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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沐清腳步頓住，「太子與你說了什麼？」

那人不敢吭聲，大氣也不出。

「你剛回來，娘這些天沒怎麼睡好，比較擔心你，見了娘，回院子好好休息吧。」李沐清見他不願意說，也就不再問。

只見李如碧身穿一襲綾羅，翠綠織錦，如春日里碧色的玉，緩緩地走了進來，她身後沒有帶侍候的婢女，僅她一人。

謝芳華也跟著他的視線看向湖面，春末夏初，湖面一潭碧色，微風吹來，波光粼粼。

李如碧低頭，不卑不亢，「是皇後娘娘抬愛。」

李如碧徒然感覺到來自他的壓力，忍不住想要後退，但還是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不必理會了，若是有事兒，華丫頭應該會派人來傳信，她沒派人來說，就是沒事兒。」忠勇侯擺擺手，「該如何就如何。」

秦錚聞言覺得有理，這才作罷，跟著謝芳華一起抱了這些回了房。

秦鈺站起身，走近李如碧。

她是他的妻子啊！

秦鈺在她面前，一步的距離站定，盯著她看了片刻，收起周身的情緒，輕輕一嘆，「你其實很適合這皇宮，適合鳳鸞宮，適合太子府之位，也適合皇后之位。只是可惜……」

吳權進了靈雀台，盡量放輕腳步，「太子殿下，皇上請您過去寢宮。」

秦鈺見他沒動，又笑道，「一朝帝王，自己服毒，害子侄小輩，傳揚出去，父皇覺得史官會怎麼記一筆？他這一生，除了江山這把帝王椅，什麼也沒得到，難道臨了，他還要毀了他兢兢業業用一切換來的百年帝王名聲嗎？只是為了剔除我的心魔？未免太不划算了。」

李如碧直起身，等著他准許。

李如碧臉色一白，立即搖頭，「太子殿下說錯了，錚小王爺和臣女自始至終就沒任何關係。」

秦錚忽然伸手，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顆珠子，投入了湖裡。

皇上被氣得病倒，英親王發了急病，南秦京城似乎頃刻間便陷入了詭異的氣氛中。

秦鈺笑了笑，「母后未免太熱切了，看來很喜歡你。」

謝芳華被她拽著手，亦步亦趨地跟著他，低著頭走著，心裏想了許多，又彷彿什麼也沒想。

李如碧搖搖頭，「皇宮氣氛太悶，我還是不自在，皇後娘娘是抬愛，我和太子請的旨，他允了我出宮。」

秦錚和謝芳華出了正院，向落梅居走去。

秦鈺似乎沒料到李如碧會扯出金燕，一時間盯著她沒說話。

來到右相府www.hetubook.com.com門口，李如碧下了馬車，便見李沐清等在門口，她愣了一下，喊了一聲，「哥哥。」

秦鈺派出去的人回宮傳話后，秦鈺依然在靈雀台坐著，聽說英親王發了急病，英親王府內人仰馬翻，閉門謝客的消息，他將茶盞放下，笑了一聲，「還以為秦錚有多大的膽子，原來也不過如此，這就嚇著了嗎？」

李如碧不再說話。

今日，英親王府的小王爺秦錚和小王妃謝芳華進宮行謝茶禮，二人離開后，皇上便病了，不過半個時辰，英親王從皇宮匆匆地追出了宮，然後就發了急病。一時間，眾人紛紛猜測，秦錚和謝芳華進宮后一定發生了什麼。

她眼睛難受酸澀，不由得在他衣襟處蹭了蹭臉。

秦鈺點點頭，擺擺手。

李如碧閉了閉眼睛，搖頭，「沒有。」

秦錚點點頭，「好吧。」

「我知道太子不想娶臣女，臣女也從未想過高攀太子。但是希望太子能有妥善之法來解決。」李如碧站起身，離開座位，對秦鈺屈了屈身，「如今這一局棋被太子和臣女給毀了，看來進行不下去了，請太子准許臣女出宮。」

