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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黑色里，一條條稍灰的線條慢慢浮現在他的識覺中，宛如山脈起伏蜿蜒。

簡紅玉的臉上似悲似喜，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荒草碎屑在她眼裡像是秋天的落絮，帶著複雜的情緒說道：「內蓬萊突然現世，二師兄……張玄宗一定也沒有想到，他打算用蓬萊仙山作為誘餌，沒想到把自己也陷進去了。」

「都說世間變幻莫測，滄海可變桑田，可是我實在也想不通透為什麼蓬萊仙山會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宋秋向簡紅玉問道。

太白金星讓他來的時候，也沒有說過蓬萊仙山會是如今這樣一副模樣啊，難道說，是中間出了什麼變故？

那是一條簡訊。

如果真的一切都是人為，那麼這次的對手恐怕會非常棘手。

把手機放回兜里，雖然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但是眼前這片黑色無疑要比那些進入此間的人要更加重要。

漆黑如水般流淌，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但光是看著和圖書四周純粹的黑，蘇白仙就已經知道這裏就是蓬萊仙山崩潰的源頭。

作為傳說中的仙山，宋秋想象中的蓬萊仙山應該是靈氣氤氳、草木豐茂，仙獸靈怪層出不窮的美麗仙鏡，從來沒有想到過會是如今這樣一副破敗荒涼的場景。

簡紅玉的解釋乍聽上去，也算合理，畢竟距離上一次蓬萊仙山出現在人間，至少已經過去了快兩千年。可是宋秋卻知道這種變化只可能是在極短的一段時間內出現的，因為太白金星他們比沒有察覺到這種變化，甚至連掌管此地的武德星君都沒有向天界做出任何彙報。

他閉上雙眼，既然身畔都已是最純粹的黑，那麼眼睛的睜閉與否也就不再重要，倒不如閉上眼睛，依靠直覺去判斷即將遭遇到的事物。

「那些人是我派去的，你無需在意，只管做好你自己的調查。」

「咦？」蘇白仙忽然回頭，面朝來時的方向：「有人進hetubｏｏｋ•coｍ•ｃom來了？」

涼亭周圍光線愈發暗淡，不是因為天色突然間變暗了，而是因為江風寒的視力在迅速地衰減。

宋秋看著地上的那具屍體，就在片刻之前，這人還是何等的驕傲疏狂，可是如今就已變成一具沒有呼吸的屍體，這個世界的殘酷已經全然展現在宋秋面前。

三斗老人的那句「趁你病，一定得要了你的命」就是兩人談判結束的標誌，一直以來都竭力克制的局面在這一刻終於全部爆發。

宋秋暗自思忖。

難道真的是人為的？

他飛快地向後飛倒後退，兩邊的樹影也越來越模糊。

這四周的樹和天上的雨就是江風寒的手段。

那些濺在臉上的雨將江風寒的眼瞼遮蓋住，不過對於江風寒來說，這已經無關緊要，因為他的眼瞳里徹底沒有了光線，四周的婆娑模糊的樹影、飄蕩稠密的雨絲，以及三斗老人那一頭張揚的白髮都已經沒有了蹤影，和圖書取而代之的只有黑暗，無盡的黑暗。

宋秋心中驚疑難定，警惕心提到最高。

宋秋的話引得簡紅玉苦澀一笑，她把目光從地上的屍體挪開，移到宋秋身上，「能從外蓬萊瞬間轉移的世界，除了被成為『內蓬萊』的蓬萊仙山，我想不出還會有哪裡了。」

唇角抹過一絲笑容，那是一種智計得逞的得意微笑，同時，又夾雜著一分因為雙眼失明而引發的凄厲悲傷。

簡紅玉沉默，緩緩搖了搖頭，似乎要把腦海里的情緒晃蕩出去，她輕輕吐出一口氣，徐徐說道：「雖然我們暫時解除了危機，可是這裏的環境要遠比外蓬萊更加兇險，如果找不到出去的道路，我們早晚也會死去。」

……

摸出手機，依靠修仙者天然強大的靈識，縱然沒有睜開眼睛，也能夠清楚辨認出屏幕上的文字。

回想起把張玄宗劈死的紫電，宋秋心有餘悸地用手撫了撫胸口，他不無感慨地嘆道：「百般算計和-圖-書，盡付流水，張玄宗也算得上是當世梟雄，如此死法，只能說天命難違。」

之前老態畢顯的三斗老人突然間變得精神矍鑠起來，他揚著兩道銀色長眉，白髮白須在風雨里張搖起來，「小江啊，既然來了，你覺得老頭子會把你輕易地放走么？」

不只是宋秋奇怪，簡紅玉也在犯疑，她面色凝重地說道：「蓬萊仙山數千年未現人間，其中的驟然變化可以理解，我只是在想，它的出現究竟是機緣巧合，我們是湊了巧了，碰上了這次突然的現世，還是別有其他的原因。」

可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能夠在神仙的地盤上設下奸計？

這一場會面，不是只有三斗老人做了準備，動了手腳，雖然地點是三斗老人定下來的，但是更早到來的江風寒有足夠的時間布置自己的手段。

他的手機在腰間輕輕地顫動，發出一聲蜂鳴般的細微尖聲。

「發信人：太白金星。」

他用崑崙天宮的不傳密法布和圖書下了一個簡易陣圖，以自己為陣法的樞紐，一旦自己走出了涼亭，就代表著陣法開始全力的運轉。

「這麼說來，這裏真的是內蓬萊了？」宋秋左右打量四處景象，半信半疑說道。

很短地思索了一下，蘇白仙朝著更深的黑里前進而去，他卻不知道這條簡訊雖然是太白金星的號碼，但卻並不是太白金星發送的，而被他拋在身後的宋秋他們更是已經陷入了巨大的危險當中。

握緊了手中的兵器，宋秋神情嚴峻地想道。

……

剛剛走出涼亭的三斗老人眼眉冷淡下來，面對著這些劍，無數的劍，表情嚴峻。

江風寒無比清楚，如果這時候不一退、再退、一直退，那麼自己的命或許會真的被三斗老人輕鬆取走。

風雨如劍，林木如劍，涼亭罩下的陰影同樣彷彿一柄利劍般。

在最後的一抹光消失不見之前，江風寒看見了三斗老人站起身，向自己追來，看見了四周樹枝晃動，看見了雨絲如劍般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