畢竟這是軍營，又是在漠北草原上，也沒有那麼多水資源可以供他們梳洗。

這下澹臺凰的臉就黑了！這是什麼意思？即墨離的葯也只有讓人診斷不出自己懷了幾個月的功效啊，怎麼還隨著這一茬，給診斷出她有失心瘋了？

伸出一隻手，在他面前神經兮兮的一揮，然後鬼里鬼氣的一笑：「將軍，你要前進，前進！把那群漠北人全部殺光，殺光知道嗎？」

晚上這頓飯，就這般就著那些牛羊吃完了。澹臺凰等人以想竇成武為他們治療瘋病為由，留了下來，等待他們身上的藥性和_圖_書發作，按照軒轅夏暖說的藥性，大抵需要三天，發作的是比較慢了，但只有這樣的葯，才能完全的取信竇成武，完全檢測不出。到時候，他們就可以成功的救出獨孤渺，並讓西武軍隊更加潰不成軍，就算不能覆滅他們，也能掌握住西武的一個軟肋。

西武眾士兵：「……」好吧，也許這是一種新出來的流行樂表達法，他們最近一直在打仗，所以對如今文化藝術的發展已經不甚了解，所以這會兒也不能理解她的唱法！

他們一起在帳篷里等著，還配合治療失心瘋，即墨離和笑無語也很壞心眼的沒告訴澹臺凰失心瘋是怎麼回事，毒發的消息沒傳來，倒是等來了東籬。

應該是這樣的吧？或者這個女人根本就是個神經病！所以唱的歌，也和一般人不同。

心腹很快的會意，下去安排。澹臺凰眸中精光一閃，她自然明白，竇成武雖然相信了他們，但是作為一個將軍，他不得不謹慎。不過軒轅夏暖既然已經保證這葯不會被人查出來，那就一定不會。

但是打了敗仗已經夠丟人了，誰要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來鼓勵？這根本就是一種侮辱好嗎？任誰在剛剛打完敗仗，失敗的時候，也不會希望有人跑來拍著自己的肩膀，高呼什麼起來，起來的！

但很快的，他心中也生出了一點微末的懷疑，倒不是這幾個人露出了什麼破綻，而是常言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那麼自然也不該會有白吃的肉！雖然看著這幾個人，他發自內心的願意相信他們，但小心謹慎一些，也總是好的。

還「起來」——？！

然後大夫診脈完畢之後，皺眉道：「這位夫人已經懷孕，但是因為經脈混亂，以至於診斷不出孩子到底幾個月。我猜測這位夫人或許患上了失心瘋，而且病得非常嚴重，所以才導致脈象混亂至此！」

西武士兵們，嘴角齊齊抽搐，並感覺到一生中的莫大痛苦和哀傷，他們剛剛才打了敗仗，正是人生中最失意的時候，那邊還有一個女人唱這種歌，根本就是在傷口上撒鹽！

以眼神吩咐下人們去把牛羊都宰殺了，讓大家一起吃，又看了即墨離一眼，笑道：「本將軍會吩咐軍醫好好診治尊夫人的失心瘋的，你不必太過掛心！」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他們不過打了一場敗仗，怎麼就一下到了最困難的時候了？有這麼誇張嗎？這該不會是敵軍專程派人來膈應他們的吧？

這話一出，不僅僅竇成武通身一震，不少西武的將士們眼眶也紅了一紅！

即墨離道：「大人實在客氣了！」

畢竟是得了人家的便宜。所以竇成武這會兒都用了「您」的敬稱。

就在眾人思慮之間，竇成武已經到了門口，澹臺凰當即發了瘋一樣，對hetubook.com.com著他飛奔而去！門口的士兵被她的歌雷到了，居然忘了攔……

澹臺凰原本想過策反他，但最後放棄了！因為慕容馥還在用他，慕容馥並不蠢，她能拿來用的人，那定然是能得到她信任之人，也就說明，竇成武雖然對這些事情有所不滿，慕容馥知道，卻也確信他絕對不會因此而背叛，所以還是在用他。那也就說明，他們很有可能和竇成武達成心靈的契合，但竇成武無論如何不會背叛！

她扒拉了一下自己的頭髮，繼續裝瘋賣傻，引吭高歌：「向著敵人的炮火，前進。前進，oh！前進進！」

即墨離心裏明白，這哪裡是真心想給澹臺凰治病，無非是看看澹臺凰是不是真的孕婦，是不是真的瘋了。而自己那葯，可以讓大夫感覺澹臺凰的經脈很混亂，於是察覺不出孩子到底懷了幾個月，可是喜脈卻是一定有，這樣混亂之下，似乎也和澹臺凰的「瘋癲」正好重合，這倒是歪打正著！

