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兵闕山河
第三十九章 捨不得氣
竟然在南秦京城的大街上，竟然在馬車裡，就對她……
「我扶您回府吧。」金燕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不再多言，上前攙扶大長公主。
太后一喜，連忙上前，「果然醒了。」
她忽然很想見謝芳華。
秦錚嘆了口氣，「時候差不多了，我該離京了，你確定你真不出來，還依舊氣著我？」
她伸手拉起被子，雖然昨日深更半夜，街上無人，他做的事情除了她沒人知道，但她也覺得臉都丟盡了。伸手用被子捂住臉。
「你還說！」謝芳華羞怒。
太后搖搖頭。
「需要開藥方嗎？」太后問。
大長公主氣急怒笑，「好，我就依了你，若是鄭孝揚死在暗牢，你就給他守寡吧。他若是能活著出來，你愛嫁就嫁，我從今以後再也不攔你了。」
不過金燕願意，皇上賜婚，大長公主已經爛不了，也算是有緣。
「嗯。」秦錚點頭，「你知道，我不去做這件事情的話，沒有人適合去做，也只能是我了。」
太后目送金燕母女先後遠處，輕輕地嘆了口氣。
秦錚「唔」了一聲，搖頭，伸手拽被子，「我可捨不得。」
太后無奈地看著她，想了想，抬步跟了出去。
她的動靜雖然不大，秦錚卻也被驚動了，轉頭看向她。見她將本來好好地蓋在身前的被子拉到頭頂蒙住，整張臉都蒙在被子里看不見。他眨眨眼睛，瞭然她因為什麼，不由露出笑意，湊近她，「這麼熱的天，你想捂死自己嗎？」
秦錚看著她嬌軟虛弱的樣子，無奈地嘆了口氣，「罷了，我還是忍著吧。」
最後，幸好有謝鳳出來解了她的圍。
他竟然……
「您獨守空房，年紀輕輕便為爹守寡時，可曾後悔過？這麼多年，明裡雖然無人敢對您言語半句，可是背後卻總是有人說忠勇侯府小姐謝鳳聰明果敢有家國大義，而您自私自利，沒有身為皇室公主的自覺，享受著皇室庇護的榮華富貴，卻沒為南秦皇上做過什麼。女兒不信您不知道。」金燕看著大長公主的面色由僵硬變得難看，她嘆了口氣，「你可能沒後悔過，但是女兒卻不想將來後悔。」
「你真要出京？還是為了滎陽鄭氏和北齊暗樁？」謝芳華問。
大長公主看著她，嘴唇哆嗦，可是半天，臉色僵硬慘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和-圖-書了。
謝芳華窩在他懷裡，輕輕地喘息，伸手打他一下，也沒多大力氣，軟綿綿的。
太后嘆了口氣，「太妃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八皇子在她身邊這麼久，她生生不知道他心儀謝氏六房的謝伊。早先還牽紅線說謝惜。如今經此一事，病倒也不奇怪。」
大長公主剛走到太後宮門口，便迎面見金燕緩步走來，她腳步頓住，立即對她問，「鄭孝揚呢？皇上怎麼處置他了？」
「你去皇宮一趟，去拿暗牢的鑰匙，接出鄭孝揚，準備出京。」秦錚道。
「是。」如意垂首應聲。
金燕出了御書房，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我說的是真的。」秦錚道，「真要出京了。」
她比大長公主要強上許多，深明大義。但是偏偏跳入了滎陽鄭氏二公子的火坑。那位二公子她雖然未曾見過，但想著他入京才兩日，便名震京城，鬧得京城沸沸揚揚，讓大長公主氣成這個樣子，可見是個不好相與的。
「嗯。」秦錚頷首。
大長公主猛地打開她的手，惱怒地看著她，「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兒，果然是我的好女兒！」
謝芳華依舊沒說話。
「女兒無意傷您的心。」金燕看著她，對她道，「我只是想就這件事情來說，當年，您是自己選擇的路，自認為比起去北齊，榮華錦繡，可是沒想到，爹卻那麼早就去了，讓您空守這麼多年，還要一直守下去。所以說，沒有什麼東西是天定的，沒有什麼路是一定對的。今日我選鄭孝揚，無論他如何不好，我也已經選了，它日，即便悔斷肝腸，我也會自己承擔。正如您一樣。」
大長公主聽聞她如此說，面色稍霽，但見金燕面無表情，她上前一步，緩和了語氣，「燕兒，那是個什麼東西，怎麼配得上你？皇上將他關進暗牢最明智不過，他既然有臉做出這等事情來，就沒想過結果？也算是罪有應得，你無需為他傷心。」