李沐清頷首，「爹未必願意你嫁入皇宮，既然太子無意，走一步看一步吧，總有轉圜的餘地。」

李如碧手一頓，「啪嗒」一聲，棋子掉在棋盤上，她嚇了一跳，抬眼看秦鈺。

棋下到一半，秦鈺忽然抬眼，看著李如碧，微笑，「李小姐，堂兄大婚了，你的念想可斷了？」

吳權垂下頭，「自從小王妃敬茶，皇上說是她打翻了茶盞，可是小王妃不承認，小王爺帶著小王妃走了，王妃說了一些話后，皇上就很惱怒，讓老奴喊您過去，老奴也沒敢細問。」

二人都不說話，你來我往地靜靜下棋。

「娘在等著你。」李沐清隨著她往裡走，「怎麼今天突然回來了？昨日皇後娘娘不是說還打算讓你多住些天嗎？」

李如碧一怔，不解地看著秦鈺。

走了一段路，來到廊橋水榭，秦錚步履一拐，進了水榭。

秦鈺偏頭看來，笑著問，「父皇喊我做什麼？」

謝芳華看著那一刻珠子串起一溜水泡，水花四濺，分外好看。

如意垂下頭，「娘娘說了，這次不是因為李小姐，李小姐來找太子她知曉，也知曉您一定準她出宮的。是為了別的事兒。」

李如碧慢慢地點了點頭，上了馬車。

李和*圖*書如碧點點頭，不再多說。

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太子府的馬車向右相府而去。

秦鈺動手掰開棋盤，他執黑子，給李如碧執白子。

秦鈺笑笑，「若是讓你的念想死灰復燃呢？你覺得如何？」

「這湖面就相當於我們的心湖，別人放一顆珠子，或者一塊石頭，激起或大或小的水泡和水花，這顆珠子或者這塊石子還會起串聯的連帶反應，將平靜的湖面蕩漾開來，打破除了心以外的一切平靜。」秦錚聲音不高不低，話音一轉，「可是無論是多麼大的石頭，也不能一下子就打到湖底，相對於表明我們肉眼看到的這些波瀾，湖底很深，底下平靜的不起絲毫波瀾。」

李如碧上前一步，挽住李沐清，「哥哥，娘呢？」

「你給我打下手。」謝芳華拉著他往回走。

秦鈺所坐的這一張桌子完好。

「怎麼能怪你呢。」李如碧搖搖頭，小聲問，「哥，你對謝芳華還有沒有……」

秦鈺忽然笑道，「是我問錯了，右相府的李小姐，琴棋書畫理當都甚是精通才是，否則也當不上京城雙珠的才華名聲了。」頓了頓，又道，「時間還早，你若是要回去，也不差這一刻，過來陪我下一局棋吧。」

二人找到了事情做，心裏輕快不少，向落梅居走去。

李沐清失笑，「念想嗎？」他搖搖頭，「什麼叫做念想？是念，是想，但獨獨少了占，少了據為己有。我對謝芳華，也無非是欣賞，特別，移不開眼睛，喜歡，外加那麼一點兒想要罷了。但不足以成魔，不成魔，便不叫愛。適時放棄，對誰都好。」

若是皇宮是南秦京城權利的核心，那麼英親王府便是權利忠心的漩渦。

秦鈺淡淡抬手，面容平靜，語氣溫和平淡，「李小姐怎麼來了這裏？」

秦鈺看著李如碧，看了片刻，忽然問，「你會下棋嗎？」

李如碧想了想，仔細打量秦鈺，看不出他神色表情和心中想法，點點頭。

「父皇還是太小看她了。」秦鈺坐著沒動，「你去回父皇，讓他歇著吧，身體要緊。」

秦錚笑了笑，伸手抱住她。

秦鈺笑了笑，「另外再傳一句話給父皇，讓他別折騰了，好好地養身子要緊，他能多支撐一時，作為他的兒子我也能撐得住一時，他若是折騰得散架了，這南秦的江山未來指不定會如何呢，沒準也會散了架。他還是好好惜命打緊。www.hetubook.com.com」

