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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憂老人這會兒倒是很確定地搖搖頭，十分確定地開口道：「不會！」

一直說到最後，他又道：「而且，他模仿人時候，會讓自己的下人也跟著模仿對方的稱呼。比如前幾天我看見他的時候，他還在模仿百里瑾宸，那時候他手下的丫頭稱呼他為『主上』，今天已經變成『主人』了！」

一直看到有點累了，她就找了一棵樹，往上頭靠著睡了一覺。無憂老人看了一會兒之後，也找了個地方坐著，喝酒！墨千翊同樣找了個地兒，睡覺，只是根本沒睡著，仰頭看著天邊的遠星，看了一整夜。

但，卻感覺那麼扎眼，極為扎眼，心裏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只是酸澀得厲害。

不一會兒，門口進來兩名侍婢，對著修篁低頭道：「主人！」

楚玉璃在那裡站了很久之後，最終因為身子實在是太差，這裏又有風，咳嗽到根本止不住，納蘭止在一旁勸了勸，最終將他勸回去了。

這聲音很熟悉，她很快的抬起頭，一看，果然是無憂老人！見到無憂老人，她就想起皇甫軒，都怪這個多嘴多舌的老傢伙，對著皇甫軒說那些話，她正想罵人！

皇甫靈萱聽完這話，隱隱覺得這話似乎有點歧義，於是很快的偏過頭看他，只是這一眼看過去，那人容色淡淡，並看不出什麼異樣來，好似只是隨口一說。想必不過是為了履行為皇兄照顧她的話，所以隨口說的一句諾言，倒是她自己似心思不純一般，給想多了。

那男子笑笑，眉目飛揚，竟是好看得緊，低聲道：「是皇上派我來保護公主的，公主跳崖之前，在下早就在崖底等著了！」

只是偶爾還是忍不住想起，還是會扯動心緒，一抽一抽的痛，像是死過一次，又要拖著她再死一次。楚長歌那個人啊……就這樣留在記憶里吧，她不打算再見，也不打算再信。

但是可憐的楚長歌……

那人的背影，看起來有些熟悉，消瘦的，纖長的。墨發隨著風輕輕擺動，在夜裡多了幾分凄清。

他轉身的時候，不知怎的，下意識的就往澹臺凰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一眼看過去，只是遠遠的一片飄蕩的野草，什麼東西都沒看見，最終收回了眼神，登上了馬車。

很多東西，真的是只有自己在親身體會的時候，才能明白那有多痛。

無憂老人很認真地點頭，回話：「確定！」

澹臺凰聽著，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低低地道：「我大抵能明白她那時候是為什麼……」

澹臺凰站在山崖的高處看了看，而在遠遠的看到龍輦過來的時候，她找了個地方躲起來。

澹臺凰一巴掌拍上了自己的額頭，忽然覺得君驚瀾的師祖是個逗逼！

而這時候，楚國的旭王府，發生了一件大事。一大早的，楚長歌不見了，最後只在皇甫靈萱跳崖的地方，找到了他的一截衣角。

他默默說著，澹臺凰隱約的聽出了自己旁邊這個人頗有因愛生恨的架勢。她看了他一眼，墨千翊又很快地道：「沒什麼，您去休息吧，不必管我。我也是在作繭自縛！」

這下，皇甫靈萱才算是放下心來。

她忽然想起來什麼，摸了一把自己的肚子，飛快的抬眼看向修篁，眼神表示詢問。

她這樣一問，無疑是在楚長歌已經鮮血淋漓的傷口上，又插了一刀子！

可，直到失去的那一秒，他的醒悟，已經不能挽回。

一針刺心，一針清醒。

裏面有一個竹屋，竹屋的旁邊，還有另外一間。

他是怎麼搞的？身上的蠱毒不是早就已經解了嗎？她看得有點憂心，但到底還記得自己答應了君驚瀾的事情，如非必要，不會主動去見楚玉璃，所以她只看了看，沒有出去。

修篁也很快的答話：「公主不必擔心，你腹中的孩子很好！」

他忘記自己對多少人說過喜歡，忘記自己糟踐過多少人的真心。一次一次將人的真心弄來，再棄之如履；一次一次的踐踏，卻沒料到終有一日自己也會丟了心。

皇甫靈萱笑著對他點點頭表示感謝，隨後便找了個板凳坐下，仰著頭看桃花，深呼吸一口氣，看風景陶冶心情。武修篁也一樣坐在她身邊，兩人在交談，笑語晏晏，不知怎麼就談到了孩子，皇甫靈萱有點無奈地道：「我還真的沒有教養過孩子，不知道怎麼教他們才是對的！」