「皇上怎麼處置那個混賬東西？」大長公主又立即問。
他這回一走就一兩個月，她如何還能生起氣來？
「你真不出來？」秦錚小聲問。
秦錚無奈，轉身收拾東西，下了闖，對窗外喊，「青岩。」
大長公主被人抬去太後宮，昏迷不醒，太后嚇了一跳，連忙詢問原由，吩咐人趕和-圖-書緊請太醫。
「哀家在想著皇上什麼時候能立后？能娶個什麼樣的女子。」太后道。
金燕不言聲。
太后暗暗嘆了口氣，所謂養兒父母心，她連忙道，「你先別急，你沒睡多大一會兒。郡主和鄭孝揚如今應該還在皇上那裡。」
「是。」青岩退了下去。
秦錚轉身向外走去。
謝芳華挑眉看著她，「怎麼就不行了？」
她睜開眼皮，見秦錚正做在床頭倚著靠枕，手裡拿一個黑色的手札，正在翻看，他身旁隨意地扔了一摞同樣的黑色本子，響午後的陽光照進來，他清俊秀美，身子頎長，隨意懶散看著東西的神色容光清華。
謝芳華瞭然，失笑，「這鄭孝揚果然不是尋常人，竟然用此來掩藏了視線，再沒有比這招更有用的了。滎陽鄭氏的人也不會懷疑。」
太后伸手攔住她，「你先別急，你剛剛暈倒了，才醒過來，要仔細身子。」
「你……」大長公主氣怒地看著金燕，渾身發顫，「你這是在對娘說話嗎？」
這人昨日累得她幾番求饒，她昏昏睡死到現在，他卻似乎一點兒也不勞累。
謝芳華在被子里不動，又沒了聲音。
謝芳華臉色不好看，瞪著他。
「也好。」太后聞言也不強留，笑著點點頭。
謝芳華惱怒地在被子里說，「捂死算了。」
「你身體還沒大好，不能隨著我奔波，要仔細在府中用藥調理身子。」秦錚認真地看著她，「尤其是，別忘了你身體里隱藏著魅族的血液時刻會要我們兩個的命，在我沒找到辦法之前，你身體再不能受半絲傷了。」
金燕點頭。
秦錚吻了個夠本，才氣喘地放開謝芳華，眸光隱隱浴火地看著她，「真是沾染你不得，我還沒走，就又想你了呢，怎麼辦？」
秦錚繼續道，「這次離京，怕是要一兩個月才能回來。」
「好，好，我不說了。」秦錚打住這個話題，又道，「我就是為了等你醒來，跟你說一聲。你既然不想見我，但我怕你捂得難受，我這就走，你別捂著了。」
金燕轉身出了皇宮。
「他昨日鬧出那一場，如今成為大長公主府的准郡馬，南秦京城的視線都聚焦在他的身上，你帶他走，這時候，滎陽鄭氏的人難道不會發現？」謝芳華又問。
大長公主面色一僵
和_圖_書。秦錚低頭吻她，重重地點了點頭，「真乖。」
如意小聲道，「八皇子回府據說便把自己關進了書房裡，到如今也沒出來，今日連早朝也沒上。皇上也沒怪罪問及。太妃回去后病倒了，請了太醫。」
大長公主伸手指著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秦錚回身看向床上，帷幔內，那人兒蒙在被子里，依舊一動不動，沒出來，他走到床前，溫柔地道，「我走了，我不在京中這些日子，你要乖些，不準胡來，一定要仔細養身子。」
她在御書房外站了片刻，轉身向太後宮里走去。
金燕看著她，忽然低聲說，「娘，當年嫁去北齊，本該是您的責任，可是卻由忠勇侯府小姐謝鳳代替了您。您則選擇了父親，可是，父親早早就薄命扔下您去了，南秦皇室的規矩，公主出嫁后，不能再二嫁。這麼多年，您快樂嗎？」
謝芳華皺眉，一兩個月？難道還是為了滎陽鄭氏北齊的暗樁？他是被鄭孝揚引進京城的，難道他已經見過鄭孝揚了？處理妥當了？
如意道，「據說是因為太妃前些時候為了八皇子的婚事兒，太過操勞了些，如今得知八皇子心儀伊小姐，可是伊小姐喜歡皇上，這一出亂麻樣的事兒，解都解不開，便累倒了，說是沒大礙，在府中休養著呢。」
金燕看著大長公主，依舊搖頭，聲音淡淡，「他若是死在暗牢，我給他守寡就是。」
謝芳華聞言也有些敬佩，「沒想到滎陽鄭氏子孫幾代愚蠢，這一代卻出了個鄭孝揚。」
「我怎麼能不急？」大長公主拂開太后的手，匆匆出了門。
「太妃年紀也大了。」太后想了想，吩咐，「你去命御藥房給八皇子府送去些給太妃補身子的好葯。」
秦錚轉身走了回來，來到床前，伸手一把將她嬌軟的身子抱在懷裡，低頭吻她。
謝芳華氣惱地伸手推他，這個混蛋，就是有辦法讓自己對他生不起氣來。
秦錚拽不動被子，好笑地看著她，「都睡了一夜了，你的氣怎麼還在？我以為總會消了。」