平靜的湖面連續起了好幾個水泡，濺起一溜的水花。

「好嗎？」秦錚低聲問。

秦鈺坐在靈雀台上，看著皇宮的風景，這座皇宮，他從小看到大，越看越寡然無味。

謝芳華失笑，「有我在，以後總少不了你穿的衣服，這些夠我做一陣子了，也夠你先穿一陣子了，以後有新近的上好錦緞花色，我再給你選來做就是了。」

秦錚停住腳步，看著湖面，一動不動。

「你出宮吧！母后那裡由我去說。你我婚約，目前怕是只能如此了。只能先讓你委屈了，若是你有中意的人，就說與我聽。若是沒有，以後……」秦鈺頓住，沉默片刻，目光明滅，「以後如何，就交給天意。」

秦鈺掃了一眼桌案上因為掉落的棋子，砸開的一大片，打亂了棋局，他微微眯起眼睛，「看來不用你回答了，念想還是沒斷。」

吳權頓時道，「老奴一定將這些話轉給皇上。」

崔允點點頭。

「母后每次都有要事相商，可是我每次去了，她說的都是無關緊要的事兒。」秦鈺看著如意，「姑姑可知道母后找我何事兒？」

靈雀台擺了好幾張桌子，可是其中有一張桌子和椅子成翻倒破碎狀態，但是也無人收，就那樣散了架地倒著。

「是。」那人退了下去。

秦鈺一時沒答覆。

秦錚立即說，「你別又往我衣服上蹭眼淚啊，你說給我縫製衣服，還沒縫製呢，你再蹭髒了這件，就沒的穿了。」

秦鈺看到她，微微挑了挑眉梢。

過了片刻，秦鈺扔了手中的棋子，對李如碧說，「既然你說你的念想成死灰了，那麼，以後，可還有想嫁的人？」

很多人，自然而然地想到，定然是秦錚又氣皇上了，顯然這回氣的還很大，否則不會連英親王回府後也氣怒得病了。

秦錚也慢慢地轉過頭來，伸手輕輕地摸她的臉，將她微微散亂的髮絲捋順到她耳後，語氣平靜，「我希望我的妻子，無論什麼時候，除了我外，心湖都是封死的，外界一絲一毫的干擾都到達不了她的心底，不受牽制，不受影響，不受謀算，只一心對我。」

秦錚和謝芳華回到落梅居，謝芳華便拉著秦錚去了庫房，在庫房內挑挑選選，選了十幾匹上好的錦緞出來。

英親王發了急病的消息不脛而走，皇宮和京城各大府邸都得到了消息。

李如碧猶豫了一下，還是低聲將今天和秦鈺在靈雀和-圖-書台的事情跟李沐清說了，也將秦鈺對她說的話說了。

李如碧離開后不久，如意匆匆進了靈雀台，「奴婢給太子殿下請安。」

吳權退出了靈雀台。

吳權心神一凜。

李如碧臉又是一白，手指緊緊地捏住衣袖，看著秦鈺，「以前這南秦京城裡，多少人愛慕錚二公子，也有多少人愛慕四皇子。別說臣女，就是金燕郡主，也都有念想。但是自從錚二公子變成了錚小王爺，四皇子成了太子，臣女和金燕郡主的念想一樣，都成死灰了。」

「那我做什麼？」秦錚挑眉。

李如碧繞開地上的躺到的殘破桌子凳腿，緩緩走到秦鈺面前坐下。

小太監道了謝，離開了右相府。

秦鈺依舊坐在原地，目光或明或暗地看著整個皇宮的景色，雕樑畫棟、層層疊疊，天下最尊貴的所在，看久了，也不過爾爾。

李如碧低聲說，「不成魔便不叫愛嗎？那太子對她是什麼？」

謝芳華轉頭看他。

謝芳華知道他心裏應該是極其難受的，他一定不希望自己和秦鈺弄成這般樣子，從小到大，小打小鬧就算了，涉及到家國天下，百姓社稷，他從來就沒想過去顛覆去攪動去破壞。但即便他這般難受，還是敏感地注意到她心下不好受，用這樣的方式來寬慰她，給予她肯定。