她把所有的事情全部壓在心底，最終給自己選了一https://m.hetubook.com.com條這樣的路。是他所逼，他還有什麼臉面求她原諒？他自己也不知道！

皇甫靈萱受的罪，要楚長歌也受一遍，算是給皇甫靈萱出一口氣，也表達自己對皇甫軒的歉意。這樣的事兒，其實並不好辦。他也只有求助老友！

她也沒忘記自己從懸崖上跳下來的時候，他驚恐而又震驚的眼，那眼神似有痛意和悔意。

「對了，他多大的年紀了？」澹臺凰扭頭問。

於是她點點頭，表示不介意。

無憂老人看著他的行為，和澹臺凰的反應，很快的解釋道：「你或許不懂，在很多痴情之人的眼中，負心之人是最該死的！」若不是這樣，他這位老友，也不會答應他來幫這樣離譜的忙！

但顯然這時候，楚長歌是醒著的。只是傷得太重，不能動彈，也不能說話。

而這裏，很清凈。也很好，不必看見那個人，也不必面對王府中那麼多鶯鶯燕燕，遍體鱗傷了還要端著王妃的架子，的確很累。跟王府比起來，這裏真的很好！

這語氣很確定，表情很堅定，於是澹臺凰也大抵明白這位武修篁大叔，估計也是個有故事的人。也沒有再問！不過她這時候覺得楚長歌這個人還是很有福氣的，武神大人親自捉弄他，這是何等殊榮啊！撲哧……哈哈哈！

果然，楚長歌是一夜沒睡，一大早的還看見自己的情敵，耀武揚威的從門前反覆走過，一張俊美無儔的臉瞬間氣得鐵青！

皇甫靈萱臉色有點紅，她雖然對面前這個極為俊美的男子，並沒有那方面的感覺和想法，但是他這樣說，也的確是足以令人臉紅。

看到這裏，澹臺凰明顯的發現無憂老人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她也很快的指著那個淡藍色錦袍，可以說長得非常帥的男人，問：「那是誰！」

最終看著那兩人看了一會兒風景之後，又一起吃飯，一起進屋！然後，武修篁沒出來……

既然是皇兄為她打算，希望她活著，她便絕不能辜負。既然是皇兄為她安排的人，也該不會趕她走。

於是他摸了摸鼻子，又開口道：「嗯，好吧！皇甫靈萱是皇甫軒之前就託付給我的……而且，也的確是我對不起皇甫軒在先，他妹妹我也的確應該救！」

澹臺凰腳步踉蹌了一下，那這貨怎麼會這麼年輕？她頗感不可思議的扭頭看著無憂老人，無憂老人不待她問，就很快地回答：「我這位老友很愛玩，曾經模仿過君驚瀾，百里瑾宸，楚玉璃等多人，四處愚弄世人，但他只模仿外形，並不宣揚身份，所以沒出過什麼事。看他這樣子，應該又是在哪裡看見了這樣溫柔的美男子，於是回來易容，駐顏，保養皮膚……」

這一場墮落，這一場遊戲人間。從母妃死後開始，他卻從未預料過會有一天結束。她不爭不求，不吵不鬧，就是哭也從來不在他面前。這般為他的女子，他見得多了，便也視為同仁，不管不顧。

無憂老人知道澹臺凰的心裏也是無語的，同情的看了她一眼之後，扭頭看向武修篁，繼續扮演的「修篁」。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君驚瀾的師祖，這位武神大人，還特別神清氣爽的起來伸了一個懶腰，從皇甫靈萱的房間出來之後，作出一副昨夜很享受的模樣，伸著懶腰從楚長歌的門前反覆經過！很表現一副，我就是氣死你的樣子！