如此大的動靜，自然也驚動了西武軍營的人，有幾人豎著耳朵傾聽，也有兩個人飛快的奔去，把軍營門口來了瘋婆子的事情，拿去稟報將軍大人了。

即墨離、笑無語和韋鳳的心聲，都是：你想不到辦法就直說好了，我們再來想，你至於因為想不到法子，把自己逼成這樣嗎？

在聽到前進，前進之後，他們的腦袋已經開始有點發暈，按照他們這麼多年以來，對詩詞歌賦的了解，似乎一個前進，就已經很足夠表達很多事情了，為什麼要前進兩次？

竇成武原本只是讓自己下人們出來傳話，讓守衛的士兵把澹臺凰那瘋婆子趕走，但剛剛準備出自己的帳篷去看看士兵的傷亡情況，就聽到了澹臺凰的這句話：「西武民族，到鳥，最困難滴時候，每個人被被迫著發出最後的吼聲！」

澹臺凰忽然一陣鬼哭狼嚎：「啊，我們西武永遠都是西武！不該改名叫東陵，我寧可不待在故土，也不願看著好好的家國，就這樣易幟！」

軍醫說完之後，認真的摸了一把鬍鬚，還自我肯定的點了點頭。

他們原本都是西武人，好端端的就變成了東陵人，尤其因為是西武歸順東陵，以至於他們到了東陵之後，處處被人歧視！他們這些當兵的，還有原來西武的朝臣，都似乎就這般比東陵人矮了一頭，其實每次想起這件事情，心裏都是不舒服的！

所以他不舍的神情，不必假裝，看起來也十分的真，猶豫了一會兒之後，點頭道：「夫人說得有理，她如今已經瘋癲，也記得為西武出一份力，我這樣一個清醒的人，豈能連夫人都不如？既然這樣，就當是在下請我西武的勇士們吃一頓肉吧！」

可惜偏偏先皇生前雖然殘忍暴戾，但是對他有知遇之恩，所以他就m.hetｕｂｏok.ｃoｍ.ｃｏm算心中幾百個不滿，也不能背叛女皇，畢竟女皇是先皇唯一的骨血！

竇成武一愣，這下才開始仔細打量這幾個人，面貌都並不十分出奇，但看長相輪廓，倒不像是漠北人，反而很像是中原人！

而這會兒，澹臺凰正唱到動情處，伸出兩隻手，如同交響樂指揮人一樣，拿著小羊鞭當成指揮棒，指向虛空，左右揮舞，鬥志昂揚的唱到：「起來，起來，起來——！」

這會兒即墨離才算是又見識了澹臺凰一次！就這般演了一場大戲，便輕輕鬆鬆的騙取竇成武的信任，若是自己方才成功的把那句家道中落，才到了漠北的話說出去了，便也決計達不到如今這麼好的效果。

也就是因為心裏太不舒服，覺得太膈應，以至於澹臺凰這話說出來之後，他們只顧著渾身不舒服，只顧著膈應去了，都忽視了一個挺嚴重的問題，她明明是一個瘋子，說話怎麼這麼順暢？

竇成武冷不防聽見這樣一句，很不明白她的意思，有點發愣。

韋鳳開口打圓場：「嫂嫂的意思，應該是她就算是瘋子，也該是西武的瘋子！她就是這樣放蕩不羈的深愛著祖國！」韋鳳說完，自己的嘴角也抽搐了一下。

這就是愚忠！不滿也絕不背叛，這樣的人就個人來說，是很愚蠢的，但是就被他效忠的人來說，是很好的。

這將軍一聽，登時熱淚染上盈眶，其實他也是個愛國之人，每日都會望著月亮興嘆，若是先皇還在，決計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好端端的西武就這麼沒了，國號了成了東陵！

同時，竇成武也似乎關心的對即墨離道：「我這裡有軍醫，尊夫人的病，也可以順道看看，說不定還能治好，您看如何？」

不一會兒，軍醫來了，他長了兩撇小鬍子，下巴上也布滿了長須，背著一個藥箱，看起來很是專業，上來之後，就給澹臺凰把脈。

他如此想著，便不動聲色的給了自己的心腹一個眼神。

竇成武看著她對自己奔來，條件反射就想把她一巴掌拍飛，但眼神一下觸及到她似乎懷著身孕，肚子鼓著，動了惻隱之心，於是猶豫了一下！也就在他猶豫之間，澹臺凰已經成功的到了他的跟前！

於是，澹臺凰現下要做的，就只是取信他，毒害他手下的這一眾士兵！而不是天真又充滿瑪麗蘇的認為自己能夠說服他，帶著軍隊反出東陵，做一場讓東陵內亂的春秋大夢。

笑無語的臉全黑了，幾乎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句話，惡狠狠道：「澹臺凰，你為什麼要跟君驚瀾說對我有好感？」這不是在往死里陷害他嗎？人生已經如此艱難，他活著他容易嗎他？居然還這樣陷害他！

最後一個「唉」字，包含了太多的情愫，和太多太多的無奈嘆惋，看向澹臺凰的目光，也充滿了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