謝芳華看著他，一時沒言聲。

謝芳華生生將酸澀憋了回去，從他懷裡退出來，「走，反正今日無事兒，回去我給你縫製衣服。」

李沐清聽罷，沉默許久，嘆了口氣，「南秦京城真是要不平靜了，偏偏我們右相府還捲入其中。」話落，他揉揉眉心，「爹說的不錯，有些事情是怪我，若不是我，便不會將你和右相府卷進來。」

秦錚不但不嫌多，見謝芳華挑完要走了，拽住她，「就這麼點兒？不再選點兒了？」

秦鈺看著如意，「母后找我有事兒？」

太子殿下派人去英親王府請英親王商量的不知道是何事，只能因此耽擱下來，反而不被人注意了。

李如碧終於退後了一步，沒說話。

忠勇侯府，崔允聽到消息，擔憂地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是不是不太好？」

「是嗎？」秦鈺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我記得，多年前，父皇考校課業，堂兄做了一篇議君子論，被太傅讚揚，李沐清將那篇論稿收了，後來，到了你手裡。至今還保存在你那裡吧。」

「哥，我沒答應太子什麼，你放心吧。」李如碧ｈeｔubooｋ•cｏm.ｃｏm挺起脊背，「我總歸是出身在右相府，哪怕曾經差點兒誤入歧途，可是，那一次，也叫我看清了。強求不來。我以後，只求能尋到那一心人，能夠兩情相悅。」

秦鈺轉過身，對她揮了揮手。

秦錚抿著唇，一言不發，神色一改早先的怒意鐵青，平靜至極。

李如碧出了宮門，便看到了太子府的馬車等在那裡，一名小太監上前，恭謹地見禮，「李小姐，奴才奉太子殿下的命令，送您回府。」

「臣女是來請太子殿下一道旨意，准許我回府。」李如碧直起身子，頗有些無奈地道，「自從數日前進宮，便一直沒回府，有些想家了。我同皇後娘娘提了幾次，娘娘都岔開了話，我總不能這樣一直在宮裡住下去，還請太子殿下和皇後娘娘說一聲。」

喜順打發走了秦鈺派來的前來請英親王的人，吩咐守門的人，將大門緊閉，王爺未好之前，府中閉門謝客。

謝芳華抬眼看他。

謝芳華眸光爬上一絲濕意，點點頭，上前一步，將身子偎進他懷裡，點頭，「好。」

不知坐了多久，伸手有輕且輕的腳步傳來，不像是侍候的人，秦鈺慢慢地轉過頭。

如意直起身，「皇後娘娘派奴婢來請殿下您過去鳳鸞宮一趟，有要事相商。」

李如碧一愣。

李如碧慢慢走近，屈膝見禮，「太子殿下。」

秦鈺揮揮手，「你再去一趟英親王府，問問可缺什麼藥材，從宮裡送過去。」

秦鈺停頓片刻，點點頭，出了靈雀台，向鳳鸞宮走去。

李沐清微笑，「我得到消息，說你出宮了，本來要去接你，聽說太子殿下派人送你回來，我便在門口等你了。」話落，他對身後使了個眼色，有人立即上前打賞了趕車的小太監。

李如碧抿了抿嘴角，道了聲「臣女告退」，便出了靈雀台，向宮門走去。

李如碧面色一變，搖頭，「不如何。」頓了頓，她直視著秦鈺，肯定地道，「臣女不想死灰復燃。」

李如碧抿了抿唇，沒言聲。

「太子殿下……」吳權還要說什麼，看到秦鈺寡淡的神色，住了口。

李沐清摸摸她的頭，「妹妹，你最是聰明，也是知曉的，兩情相悅最好，是不是？若是不能兩情相悅，強求來的東西，總歸是害人害己。」

李沐清聞言想了一會兒，搖頭，「我只知道秦錚對她是愛，不惜傷自己傷她，動用能動用的東西，娶到她。至少，我不及他。太子么……我對他知之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