但，思緒迴轉了一下，他似記得，曾經有一段時間，他猶為寵愛一名歌妓，那女人也同樣在皇甫靈萱的面前耀武揚威。當時她說了什麼，他是看見了，然後無所謂的笑笑，還親了那歌妓一口。

也許會有野獸吞噬，但是這樣的可能，誰都不願意去想。

整個屋內安靜了半天之後，楚長歌才幽幽的苦笑：「澹臺凰，負心者恆傷自身。我一生辜負的人不計其數，到底喜歡還是不喜歡，自己也從未辨認清，對你也亦然。而她，不過是離我太近太近，觸手可及，我甚至從未想過自己會在意，最終……」

她搖搖頭，表示謝意。隨後自己用手擦了，臉上未施粉黛，用手擦了也並不髒亂。

她說到這裏，閉口不言。

「這裏頭有心疼，有憐惜，卻也有點開心……他這樣的人，也終於被傷到了，是他自己作的繭，自己尋的報應！」

澹臺凰嘆息，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嘆息的時候很有種幸和-圖-書災樂禍的感覺！她又看了一眼武修篁和皇甫靈萱，也問了無憂老人一句：「呃，那個啥，你的這位老友，不會玩著玩著當真了吧？」

澹臺凰一巴掌拍上自己的額頭，她百分之百確定，這武修篁要不是怕扯得太過，讓皇甫靈萱起疑反駁，他得說成一句「在公主身上」！

她興奮到簡直想尖叫，但還是憋著沒吭聲。

出了那大門，管家早已為所有人都安排好住處，也沒問他們的身份，只知道都是王爺的朋友。澹臺凰的院子在後院，她繞過假山的花園，心情沉重的往後院走。

以至於高崖之上的官兵，一次一次找下來，也並未看見這木屋的蹤跡。而此刻，一襲淡黃色錦袍的女子，沉默著坐在窗戶旁邊，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裏，醒來的時候，床榻邊上放著一身乾淨的衣物。

墨千翊默了一會兒，將手中的簫收起來，別在腰間，低聲道：「我在這裏，的確也能算得上是個意外！王爺的後院全部都遣散了，唯獨我一個人留下，因為我是當初王妃領進來的，後來也只是一個護衛！」

「你知道我？」皇甫靈萱飛快的問了一句，問完之後又發現自己好像關心錯了重點，於是又道了一句，「是你救了我？」

這一次也同樣，原本想拒絕，最終沒有動，任由他擦了。

腦海中還是會回憶起一些畫面，比如那時候他戲謔的看著她，薄情的唇吐出無情的話語，說她在他跟前，就連丫環都不如。

他一邊說，澹臺凰的嘴角一邊抽搐。

於是沒有反駁他這話，偏回頭去。

罷了，別人的事情，跟她沒什麼關係，她沒必要多管閑事。

他說完之後，澹臺凰還是瞪著他。

她這一哭，那男子慢慢踱步上前，極為體貼的遞給她一個帕子，輕輕笑道：「擦擦吧！」

皇甫靈萱出來了，偏頭看了一眼武修篁，笑問：「昨夜不累么？」

如今她投入他人懷中，笑語嫣然。

她有點不好意思的偏過頭，這一偏頭，就看見了窗口裡面，躺在床上的楚長歌！只是一秒鐘，她原本有些羞紅的臉色，瞬間煞白！整個人都似乎在發抖，指著楚長歌，幾乎是用一種看洪水猛獸的眼神，道：「他怎麼會在這裏？」

皇甫靈萱一愣，看著眼前的手帕，微微愣了幾秒。憶起在皇宮的時候，也曾經有一個遞手帕給她，她接了過來，從此打開了這一段不該有的孽緣，這一次，到了眼前的好意，她卻已經不打算再接了。