秦錚立即轉回頭，笑吟吟地看著她，「捨不得我是不是？」
太醫依從吩咐，取出金針，給大長公主施針。
大長公主一愣，暗牢比天牢還可怕，她自然知道，懷疑地看著她，「當真？」
「不行，我必須立即去御
m.hetubook.com.com書房，我不在，燕兒護著那個鄭孝揚，皇上沒準就不會罰他了。」大長公主說著，立即下了床榻，就要往外走。「他就算不好，全天下都覺得他配不上我，那又如何？他總歸是在最恰當的時間被我選中的人。」金燕道。
「太醫如何說？太妃的身子骨可要緊？」太后立即問。
金燕看著大長公主，一副恨不得皇上已經下旨殺了鄭孝揚的模樣，她嘆了口氣，對她道，「皇上下旨，將他關進暗牢了。」
謝芳華一怔，他又要離京？但依舊沒言語。
金燕站著沒動，沒跟上她，而是看著她腳步有些踉蹌地走出宮外。無論她娘私下被多少人詬病不屑，但是身為她的女兒，她的確不該用她的軟肋傷她的心，可是她沒辦法不這樣做。否則，依著她娘的脾氣，一定會鬧個沒完沒了。
大長公主一喜，「你想開了？已經找皇上取消婚約了？」
大長公主醒來后，發現是在太後宮里，騰地坐起來，一把抓住太后，「燕兒呢？那個鄭孝揚呢？我睡了多久了？」
當年，為了不嫁去北齊，她也是不停地鬧。
謝芳華伸手抱住秦錚，小聲地問，「我也隨你去吧。」
太醫搖搖頭，「依下官所見，不用開藥方，下官給大長公主施一針，大長公主很快就會醒來。」太后頷首，「那你就快給她施針吧。」
謝芳華依舊不說話，出京就出京！誰稀罕你！
謝芳華咬唇，「可是一兩個月呢，那麼久。」
英親王府，落梅居內，謝芳華睡到午時過了方醒來。
謝芳華將頭埋在他懷裡，輕聲說，「那好吧，你一定要小心，也不用把自己逼得太急，我等你就是了。」
秦錚立即搖頭，「不行。」
秦錚搖頭，將今日鄭孝揚早朝被封為史官，他竟然去逛青樓，大長公主大怒，御史台一眾大人彈劾，秦鈺將他處置打入了暗牢的事情說了。
「自然是當真，女兒雖然不怪他，但是他如今畢竟是朝堂史官，光天化日之下逛青樓，有違史官德政品行。更何況娘找了御史台的一眾大人們彈劾，皇上如何能不處置？」金燕淡淡道。
片刻后，大長公主悠悠醒轉。
太后聞言向宮外謝氏六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但願吧。」話落，他問，「林太妃和八皇子那裡，怎麼樣了？」
如意點了點頭。
謝芳華不言聲，她昨日就狠下心，今日一定不理他。
如意上前，小聲說，「太后，您怎麼嘆氣呢？」
「公子。」青岩應聲出現。
大長公主面色一變，頓時又大怒，「你瘋了是不是？他那麼個混賬東西，有什麼好？」
秦錚勾起唇角，就知道她不會真生他的氣，前世她那樣倒在血泊里，含恨而死，隔了一世之久，可是她還是愛他，不忍傷他。這份如海深的情，就如篆刻到了骨子裡，他何其有幸？他伸手緊緊地抱住她，「也許，我因為想你，會儘快地解決，用不了那麼久。」
謝芳華依舊不言聲。
「你給我滾。」謝芳華死死地拽著被子。
秦錚等了半響，見她依舊不出來，他遂放棄，「好吧，我知道昨日我過分了，你氣我也是對的，可是我實在沒忍住嘛。」
太後轉身回了殿內。
「你和鄭孝揚會面了？」謝芳華詢問。
「郡主若是不想跟隨大公主回府，便陪哀家進殿坐坐吧。」太后看著金燕，想著以前她一直喜歡她的兒子，她雖然從未表露過不滿意，但是就心裏來說，還是覺得她配不上自己的兒子的，可是如今見她短短時間，竟然這麼大的變化，心裏也是不得不感慨的。
金燕搖搖頭，「我自然不會為他傷心。」
「我也沒想到。」秦錚道。
他剛走到門口，謝芳華一把掀開被子，坐起身，又氣又惱地喊他，「站住。」
鄭孝揚已經被押去暗牢，御書房外十分安靜，再無吵鬧聲音。
大長公主氣得拂袖離開，向宮外走去。
太醫不多時便匆匆而來，給大長公主診脈，片刻后，恭敬地對太后回話，「大長公主氣火攻心，暫時昏迷，並無大礙。」
想起昨日，她臉不由得紅了，心裏又生起惱意。
秦錚頷首，「他昔日與我有一面之緣，如今進京是為了使滎陽鄭氏光明正大地屹立在南秦，不想他的家族背後行賣國求榮的齷齪事兒，所以，與我達成了協定。幫我剷除滎陽鄭氏這麼多年在北齊掩埋的暗樁，我幫他改寫家族歷史。」
金燕看了太后一眼，收整了神色，搖搖頭，「我想去英親王府一趟，找芳華有些事情，改日再陪您吧。」