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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比清楚，巨石並非不可斬碎，他過去修行的那段歲月教導他，無論再如何堅硬的石頭也一定會有破裂的一天，而天地高遠，大道無窮，如果想要在修行道路上走的更遠，自己唯有做一株始終彎腰謙遜的老松。

火幕的火光映照在江風寒的臉上，紅色的光和他微白的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個世界天才不少，從不缺少繼往的人，但這個世界上敢於開來、能夠開來的人很少。世界只有敢於開創，才能夠迎接新篇。一直以來，世間最可貴的從來都是創新，因此江風寒對於段十九郎感到由衷的欽佩。

那些經歷成就了如今的他，因為想起那些經歷，他心中又生出了嶄新的感受。

宋秋的眼睛在發著亮。

不是他驕傲自大，而是從手中的劍招回想起了自己多年前的那段修行經歷，有些傷感，有些觸動。

眼睛里的光比那些火點和身上的火焰更加耀眼閃亮。

但是現在，他想用這剛剛入門和*圖*書的符法和段十九郎比比看。

快速接近的火幕散發出驚人的熱量，宋秋臉上豆大的汗珠像是雨點般一個勁兒的往下掉。

正所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宋秋看著火幕，眼睛里滿是點點火星，仿若夜晚時天空中的漫天星辰。

熟悉到它化在水裡，宋秋能夠認出來，融在風裡，宋秋能夠認出來，藏在火里，宋秋還是能夠認出來。

他似乎是被嚇呆住了，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又好像是已經明白自己逃不過這一劫難，於是束手就縛，等待命運的最終審判。

火幕里的火點間隱藏著很難發現的晦澀難懂的荒古文字，很少有人會懂得這些文字的意義。

從前還太不懂的一些道法在腦海里驟然通暢，就好像是春末夏初時分，從頭澆下的一桶冷水，先是微冷，然後清醒。

當年某位曾經離修成真仙僅一步之遙的修仙前輩更曾經說過「茅山符法甲天下」的話語，從此被眾https://m.hetubook.com.com多修仙者奉為圭臬。

他不知道這門符法在段十九郎和茅山上清宗那裡叫做什麼，但他知道這其實就是三清妙應符法的一種變種。

手中長劍微抬，若有所悟的段十九郎不自覺地遞出劍招。

段十九郎冷眼看著宋秋，唇角綻開一抹冷冽的笑容，手底下沒有絲毫懈慢，長劍牽引著火幕而動，向著宋秋而去。

按照道理來講，此時他應該站出來組織段十九郎的進攻，即使這樣做會引發茅山上清宗的不滿，甚至可能引發一場修仙界的戰爭。

段十九郎站在秋林閣下，不像是不動不搖的碩大巨石，反而像是一株躲在山石間頑強活命的佝僂老松。

火幕化作一條翻滾的火龍，裂開恐怖的嘴牙，嘶叫著攀上宋秋的一角。

奇怪的是，宋秋依舊保持著平靜，平靜的真的就好像是慷慨就義的義士。

不知道是因為不健康，還是因為太過吃驚，江風寒的臉微白著，唇也微hｔtps://m•ｈｅｔｕｂｏｏk•ｃoｍ•cｏｍ白著，他吃驚地望著閣樓下，第一次對段十九郎生出了刮目相看的想法。

因為這個原因的，他的劍法雖然沉穩大氣，有一種山石厚重的質樸感覺，卻沒有高山的凌厲和霸道氣勢。

剛才的那道火幕在宋秋眼裡像是繁星點點，此刻這些火點落在宋秋眼裡，更是變成了浩瀚的宇宙。

若醍醐灌頂一般，過去學過的道法在他的腦海里融會貫通，雜糅在一起。

火幕熊熊燃燒著，和滿山的楓葉混在一起，竟有些分不出哪些是火，哪些是葉。

劍身周圍的點點星火相連，漸漸燃成了一道火幕。

這門符法他只修鍊了三天，僅僅只是剛剛入門。

不再是單純的十九劍，劍招里混進了段十九郎最新的體悟。

縱然是剛才的「四面楚歌」和「風聲蕭蕭」，雖然讓江風寒對段十九郎有些讚歎，也沒能讓他覺得敬佩佩服，因為易地而處，他自忖也能夠輕易做到。

這門符法傳說是當年茅山上清宗https://m.hetubook.com.com的創派祖師三茅真君所創，向來是茅山上清宗的招牌道法，修仙界里素來有「茅山一符蓋萬紙」的說法，意為和茅山派的符法比起來，其他門派的符法不過是在黃紙上隨意塗鴉的廢品。

長劍穿過楓葉的碎屑，刺向宋秋。

劍身上發起銀白澀的光，光亮照耀到周圍的碎屑上，那些碎屑突兀地噼里啪啦燃燒起來，天空里無數道星火燃起，好像是夜空里的星星。

手中掌握著那團符火，宋秋有些感嘆。

這些荒古文字就是符法的基礎，沒有它們，符法就永遠無法用出。

但是江風寒最終還是選擇了觀望。

宋秋的手掌抓住衣角上燃燒的火焰，那些火焰就像是掛在衣服上的掛件裝飾，被宋秋輕而易舉地取下。

江風寒站在閣樓上望見這一幕，一時間竟不知道應該做什麼。

宋秋狼狽後退，段十九郎站在原地，卻並沒有追擊。

這些碎星合著劍氣裹卷湧向宋秋。

他並沒有看錯，這團符火就是他想象中的那和*圖*書樣。

那些飛灰里留著沒有完全燃盡的火點，火點在宋秋的眼前飛舞著，填滿了他的視線。

這道火幕江風寒並不陌生，那些細碎的火屑看似雜亂無章，實則暗藏玄機，乃是茅山上清宗的立派之本上清符法。

這些有序排列的荒古文字宋秋曾經在過去幾天的時間里見過無數次，宋秋對這些文字很熟悉。

宋秋的衣角烈烈地燃燒起來，宛若紙屑般快速地燒起來，揚起了許多飛灰。

但是宋秋懂。

如果說剛才的「四面楚歌」和「風聲蕭蕭」是繼往，那麼如今這道符法就是開來。在過去的數千年裡，修仙者們都從來沒有想過還能讓劍招化為符法的一部分，以劍身為畫符的黃紙，以握劍的手為畫符的筆，畫出如此炙烈強大的符法。

宋秋額上的血水流的更快，顏色也更淡、愈淡、越來越淡，因為他開始冒汗。

不是因為他心中生出了懼怕，生出了猶豫，而是因為宋秋表現的太過平靜。

但如今這道火幕卻讓江風寒生出了完全不同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