他有點茫然的看著屋頂，耳邊聽著那些聲音，極為真切地體會著一種萬箭穿心的撕裂感，那聲音都是來自於男子的低吼，以及他問：「你怎麼不出聲？」

下一秒，無憂老人揚袖一甩，一陣風將他們兩個人都捲起，還有暗處跟著澹臺凰的墨千翊，一起到了一片桃花林中。看戲去也……

她們手上端著吃的，也很快的將食物都放在桌子上，隨後彎腰行禮，又飛快的退了出去。修篁指著那桌上的食物，開口道：「公主不介意與修篁同桌用飯吧？」

皇甫靈萱微微皺眉，倒是沒想到那個人竟然還會找她，她沉默了一會兒，看了一眼自己所在的這間屋子，倒是說不出來的清凈自在，於是輕輕點點頭，開口道：「就住在這裏吧，我不打算出去了！」

從澹臺凰的角度，正好能看見另外一間裡頭，楚長歌躺在床上，看樣子傷得不輕，無憂老人這傢伙八成是故意的，讓這可憐的孩子摔成這樣。她瞄了幾眼之後，無憂老人道：「放心，養些時日就好了，不會殘，不會死！」

那神情似乎自嘲，也似終於明白什麼叫報應！或許他早已明白什麼叫報應，就在皇甫靈萱跳崖的時候，但卻不會有任何時候，令他比現下明白的還要更加透徹一樣！

一間木屋，在桃林的中央。

那不就是君驚瀾的師祖！君驚瀾的師祖，在這裏扮演小白臉，勾引皇甫靈萱？要不要這麼坑爹！

若是一定要找個詞彙來形容楚長歌的心情，那一定是五雷轟頂！到這一步，他們便是已經成了一對了？他一下子竟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卻是明白自己心裏像是打翻了醋罈子一般，五味陳雜。

她正要走，沒走幾步，墨千翊卻開口：「等等！幫我，如果……」

果然，楚長歌赤紅著雙眸，展現出一幅極為憤怒的樣子，半晌之後，卻慢慢的平靜下來和_圖_書，露出一種極為悲涼的神情。

也許作為楚長歌的朋友，澹臺凰的話的確是太過分了些，過於不近人情，但也就是作為朋友，所以才更加怒其不爭！

這樣說著，無憂老人的嘴角也抽搐了一下。

那人穿著一身明黃色的龍袍，自龍輦上下來，聽著下人的稟報，隨後往高崖處走，也低下頭往下頭看了看。澹臺凰看著他的背影，微微皺眉，很快又看到他低下頭，輕咳了幾聲。

她猶豫了一會兒之後，便將衣服換了，而這間屋子的主人，一直都沒有回來。

就在她沉思之間，忽然聽見一陣腳步聲傳來，她偏過頭看向門口，那一秒微微愣了一下，又很快的回過神來。

是一個極為英俊儒雅的男子，五官精緻，一襲淡藍色的錦袍，腰間別著一個酒葫蘆。笑吟吟的看著她，輕聲道：「公主，醒了？」

皇甫靈萱有點尷尬，最後還是憋住了這尷尬，沒吭聲。吃了……

於是澹臺凰看了那人一會兒之後，更加中肯的點頭評價道：「那他模仿的這個人，一定是個非常出色的美男子！」如果這傢伙都只模仿到十分之三四的話，那原型十有八九能如君驚瀾那樣讓人驚艷。

他一生風流薄倖，名滿天下，負了多少人的心，而最終這些終於都報應到他自己身上。

那人好意被拒絕，倒也並不在意，只微笑道：「在下姓修，單名一個篁字，公主可以如此稱呼在下！如今整個楚國都在找公主的下落，公主是打算就住在這裏，還是打算出去？」

昨夜按摩了一整夜都沒睡，還鬼叫了半宿，應該是很累的吧？她以為他會去休息，卻沒想到一大早的兩頭走，不知是為何。

那眼神里有防備，逃避，還有憎恨！刺得楚長歌心下劇痛……

但是那個人的話，那個人的眼神，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她不想猜了，也不敢信了。

這時候忽然聽見一陣簫聲，整個竹林的翠竹，都隨著這簫聲微微晃動了幾分。那簫聲絲絲哀涼，如泣如訴，悲鳴不已，卻不是很大，顯然只是一個人的獨奏，並未試圖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澹臺凰有點不放心的看了他一眼，看他面色沉寂，看起來冷然的很，也沒打算再多話的樣子，她慢慢收回了目光，轉身走了。

他這般一說，澹臺凰便也只是點頭。人的價值觀不一樣，很多偏激和強大的人，對於價值觀和自己不一樣的人，也許會有仇視的心態，所以楚長歌這會兒被人仇視一下，也是一件挺正常的事兒。

皇甫靈萱一怔，竟是沒反應過來，下一秒便開始淚如雨下，哽咽了半天也說不出話。皇兄，原來是皇兄，這世上在意她的唯有皇兄。即便他不在了，也永遠不忘記為她籌謀。

龍輦緩緩的離開了懸崖邊，士兵們這次多了一個任務，還要找到旭王殿下。

無憂老人答：「我相交幾十年的好友！」

隨後皇甫靈萱撲哧一笑，沒吭聲。但那笑聲卻極為刺耳……

但，楚長歌，就不會這樣想了！

唉……

沒讓楚玉璃瞧見。

雖然後頭這一出，是假的！但是給這兩個人的打擊，是一樣的！她看了一會兒之後，嘆息道：「這大抵也是一種公平，昔日皇甫靈萱受的，如今也讓楚長歌都受回來了！要不讓他體會一把這樣的痛苦和絕望，他永遠都不能明白他當初傷人多深！」

「我幫你，放心，我會當成我的孩子教養的！」武修篁大叔很快的答話，神情更加溫柔。

就像是花間浪子，習慣了玩玩就好，於是什麼時候動心了，也不知道。直到幡然醒悟的時候，便已經是針刺入骨髓的時候！

若不是他不知不覺之中愛上，恐怕如今知道皇甫靈萱死了，也不過眨眨眼，揮揮扇子，接著喝自己的酒，抱自己的美人。而皇甫靈萱，也不過會是他辜負的無數美人當中的一個！在他心裏，就真的什麼都不是。

這樣一說，他才偏過頭來，看了澹臺凰一眼，女扮男裝，卻並不難辨認，他愣了一下，方才開口道：「聽說王府今日來了客人，卻沒想到那客人竟然是您！拜見……」

這一幕，自然也被楚長歌收入眼底，明艷的女子，和儒雅的男子，當真能是一副極美的畫卷，他這樣遠遠的看著，也都有種不忍心拆散他們的感覺。

所以，他模仿君驚瀾的時候，他手下的人又該稱呼他為「爺」了！

無憂老人答：m.hetubook.com.com「四十多了，雖然年紀不很大，但是他名望很高，天下人稱為武神，名為武修篁。他的徒弟你應該見過，跟他年紀差不多，是冷子寒和洛念熙！」

澹臺凰遠遠的看著這兩個屋子，嘴角一抽再抽，現下是武修篁進屋之後，侍婢伺候他按腰捶背，他一下子叫得跟個什麼似的，皇甫靈萱要笑不笑的憋著看了半天，最後他這樣一問，終於忍不住笑了。

這會兒，那鐵青的面色，又變得慘白。

但也就因為這樣，墨千翊沒侍寢，也得以留下。

澹臺凰瞄了一眼，看他一副雙眸猩紅，恨不能將自己耳朵堵住，又恨不得吐血崩潰的模樣。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這的確是一出好戲！

澹臺凰聽完嘴角微微抽了抽，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而很快的，皇甫靈萱腦中飛快的回憶起武修篁昨夜故意做的事，很快的便將這些事情，都成功的串連在一起！自然也清楚了武修篁應該是故意的！至於他為什麼這麼做，也許是為了給自己出一口氣，也許是為了皇兄，但不論為什麼，這些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並不想看見這個人！這個她努力的逃避了很久，希望自己忘記的人！

反正她是覺得他們演的這場戲，已經足以以假亂真了。尤其之前那語氣，溫柔能滴出水一樣……

楚長歌，自己勸過他，但是他終究是沒聽進去，走到今天這一步，似乎與人無憂。

澹臺凰：「……」

她這般說著，楚長歌也並未吭聲。

「修篁」掏出手帕，十分溫柔地給皇甫靈萱擦汗，皇甫靈萱想避開，但她發現了，這個人總是這樣子，每次表示關心，只要她迴避或是拒絕，他總會將皇甫軒抬出來，說一切都是因為皇甫軒的囑託，於是她一下子也拒絕不得，只得坦然接受。

皇甫靈萱也沒太在意他的語氣，更沒跟他客氣，直接就站到一邊去，而不一會兒，幾個侍婢過來，彎腰低頭道：「主人，讓我們來！」

高崖之下，有一片桃花林，這林子用陣法覆蓋住，一層一層，望進內里。

而皇甫靈萱那樣子，好似並不知道楚長歌就住在她的隔壁，她出門來提水，那時候楚長歌的眼睛亮了一下，然而很快的，一個淡藍色錦袍的男子，出現在皇甫靈萱身邊，極溫柔地笑道：「我來！」

楚玉璃的身子，好像是大不如前了，比從前看到他的時候，還要病弱幾分。

澹臺凰看了一眼他的臉色，隱隱明白過來什麼。當初墨千翊是她和君驚瀾送上門來的，那時候楚長歌根本都不能將他認出來，但或許楚長歌以為這是皇甫靈萱想博取寵愛，而使用的手段，帶了美男子回來拉攏他的心，所以他根本都沒碰。

那一晚，武修篁似乎捉弄皇甫靈萱一樣，在她屋子裡享受下人伺候，鬼叫了一夜。皇甫靈萱作為客人，又並不知道皇兄和這個人，到底是朋友關係，還是從屬關係，所以也不好意思轟主人出門！

澹臺凰坐在一旁，沉默的看著他。她慢慢冷靜下來之後，已經沒有了先前那般憤怒，楚長歌在感情方面，本來就很是個渣。風流薄倖名滿天下，也不是一句玩笑話，他這一輩子負過多少人，恐怕他自己都數不清楚，如今對皇甫靈萱……

她說完之後，不再理會楚長歌，起身出門。

她確定自己應該是認識這個人的，只是想不起來是誰，於是便也上前幾步，走到他身邊。這腳步聲和突然出現的人，無疑是極為突兀的，打斷了那人的簫聲，他也沒被驚住，只輕聲道：「打擾客人的雅興了！」

皇甫靈萱愣了一下，按照禮節來說，男子和女子是不應該同桌用飯的。但是現下到底是人家救了自己了，又是人家幫了自己，她似乎不應該那麼挑剔，而且還是在主人的家裡，拒絕和主人同桌吃飯，這實在不合適。

再然後，他聽見隔壁屋內，傳來極曖昧的聲音。

無憂老人先開了口，他笑眯眯地道：「小娃娃，先別急著罵我！皇甫靈萱是我救的，楚長歌也是我救的！」

「不必多禮了，我並不想讓人知道我來了！倒是沒想到，在這裏還能看見你！」墨千翊，那個為了楚長歌，而放棄復國的小王子，也算是楚長歌的眾多紅顏、藍顏之中，給澹臺凰印象最深的一個。

但作為兄長，卻不能不幫，不能不找。

頹然靠在床沿上，長長的髮絲凌亂，早已找不到半點英俊瀟ｍ•heｔｕｂoｏk•cｏm•com洒的調調，倒像是從哪裡跑出來的野人。他靜默不語，猩紅的眼眸掃過這屋內的陳設，最後笑了笑：「一生荒唐，我並無所得。人都以為那就是歡愉，而只有我知道，不過是在地獄中越沉越深。我從沒打算有人救贖我，卻沒想到最終甘願為人離開地獄。澹臺凰，前半生是痛也好，是悔也罷，是錯也無礙，我並不打算去否定它。也許沒有那一番墮落，我永遠無法明白什麼才是珍貴，我會找到她的，天涯海角，碧落黃泉，我終究會找到。不論她還記不記得我，不論她還愛不愛我！」

皇甫軒的死訊傳來，她都不曾對他哭過，只是在自己的屋子裡頭關了幾天，因為她心裏明白，就是對著他哭，他也不會有絲毫真正的憐惜。不過是對待那些哭哭啼啼，埋怨他不夠關心的姑娘們一樣，笑著安撫幾聲罷了。

她覺得自己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來都沒事，應該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也許她命不該絕，便也不必堅持要死。

這裡有吃的，也有喝的，只是那幾個侍婢把吃的東西送進來之後，馬上就退出去了，不論她問什麼，都不肯說。而她從那麼高的山崖掉下來，身上竟然沒有任何損傷，這令她覺得十分訝異。看著桌上的東西，她沒什麼胃口，只是餓的時候，還是吃了。

昔日她見他懷擁佳人，放蕩不羈。

「哦，好友！」澹臺凰先是點頭，隨後又飛快扭過頭看著他，指著那人道，「你確定他是你相交幾十年的好友，而不是幾年，或者十幾年？」

而楚長歌的面色，從雙眸猩紅，到憤怒，到嫉妒，到完全蒼白，成為一灘死水。

他看著前方竹林，低聲道：「我起初怨懟，卻沒想到最終能留下的那個人是我！御劍山莊的莊主，是昨日離開的，那時候他背著包袱，笑得很坦蕩，說羡慕我能留下，也羡慕王妃最終能打動王爺的心。而既然王爺不需要他了，他會輕輕鬆鬆的走，但望能成全王爺的幸福。可是……您知道嗎，和他有點不同，我看見王爺如今這樣子，心裏百味陳雜……」

「十分之三四的樣子吧！」無憂老人很中肯的評價。

澹臺凰一直目送著楚玉璃的龍輦走遠，這才慢慢的收回了目光。正準備也下崖底去找找，頭頂上方卻忽然傳來聲音：「小娃娃，想不想去看一場戲？」

楚長歌同樣咬牙，拳頭也攥得很緊。澹臺凰能明白她是為什麼，他自己也同樣明白，皇甫軒不在了，她唯一的親人也算是不在了。那時候她懷孕，也只剩下他，可是他也不要她。

澹臺凰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有點無語地道：「那他模仿的一般像嗎？」

這時候的楚長歌，是茫然的。

只是傷勢太重，說不出話，只能遠遠看著，甚至都不能衝出去表示自己不開心！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皇甫靈萱在王府時的感受，一樣的，看著他擁佳人入懷，也只能遠遠的看著，心中再多酸楚，也只能看著，不能出聲。

澹臺凰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好好休息一夜，明天一起去崖底找，只要她還活著，是一定能找到的！」

然而卻也只能看著，不能出聲，不能打斷。

武修篁笑笑，極溫柔的回話：「不累，在公主身邊，如何會累！」

澹臺凰聽著，便只覺得自己的心，也隨著這簫聲揪緊，嗚嗚咽咽，如泣如訴。

幡然悔悟，卻早已不知來不來得及。

她本以為楚長歌該是世上看得最通透的人，卻不知他看透了這世界，最後卻連他自己的心都看不清，傷了皇甫靈萱也傷了他自己，或許這過程中還有更多無辜的美人！

「他？也是跳崖下來的呢……」

澹臺凰低沉著聲音冷笑了一聲：「你說的沒錯，你辜負的人的確很多！欠下的情債也不少，終日打鷹，誰會想到最終會被鷹啄了眼？我不同情你，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我是來找皇甫靈萱的，也是來看你笑話的！」

而沒過多久，修篁給她夾了菜，皇甫靈萱正要表示反對，他一句話已經堵了過來，道：「是皇上吩咐我好好照顧公主的，公主不必多想，安心受著便是！」

他這樣一說，澹臺凰就不瞪他了。明明是他嘴賤，多話，害了人家，心裏過意不去了來還債，卻要把自己說得多偉大一樣欺騙世人的純潔的心靈，澹臺凰當然對他極為惱火。這會兒他不再邀功了，澹臺凰當然也不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